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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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哥！”黄在外头探头探脑:“还没完呢？”王森不说话，直接指了指门，意思很明白，叫他滚。

黄身子一缩退了出去，楼梯底下一帮人看得分明，顿时哄得一笑，闲极无聊，于是七嘴八舌拿他开心:“黄，你要是能让阿森开金口，你丫也是个人物了！”

“哎，咱们二爷说过什么来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森开口说话。哈哈哈…”一帮人很放肆的笑，黄被笑得下不来台，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看到远远角落里的人，于是问:“那妞是干嘛的？”

“要见二爷，在这儿等着呢。”

“哟，真稀罕，还有妞找上门来，一准是咱二爷的风债。”一帮人不怀好意的吃吃笑，都转过脸去打量那女人，其实谈不上很漂亮，穿件灰风衣，身材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头发剪得很短。跟平常在这里进出的女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林云翌被他们看得有点不安，站起来走到窗下去。

窗外有两株樱花树，正开了花，浅浅的绯红，如云如霞。

在那一刹那林云翌有点恍惚，仿佛想起了京都，成千成万株樱花树，风吹过，红如雨，是真的像雨一样，花雨，万点飞红成阵，落在发间，脸上，的，闭上眼睛，仿佛有风。

身后有人叫她:“喂！”是个黄小子，剪得板寸还全染得金黄金黄，指手画脚:“跟我上去吧。”她被带到楼上去，穿过走廓就是一间会客室，会客室走进去，王森像尊铁塔似的堵在那扇橡木门前，看到她也没什么表情，仿佛连嘴皮子都没动，可是黄清清楚楚听到他说:“别多事！”我靠！

黄吓得差点一个筋斗:要王森开口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王森跟在二爷身边形影不离，从来就是一言不发。自己跟了二爷快三年了，加起来一共没听到他超过十句话，今天竟然开了金口！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森已经推开门，于是黄只能眼睁睁瞧着林云翌走进去，心里翻江倒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屋子里很黑，窗帘拉上了一半，林云翌从亮处进来，走得有点犹豫，空气里还有一种奇妙的香气，她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步子更迟疑了。

上一片凌，被子枕头掀了一地，倒没看见人。浴室里水放得哗哗响，她终于站在那里，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转过脸才看到躺椅上半倚半靠的高大身影。

黑浴袍敞着，可以看到口刺青的龙，青红紫绿，蜿蜒狰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心怦怦的跳，一步比一步慢，仿佛明明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没有办法。头皮忽然一紧——他抓着她的头发，然后颈中一窒，下巴被迫抬起来，疼得她不敢挣扎。

那股奇妙的香气在她脸上，他声音里透着冷笑:“你胆子不小——”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忍下去:“萧勇…”他脸微变，手上已经加了劲:“你叫我什么？”她透不过气来，脸都憋紫了，非常艰难的才叫出一声:“二爷…”他放开两手指，冷笑:“你当我说过的话是放？”他说过要再让他瞧见她，就一打暴她的头。

她眼泪漱漱的落下来。

他一把将她摔开，自顾自又点上支烟:“林警官，有话快说有快放，老子忙得很，没空陪你玩！”

“我辞职了。”

“哦？”他微眯着眼睛:“你巴巴儿的跑来，就为告诉我这个？”他冷笑:“好得很，今儿就算把你活剐了，也不算袭警。”

“五年前我就辞职了。”她有点疲倦:“要杀要剐随便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笑起来，笑得通体舒泰:“你以为你是谁？来跟我讨价还价？”他弯下来，重新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什么东西？配跟我谈条件？我当初那他妈是瞎了眼，今天你竟敢来，待会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她的声音很低:“我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小美，今年四岁了。”

“哦？”他冷笑:“还没恭喜你，嫁人生子，小子过得滋润的。”

“我没嫁人，”她的声音低低的:“那是你的女儿。”他的手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起来，笑得仿佛很愉快:“行啊，你，这事干得漂亮，真漂亮——你张口说是我的女儿，你也叫我能信？”

“你可以去做dna鉴定。”他的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外头想给我生儿子女人可以排两条街，你生一丫头片子，你当我稀罕？”

“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她微微仰起脸，终于看到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脸是逆光的，看不清楚。于是她重新垂下了头:“腺癌晚期，医生说不能动手术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小美…你知道我没有父母，小美才四岁，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想到小美那软软的小嘴，亲吻她的脸，叫她妈妈，她几乎无法忍受，一大颗眼泪滑下来，然后又是一颗，她有点狼狈的转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

他有点鲁的一把将她拽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不信！”她默默着泪，把诊断证明，小美的出生证明，一张一张取出来给他看。

“你要是不信，可以做一次亲子鉴定。”她眼眶里含着眼泪:“我知道你恨我，求你看在那孩子是你的骨，她很乖很听话，你只要雇个保姆照看她就行了，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真的。”他的口在剧烈起伏，过了半晌，突然狠狠将她一掼:“你给我滚！老子不信！我不信！”她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可是胳膊被他抓住了，他把她拉回去，带着一种几乎凶狠的力气:“那丫头在哪儿？”

“幼儿园。”她隐忍的着气，他抓得她很疼——他终于松开手，吼着叫:“阿森！”王森几乎在下一秒钟就出现在门口。

“叫司机！去幼儿园！”小美第一次被妈妈提前接出幼儿园，显得很高兴，林云翌有点担心，蹲下来替女儿整理衣领:“妈妈前几天跟你说，爸爸要回来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小美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着笑意:“妈妈说爸爸要从国外回来了，会给我买洋娃娃，还有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