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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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说来还真不可思议,他明明长得比她高,却老佝偻着身子,再加上一大堆怕高、怕羞、怕黑的胆小病,让他更容易被捉
,每次她看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偏偏他又很得她的缘。
也许是妇人类似托孤的神态让她起了恻隐之心,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小豆子也实在得人疼,他在入后做的事多如牛
,却任劳任怨,虽然笨手笨脚,每件事倒都做得十分用心,即使连斗大的字都认不得、自个儿的名字也不会写,却有勇气向她开口,请她教他写名字。
苏…苏…姑姑,不是…不是写小豆子,是写龙陨奇喔,我…我不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连自己的…的名字都忘了。
回想当时学字时,他动到涨红的脸及泛泪的眼眸,再想到他才十五岁,比自己足足小了三岁却已命运乖舛的入
当太监,她对他的怜悯不
愈来愈多…瞧,这会儿他又落下男儿泪了。
“好了,把眼泪擦一擦,雨要落下了。”小豆子低下头,急忙以袖子拭脸,“是、是,谢、谢、苏、苏姑姑。”拭完泪再抬头,苏妍恩早已不见了,他先是眨眨眼,一副摸不着头绪的样子,但随即掩着嘴偷笑,那双黑眸一点也不呆傻,反而是慧黠又愉悦,目光睿、闪闪动人。
在轰隆隆雷雨落下的瞬间,他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消失在滂沱雨雾中。
盛夏的夜晚,点点星光洒落在银河上,一个鬼祟身影迅速穿过弯曲的回廊,还尽往有影或树影的地方行走,就是要避开一长串过于明亮的
灯。
终于,他来到“海棠阁”这个内苑有几株松柏参天,许多地方以纹砖砌墙,同时可见琉璃板瓦,充着文雅风韵,就跟住在这里的苏妍恩一样,相当
人。
守门的侍从见到一身圆滚滚、大头肥耳的小顺子,仅是点个头。
小顺子拱手弯身,又继续快步往前走,门
路的来到书房门口,举手敲门,“苏姑姑,奴才小顺子。”
“进来。”小顺子推门而入,一看到美丽的苏妍恩就急着说:“苏姑姑,那颗豆子没事了…呃,是小豆子拿到被掉的薪饷了。另外,一切都照你的吩咐,将银子
给杜公公了。”他尴尬的拱手禀报,对差点说溜嘴的“豆子”很不好意思。
想一想,那颗天然呆的小豆子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进来之后麻烦不断,偏就有苏姑姑这个贵人在替他出头、摆平事情。
这一次,他微薄的薪饷被人掉,更有老太监公器私用,滥用职权的要他去替自己跑腿,还有更多的人是在言行上蹂躏他,对他作威作福,享受当主子的瘾…这些大小事一箩筐也说不完,至于他则是替苏姑姑注意着小豆子的一切
常生活,再向她汇总报告,也替自己赚些额外收入。
苏妍恩坐在黑檀木桌后方,看似面无表情,但心中着实安心不少,杜公公在皇里少说也有八、九年,多少有些人脉,有他的人照顾小豆子,应该能让那些老想占小豆子便宜的人收敛些。
“他现在人呢?”
“又躲到柴房去偷偷练字了,怕被同房的小李子骂。”小顺子提到这事也想叹气。小豆子休息时,总会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练习写字,不过他脑袋实在太不光,学了这个字就忘了那个字,名字不就三个字吗?真的是天然呆,没得救了!
她抿抿,轻轻颔首。看来得找个机会将人调来她身边做事了,要不然,进
不过四个月,小豆子已成了
里最忙碌的小太监,而且还三不五时就遭人恶整,被努力的役使、天天洗茅厕更是常态,现下就连休息时间想学字也得东藏西躲,唉。
“呃,苏姑姑…”小顺子笑了笑,期期艾艾的伸出手。
她微点头,随即从怀里拿了一袋银子给他,看着他开开心心的退下去。
苏妍恩突然觉得很好笑。她到底在做什么?忠人之事吗?付费给一个小太监要对方定时来报告小豆子的生活状况,然后再适时的伸出援手,不只是上个月他到冷被捉
她去救人,现在她更又花了大笔银两,麻烦杜公公照应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她竟然还动了念想将他调来自己身边做事她会不会是太寂寞了?还是真如奴仆间所传出的耳语,没有亲人的她因为移情作用,将小豆子视为自己的弟弟、当家人般
护了?
或许吧。小豆子虽呆呆愣愣,却有一双纯真憨厚的眼神,那双干净的眼眸在这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皇内十分难得,因此每次见到他,她便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孤单,这个地方也没那么难待了。
她轻叹一声,将手边的事完成后,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她来到位于皇最偏僻的仆役楼,一个在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来到这里,奴仆丫鬟们看见了莫不急着行礼,眼里更有许多的羡慕。
她脚步未歇的往柴房走去,拜小豆子之赐,这占地不小的仆役楼,现在她已相当悉。
甫走进昏暗的柴房,她就看到墙角摆着一盏小烛台,烛台下方,小豆子已倒头睡在木柴间,看来相当疲累,脸上还沾染到他所写的字迹,因为他的脸竟是贴在纸上睡的。
但即使睡着了,他那八字眉也倒挂着,看来很忧愁。
苏妍恩走近他,蹲下身子伸手轻拍他的肩,“小豆子?小豆子?”他睁开惺忪的眼眸,像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可在定睛看清楚是谁蹲在他身前时,他顿时吓醒,急忙坐起身来,“苏、苏姑姑?怎、怎么来这里?”他慌的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仍在柴房里。
她摇摇头,伸手拿下贴着他脸庞的纸,“你回房去睡吧。”
“可是我…我想…想写字。我要做很多事…忙得四肢酸痛也没关系,但…但回到房里后,拿起笔、很专心的写就心情好,不过…就是写得不好…小李子觉得我该睡觉,不要把时间费在没有、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说着说着,他眼眶都红了。
她沉沉的了口长气,知道这阵子他之所以得四处躲着读书、写字,全是因为他太上进,就连茅厕都躲进去过。
然而,就她侧面得知,那些人也不全是觉得被他吵到,而是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太可怕,他们才要他别费时间。
下意识的,她的目光移到刚刚顺手放在一旁的纸张——唉,即使是墨汁糊了,仍看得出来又是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