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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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杨弘念跟我说。

"你要去哪里?"我愣住。

"你昨天晚上甚至没有担心我去了哪里,我还没有回来,你竟然可以收拾行李。"他伤心地说。

我无言以对。

他留在船上,没有望我一眼。

船在海上冉冉离去,他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离别的吻。

威尼斯的机场也能嗅到海上的味道,我独个儿坐在那里,"天国桃"的味道已经飘得老远。我忽尔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在离别的那一刻,我并不到悲伤,我只是到难过。

难过和悲伤是不同的。

悲伤是失去情人。

难过是失去旅伴,失去一个恩师。当他对我说再见,然后不肯回头再望我的那一剎,我只是觉他好像在跟我说:"我可以教你的东西都已经教给你了,你走吧。"我于是知道是时候分手了。

我毫无理由地着另一个人,我彷佛知道他早晚会回来我身边。我祝愿他永远不要悲伤,期望我们能用愉来接重逢。至于杨弘念,不过是错,而在我生命里勾留的人,我无法他更多。

飞机起飞了,我要离开威尼斯。

"你以后打算怎样?"良湄问我。

"我写了自荐信去纽约给一位时装设计师卡拉.西蒙,希望能跟他一起工作。我和杨弘念在纽约见过她,她很有才华,早晚会成为世界一的设计师。不过,我还没有收到她的回复。"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离开了一个月,家里糟糟的。

"如果真的要去纽约,要去多久?"

"说不定的,我看最少也要两、三年。放心,如果你跟熊弼结婚的话,我一定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他拿了硕士学位之后打算怎样?"

"他说想留在学校里继续研究。"

"他不是想做科学家吧?"我真的担心熊弼。良湄已经在社会上打滚三年了,他负责商业诉讼,每天面对的,是尔虞我诈、弱强食的世界。熊弼却一直躲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外面的变化。

"有时我觉得他是一个拒绝长大的男人。"良湄说。

"长大有什么好呢?长大了,就要面对很多痛苦。"我说。

"你被杨弘念拋弃了,为什么你看来一点也不伤心?"

"我看来不伤心吗?"

"你绝对不像失恋,你真的一点也不他。"我不是没有过杨弘念,我只是没法让他在我心里长久地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我把那件柠檬黄雨衣从皮箱里拿出来放进衣柜。

"你有一件这样的雨衣吗?为什么我没见过?很漂亮!"良湄把雨衣穿在身上。

"我自己的。"我说。

雨衣是那年为了让文治在雨中看到我而的,我曾经站在他那辆机车旁边痴痴地等他回来。

"我一件送给你。"我说。

"我要跟这件一模一样的。"良湄说。

那天,我为良湄雨衣时,纫机的皮带忽然断了。这部手动纫机是爸爸留下的,少说也有二十年历史,虽然功能比不上电子纫机,但是我用惯了,反而喜。用手和双脚去推动一部纫机,那种觉才像在做衣服,尤其是寒夜里,穿上文治送给我的那双灰的羊袜,来来回回踏在纫机的踏板上,彷佛在追寻一段往事。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把它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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