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虫豸凝寒掌作冰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这么静了片刻,有人首先说道:“师父,你老人家神功独步天下,谈笑之间,随说便将这批万恶不赦的叫化儿杀得落荒而逃…”他话未说完另一名弟子抢着说道:“师父,你莫听他放,刚才说那些叫化儿是‘大侠’、‘圣人’的就是他。”又有一名弟子道:“咱们追随师父这许多年,岂不知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刚才跟那些叫化儿胡说八道,全是骗骗他们的,好让他们不防,以便师父施展无边法力。”忽然有人放声大哭,说道:“师父,师父!弟子该死,弟子胡涂,为了贪生怕死,竟向敌人投降,此时悔之莫及,宁愿死在毒蟒的口下,再也不敢向师父求饶了。”众弟子登时省悟:师父最不喜旁人文过饰非,只有痛斥自己胡涂该死,将各种各样罪名加在自己头上,或许方能得到师父开恩饶恕。一霎时间,人人抢着大骂自已,说自己如何居心不良,如何罪该万死。只将草丛中的游坦之听得头昏脑,莫名其妙。

秋暗运劲力,想将的身上的三条巨蟒崩断。但巨蟒身子可伸可缩。丁秋运力崩断,蟒身只略加延伸,并不会断。丁秋遍体是毒,衣服头发上也凝聚剧毒。群丐向他击打或发暗器,尽皆沾毒,他巨蟒皮坚厚韧滑,毒素难以侵入。只得群弟子还在唠叨不停,丁秋怒道:“有谁想得出驱蛇之法,我就饶了他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有谁对我有用,我便不加诛杀。你老是胡说八道,更有何用?”此言一出,群弟子登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人说道:“只要有人拿个火把向这些蟒蛇身上烧去,这些畜生便逃之夭夭了。”丁秋骂道:“放你娘的臭!这里旷野之地,前不把村,后不把店,有谁经过?就算有乡民路过,他们见到这许多毒蛇,吓得逃走也来及,哪里还肯拿火把来烧?”跟着别弟子又出主意,但每一个主意都是有着边际,各人所以不停说话。只不过向师父拼命讨好,显得自己确是遵从师命而在努力思索而已。

这样过良久,有一名弟子给一条巨蟒得实在不过气来了,昏中张中向那蟒蛇身上咬去。那蟒蛇虼痛,张口向他咽喉反咬,那弟子惨呼一声,登时毙命。

秋越焦急,倘若被敌人所困。这许芳之间,他定能毒行诡,没法身,偏偏这些蛇儿无知无识,再巧妙的计的策也使到它们身上,只怕这些巨蟒肚饿起来一口将自己了下去。

他担心的事果真便即出现,一条巨蟒久久不闻笛声肚中却已饿得厉害,张开大口,咬住了所住的一名星宿弟子。那弟子大叫:“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两条腿已神被那巨蟒入了口中。他身子不住的给入巨蟒腹中,先入蛇口慢慢的给间,又口,他一时未死,高声惨呼,震动旷野。

众人均知自己转眼间便步他尘,无不吓得心胆裂。有一人见星宿老怪也束手无策,不恼恨起来,开口痛骂,说都是受他牵累,自己好端端的在星宿海旁牧羊为生,却被他威胁利入门下,今惨死于毒之口,到了间,定要向阎罗王狠狠告他一状。

这人开端一骂,其余众弟子也都纷纷喝骂起来。各人平素受尽星宿老怪的荼的毒待,无不怀恨在心,是敢怒而吵敢言而已,今反正是同归于尽,痛骂一番,也稍中的怒气。一人大骂之际,身子动得厉害,怒了住屯他的蟒,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肩头,那人大叫:“啊哟,啊哟!救命,救命!”游坦之见这一干人个个给蟒蛇住了不得身,中心已无所顾忌,从草丛站起身来,眼见此处不是善地,便及早离去。

星宿派众人斗然间见到他头戴铁罩的怪状,都是一惊,随即有人想起,惟他可以救命,叫道:“大英雄、大侠士,请你拾些枯草,点燃了火,赶走这些蟒蛇,我立即送你…送你一千两银子。”又一人道:“一千两不够,至少也送一万两:“另一人道:“这位先生是仁义士,良心最好不过,必定行侠仗义,何况点火烧蛇,没有丝毫危险。”顷刻之间颂声大作,而所许的的重酬,也于转瞬间加到了一百万两黄金。

这些人骂人本领固是一等,而谄谀称颂之才,更是久经历练。游坦之一生中,几曾听人叫过自己为“大英雄”、“大侠士”、“仁人义士”、“当世无双的好汉”?给他们这般捧上了天去,只觉全身轻飘飘地,宛然便颇有“大英雄”、“大侠士”的气概,一百万两黄金倒也不在意下,只是阿紫姑娘不能亲耳听到众人对自己的称颂,实是莫大憾事。

当下捡拾枯草,从身边摸出摺点燃了,但见到这许许多多形相凶恶的巨蟒,究竟十分害怕,心想莫要惹恼了这些大蛇,连自已也在其内,寻思片刻,先捡拾枯枝,烧起了一堆熊熊大火,挡在自己身前,然后拾起一着了火的枯枝,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大蛇投去。他躲在火堆之后,转身蓄势,若是这大蛇向自己窜来,那便立时飞奔逃命,什么“大英雄”、“大侠士”那也只好暂且不做了。

蟒蛇果然甚是怕火,见火焰烧向身旁,立松开着的众人,游入草丛之中,游坦之见火功有效,在星宿派诸人呼声中,将一着了火的枯枝向蛇群中投去。群蛇登时纷纷逃窜,连连长达数丈的巨蟒也抵受不住火焰功,松开身子,蜿蜒游走。片刻之间,数百条巨蟒和毒蛇逃得干干净净。

星宿派利诸弟子大声颂扬:“师父明见万里。神机妙算,果然是火功的方法最为灵验。”

“师父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全仗师父指挥若定,救了我等的蚁命!”一片颂扬之声,全是归功于生宿老怪,对游坦之放火驱蛇的功劳竟半不句不提。

游坦之怔怔的站在当地,颇奇怪,寻思:“片刻之前你们还在大骂师父,这时却双大赞起师父来,而我这‘大英雄’、‘大侠士’却又变成了‘这小子’,那是什么缘故?”丁秋招了招手,道:“铁头头子,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游坦之受人欺辱惯了,见对方无礼,也不以忤,道:“我叫游坦之。”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丁秋道:“这些叫化子死了没有?你去摸摸他们的鼻息,是否还有呼。”游坦之应道:“是。”府身伸手去探一名乞丐的鼻息,只觉着手凉,那人早已死去多时。他又试另一名乞丐,也是呼早停,说道:“都死啦,没了气息。”只见星宿派弟子脸上都是一片幸灾乐祸的嘲。他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句:“都死啦,没了气息。”却见众脸上戏侮的神渐渐隐去,慢慢变成了诧异,更逐渐变为惊讶。

秋道:“你每个叫化都去试探一下,看尚有那个能救。”游坦之道:“是。”将十来个丐帮弟子都试过了,摇头道:“个个都死了。老先生功力实在厉害。”丁秋冷笑道:“你抗毒的功夫,却也厉害得很啊。”游坦之奇道:“我…什么…抗毒的功夫?”他大惑不解,不明白丁秋这话是什么意思,更没想到自己每去探一个乞丐的鼻息,便是到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十多名乞丐试将下来,已经厉了十来次生死大险。他自然不知星宿老怪被蟒身,无法得,全仗他喧小子相救,江湖上传了出去,不免面目无光,因此巨蟒离去之后,立时便起意杀他灭口。不料游坦之经过这几个月来的修习不辍,冰蚕的奇毒已与他体质融合无间,丁秋沾在群丐身上的毒质再也害他不得。

秋寻思:“瞧他手上肌肤和说声音,年纪甚轻,不会有什么真本领,多半是身上藏得有专克毒物的雄黄珠、辟奇香之类宝物,又或是预先服了灵验的解药,这才不受奇毒侵。”便道:“游兄弟,你过来,我有话说。”游坦之虽见他说得诚恳,但亲眼看到他连杀群丐的残忍狠辣,又叫到他师待间一会儿诌谀,一会儿辱骂,觉得这种人极难对付,还是敬而远之为妙,便道:“小人身要事,不能奉陪,告退了。”说着抱拳唱喏。转身便走。

他走出几步,突觉身旁一阵微风掠过,两手腕上一紧,已被人抓住。游坦之抬头一看,见抓住他的是星宿弟子中的名大汉。他不知对方有何用意,只见他狞笑,显非好事,心下一惊,叫道:“快放我!”用力一挣。

只听得头顶呼的一声风响,一个庞大的身躯从背后跃过分头顶,砰一声,重重撞在对面山壁之上,登时头骨粉碎,一个头颅变成了泥浆相似。

游坦之见这人一撞的力道竟这般猛烈,实是难以相信,一愕之下,才看清楚便是抓住自己的那个大汉,更是奇怪:“这人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撞山自尽?莫非发了疯,”他决计想不到自己一挣之下,一股猛劲将那大汉甩出去撞在山上。

星宿派群弟子都是“啊”的一声骇然变

秋见他摔死自己弟子这一下手法脚,并非上乘功夫,只是膂力异常了得,心想此人天赋神力,武功却是平平,当下身形一幌,伸掌按上了他的铁头。游坦之猝不及防,登时被得跪倒在地,身子一,待要重行站直,头上便如顶了一座万斤石山一般,再也动不得,当即哀求:“老先生饶命。”丁秋听他出言示饶,更是放心,问道:“你师父是谁?你好大胆子,怎地杀了我的弟子?”游坦之道:“我…我没有师父。我决不敢杀死老先生的弟子。”丁秋心想不必跟他多言,毙了灭口便是,当下手掌一松,待游坦之站起身来,挥掌向他口拍去。游坦之大惊,忙伸右手,推开来掌。丁秋这一掌去势甚缓,游坦之右掌格出时,正好和他掌心相对。丁秋正要他如此,掌中所蓄毒质随着内劲直送过去,这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随心所。丁秋生来曾以此杀人无数。武林中听到“化功大法”四字,既厌恶恨憎,复心惊跳,段誉的“北冥神功”入内功以为已有,与“化功大法”剧毒化入内功不同,但身受者内力迅速消失,却无二致,是以往往给人误认。丁秋见这铁差别小子连触十余名乞丐居然并不中毒,当即施展出看家本领来。

两人双掌相,游坦之身一幌,腾腾腾接连退出六七步,要想拿桩站定,终于还是一坐倒,但对方这一推余未尽,游坦之臂部一着地,背脊又即着地,铁头又即着地,接连倒翻了三个筋斗,这才止住磕头,叫道:“老先生饶命。”丁秋和他手相,只觉他内力即强,劲道寒,怪异之极,而且蕴有剧毒,强然给自己手摔得狠狈万分,但以内力和毒劲的比拼而论,并未处下风,何以大叫饶命?难道是故意调侃自己不成?走上几步,问道:“你要我饶命,出真心,还是假意?”游坦之只是磕头,说道:“小人一片诚心,但求老先生饶了小人命。”丁秋寻思:“此人不知用什么法子,遇到了什么机缘,体内积蓄的毒质竟比我还多,实是一件奇宝。我须收罗此人,探听到他练功的法门,再取他身上的毒质,然后将之处死。倘若轻轻易易的把他杀了,岂不可惜?”神掌又按住他铁头,潜运内力,说道:“除非你拜我为师,否则的话,为什么要饶你命?”游坦之只觉头上罩如被火炙,烧得他整个头脸发烫,心下害怕之极。他自从苦受阿紫折磨后,早已一切逆来顺受,什么是非善恶之分、刚强骨气之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求保住命,忙道:“师你,弟子游坦之愿归入师你门下,清师父收容。”丁秋大喜,萧然道:“你想拜我为师,也无不可。但本门规矩甚多,你都能遵守么?为师的如有所命,你诚心诚意的服从,决不违抗么?”游坦之道:“弟子愿遵守规矩,服从师。”丁秋道:“为师的便要取你命,你也甘心就死么?”游坦之道:“这个…这个…”丁秋道:“你想一想明白,甘心便甘心,不甘心便说不甘心。”游坦之心道:“你要取我命,当然是不甘心的。倘若非如此不可,那是逃得了便逃,逃不了的话,就算不甘心,也是是无法可施。”便道:“弟子甘心为师父而死。”丁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你将一生经历,细细说给我听。”游坦之不愿向他详述身世以及这些子来的诸般遭遇,但说自己是个农家子弟,被辽人打草谷掳去,给头是戴了铁罩。丁秋问他身上毒质的来历,游坦之只得吐如何见到冰蚕和慧净和尚,如何偷到冰蚕,谎说不小心给葫芦心的冰咬到了手指,以致全身冻僵,冰蚕也就死了,至于阿紫修练毒掌等情,全都略过不提。丁秋细细般问他冰蚕的模样情状,脸不自出十分羡之。游坦之寻思:“我若说起那本浸水有图的怪书,他定会抢了去不还。”丁秋一再问他练过什么古怪功夫,他始终坚不吐实。

秋原本不知易筋经的功夫,见他武功十分差劲,只道他练成寒内劲,纯系冰蚕的神效,心中不住的咒骂:“这样的神物,竟被这小鬼使神差的入了体内,真是可惜。”凝思半晌,问道:“哪个捉到冰蚕的和尚,在南京悯忠寺挂单?”游坦之道:“正是。”丁秋道:“这慧净和尚说这冰蚕得自昆仑山之巅。很好,那边既山过一条,当然也有两条、三条。只是昆仑山方园数千里,若无识路途之人指引,这冰蚕到也不易捕捉。”他亲身体验到了冰蚕的灵效,觉得比之神木鼎更是宝贵得多,心想首要之事,倒是要拿到慧净,叫他带路,到昆仑山捉冰蚕去。这和尚是少林僧,本来颇为棘物,幸好是在南京,那便易办多。当下命游坦之行过拜师入门之礼。

星宿派众门人见师父对他另眼相看,马、高帽,自是随口大量奉送。适才众弟子大骂师父、叛逆投敌,丁秋此刻用人之际,假装已全盘忘记,这等事在他原是意料之中,倒也不怎生气。

一行人折而向东北行。游坦之跟在丁秋之后,见他大袖飘飘,步履轻便,有若神仙,油然而生敬仰之心:“我拜了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师父,真是前生修来的福份。”星宿派众人行了三,这午后,一行人在大路一座凉亭中喝水休息,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四骑马从来路疾驰而来。

四乘马奔近凉亭,当先一匹马上的乘客叫道:“大哥、二哥,亭子里有水,咱们喝上几碗,让坐骑歇歇力。”说着跳下马来,走进凉亭,余下三人也即下马。这四人见到丁秋等一行,微微颔头为礼,走到清水缸边,端起瓦碗,在缸中舀水喝。

游坦之见当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撇鼠须,神间甚是剽悍。第二人身穿土黄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脸病容,大有戾。第三人穿枣红二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模样。最后一人穿铁青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他却不去喝水,提酒葫芦自行喝酒。

便在这时,对面路上一僧人大踏步走来,来到凉亭之外,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道:”众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那黑衣汉子笑道:“师父忒也多礼,大家都是过路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们起的,进来喝水吧。”那僧人道:“啊弥陀佛,多谢了。”走进亭来。

这僧人二十五六岁个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多补钉,却甚是干净。他等那三人喝罢,这才走近清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念咒道:“●(口奄)缚悉波罗摩尼莎诃。”念罢,端起碗来,就口喝水。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