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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没法得到马正的回答,所以我要自己作答:马正必须死。
马正死了之后,那些视频将永无见光之,赵蕙将从噩梦里醒来,呱呱坠地的孩子也没了身后的
影。
杀人的办法很多,不被识破的办法很少。杀死陌生人简单,但杀人很难。
想来想去,还是要让马正意外身亡。
意外无非是跌落、火灾、触电、车祸和溺水。我不想设计复杂的机械装置,不想给马正汽车动手脚——心设计的谋杀是最容易被识破的。
在这些意外里,溺水有奇特的质。它混合了死亡和拯救,拯救者和遇难者的换位,过程里有复杂的肢体接触,近似于一次搏击。我曾经救过几次溺水者(也因此认识了赵蕙)。救人时,水
不好的溺水者会无意识地挣扎,拼命把我向下拉。我则要用力按住抱住溺水者,活像一次失重状态下的摔跤。在岸上看来,往往分不出谁是溺水者谁是施救者,只见两人在水里
斗。
我看着旅馆的墙纸,好像里面现出了一片海,我看见傍晚的海滩,天晦暗,从岸上已经看不清远处的海面。我提出和马正一起游泳,比试一番。善于游泳的人往往经受不住海的
惑,再加上诸多女生在旁,马正很可能会下水。马正自恃泳技高超,游到了离岸稍远的海里。我则跟在后面,发现马教授力竭
筋,几
溺水,于是上前施救,和马教授抱在一起。马教授紧张过度肢体不受控制,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臂,双脚
踩,蹬踏我的身体。无奈,我为了保命,只能挣扎着呼
,双手扶住马教授的身子,导致他呛了更多的水。最终的结果很遗憾,我能力有限,没能救恩师一命,悲痛不已。
我知道,只要我趁马正不注意,把他按在水里,让他呛一口水,后续动作的主动权就会在我手里。他毕竟年过四十,体力远不如我。
当然,我不能保证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如果我和马正都活了下来,我可以辩解说天太暗,误以为马正溺水,把马正的反抗当成了溺水者不自觉的挣扎。
而如果只有马正活了下来,我之前的告别就派上了用场。这是一次赌博。
如果只有我活下来,情况会有些复杂。我不想低估法医的能力,也许他们能通过马正尸体的皮下出血还原出他生前受的力,再还原出我的动作,然后调查一下我的背景以及赵蕙的事情。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为了避免这些麻烦,需要于建平出场。得知马正溺水身亡,他一定又惊又喜,只想让这个贿赂又偷拍的小人死得透透的。于建平也许会起疑,为何他刚刚收到马正偷拍的视频,几天之后马正就死了。他大概会认为马正也同样威胁了别人,反被那人杀死。甚至于建平会怀疑到我受人指使,伪装意外溺水,杀死了马正。
但无论真相是什么,「马正溺水身亡」,这简单的六个字最能保证于建平的安全——这样警察介入最少,牵扯的社会关系最简单。
于建平一定会让溺水事件的调查尽快结束,按意外处理。他的家族在政界基深厚,这点事情办得到。
如果马正的体能顺利进入焚尸炉,那下一步就是消灭掉马正的最后一点灵魂。于建平会派人去马正家里,收集马教授生前珍贵的「科研资料」,把所有能找到的视频拷贝拿到手。最后给马正开个追悼会,掉几滴眼泪,就一切都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
马正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想让他死。
这一切设计,有一个前提。我现在要下楼到酒店大堂里,然后跟马正去海边,争取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
16旋涡飞机落地时,我打开手机,看到一条微信:「我怀孕了。」我匆匆走出t2航站楼,钻进一辆出租车。天气闷热,我有些不过气。
下了车,我匆匆跑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只听到一声甜美的:「老公你回来啦。」难道她一直在台看着外面,等着我回来?我有些
动。
怀孕的是陈盈。
我觉得生活里的差
错很耐人寻味。赵蕙每个排卵期都要
心计算,要求和我做
,每天吃叶酸,等我
后还要在
股下面垫上枕头躺一个小时。我知道赵蕙的心思,李兰心毕竟不是我的孩子,她觉得有愧于我。
我和陈盈没想过避孕,只是情到浓时便绵,我之前猜她在吃妈富隆之类的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水到渠成,无心
柳,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陈盈跟我说她例假没来,就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有喜。我紧紧抱住她,又紧张地松开,好像怕把孩子抱坏了一样。
那一整天,我都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陈盈拿着手机拍摄我失态的样子要发抖音。我觉得心脏跳得不像是自己的,子里好像进了蚂蚁,坐不住,躺不下,只能来回踱步。总想着要和谁说这个消息,父母?赵蕙?公司里的杜成、梁薇?好像都不合适。我只能和陈盈对视,傻傻地笑。
地阯發鈽頁www.feiguaks.com哋址发咘頁4v4v4v.cōm我把陈盈平放在上,趴下去听她肚子里的声音。陈盈笑我说,这才几个星期,哪里会有声音呢。可我觉得分明听到了什么声音,也许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
晚上,我从后面抱着陈盈入眠。我好像突然丧失了,只觉得怀里的
体圣洁无比,不容玷污。淡淡的洗浴
香味钻入我的鼻孔,我轻轻地吻睡梦中的陈盈。
我怀于和陈盈的重逢,庆幸自己坐了兰州到北京航班,而且恰好是陈盈的邻座。甚至我在心里
叶志忠和冯静,他们的欺侮和纠
把陈盈推到了我的怀里。还要谢谢杜成,给了我这套房子,让陈盈安心住了这么久。
我想起十多年前和陈盈告别时的情景,当时的我断然想不到还有再见她的可能。那是我和赵蕙婚礼前一周,我告别了襁褓里的兰心,瞒着忙碌准备婚礼的赵蕙,飞到h市。
那时,我只有一天的时间,要见陈盈最后一面。
我现在还记得陈盈娉娉袅袅走进咖啡馆的身姿。她那天穿了件白的羊绒衫,像是窗外的雪。我盯着陈盈的脸看,这一年多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波澜,我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现在回想,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盈化妆的样子,之前我喜她的素颜,皮肤吹弹可破,脂粉只会遮盖她的纯美。可一年多以后再见,我觉得她好像突然长大了,从
芽变成了繁花,绛
红得像桌上的蜡烛,眉眼里第一次有了沉郁的颜
。
我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心里说陈盈再也回不去少女的样子。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多少人?
陈盈问我怎么找到的她。我含混地说通过几个高中同学,没点出他们的名字。
陈盈冷冷地说我不是让你忘了我么,你不该来的。
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天空一片铅灰,楼宇染着铁锈的颜,远处
出教堂的洋葱头,塔尖点点白雪。
我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是来告别的。
陈盈听了嘴角动了动,没说话,眼睛里晶莹地闪着水花,却没有落下泪来。
我喝着咖啡,给陈盈简单讲了赵蕙的事,略去了马正和孩子的部分。陈盈听了,先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咖啡杯,之后抬起头,笑着祝福我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声音却颤抖不已。我能忍受女孩儿哭,也能欣赏女孩儿笑,却最见不得她们忍着泪笑。
我走到对面的沙发,想把陈盈揽进怀里,却被她拼命推开。我看见她白绒衣下的曲线,每一个弧度都很
悉,组合起来却那么陌生。这一年,陈盈变了许多。
我放弃了和她身体接触的念头,退回自己的座位,隔着一张咖啡桌盯着她看。
咖啡冒着白气,在雾气蒸腾里,我好像看见眼前的女人披上了婚纱,边上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像前面走去,推开一扇门,门后面是耀眼的光。
我给陈盈道歉,说我背叛她在先,没能和她走到最后,亏欠无以弥补。陈盈听罢,终于哭了出来,拿纸巾捂住了脸,肩膀耸动。
我没有问陈盈是否还单身,也没有虚伪地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只是在心里咒骂自己,祝福陈盈。我不愿承认现实,但我知道没能娶最的那个女人。
上天待我不薄,人海里游了十多年,这个女人又回到了我的怀里,有了我的孩子。
我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个画面,陈盈身披白纱,和一个男人携手走进无尽的光明里。这次,那个男人是我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陈盈正在餐桌旁等我。我脑子里确认了好几遍她怀孕的事,告诉自己那并非梦境。
我没和陈盈吃早饭,穿衣洗漱之后就匆匆赶到了公司,先跟杜成开了一个漫长的会。然后见了律师。
晚上我回了家,兰心见我开门进来,跑过来抱我,乎乎的脸贴上我,让我心里一暖。
赵蕙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一身蓝的丝质睡袍有大海的韵味。我说想你们了。赵蕙有些惊讶,瞪着我半晌不说话。我回想了一下,很久没对赵蕙说我想你我
你之类的情话了。
晚上睡觉,我和赵蕙没有行房。她好像也觉察出了什么,没有求,只是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我算了算,发觉我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做
了。婚姻持续到现在,成了一场仪式,为了纪念那段往事而存在,
情早已被回忆的重量
得粉碎。
我想起十多年前,见了陈盈最后一面之后,回到北京。赵蕙发现我失踪一天,也没多追问。后来她和我说,知道我是去见谁,她不介意。
赵蕙见过地狱,不会再嫌弃人间草木。
第二天早上,我和赵蕙几乎是一起醒来的,我让她快些梳洗打扮,和我去公司。我有些事要和她谈。
在去公司的路上,赵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穿了一套深灰的职业装,配了黑丝袜和黑
的高跟鞋,像是要参加葬礼一样。
快到公司时,堵了车。赵蕙怔怔望着窗外堵成混凝土的车,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和我谈离婚的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