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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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传来翻译声,通过蹲在肩上的幼崽传进拉芙娜耳中。幼崽的声音也变成童话书中典型的坏蛋的声音:“你好…我的父母。多年不见了。”木女王没有答话,过了一会才发出一阵呜噜声,行脚翻译道:“你还能认出我?”剜刀的一只将脖子朝女王一伸:“组件当然认不出了,不过我看得很清楚,灵魂还是你。”女王又一次一言不发。行脚评论道:“可怜的女王,从来没见她像今天这样,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提高嗓门,用萨姆诺什克语对剜刀说“在我看来,你的情况可就有点不清不楚了,我从前的旅伴。我只记得你是泰娜瑟克特,来自长湖共和国的那个谨小慎微的教师。”几只脑袋转向行脚和拉芙娜的方向,这东西的萨姆诺什克语十分利,用的却是小孩子的声音:“你好,行脚,还有你,拉芙娜·伯格森多,对吗?你说得对,我正是剜刀·泰娜瑟克特。”脑袋向下一低,慢慢眨着眼睛。
“狡猾的东西。”行脚哼了一声。
“阿姆迪杰弗里还好吧?”剜刀忽然问。
“什么?”拉芙娜一时没明白这个名字指的是谁,转眼便反应过来“哦,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所有脑袋再次转向女王,用爪语道“亲的女王,我像一个孝顺的子嗣般来到这里,希望与我的父母和平共处。”
“他真是这么说的?”拉芙娜悄声问肩头的幼崽。
“哎,我还会瞎编不成?”木女王答了几句,行脚马上继续翻译,声音和女王说人话时一样。
“和平共处。我很怀疑,剜刀。恐怕你只是想争取息机会,好东山再起,再次对我们大施屠戮。”
“我的确希望东山再起,这是实话。但我已经变了,那个‘谨小慎微’的教师已经让我变得…柔和了些。这是你无法做到的,父母。”
“什么?”行脚设法充分传达出了女王既吃惊又受伤害的语气。
“木女王,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你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共生体中最聪明的人,也许还是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共生体。而且,你一手打造的共生体大多也都聪明绝伦。难道你没有想过你的作品中最杰出的那个吗?你赋予了它最大的才华,不顾血亲繁殖的忌,而且[这个词我译不出意思①],最后,你得到了…我。如此奇异,如此不同凡响,让你自己在上个世纪深受其害。”
“我、我反省过这个错误,从那以后,我做得好多了。”
“你是说维恩戴西欧斯?[这一句真够伤人的,瞧女王的脸。]没关系,没关系,维恩戴西欧斯可能是另一类型的错误。我想说的是,造就我的人是你。过去,我认为这是你的天才杰作,但现在…我没那么肯定了。我想修正你的工作,希望与你和平相处。”一只头指指拉芙娜,另一只指着停放纵横二号的秘岛方向。
“宇宙中还存在别的事物,我们的天才应该联合起来,用在那些方面。”
“又是过去那一套傲慢自大的老生常谈。过去我不信,为什么现在要相信你呢?”
“现在的我是可以信赖的。我帮助你们救出了孩子,飞船也是我一手救下的。”【①行脚的话。并非本书译者。】“不过是投机行为。你一直是这个世上最会看风使舵的人。”剜刀两侧的头向内一摆[相当于你们人类的耸肩]“目前形势你居上风,父母,但我在北方还保存着力量。和谈吧,否则今后几十年里你会疲于奔命,四处开战。
“我想,你是不会趁现在的机会伤害我的。你已经许诺保证我的安全,既不伤害我的组件,也不伤害我的组合。你的灵魂中深蒂固的一点就是,你厌恶出尔反尔。”木女王组合中的后排成员低低伏下身体,第一排的小家伙向剜刀疾走几步。
“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剜刀。你能改变,难道我就不能?”一瞬间,剜刀的组件个个僵直不动。接着,他的一部分缓缓站起身,慢慢向木女王走近几步。会面地点两侧手持十字弩的警卫端平武器,瞄准他。剜刀在女王前面六七米处停下脚步。他的头摇来摇去,全部注视着女王。最后,响起一个拿不定主意的声音,几乎有些不安:“是的,木女王,你同样可以改变,毕竟这么多世纪了…你放弃你的自我了?这些新成员是…”
“不全是我的,你猜得没错。”不知为什么,行脚在拉芙娜耳边轻声笑了。
“哦,这样…”剜刀退回刚才待的地方“我还是希望和平。”
“[木女王的样子有点吃惊]你也变了,我听得出来。你有多少是真正的剜刀?”长时间停顿。
“两个。”
“…很好。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地图铺开。木女王要求对方指明剜刀主力潜伏的地点。她要求解除这些部队的武装,每支部队派遣数名己方共生体监督,用反光镜和女王保持联系。剜刀应出无线电斗篷,自身也置于女王监控之下。秘岛与飞船山割让给女王。两人划出新边界,讨论女王如何在剜刀保有的领地内实施监控。
南方的天空中,太运行到了正午位置。谷地的农民早就不嚷嚷了。保持着全神戒备的只有女王手持十字弩的警卫。最后,剜刀从他那一侧的地图前后退一步“好的,好的,你的人大可以监视我做的一切。不会再有什么…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实验了。我将成为一个以温和手段收集知识的人,[这话是不是讽刺?]像你一样。”木女王的头上下起伏,动作协调一致,像水波
漾。
“也许让你做任何实验都是风险,但有两腿人站在我这一边,这个险我还冒得起。”坐着的剜刀再次站起身,将残废成员扶上小车。他转身道:“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亲的木女王。一件小事。铁先生想破坏杰弗里的飞船时,我杀了他两只组件。[说得更准确点,把它们砸了个稀巴烂。现在咱们总算知道剜刀是怎么受伤的了。]剩下的成员在你手里吗?”
“是的。”拉芙娜见过铁先生的残体。她和约翰娜见过大部分伤员,希望改装纵横二号上的医疗系统,使之适用于爪族人。但看铁先生那次,两人心里既好奇,又有点报仇雪恨的快意: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啊,都是那个家伙一手造成的。铁先生的残体倒不太需要急救,几处血模糊的牙印(约翰娜猜测是它自己
伤的),一条腿扭了。但它己经成了个可怜虫,几乎让人有点不寒而栗。缩在笼子角落里,胆战心惊,不住哆嗦,脑袋拼命转来转去。每过一阵子,这东西的几张嘴便会猛烈开合,要不就是某只成员想跳出围栏,但总是刚刚起步便颓然蹶倒。三位一体无法形成相当于人的智力,但这一个还能说话。一看见拉芙娜和约翰娜,三双眼睛顿时睁得溜圆,连眼白都
出来了。它开始呱啦呱啦说起萨姆诺什克语来,只能勉强听懂。听它说话真是一场噩梦,威胁夹杂着哀求“别割,别割!”可怜的约翰娜
不住哭了起来。过去一年里,她一直对眼前这几个成员所属的组合恨之入骨,但——“他们也是牺牲品。三体真、真惨。但没有谁愿意替它补全,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这个,”剜刀继续道“我希望这几个能给我,我——”
“绝无可能!那一个的头脑几乎跟你一样聪明,只不过有点疯狂,所以才会被击败。我不会让你把他重新组合起来。”剜刀聚到一起,所有眼睛都注视着木女王,他的声音很轻。
“求你了,女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只要足我这个要求,”一指地图“其他一切我都可以让步。”
“[喔唷]。”端着十字弩的警卫引待发,女王的一部分绕过地图,和剜刀站得极近,他们的思想声肯定已经撞车了。女王几只头聚拢,一致
视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