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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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需要你施舍吗?"他冷笑,"我才不稀罕你的内疚。"他把车匙在我手上,说:"我曾经给你机会。那辆车,我一点也不喜,你自己留着吧。"

"我不会开车。"我倔强地说。

"我也不会开车。"我愕住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会开车?这么多年了,你连我会不会开车也不知道,你只是要选一份你所能负担的、最昂贵的礼物来蒙骗你自己你很我。你骗不到我的,你忘了我是你师父吗?"我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用手我的眼睛,说:"你知道吗?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它最漂亮之处是不会说谎。世上最无法掩饰的,是你不一个人的时候的那种眼神。"我难过地垂下眼睑。

"再见。"他撇下我,头也不回,走进区。

是的,我忘了,他是我师父,他总能够看穿我。

离开机场,我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辆车,我卖了给卡拉的朋友。一个星期之后,即是九一年的四月,我从纽约回到香港。

良湄说好来接我机。从机场区走出来,两旁挤了来接机的人,我看不到良湄。人群中,我看到一张悉的脸,是文治。

他上前,腼腆地说:"你好吗?"

"我们又见面了。"我唏嘘地说。

他替我拿行李,"良湄说她不能来。"

"我说好了暂时住在她家里。"

"我带你去…"我们坐出租车,到了湾仔一幢大厦外面。

"她搬家了吗?"我奇怪。

文治笑着不说话,带我到十二楼一个单位门前。他掏出钥匙开门。

一进门口,我就看到两个约莫三呎多高的玻璃花瓶里装了七彩的玻璃珠。

"你走了之后,我每天都买一些玻璃珠回来,到外地工作时,又买一些,就买了这许多。"他说,"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我捡起一颗玻璃珠,放在灯光下,晶莹的玻璃珠里有一株锯齿状的小草。

"这是什么草?"我问文治。

"这是我在英国买回来的,里面藏着的是蓍草。"

"蓍草?"

"九月的欧洲,遍地野花,暮苍茫中,人们在回家的路上俯身采摘几朵蓍草开出的白小花,带回去藏在枕头底下。英国一首民谣说:再见,漂亮的蓍草,向你道三次再见,但愿明天天亮前,会跟我的恋人相见。

"有一个传说,对蓍草说三次再见,就能够重遇自己喜的人。"他微笑说,"我试过了,是真的灵验。"

"你来看看。"他带我到其中一个房间,我放在良湄家里的纫机和其它的东西,都在那里。

"这间房子是谁的?"我不住问他。

"是去年买的,希望你有一天能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我哽咽着问他。

"我并不知道你会回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你说分针倒转来行走,你才会回来。"我拿出口袋里的浮尘子钟,用手调校,使分针倒转来行走。

"我是不是自欺欺人?"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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