五十三门派选盟主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始终想不通的何以少林一派,以沙门至刚的功夫会称尊天下达千余年之久,看到无妄大师,听到他那一声“阿弥陀佛”再听无尘的返璞归真一语指点,也恍然而悟,须是至柔固然可以克刚,然而至刚之中本来便涵蕴了至柔,刚柔既然一体,那也就无所谓刚柔的分别了。

俊卿先还有斗嘴闹气的闲情,随着各人的招式愈来愈微奥妙,他也渐渐丧神失魂般的入其中,下意识的指手划脚的模似着各人的架式,发他心中妙悟通天的狂喜之情。

此时昆仑水先生早已盘空九折,每折一个身法,坐于原位,还剩下没有动手的便只剩下武当无尘,峨嵋时鉴珊,与俊卿了。

俊卿仍自口中念念有词的指手划脚,自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时鉴珊轻轻将她怀中的一个长园形锦袱打开,取出一面铁琵琶来,说道:“真没有见过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呆小子。”她不论说话、骂人、还是生气,声音冰冰的都像是‮夜午‬寒风一样,俊卿腔热情忽然被她几句讥讽之话,冰醒过来,摸着头,茫然道:“你说的呆小子是谁?”时鉴珊理也不理,纤纤玉指,轻轻的调手中铁琵琶的弦子,叮冬之声一扬,连少林无妄和武当无尘等几位绝顶高手,也凝神关注,峨嵋铁琵琶的“灭绝神音”专在不知不觉中伤武林高手的内家修为,谁也不敢轻疏大意。

她的绵袱一去,铁琵琶取出,便有如一阵寒风吹过峰上,琴音一起,更是冷得厉害。

俊卿在茫然这中,好似听到她在骂他,抬头一问,她不理即弹起琵琶来,度曲之时,恃强喝问这种煞风景的事他是不做的,便静心听去。

只听冷冰冰琴音之中,似蕴藏了一团团的烈火一般,在遍身寒颤之中,起了腔的热情,连中的热血似亦要冲口而出,叮冬不绝的琵琶,听在耳内,却像是敲在心上一样,令人神魂为之飞越。

俊卿听到妙处,只觉得是平生示有之奇遇,这一曲“关三叠”声音从一叠一叠向上翻去,几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上的境界,俊卿提心吊胆,只怕她的琶琶声音翻不上去,那可真是极为可惜之事。

然而不然,就在他以为绝不可能的时候,琵琶声音已经冲过了障碍,向上翻去,直到三叠完了,才一泻而下,落在那起音的“西出关…”的“西”字上面。

时鉴珊将琵琶收好,余音弱弱,犹是不绝,俊卿鼓堂竭声大赞,道:“时掌门人,这种妙绝尘环的琵琶得能一听,岂止是三生有幸呢,若早知时掌门人有这种绝技随身,那便无论如何都绝不敢冒犯了。”他说完之后只觉天风之中,那琵琶的余音仍自未绝,加上他自己心中方才的极端强烈的受,情不自的轻轻击掌,自语着赞道:“好,好,白雪,留雪停云,这一曲关三叠,真是千古的绝唱了。”他拼命大声称赞,称赞得一个个各派的掌门人愣在那里,只觉得武林催命的“灭绝神音”居然也会有人叫好,真是奇事层出不穷。

时鉴珊将琵琶松松的拿好,说道:“峨嵋一派,全部以贞女人道,防身兵刃,便是这一面蛟筋作弦的寒铁琵琶,清音一起,取恶蛟之毒与万载寒铁之冷,在冷势变换分合之间,惯于导人走火入魔自摧内腑。”她是女子不好意思说,蛟筋是取天赋奇恶蛟的火中烧之像。

好的话到这里,旁听数人内腑微伤的都极为气忿,纷纷詈骂道:“今天讲好是各献一招,并没有说是以招攻人,你让大家在无法还击的情况下,受你琵琶声音的侵害,违约犯规,损人而不利己,还自鸣得意么?”时鉴珊好像将这些声音都当你是树涛海风一般大自然的声音,完全不放在耳内,等他们声音一停,续道:“我峨嵋自寒山师在武学中别蹊寻径,以寒铁琵琶绝技称尊武林以来,因为它清音一起,敌友同伤,所以被人称做‘灭绝神音’,就此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她整天抱着寒铁琵琶,全身都好象沉浸在冰窖之中一样,脸上双颊也极白极冷,这时去添一丝微红,续道:“我自十五岁内功小成山行道,这一曲‘关三叠’弹了三十年了今天虽遇知音,可惜已经晚了,我令我门下武林中薄负时誉的峨嵋七女,来随待白大侠,令她们也可以时聆训诲,得些教益。”时鉴珊与俊卿方才吵嘴,这些人都是面和心违的,大都丝毫不以为意,经了一曲“灭绝神音”他们互相大赞起来,却令人一齐大惊失,尤其时鉴珊的话备致倾倒之意,绝不类她平的冷言冷语。

所以同时朝他们两人看去,只见时鉴珊的脸上,那一丝微红,化而为一圈薄晕,又淡淡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俊卿却起立逊谢道:“时掌门人,这绝不敢当。”时鉴珊也怀抱着琵琶起身道:“这是峨嵋寒山祖师的遗训,并且又是我谢知音的意思,白大侠不必客气了。”她的语声在讲客气话的时候,也还是不改冰冷。

俊卿听了她的琵琶之后,知道她冰冷的声音之一中,自有腔炽烈的情,不再介意她冰冷的语气,笑道:“听时掌门人的琵琶之后,使我悟解到天下任何事物皆无止境,只须鼓起勇气,向前冲去,就可以超越那不可知的障碍,达到前人未致的妙境了。”时鉴珊拦道:“白大侠不必客气,唉,可惜晚了。”她极端白洁的脸上,一丝微红又一闪而隐,俊卿心中的敬佩真不足以言语形容,深深谢道:“那便添颜敬如掌门人之命。”无尘与俊卿初见便觉看不透他的深浅,见他浅薄无知的为每一人叫好,才微生轻视之念,忽然在一曲“灭绝神音”之后,时鉴珊在如此的敬佩,看他面上神光湛然,可见时鉴珊所钦佩的不仅是知音,而且也是那深不可测的内家修为吧,他想着不由微微皱紧了眉头。

无尘是筹主此次聚会之人,循例是最后一人献艺。可是俊卿上山之后,全神费注在各人的绝艺的变化上,无尘功力较深,看出他是在为自己的初创的绝艺在寻觅一条出路。

俊卿如此沉浸武学之中,他自己就不便出言催促,所以缓缓站了起来,走入场中。

俊卿已经看出趣味来了,这无尘曾以长拳起手一式,杀了全胜,令他惊骇不已,这最后一人的献艺他更加不能放过。

只见无尘轻轻的道:“我武当长拳太极十三式,因为浅而易学,传较广,武林大都耳能详,也不过是合五行的五式与八封的八式共为十三式而已,贫道现在以中央戊土中定一式,请各位教正。”他话说完了,他旋身一转的中定起首一式也演完了,令人觉得他的招式浑然一体,出不知所从出,收不知其从收,可以说他是一招未发,也可以说他是无数伏着都已隐隐发出。

俊卿看了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无尘真人,你这一招之后究竟有多少伏招相随?”各人招数上的隐秘,是大家秘不告人,认为与自己生死存亡有关的,也只有他才问得出来。

无尘想道:“本派受绿林如此大辱,若不得盟主之位,前去复仇雪,只怕难免派中的伤亡惨重,想夺主盟之位,若不能以绝艺镇住各人,在各人都各有绝艺献出之时,纷争岂有已时。”所以想了一会儿,便即答道:“我武当三丰祖师创艺,一共有十八字诀,第一字是‘残’忍的残字,务期以静制动,一发便以雷霆万钧之力,一举奋破敌,只要动手便绝不留情,所以起手一式最是凶悍锐。”俊卿曾见他掌毙全胜威势,听了更觉得受之强。

他说话时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道:“伏招应周天的尺度,共有三百六十五招,不过能发出多少招,那就要依各人的功力深浅而定,依各人的禀赋与天资,大概一年的修为可以有一两招吧。”无尘以掌门之尊又有一甲子以上的修为,他已经无异将他一招之中所含的伏招告诉大家了,在场都是高手略加忖度,便可知道自已是不是无尘这一如的对手。

他说完之后,众人一齐陷入沉思,若无妄不肯就主盟之位,以无尘这一招之狠,大概非拥他称尊不可。

华山掌门神尼优昙道:“现在还剩白大侠了,请白大侠也赶快施为吧。”俊卿本来无意争胜斗狠,为好奇和与白石闹气才独自闯上山来,现在别人请他献艺,他顿有不知所措之他唯一的绝艺“六龙御天”纯以随机变的变化为主,并无一定的招式,他闻神尼优昙之言,想了又想,还是一招也没有想起来。

他抬头见大家都在等他遂信口道:“我武艺肤浅,倒是念书时对庄子的南华秋水之篇,还略有心得,我背给大家听吧。”他的深浅,无人看得透,似乎是时弱时强,而真正正式武林高手,也并不是非要动手才分得出他的高下,他说要背书,大家是听之而已,由他去背。

庄子是道家书,南华秋水之篇其中析理命之学讲得不少,玄门的掌门人像无尘、白石等等不用说,其余各人听了也都耳能详,听他背来,并无特别令人惊异之处,只觉得抑扬顿挫,还悦耳好听就是了。

俊卿背到一半,却令人一起注意倾听,改容相向,因为他一口气始终未息之故。

内家炼功,这气脉悠长,最足以看出一个人的深浅,他庄子念得好固然不易,一口气如此之绵绵不绝,轻重有致,即使他念的是“百家姓”

“三字经”座中之人也非起敬畏之心不可。

俊卿背完了,朗朗书声,悦耳之处,也不在寒铁琵琶之下。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