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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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的!我来就是为了洗嘛!洗完了不就洁净了吗?!”值班小姐正跟架拐者对峙,值班经理,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巡视过来,见状,上去和颜悦
地说:“这位大哥,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洗,实在是…需要您先知道我们这儿的服务项目。就说洗澡吧,您是光在药池里头、
泉浴池里头…洗呢,还是也洗桑拿浴…桑拿浴您又选哪一种,是干桑,还是
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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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说您接不按摩,玩不玩电子麻将,吃不吃州莱什么的…光这洗澡一项,就得好几百块钱…您来洗,我们能不
吗?可我们得跟您说明白了,这儿是个高消费的地方,您是不是有能力进行这个消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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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拐者还没听完,便从西服口袋里往外掏钱,一卷一卷的大票子,都用橡皮筋勒着,边掏边把钱搁到台面上,并且吁吁地说:“钱?我有钱!我能高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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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这些个够不够?怎么着?还不让进吗?”值班经理望着那些虽然是真的,却显得格外肮脏皱巴的票子,不反胃;又想到这样一位人物进了浴池,说不定会吓跑常客们,便又尽可能和气地说:“对不起,我们俱乐部是实行会员制的…我们一般不接收现金,到我们这里是凭金卡、银卡记帐消费的…”谁知那架拐者强硬地说:“凭卡?那我就买卡,这就买!你那金卡多少钱一张?”人跟人之间最怕话顶话。其实这个俱乐部的卡并没卖出多少,还是要靠散客维持经营;按说来了这么一位买金卡不眨眼皮的豪客,理当无任
,哪儿能拒之门外;可在总服台值班的小姐和值班经理因为心理上未曾有遭遇这独腿怪人的准备,又在顶牛的过程中积累了越来越浓烈的鄙夷与反
,所以还是拒绝接待他;偏那独腿人并不抱惭而退,犟在那儿,跟他们吵了起来…
忽然过来了一个人,介入进去,使这纠纷很快平息。
来的并不是总经理或什么掌有决定权的人。来的是“赛麻姑”当值班经理刚刚过去跟架拐人对话时,来这俱乐部按摩室上班的“赛麻姑”恰好进门;她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高大的独腿人;她旁观了双方的冲突过程…
“赛麻姑”实在是个说不清的人物。她究竟是外地人还是北京人?说不清。有人说她是个外地“盲”原籍好像是四川,在广州、深圳混了一段时间,按摩的手艺便是在那边学出来的,可她的北京话却很到位,比如她会用“你别那么急赤白脸的好不好”来劝人“慢慢道来”她究竟多大岁数?也说不清。有时候她化淡妆,举手投足上都显得颇为老成持重,你便会断定她已是“徐娘”;可她更多的时候是化浓妆,发型和衣着都极为青
,比如这天她出现时,扎着两
短短的
辫,额头上有俏皮的刘海,进门
了大衣服,里面穿的是银闪闪的连体超短裙,
出两条穿黑
网状袜的大腿,足蹬一双黑
的高跟长统靴,
出的胳臂上也套着跟袜子配套的黑
网状长统手套;至于耳环、项链、手链、
带嘛,又都是比洋红浅些、比粉红深些的那么一种红
的合成制品,并且她的
膏和指甲膏相应也是这样的颜
;这样的一个尤物,轻盈灵活地飘然而至来到眼前,俨然豆蔻年华的模样,你猜她年龄,撑死了猜个二十郎当岁罢了!她究竟是不是个
妇?这也一样说不清。俱乐部内外都有一种传说,就是按摩女都兼作那种营生,而且“赛麻姑”更是个不待“唐伯虎”点就能主动献身的“秋香”;可是谁真正抓着过她的实把柄呢?况且,那天来的一位司马什么,据说算个局级干部呢,按摩过程里对她“反按摩”了几下,竟遭她扇了一记耳光,她虽扇了他,却又格格格笑,说是给他按摩颜面肌呢,吓得那主儿再不敢有非分之想,她倒也并不再深究。你说她这人究竟
不
呢?
“赛麻姑”在这俱乐部里的地位如今也说不清。她连领班都不是,可总经理跟她称已道妹的,总经理自有妇情,她跟总经理看来并非“有一腿”可在有些事情上,总经理却很听从她的建议,比如俱乐部不但设置了洗衣房,还增添了干洗业务,来俱乐部的人不仅可以洗净身体,还可以洗净所有的衣物,包括得到免费洗汽车和擦皮鞋的业务,这些点子就都是“赛麻姑”提供,总经理采纳,并很快取得了增加客源的效果…
且说那独腿人执意要进去洗浴,总服务台的小姐和值班经理都甚厌恶,想出各种刁难他的话来,想让他知难而退…争吵中,值班经理指着他的断腿说出了这样的话:“…你这么个情况,让你进去,你也洗不了!你当我们那里头都是有扶手的小澡盆子呀!”独腿人便大吼道:“我出钱!你们派人给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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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服务台的小姐反到极点,便说:“你以为金钱万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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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号人,就是你肯出钱,谁又愿意伺候你呢?也不对着镜子照照!”独腿人大怒,几乎要起一只拐朝那小姐打过去,值班经理便
招呼保安人员。
这时“赛麻姑”到了他们当中,先对值班经理他们说:“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来的都是客嘛!俱乐部俱乐部,俱乐就是大家都开心嘛!哪儿有来了客还往外头撵的道理!”又
脆地对独腿人说:“这位大哥,跟我往里头去!我找人帮您洗!洗完了,我给您按摩!”说完就带那人往男部入口处而去……独腿人进了那里面,开头还气呼呼的,可是很快他就觉得那里头的一切都让他不习惯、不自在,他的气直往心窝子里头钻,终于不是气呼呼而是生闷气了…一进去,先要把所有衣服都
下来,换上俱乐部统一的“夏威夷沙滩装”
…
然后你再进入洗浴室前厅,选一个柜子,下那“沙滩装”存起来,锁上,把那钥匙取下,用橡皮筋把钥匙箍在手腕上,这样你手腕上便勒上了两个橡皮筋——因为存衣服时已经领了一个带橡皮筋的牌子…然后你进入洗浴室,那里面很大,布置得怪里怪气,有许多个形状不一样的池子供你选择,有热水浴池,有温水和冷水浴池,有药
浴池和
位的浴池,然后还有许多的淋浴
头…还有一个通向桑拿浴间的走道,桑拿浴又分两种,一种门上写着“干浴桑拿”一种门上写着“
浴桑拿”进门时会有人记下你存衣牌上的号码,因为桑拿要另外收费,并且干、
桑拿的价格还有区别…最后你取衣服时,会把所有洗浴的钱汇总起来计算…独腿人是头回来到这种场所,他虽向往已久,可是进来前受了那样的歧视,进来后又无所适从,兼以他每到一处都得架着他的拐,而
眼所见的都是别人完整的
体,心灵上真是受到很大的刺
……独腿人观望了一阵,想了想,便来到药浴池边,坐下,放好拐,滑进了药浴池中。他身边有个胖子,见他滑进池里,竟赶忙躲开,爬出去了,嘴里好像还嘟囔着什么……独腿人爬出了药浴池,有个穿着短
的半老头子来到他跟前,那是浴池里的管理员,他得到“赛麻姑”传来的话,让他照应一下独腿人;所以那半老头子便问独腿人:“要我帮帮您吗?”独腿人
暴地回答说:“不用!”半老头子只好摇摇头,走开了。…独腿人也没去享受桑拿,便很快退出了那浴室;他取出衣服,很快穿上,他架着双拐,把俱乐部前堂的大理石地面敲击得回响格外震人,走了出去…
这件事很快便让那天的值班经理等人忘记了。
可是三天以后,俱乐部总经理便遇到了一个不可解的问题,他把分管环境卫生的经理叫来,问他:“怎么一回事儿?咱们餐厅的泔水怎么积了那么多没人拉走?还有垃圾,怎么每个垃圾桶都得溢出来了,还没给收走?”那部门经理说:“收泔水的一直是天天来的呀,有时候一天来两次呢,谁知道怎么忽然三天都没来…”总经理说:“他不来,找他呀!他那儿没电话吗?派人到他住的地方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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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找不到他,另找别的人来收,不也行吗?你就那么没办法!”部门经理说:“他没电话,说实在的原来也没在意他住哪儿…原来他自己来不了,总有替他来收的…谁想得到忽然谁都不来了呢…也许是病了?是不用等他,我可以亲自去跟那边饭店的人联系,让给他们收泔水的来收咱们的,或者让他们给介绍另外的人来收…如今泔水行市好着呢!白给的便宜,能没人来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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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说:“不要坐而论道!要赶快落实!三天的泔水再淘不走,新的泔水也没东西盛了!难道咱们再去买大缸大桶,开泔水展览会吗?”又布置:“那垃圾,你是不是跟清洁队联系一下,让他们赶紧来人给收走!”部门经理说:“我打过电话,他们说咱们俱乐部的垃圾一贯是包给了外地人,不由他们收的…而且他们现在光是完成每天的定点任务,已经觉着人手车辆严重不足,所以拒绝来收…说也奇怪,那些个外地人,从来每天来了都是把垃圾桶掏得干干净净的,怎么一下子三天不见影儿?因为是无偿地让他们收走,没收过他们钱,也没付过他们钱,所以并没记住他们的名字住处,现在想找他们也没个方向…”总经理暴躁起来:“你怎么搞的嘛!后天全市卫生大检查,你不知道吗?难道因为这个事停业、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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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跟我解释这个说明那个了!限你明天一天之内,解决这泔水和垃圾的问题!”第二天上午那部门经理给总经理打来电话:“…我在金龙饭店,问题解决啦!我找着来这儿收泔水和垃圾的人啦,我让他们今天下午一定来咱们俱乐部,他们自己来不了,请他们转告一块儿的老乡,谁来都…我答应他们,来了以后,一桶泔水付他们十块钱,一桶垃圾付他们五块钱…这钱都由我个人出…”总经理嘘出一口气来:“这点钱算不了什么!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谁知那天下午,部门经理约请的人并没有来,等到天黑也不见一个人影!
当晚,总经理召集了全体部门经理会,济济一堂的英才们,面对泔水和垃圾困境,竟然想不出一个良策来!到哪里去找临时工来?即便找来了临时工,用什么工具来运送泔水和垃圾?俱乐部有小轿车面包车冷藏车若干辆,哪一辆都不能用来运泔水和垃圾啊!有人提出来,租车!可如今泱泱北京城,哪里有租运泔水和垃圾的车子的公司?再,就算租到了,这泔水往哪儿运?垃圾往哪儿卸?放
卸,被逮住了,那款罚得也是厉害得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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