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最悲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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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是一种十分奇妙的矿物,无、透明,看起来和玻璃差不多,可是人工制造的水晶,技艺再高超
巧,也无法和天然水晶比较——正如人,再强大也无法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一样。
这只瓶子,一看就知道是天然水晶制成的,它呈立方柱型,型制古拙,红绫伸手抓了起来,瓶中有八成的全透明
体在晃动。
这也是很奇妙的,一看到瓶中的体,我几乎立即肯定,那瓶中盛载的,就是当年古酒大会之中,醉倒了来自世界各地酒徒的那种古酒。
同时,我的鼻端,似乎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虽然那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因为水晶瓶子不但有极好的瓶,而且还用火漆密封着——这也正是齐白讶异红绫何以会知道他带着酒的原因。密封的瓶口,裹在三层玉盘之中,酒味是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外
的。
可是红绫居然闻到了!
当时,红绫的神情,极值得形容,她先是深深地了一口气——她的肺活量惊人,所以这一口气,也
得特别长。接着,声音像是自她身全的每一个细胞之中迸
出来一样:“好酒!”我向齐白望去:“又发现了?”齐白摇头;“象这种万载难逢的事,如何还有第二遭!”我不解:“可是那次已经把两大坛酒,喝了个涓滴不剩!”齐白道:“还记得那个把一只来自
间的盒子
给你的怪人?”我“啊”地一声,是了那怪人留下了一瓶,说是带回去给亚洲之鹰罗开喝的。
一定就是那一瓶了。可是罗开极嗜酒,焉有不喝之理?
我把这问题提出来,齐白道:那怪人说,罗开把酒喝了两口就停止了,就这样的好酒,人生难得几回逢,听说卫斯理最近找回了女儿,他女儿又极嗜酒,这余下的酒,就当是我的礼物吧!”我用力挥手:“你错了吧,古酒大会至今,好多年了,这时间——”齐白道:“那怪人离开古酒大会之后,第三年才见到了罗开,而受了罗开的吩咐之后,又到最近,才把酒和话
到我这里。”在我和齐白谈话时,红绫早已打开了水晶瓶,就着瓶口,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已喝去一大半了,不但从她的神情上,简直可以自她的全身,
到她深深地享受着好酒带来的乐趣。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罗开,是全世界最好,最懂得送礼的人!”白素提醒她:“罗开叔叔!”红绫立时道:“罗开叔叔——妈,你喝!”她把酒瓶向白素递了过去,白素在刹那间,动莫名,她握住了红绫的手;“我不
喝酒,你自己喝。”红绫又向我望来,我忙道:“我喝过,你自己来。”这酒,对红绫来说,珍罕无比,她居然肯分与我们喝,自然叫人
动。红绫再望向齐白,齐白笑:“当然我不会喝你的。”红绫发出一声
啸,仰起脖子,把余下的酒,一口气全都灌进了口中。
齐白大声鼓掌:“好!好酒正应该如此喝法,只有酸丁,才一口一口地品味,不愧是卫斯理的女儿!”红绫过了好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齐白叔叔,多谢你了!金福不止一次,向我说起过这酒的好处,我也设想了千百次,但等到一入口,才知道再想,也想不到它的美味。”我在一旁解释:“金福姓曹——”齐白记好;“哦,古酒会上的那楞大个儿。”接着他又
叹:“又好多年了,这些年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我道:“有关那盒子的一些事,你都知道了?”齐白点说:“都知道了。”我少不免问他:“这些年来,你在干什么”?
齐白长叹一声,其声悠悠,大是凄苦,竟像是心中有无限的愁苦一样。
红绫忙道:“齐白叔叔,你有什么为难,我一定帮你。”我忙道:“别上他的当,他有什么为难,我想是找一座古墓,却又找不到。”齐白哭丧着脸:“世上还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吗?”他的确认为“想找一座古墓而找不到“是世上最悲哀的事,那么,和他谈,就必须认同这一点。可是我却无法做得到,于是,我只好摊了摊手,转换了话题:“很
致的水晶瓶,很
致的玉盘!”齐白无
打采:“不算什么,两者都是当年西方工匠所制而给蒙古皇旁的贡品。”我又另找话题:“你帮老蔡做了些什么事,令他如此
潸零?”齐白神情更是沮丧:“也没有什么,老蔡想到百年归老,难免一死,所以托我替他找一个墓地,我替他在他的家乡找到了,是一幅好风水的好地。”我“啧”地一声;“你连
宅的风水都懂,了不起!”我的话中,略有讥讽之意。可是齐白分明心事重重,并不在意。
倒是老蔡的想法,引起了白素的叹,她低叹了一声,望向一直在身边的老蔡:“老蔡,你什么时候想回乡,只管说,我们不会阻拦你。”老蔡神情黯然:“我想过年前就走。”我和白素异口同声:“没问题——”齐白在这时,又叫了我一声,我知道他必然是有事来求我,可是我对于各类古墓的知识,微之又微,而且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我假装不知道,随便“嗯”一声,又说了另一个话题:“你可听说过有一座全木结构的房子,被称为‘神木居’,是元朝时建造的,房子的一梁一柱,全是珍贵无比的木材——”不等我说完,齐白已打断了我的话:“我只对古墓有兴趣。”这时,连红绫已看出,我是故意在推搪齐白,她为齐白不平:“爸,你问问齐白叔叔究竟想说什么。”我没好气:“除了找一座古墓而找不到之外,还会是什么!”齐白幽幽叹一声;“就是这样!”白素道:“请坐下来,我去拿酒。”齐白指着那水晶瓶:“不必了,在这瓶中加水,瓶中那几滴酒化开来,就比什么酒都好。”齐白说得如此夸张,红绫居然同意:“是!是!”一瓶古酒下去,红绫全身透酒香,说话之时,更是酒重四溢,老蔡不会喝酒,赶紧退开了几步,免被酒气所袭。白素如言在瓶中加了水,再倒出来,我喝了一口,果然大具酒味。
我催齐白:“该说了,是哪一个古人的墓?”齐白一宇一顿:“成吉思汗。”红绫眨着眼,显然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成吉思汗”是什么,但我和白素,却自然而然到震动,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成吉思汗!
稍懂历史的人,都会知道成吉思汗。
但是,知道成吉思汗的人,大都只知道他的赫赫战功,建立了横跨欧亚两洲的大帝国,建立了元王朝,可是对他的死亡,却很少提及。
成吉思汗不像秦始皇,秦始皇从开始做皇帝起,就同时开始经营他的陵墓,所以秦始皇陵墓,有许多传说和渲染,变成了古墓中最著名的一座。
但是成吉思汗墓呢?几乎没有任何有关它的记载,连墓址究竟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死亡时的情形如何,也没有详细的记载,只知道他是在连征西夏时死亡的。
(西夏这个国家,在历史上也神秘莫名,有关它的记载不多,西夏文字至今也无人能明白。)早些子,在报章上看到,蒙古和
本合用的探索队,经过了许多年的努力,仍未能找出成吉思汗的墓在何处,齐白不知是不是曾参与这个搜索队的工作。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冷淡——因刹那之间,由成吉思汗墓所产生的联想,颇是惊心动魄。
联想如同排山倒海而来,最主要的自然是由于这个蒙古人,南征北战,凭着铁骑,建立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帝国。在帝国的图上,他是至高无上的第一人。他的权力之大,只怕在历史上,没有人可以和他匹敌。
但是他也难免死亡,她也不能长命,——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竟然能知道我想到了何处,她道:“历史的记载是公元-一六二年,一二二七年卒。”白素对于各种数字的记忆力很是高超,而我在这方面的能力甚差,所以,一切灵字,都由她提供,习以为常,这是她能够能知道何以向她望去的原因。
算起来,以他的帝国大皇帝之尊,天下财宝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可是阎王要他三更死,他却不能一千岁活下去,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关于成吉思汗这个人类历史之上权力量磊的人的死亡,历史上留下来的记载极少。他死了之的就是他的后人争做皇帝的记录。仿佛这个一世之雄,就因为死了,而被人完全遗忘了。
到底他的葬礼如何举行,墓地如何经营,陵寝设于何处,竟一点记录也没有,就像他陡然消失一样。
这确然是历史的一大秘密——当时文化已十分发达,不应该有这种情形出现。
既然出现了这种情表,可知其中一定有巨大的隐秘在。若是找到了成吉思汗墓,便有助于破解这个历史上的大隐秘,那就是极具意义的事。而且也一定极引人,不是单单盗墓那样简单了!
我一口气想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道:“早些子,报上有消息,说蒙古和
本合作——”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白已嗤之以鼻:“那批人,再努力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白素破例,对这件事也有兴趣,她道:“然而阁下已有了初步成绩?”白素的话,已经说得很是委婉的,但是齐白一听,还是长唷一声,面
难看之至,声音干涩:“也…没有!”他既然认为找不到一座想要找的古墓是最惨的事,对于成吉思汗墓,他一点线索也没有,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也跟着叹一声——我觉得在这件事上,非对齐白直话直说不可,不能敷衍了事,因为他对这件事,实在太认真了。
我道:“你是专家中的专家,如果你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更是帮不了忙。”齐白闷哼了一声:“真是古怪透顶,照说,那应该是帝国的头等大事,怎么会一点记载也没有?”我没有作声,因为这个问题,几百年来,不断有人提出,本没有答案。别说是现在,就是蒙古亡国不久,明朝建立,秩序初定之时,已有人问起这一点,可是在当时,已经无法有答案了。
在中古时期,所谓“天下大”那是真正的大
,
到了没有一户人家可以保持完整的程度,
到了什么都可以消失的程度,
到了一切事实都可以被烟没有程度。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死和他的丧葬,也就在这样的混之中,成了历史之谜。
齐白半天眯着眼,长长地了一口气:“照我的推测,以当时国务之盛,天下财宝,无穷无尽,成吉思汗的墓,必然是真正的宝库,还远在秦始皇墓之上,而且,还包括了西方的宝物和阿拉后世界的珍宝在内,都是神话中才有的宝库!”我仍然保持沉默。齐白继续发表议论;“而且,成吉思汗墓的结构,一定如秦始皇陵那么复杂——复杂到了
本无法开掘的地步。”我应了一句;“何以见得”?
齐白一挥手:“第一,蒙古人的格大开大阖,没有那么多
巧算计功夫;第二,从没有听说成吉思汗死前就已经营建陵墓,所以,他的墓是在死后才营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