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危城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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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甫拆数招,杨过已然赶到,他站在圈外数丈之地旁观,一面调匀呼,俟机抢夺婴儿。只见二人越斗越快,三轮飞舞之中,一柄拂尘上下翻腾。
说到武功内力,法王均胜一筹,何况李莫愁手中又抱著一个婴儿,按理不到百招,她已非败不可。那知她初时护著婴儿,生怕受法王利轮伤害,但每见轮子临近婴儿身子,他反而急速收招,微一沉,已然省悟:“这贼秃要抢孩子,自是不愿伤她
命。”以她狠毒的心
,自然不顾旁人死活,既看破了法王的心思,每当他疾施杀著,自己不易抵挡之时,便即举婴儿护住要害。这样一来,婴儿非但不是累赘,反成为一面威力极大的盾牌,只须举起婴儿一挡,法王再凶再狠的绝招也即收回。
法王连攻数轮,都被李莫愁以婴儿挡开,杨过瞧得心中大急,二人中那一个只要手上劲力稍大了半分,如何不送了婴儿的小命?正想上前抢夺,只见法王右手银轮倏地自外向内回砸,左手铜轮跟著平推出去,这一来,两轮势成环抱,将李莫愁围在双臂之间,李莫愁脸上微微一红,啐了一口,暗骂贼秃这一招不合出家人的庄严身分,当下拂尘后挥,架开银轮,左手举婴儿护在前。法王当双手环抱之时,早已算就了后著,左手松指,铜轮突然向上斜飞,砸向她的面门。
这轮子和她相距不过尺许,忽地飞出,来势又劲急异常,实是不易招架,总算李莫愁一生纵横江湖,大小数百战,临敌经历实比法王丰富得多,危急中身子向后一仰,双脚牢牢钉在地下,拂尘却还攻敌肩。法王右肩疾缩,拂尘掠肩而过,仍有几帚丝拂中了肩头。他左掌既空,顺势在李莫愁左臂上斩落。李莫愁手臂登时酸麻无力,低呼一声:“啊哟!”纵身跃起,但觉手中已空,婴儿已被法王抢去。
法王正自大喜,突听得身旁风响,杨过和身扑上,已夺过了婴儿,在地下一个打滚,长剑舞成一道光网,护住身后,跟著翻身站起,长剑一招“顺水推舟”阻住两个敌人近身。原来他见婴儿入了法王之手,心知只要迟得片刻,再要抢回那便千难万难,乘著他抱持未稳之际,不顾命的扑上,一举奏功。婴儿在三人手中轮转,只一瞬间之事。
李莫愁喝采:“小杨过,这一手耍得可俊!”法王大怒,双轮一击,声若龙,悠悠不绝,左手袍袖挥处,右手轮子向杨过递出。杨过长剑虚刺,转身
逃,忽听得身后风响,却是李莫愁挥拂尘挡住了去路,笑道:“杨过别走!且斗斗这大和尚再说。”杨过眼见法王的铜轮已递到身前不逾尺,只得还剑招架。
二人连鏖战,于对方功力招数,都是心中明明白白,一出手均是以快打快,但见二人身形幌动,三道白光上下飞舞,转瞬间拆了二十馀招。李莫愁暗暗惊异:“怎地相隔并无多
,这小子武功已练到了如此地步?”其实杨过武功固然颇有长进,一半也因自知
命不久,为了报答郭靖养育之恩,决意死拚,遇到险招之时常不自救,却以险招还险招,
得法王只好变招。然杨过不顾自己
命,却须顾到婴儿的安全,那肯如李莫愁这般以婴儿掩蔽自己要害?虽见法王与李莫愁相斗之时招数避开婴儿,但想到这是郭靖之女,实是半点不敢冒险大意,只因处处护著婴儿,时刻稍长,便被法王
得险象环生。
法王见李莫愁不顾婴儿,招数便尽力避开婴儿身子,但见杨过唯恐伤害于她,两个轮子便攻向婴儿的多而攻向他本人的反少。这一来,杨过更是手忙脚,抵挡不住,大声叫道:“李师伯,你快助我打退秃贼,别的慢慢再说不迟。”法王向李莫愁望了一眼,见她□立微笑,竟是隔山观虎斗,两不相助,心中大惑不解:“小龙女也叫他师姊,这女人的确是他师伯,何以又不出手相助?其中必有诡计?须得尽快伤了这小子,抢过婴儿。”当下手上加劲,更
得杨过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李莫愁知道法王不会伤害婴儿,不管杨过如何大叫求助,只是不理,双手负在背后,意态甚是闲适。
又斗一阵,杨过口隐隐生疼,知道自己内力不及对方,如此蛮打实是无法持久,多时不听到婴儿哭泣,只怕有失,百忙中低头向婴儿望了一眼,只见她一张小脸眉清目秀,模样甚是娇美,正睁著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凝视自己。杨过素来与郭芙不睦,但对怀中这个幼女心头忽起异样之
:“我此刻为她死拚,若是天幸救得她
命,七
之后我便死了,
后她长到她姊姊那般年纪,不知可会记得我否?”
情冲动之下,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李莫愁在旁眼见他势穷力竭,转瞬间便要丧于双轮之下,要待上前相助,但随即想到:“这小子武功大进,正好假手和尚除他,否则后便不可复制。”于是仍然袖手不动。
三人中法王武功最强,李莫愁最毒,但论到诡计多端,却推杨过。他一阵伤心过了,随即筹思身之策,心想:“郭伯母当年讲三国故事,说道其时曹魏最强,蜀汉抗曹,须联孙权。”李莫愁既不肯相助自己,只有自己去助李莫愁了,当下刷刷两剑,挡住了法王,疾退两步,突将婴儿递给李莫愁,说道:“给你!”这一著大出李莫愁意料之外,一时不明他的用意,顺手将婴儿接过。杨过叫道:“师伯,快抱了孩子逃走,让我挡住贼秃!”奋力刺出两剑,教法王欺不近身来。李莫愁心道:“原来他想我总还顾念师门之谊,不致伤了孩子,危急中递了给我,那真是再妙不过。”她那想到这是杨过嫁祸的恶计,刚提步要走,法王回过手臂,银轮砸出,竟是舍却杨过,击向她后心。这一招来得好快,她身形甫动,银轮已如影随形的击到。李莫愁无奈,只得回过拂尘挡架。
杨过见计已售,登时松了一口气,他顾念婴儿,却不肯如李莫愁般袖手旁观,以待二人斗个两败俱伤,才出来收渔人之利,呼稍一调匀,立即提剑攻向法王。
这时红中天,密林中仍有片片
光透
进来,杨过
神一振,长剑更是使得得心应手,只听得当的一响,铜轮被君子剑削去了一片。法王暗暗心惊,出招却越见凌厉。杨过斗地心生一计,叫道:“李师伯,你小心和尚这个轮子,被我削破的口子上染有剧毒,莫给他扫上了。”李莫愁问道:“为甚么?”杨过道:“我这剑上所□毒药甚是厉害!”适才法王被杨过长剑刺伤,一直在担心剑上有毒,但久战之后,伤口上并无异
,也就放心,此时听他一提,不由得心中一震:“公孙止为人险诈,只怕剑上果然有毒。”想到此处,登时气便馁了。
李莫愁拂尘猛地挥出,叫道:“过儿,用毒剑刺这和尚。”伸手一扬,似有暗器出。法王舞轮护住
前,李莫愁这一下却是虚张声势,她见法王如此武功,料想冰魄银针也
他不中,只阻得他一阻,已
出双轮威力的笼罩。
金轮法王虽然疑心杨过剑上有毒,但伤口既不麻,亦不肿
,实不愿就此番徒劳往返,落得个负伤而归,见李莫愁逃走,立即拔步急追。
杨过心想如此打打追追,不知如何了局,令这初生婴儿在旷野中经受风寒,便算救回,只怕也难以养活,只有合二人之力先将法王击退,再筹良策,大声叫道:“李师伯,不用走啦!这贼秃身中剧毒,活不多久了。”叫声甫毕,只见李莫愁向前急窜,钻进了山边的一个中。
法王一呆,不敢便即闯入。杨过不知李莫愁抢那婴儿何用,生怕她忽下毒手,他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当即长剑护,冲了进去,眼见银光闪动,当即挥剑将三枚冰魄银针打落,叫道:“李师伯,是我!”
中黑漆一团,但他双目能暗中见物,见李莫愁左手抱著孩子,右手又扣著几枚银针,他为显得并无敌意,转身向外,说道:“咱们联手先退贼秃。”仗剑守在
口。
法王料想二人一时不敢冲出,于是盘膝坐在前,解开衣衫,检视伤口,见剑伤处血
殷红,殊无中毒之象,伸手按去,伤口微微疼痛,再潜运内功一转,四肢百骸没半分窒滞,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杨过剑上无毒,怒的是竟尔受了这小子之骗,白白担心半
。瞧那山
时,见
口长草掩映,入口处仅容一人,自己身躯高大,若是贸然冲入,转折不便,只怕受了
内两人的暗算。
一时正无善策,忽听得山坡后一人怪声叫道:“大和尚,你在这里干么?”语声正是天竺矮子尼摩星。法王仍是瞧定口,说道:“三只兔儿钻进了
里,我要赶他们出来。”尼摩星在襄
城混闹一场,无功而退,在回归军营途中,远远望见法王的银铜铅三轮在空中飞旋,知他正与人动手,于是认明了方向过来,见法王全神贯注瞧着著山
,心中一喜,问道:“郭靖逃进了
里么?”法王哼了一声,说道:“一双雄兔,一只雌兔,还有只小兔。”尼摩星更是
喜,道:“啊,除了郭靖夫妇,还有杨过小子的。”法王由得他自说自话,不予理睬,四下一瞧,已有计较,伸手拾些枯枝枯草堆在
口,打火点燃。是时西南风正劲,一阵阵浓烟立时往
中涌入。
当法王堆积枯柴之时,杨过已知其计,对李莫愁低声道:“我去瞧瞧这山是否另有出口。”于是向内走去,走了七八丈,山
已到尽头,回过头来低声道:“李师伯,他们用烟薰,你说怎么办?”李莫愁心想硬冲决计摆
不了法王,躲在这里自然亦非了局,当真不济之时,只有丢下婴儿独自
身,这和尚和自己无冤无仇,他志在婴儿,那时自也不会苦
,因此并不惊慌,只是微微冷笑。
过不多时,山中浓烟越进越多,杨李二人闭住呼
,一时尚可无碍,那婴儿却又哭又咳。李莫愁冷笑道:“你心疼么?”杨过怀抱著这女婴一番舍生忘死的恶斗,心中已对她生了怜惜之情,听她哭得厉害,道:“让我抱抱!”伸出双手,走近两步。李莫愁拂尘刷的一下,向他的手臂挥去,喝道:“别走近我!你不怕冰魄银针吗?”杨过向后跃开,听了“冰魄银针”四字,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想起幼时与她初次相遇,只将银针在手中握了片刻,即已身中剧毒,当下撕一片衣襟包住右手,走到
口拾起李莫愁适才
他的三枚银针,针尾向下,将银针
入土中,只馀一寸针尖留在土外,再洒上少些沙土,掩住针尖的光亮。此时
口堆
了柴草,又是浓烟
,他弓身
针法王与尼摩星全未瞧见。
杨过布置已毕,退身回来,低声道:“我已有退敌之计,你哄著孩子别哭。”于是大声叫道:“好极了,山后面有出口,咱们快走!”声音中充
了
喜之情。李莫愁一怔,还道山
后面真有出路。杨过将口俯到她耳畔低声说道:“假的,我要叫贼秃上当。”法王与尼摩星听得杨过这般
叫,一愕之下,但听得
中寂然无声,婴儿的哭喊也渐渐隐去,那想得到是杨过以袍袖盖在婴儿脸上,只道他真的从
后逸出。尼摩星不加细想,立即飞身绕到山坡之后去阻截。法王却心思细密,凝神一听,婴儿的哭喊只是低沉细微,却非渐渐远去,知道又是杨过使诈,想骗他到山坡之后,便抱了孩子从
口冲出,不
暗暗冷笑:“这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也想在老和尚面前行使。”于是躲在
侧,提起银铜两轮,只待杨过出来。
杨过叫道:“李师伯,那贼秃走了,咱们并肩往外。”忽又低声道:“咱们同时惊呼,他进
。”李莫愁不明杨过要使何等诡计,但素知这小子极是狡猾,自己便曾吃过他不少大亏,他既然安排下妙策,谅必使得,好在婴儿抱在自己手中,只要先驱退法王,不怕他不拿“玉女心经”来换孩子,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齐声大叫“啊哟!”杨过假装受伤甚重,大声呻,叫道:“你…你如何对我下此毒手?”随即低声道:“你装作
命不保。”李莫愁怒道:“你…我今
…虽然死在你手里,却教你这小贼…也活不成。”说到后来,语声断续,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法王在口听了大喜,心想这二人为了争夺婴儿,还未出
,却己自相残杀起来,看来已斗得两败俱伤。他生怕婴儿连带送命,那便不能挟制郭靖,当即拨开柴草,抢进
去,只跨得两步,突觉左脚底微微一痛。
他应变奇速,不待踏实,立即右足使劲,倒跃出,左足落地时小腿一麻,竟然险些摔倒。以他的深厚内功,即使给人连砍数刀,纵跃时也不致站立不稳,心念一转之下,已知足底心被剧毒之物刺中,正要拉下鞋袜察看,尼摩星已从山坡转回,叫道:“小子骗人的,山后出口没有的,
里郭靖和老婆还是的。”法王住手不再
鞋,脸上不动声
,说道:“你所料不错,但
内并无声息,想来他们都给烟火薰得昏过去了。”尼摩星大喜,心想这番生擒郭靖之功终于落在自己手上,他也不想法王何以不抢此功劳,舞动铁蛇护住身前要害,从
口直钻出去。杨过这三枚银针倒
在当路之处,不论来人步子大小如何,都非踏中一枚不可。尼摩星身矮步短,走得又快,右脚一脚踏中银针,一痛之下未及缩步,左脚又踏上了另一枚针尖。天竺国天气炎热,国人向来赤足,尼摩星也不穿鞋,虽然脚底板练得厚如牛皮,但那冰魄银针何等锐利,早已刺入寸许。他生
勇悍,小小受伤毫不在意,挥铁蛇在地下一扫,察觉前面地下再无倒刺,正要继续进内活捉郭靖和老婆的,猛地里两腿麻软,站立不稳,一
摔倒。才知针刺上的毒
厉害非凡,急忙连滚带带爬的冲出
来。只见法王除去鞋袜,捧著一只肿
黝黑的左腿,正在运气阻毒上升。
尼摩星大怒,喝道:“坏贼秃,们明明中毒受伤,干么不跟我说,让我也上当的?”法王微微一笑,说道:“我上一当,你也上一当,这才两不吃亏啊。”尼摩星怒气发,不可遏制,大声怒骂:“我,郭靖也不要拿了,尼摩星,坏和尚,今
拚个死活气的!”他双足已使不出力半点力气,左手在地下一撑,和身向法王扑去,右手铁蛇往他头顶击落。法王举铜轮挡开铁蛇,随即横过手臂,一固肘锤撞出。尼摩星身在半空,难以闪避,法王一招又是来势迅捷,竟被他一锤打中肩头。
尼摩星虽然筋骨坚厚,却也给他打得剧痛攻心,他狂怒之下也不顾自己的死活,扑将上去,牢牢抱住了法王,张口便咬,一口正咬在对方颈下的“气舍”上。若在平时,以法王如此武功,如何能让他欺近抱住?即令抱住了,又如何能给他咬中颈下的大
?但此时法王知道脚底所中毒针实是非同小可,全身内力都在与毒气相抗,硬
著不令毒气冲过大腿与小腿之间的“曲泉
”只要严守此关,最多是废去一只小腿,还不致送了
命,是以当尼摩星扑上来之时,他已变成内功全失,只以外功与他相抗。尼摩星却是全力施为,一咬住对方
道,牙齿再不放松。
法王伸出右足一钓,尼摩星双足早无力气,向前扑出,两人一齐跌翻在地。法王伸手想将他扯开,但大被制,手上力道已大为减弱,却那里拉得动?只得回手扣住他后颈“大椎
”以防他下毒手制自己死命。两人本来都是一
高手,但中毒之后近身搏斗,却如泼皮无赖蛮打硬拚一般,已是全然不顾身分。
两人在地下翻翻滚滚,渐渐滚近山谷边的断崖之旁。法王瞧得明白,大声叫道:“快放手,你再进一步,两个儿都跌得粉身碎骨。”但尼摩星此时已失去了理,他不运气与毒气相抗,内力比法王深厚的多,用力前推,法王竟是抵挡不住。眼见距离崖边已不过数尺,下面便是深谷,法王情急智生,大叫:“郭靖来了!”尼摩星一凛,问道:“那里的?”他这三个字一说,口一张,登时放开了法王的
道。法王气贯左掌,呼的一声,向前击出。尼摩星知道上当,低头避开,弯
前撞。
法王这一掌本是要使尼摩星向后闪避,但他忘了对方双足中毒,早已不听使唤,那里还能向后退跃?但见他不后反前,一惊之下,两人又已纠
在一起,突觉身下一空,两人齐往山谷下直掉下去。
李莫愁见杨过奇计成功,暗暗佩服这小子果然了得,听得二人在外喝骂殴斗,知道已无危险,拔步便要出,猛听得法王与尼摩星二人齐声惊呼,声音甚是怪异。这正是他二人掉下山崖之时所发,但那断崖与山
相隔十丈开外,又被一片山石挡住,从
中瞧不见外面情景,不知二人如此大叫为了何事。李莫愁道:“喂,小子,他们干甚么啊?”杨过却也料不到二人竟会跌落山谷,沉
道:“那贼秃狡猾得紧,咱们假装相斗受伤,只怕他们依样葫芦,骗咱们出去。”李莫愁心想不错,低声道:“嗯,他定是想骗我出去,夺我解药。”缓缓走向
口,想要探首出
窥视。杨过道:“小心地下银针。”话一出口,便即后悔:“又何必好意提醒这女魔头?”李莫愁一惊,急忙缩步。这时
口烟火已熄,
中又是黑漆一团,她不能如杨过一般暗中见物,不知三枚银针
在何处,若是贸然举步,十九也要踏上。她虽有解药,但针上剧毒厉害异常,治疗时固然要受一番痛苦,而且脚上受到针刺,杨过定然乘机攻击,便缓不出手来疗毒,只怕这条
命便要送在自己的毒针之下了,说道:“你快将针拔去,咱们呆在这儿干么?”杨过道:“稍待片刻,让他二人毒发而死,慢慢出去不迟。”李莫愁哼了一声,她对杨过实在大是忌惮,与他同处在这暗
之中,刻刻都是危机,自己武功已未必能够胜他,智计更是不及,当下低头沉思出
之策。
这时外一片寂静,
内二人也是各想各的心思,默不作声。突然之间,那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出世以来从未吃过一口
,此时自是饿了。
李莫愁冷笑道:“师妹呢?她连自己孩子饿死也不理么?”杨过道:“谁说是姑姑的孩子,这是郭靖郭大侠的女儿。”李莫愁道:“哼,你用郭大侠的名头来吓我,我便怕了么?若是别人的孩子,料你也不会这般抢夺,这自是你们师徒俩的孽种。”杨过大怒,喝道:“不错,我是决意要娶姑姑的。但我们尚未成亲,何来孩子?你嘴里放乾净些。”李莫愁又是冷笑一声,撇嘴道:“你要我口里乾净些,还不如自己与师父的行止乾净些。”杨过一生对小龙女敬若天人,那容她如此污秽,心中更是恼怒,大声道:“我师父冰清玉洁,你可莫胡言语。”李莫愁道:“好一个冰清玉洁,就可惜臂上的守
砂褪了。”刷的一声,杨过
剑向她当
刺去,喝道:“你骂我不要紧,但你出言辱我师父,今
跟你拚了。”刷刷刷连环三剑。他剑法既妙,双眼又瞧得清楚,李莫愁全赖听风辨器之术招架,虽然不失厘毫,但数招之后已是险象环生,总算杨过顾念著孩子,只怕剑底过于厉害,她便对孩子猛下毒手,因此并未施展杀著。
二人在中
拆十馀招,那婴儿忽地一声哭叫,随即良久没了声息。
杨过大惊,立即收剑,颤声道:“你伤了孩子么?”李莫愁见他对孩子如此关怀,更认定是他的亲生孩儿,说道:“现下还没死,但你如不听我吩咐,你道我没胆子捏死这小鬼头么?”杨过打了个寒战,素知她杀人不眨眼,别说死一个初生婴儿,只消稍有怨毒,便能将人家杀得
门
犬不留,说道:“你是我师伯,只要你不辱骂我师父,我自然听你吩咐。”李莫愁听他口气软了,心知只要婴儿在自己手中,他便无法相抗,说道:“好,我不骂你师父,你就听我的话。现下你出去瞧瞧,那两人的毒发作得怎样了。”杨过依言出
,四下一瞧,不见法王与尼摩星的影踪,他怕法王诡计多端,躲在隐避之处,挥剑在左近树丛长草等处斩刺一阵,不见有人隐藏,回
说道:“两人都不在啦,想是中毒之后,吓得远远逃走了。”李莫愁道:“哼,中了我银针之毒,便算逃走,又怎逃得远?你将
口的针拔掉,放在我面前。”杨过听婴儿啼哭不止,心想也该出去找些甚么给孩子吃,于是仍用衣襟裹手,拔出银针,还给了她。
李莫愁将三枚银针放入针丛,拔步往外便走。杨过跟了出来,问道:“你将孩子抱到那里去?”李莫愁道:“回我自己家去。”杨过急道:“你要孩子干么?她又不是你生的。”李莫愁双颊一红,随即沉脸道:“你胡说甚么?你送我古墓派的玉女心经来,我便将孩子还你,管教不损了她一毫
。”说罢展开轻功,疾向北行。
杨过跟在她身后,叫道:“你先得给她吃啊。”李莫愁回过身来,
脸通红,喝道:“你这小子怎地没上没下,说话讨我便宜?”杨过奇道:“咦,我怎地讨你便宜了?孩子没
吃,岂不饿死了?”李莫愁道:“我是个守身如玉的女处,怎会有
给你这小鬼吃?”杨过微微一笑,道:“李师伯,我是说要你找些
给孩子吃啊,又不是要你自己…”李莫愁听了,忍不住一笑,她守身不嫁,一生在刀剑丛中出入,于这养育婴儿之事实是一窍不通,沉
道:“却到那里找
去?给她吃饭成不成?”杨过道:“你瞧她有没有牙齿?”李莫愁往婴儿口中一张,摇头道:“半颗也没有。”杨过道:“咱们到乡村中去找个正在给孩子喂
的女人,要她给这婴儿吃个
,岂不是好?”李莫愁喜道:“你果然是
腹智谋。”两人登上山丘四望,遥见西边山坳中有炊烟升起。两人脚程好快,片刻间已奔近一个小村落。襄
附近久经烽火,大路旁的村庄市镇尽已被蒙古铁蹄毁成白地,只有在这般荒谷僻壤之间尚有少些山民聚居。
李莫愁逐户推门查看,找到第四间农舍,只见一个妇少抱著一个岁馀孩子正在喂。李莫愁大喜,一把将她怀中孩子抓起往炕上一丢,将女婴
在她怀里,说道:“孩子饿了,你给她吃
罢。”那妇少的儿子给摔在炕上,手足
舞,大声哭喊。那妇少
惜儿子,忙伸手抱起。杨过见那妇少袒著
膛,立即转身向外,却听得李莫愁喝道:“我叫你给我的孩子吃
,你没听见么?谁教你抱自己儿子了?”但听得砰的一响,杨过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只见那农家孩子已被摔在墙脚之下,
头鲜血,不知死活。那妇少急痛攻心,放下郭靖之女,扑上去抱住自己儿子,连哭带叫。李莫愁大怒,拂尘一起,往妇少背上击落。
杨过忙伸剑架开,心想:“天下那有如此横蛮女子?”口中却道:“李师伯,你若将她打死了,死人可没有。”李莫愁怒道:“我是为你的孩子好,你反来多管闲事!”杨过心道:“这明明不是我的孩子,你却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但若真是我的,那又怎地能说我多管闲事?”当下陪笑道:“这孩子饿得紧了,快让她吃
是正经。”说著伸手到炕上去抱婴儿。李莫愁举起拂尘,挡住他手,叫道:“你敢抢孩子么?”杨过退后一步,笑道:“好,好!我不抱便是。”李莫愁将女婴抱起,正要再送到那妇少怀中,转过身来,那妇少已不知去向,原来她乘著两人争执,已抱了儿子悄悄从后门溜走。李莫愁怒气
发,直冲出门,但见那妇少抱著婴儿正自向前狂奔。李莫愁哼了一声,纵身而起,拂尘搂头击下,风声过去,那农妇母子两人登时脑骨碎裂,尸横当地。她再去寻人喂
,村中却惟有男人。李莫愁怒气越盛,胡
杀了几人,到灶下取了火种,在农家的茅草屋上纵火焚烧,连点了几处火头,这才快步出村。
杨过见她出手凶狠若此,暗自叹息,不即不离的跟在她身后。二人一声不作,在山野间走了数十里,那婴儿哭得倦了,在李莫愁怀中沉沉睡去。
正行之间,李莫愁突然“咦”的一声,停住脚步,只见两双花斑小豹正自厮打嬉戏。她踏上一步,要将小豹踢开,突然旁边草丛中鸣的一声大吼,眼前一花,一只金钱大豹扑了出来。她吃了一惊,挫步向左跃开。那大豹立即转身又扑,举掌来抓。李莫愁举起拂尘,刷的一声,击在豹子双目之间。那豹痛得鸣鸣狂吼,更是凶大发,
出白森森的一口利齿,蹲伏在地,两只碧油油的眼睛瞧定了敌人,俟机进击。
李莫愁左手微扬,两枚银针电而出,分击花豹双目。杨过叫道:“且慢!”挥长剑将银针打下,就在此时,那豹子也已纵身而起,高跃丈馀,从半空中扑将下来。杨过也飞身窜起,先舞长剑又砸飞了李莫愁的两枚银针,跟著右拳砰的一声,击在花豹颈后椎骨之上。那花豹吃痛,大吼一声,落地后随即跳起,向杨过扑来。杨过侧身避开,左掌击出,这一掌中含了五成内力,那花豹被他击得一个筋斗向后翻出。
李莫愁心中奇怪,自己两枚银针早已可刺花豹死命,何以他既出手救豹,却又费这么大力气和豹子打斗?只见他左一掌,右一掌,打得豹子跌倒爬起,爬起跌倒,狼狈不堪,但每一掌却又避开豹子的要害之处,只听那猛兽吼叫之声越来越低,十馀掌吃过,花豹再也受不住了,转身纵上了山坡。杨过早已防到它要逃走,预拟扯住它尾巴拉将转来,岂知那豹威风尽失,尾巴垂下,挟住后腿之间,一拉竟尔拉了个空。他正待施展轻功追去,只见那豹子跃出数丈,回身鸣鸣而叫,招呼两头小豹逃走。杨过心念一动,双手伸出,抓住两头小豹的头颈,一手一只,高高提起。
那母豹子心切,眼见幼豹被擒,顾不得自己
命,又向杨过扑来。杨过将两头小豹往李莫愁一掷,叫道:“抓住了,可别
死。”身随声起,跃得比豹子更高,他看准了从半空中落将下来,正好骑在豹子背上,抓住豹子双耳往下力掀。那豹子出力挣扎,但全身要害受制,一张巨口没入沙土之中。
杨过叫道:“李师伯,你快用树皮结两条绳索,将它四条腿缚住。”李莫愁哼了一声,道:“我没空陪你玩儿。”转身走。杨过急道:“谁玩了?这豹子有
啊!”李莫愁登时省悟,心中大喜,笑道:“亏你想得出。”当即撕下十馀条树皮,匆匆
成几条绳索,先将豹子的巨口牢牢缚住,再把它前腿后腿分别绑定。
杨过拍拍身上灰尘,微笑站起。那豹子动弹不得,目光中出恐惧之
。杨过抚摸一下它头顶,笑道:“咱们请你做一会儿
娘,不会伤害你
命。”李莫愁抱起婴儿,凑到花豹的
房之上。婴儿早已饿得不堪,张开小口便吃。那母豹
汁甚多,不多时婴儿便已吃
,闭眼睡去。
李莫愁与杨过望着她吃睡著,眼光始终没离开她娇美的小脸,只见她睡
之后脸上微微
出笑容,两人心中喜悦,相顾一笑。
这一笑之下,两人本来存著的相互戒备之心登时去了大半。李莫愁脸上充温柔之
,口中低声哼著歌儿,一手轻拍,抱起婴儿。杨过找些软草,在树荫下一块大石上做了个窝儿,说道:“你放她在这儿睡罢!”李莫愁忙做个手势,命他不可大声惊醒了孩子。杨过伸伸舌头,做个鬼脸,眼见孩子睡得甚是宁静,不
呼了一口长气,回头只见两头小豹正钻在母豹怀中吃
。
四下里花香浮动,和风拂衣,杀气尽消,人兽相安。
杨过在这数中经历了无数变故,直到此时才略
心情舒泰,但身边一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旁是只凶恶巨兽,也可算得奇异之极了。
李莫愁坐在婴儿身边,缓缓挥动拂尘,替她骗赶林中的蚊虫。这拂应底下杀人无数,武林中人见到无不惊心动魄,此时却是她生平第一次用来做件慈的善事。杨过见她凝望着婴儿,脸上有时微笑,有时愁苦,忽尔
动,忽尔平和,想是心中正自思
起伏,念起生平之事。杨过不明她的身世,只曾听程英和陆无双约略说过一些,想她行事如此狠毒偏
,必因经历过一番极大的困苦,自己一直恨她恼她,此时不由得微生怜悯之意。
过了良久,李莫愁抬起头来,与杨过目光一接,心中微微一怔,轻声道:“天快黑了,今晚怎么办?”杨过四下一望,道:“咱们又不能带了这位大娘走路,且找个山
住宿一宵,明
再定行止。”李莫愁点了点头。
杨过前后左右找寻,发见了一个勉可容身的山,当下找些软草,在
中铺了一大一小两个
位,说道:“李师伯,你歇一会儿,我去
些吃的。”转过山坡去找寻野味。不到半个时辰,打了三只山兔,捧了十多个野果回来。他放开豹子嘴上绳索,让它吃了一只山兔。再拾枯草残枝生了堆火,将馀下两只山兔烤了与李莫愁分吃,说道:“李师伯,你安睡罢,我在
外给你守夜。”取出长绳缚在两株大树之间,凌空而卧。
这本是古墓派练功的心法,李莫愁看了自亦不以为意。她除了有时与弟子洪凌波同行之外,一生独往独来,今晚与杨过为伴,他竟服侍得自己舒舒服服,与昔独处荒野的情景大不相同,不
暗自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