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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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没事，她是怕晚回来，担误了大家的时间。”黎础渊再度开口，随即偏过面庞，深情地看着她，他长指勾住她发丝，到她耳后。

“还跟我生气吗？”陈可航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柔沉的语调，随绪的眼神，温柔的举止，在惑了她，明知他不过是在演戏，她心底仍希冀有那么一天，他会真心上她。

“欸欸，我看他们小俩口应该有话要说，咱们两只老的，就别在这里当电灯泡了。”陈鸿新拍了拍好友的肩。

“走，我们进去泡茶，这里就让给他们。”

“喔，对，你不是说有什么人送你冠军茶？我今天一定要试试看。”黎柏附和了声，目光转移到自己儿子脸上。

“础渊，你那个头发会不会太长了点？反正你今天都来了，不如就让可航帮你修剪一下。”

“也对。础渊呐，就让可航帮你修一下，都是自己人，你也不用再花钱去给别人剪。”陈鸿新愉悦地看着好友。

“走，我们进去泡茶，这里就让给他们。”一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陈可航依旧没有改变姿势，仍是立在原地不动。

黎础渊亦是不动，直到前头两道身影转进里边了，他才慢松开搁在她侧的手掌。

“不是要帮我修头发？怎么还站着发呆？”他侧过面庞看她。

“不过，我有个疑问|你，真的会剪？”陈可航飞快地瞅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搁美发工具的小推车前，将小推车拉了出来。

她又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巾，走到椅子旁，淡声道:“你不来坐着，我怎么帮你剪？”他其实不是那么愿意让她修剪他的头发，一是因为他有固定的设计师，二是因为他真的很难相信她会这项技术。只是碍于两个长辈都这样说了，不让她修，就违背了爸的意思，那对他争取院长一位没帮助。眼前，只要是能助他早坐上院长一位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他看了垂着眼帘的她一眼，缓缓移动步伐。

他坐上了椅子，从镜中看见她将巾披挂在他颈肩。她的指头很纤长，动作细腻地将他的领口藏在巾下，他看看她练的动作，似乎还有两下子的。

她帮他套上围巾，拿了把梳子和剪刀，将他头发梳过之后，举起剪刀－－“不用先按摩吗？”他突然开口。

陈可航楞了两秒，才懂了他意思。

“通常洗头发时才一起做。”

“但是我脖颈还有肩膀都很酸。”他语声平淡，却有着不容质疑的态度。

他是故意的！他在惩罚她，惩罚她方才对他亲密举动的挣扎。

明知道他要表现出夫情深厚的一面，她竟想要推开他的手，这让他心头很不快！

她缓缓扬了长睫，对上镜子里的他，见他神情坚定，她在心底叹口气，旋即放下手中的工具。

走到椅后，她指尖抵着他后脑，略往前推，他的后颈拱出弯弧。她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别贴在他两耳耳垂下方的位，施了恰当的力道，缓缓按着。

片刻，两掌从后往前轻抬他面孔，指腹移到了他的太，她一面着，一面低问:“这样还可以吗？”

“嗯。”闭眼享受的黎础渊淡应了声。很，她施的力道恰当，不过轻也不过重，拿捏得相当好，她当真是练过的。

见他合着眼，她放胆将目光停留在面前大片镜子里的他。

从郝曼丽出现在他诊间那之后，她与他之间似又回到原点，陌生而疏离。

应该是说，她知道那晚他突然回家过夜，是因为和郝曼丽吵架后，她觉很受伤。即使早明白他的心系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但他因为和那个女人吵架才想到她的这个事实，还是让她很难释怀，她觉得自己是备胎。

可让她觉得有些悲哀的是，她竟然觉得做备胎总比什么都没有还来得好。他这张面庞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会让她这么眷恋？

看他额际已被她出薄红，她松了双手，然后走到推车前，重新拿起剪刀和梳子。

她的指温倏然离开他面庞，他一睁眼，就见她手中拿了工具。

“这样就要剪了？不是都要先洗吗？”见到那把剪刀，他赶在她动作前，先出声询问。

陈可航楞了一下，视线缓缓上移，上镜里的他的目光。

“头发是有弹的，干发剪，比较不会有剪太短的情况发生。但如果你想先洗再剪，我没意见。”她说着，就把剪刀搁下。

“生气了？只是问问而已。你认为干发剪比较好，那就这样。”他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带了探究，瞧得她只能拿起剪刀，转移注意力。

夹起一片黑发，剪刀轻划几下，发丝片片而落。

她的动作很灵巧，不像生手，倒像是已有多年美发经验的造型师。

他看着镜子，一开始只是深怕她剪坏了他的发，但看着看着，目光竟被她灵巧的十指给引住。

顺看她的手，他视线缓缓挪移至她纤瘦的两臂，然后是她窄小的肩，细白的颈项，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认真的脸孔上。

她眼眸半垂，神情专注，浑然不觉他的凝视。直到她抬头想从镜子中确定他两鬓的发长是否一致时，才对上了他别有意味的注目。

她心脏跳了下，那长久以来被自己抑住的情思，像被那眼神动似的，心口渐涌波涛。她迅速看了眼他两耳前的发长，然后垂看眼帘走到他身前。

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她哪里不对吗？

想起接下来要修他的浏海，她心脏一阵突跳。闭了闭眼，缓下吐息后，她弯了身，眼神尽可能回避他，专注在他的浏海上头。

她将他的浏海梳直，再抓起他一片已长过眼晴的黑发，夹在两指间，剪刀利落一动，发丝飘落的同时，她从他稍短的浏海间，看见了他深邃的眼睛。

他，仍是看着她。

她微怔，心口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