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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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知寂寞为何物的他，并无意施舍我什么。

自恋的洁癖症候群，他们要一种绝对舒服无害的植物关系。清浅受纳，清浅授予，绝不要深刻。深刻具有侵蚀，只会带来可怕的杀伤力，是不祥的。我明白了些，笼罩在滋和臭氧层破大底下长大的新生代，体质好脆弱，他们亦试图摸寻出适于共存著的生活气氛，他们要避免任何深刻，唯恐夭折。费多接近我，似乎只因为我看来是并没有给他一点点方面的迫。是呢，我原本为一枝无嗅无味的无草。

比起他们，我们胚得多。邂逅，即火炎昆岗玉石俱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错只要对方温煦，有意又是无比的快，容易就变得更容易了。

我告诉费多我要走了，整晚上他也不玩别的，总共抓到一只娃娃。他说papa等一下，玩完这抓。他玩得两颊水桃红快破皮的，使我真想跟一个亲的爸爸一样在上面亲一口。但我只是两手他肩膀，表示幸会，表示再见，我得走啦。

我站在大街，空白站立甚久，忘记要去哪里。

初冬的夜风一阵刮来，动摇了我为捍御寂寞所费力筑起的长城。寂寞袭至，正如苍狼里的成吉思汗于月黑风高那次跃马越过墙城进入国中。他的宿愿他的梦寐，那一飞掠就在岳空成了停格无止尽飞掠下去，只听见马的鼻息，旷古之风在耳边裂响。我想永桔是死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泣诉，如果你等我，我会回来，但是你必须全心全意等我，等到天下黄雨，下大雪，等到夏天的胜利，等到音信断绝，等到记忆空白，心理动摇，等到所有的等待都没有了等待…

凉软的手牵住我，不是永桔，是费多。我咦怪他跟来，不玩了？

费多嗯一点头，问我现要去哪里？

终于，我叹口气，在费多面前出情绪。永桔不在的家，今晚，我快没有勇气回去了。我也没有丝毫意去吧喝酒，黄昏演讲完又睹了一晚上赛马，思及吧里播放的蓝调或钢琴爵士我疲怠得直要呕吐。妹妹家，多么健全的家庭空气，今夜委实不宜，我畸零的神状态像一枚孤鬼近不了正堂大屋，我会被一点晃动人影惊吓得离开老远。我也没有半分力气想跟费多谈，谈什么呢？我们活在两个世纪的人。

说真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费多以了望原野的姿态望尽夭涯路，那是霓虹市招中最高的一座亮著十二f蓬莱宾馆，费多在邀我同往吗？天哪他实在太年纪小了，小过我所有的学生，我怕我没办法。可费多脆脆不带任何情绪如透明克力的声音说，papa去你家，还是我家？

我骇愕低，那么，这个，不过，的确…往昔我曾经带回家我美妙的萍水相逢，隔在我仍沈溺于对他体味和气息的稠回忆里，他已离去且偷走了我刚领到的一厚笔奖金，从此再也没见过他。那以后我变得戒备，谨慎多了。

费多一派松淡说，到我家好啦，我打圣域传说给你看，还有我会用咖啡帮你算命喔。

我说，你家里父母亲呢？

费多撅嘴巴说，他们会在家才有鬼。

我说，他们都不管你的？

费多说，你说提款机吗。

提款机？

对呀，提款机，我是提款卡。

哦是的，提款卡与提款机之关系。费多很高兴我答应去他家，转瞬蹦发雀跃，吱喳说，papa我告诉你，圣域传说，帅呆了！它属于角扮演游戏那种，我的是彩版，而且我装了魔奇音效卡，会奏出好好听，好好听的音乐，耶！耶！费多呼叫起来，半举双手比划著v字舞动，真是一只快乐的螃蟹啊。

但我本不懂他所描绘是何物，也不想懂。圣域传说，后来我看他在电脑上玩，才晓得原来是这四个字。我好奇问他，父亲做什么的？

费多说，我爸跑国外做生意，就算回台湾，也常不在家。其实我喜这个老爸，他真的够聪明，赚钱一。有次他回家，我正在打方块，他心血来跟我借玩，第一次就打了三万多分，输给他──费多做状跌到几步之外，是撞墙昏倒的意思罢。

我问他，母亲呢，也不常在家？

费多说，我妈，那就很好想了。她一天到晚怀疑我爸有小老婆，抓不到证据，又抓不住他的心，更抓不著地的脚。今年她开始玩股票，牌打得更凶了，跟朋友去跳际舞之类，过得充实。

那么，你都是一个人？

费多说，我妈这样比较好，我就不用担心她。我姐出嫁前，她可是闷疯了，说都是我们拖累她，不然她早改嫁了。姐嫁掉后，她人倒变开心，也不待家里了。

反正我照顾自己没问题，钱也不缺，她回不回家没有影响，我还更自由。我并不他们来陪我什么的，因为，不一定有话说。

我问他，念哪里，几年级了？

费多看我一眼说ei4，你很问耶。我念一个，反正一个你也不会知道的学校。

而且我不想念台湾的大学，想当完兵再出国念，所以我跷家到处玩，没什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