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南都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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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有公安标记的三菱吉普车还在行使。此时太已经升起,但光线柔和,晨光透过车窗投
进来,微微有点泛红,可并不刺眼,给戴向军的
觉和北方冬天里的
光差不多。看着疾驶而过的山丘和田野,戴向军产生一种自己在天空自由飞翔的
觉,心情自然好起来,像第一次离开家乡出远门那样朝窗外张望。突然,在一个大拐弯处,他看见远处山水之间有一片漂亮的建筑。
南都红楼!?戴向军几乎要叫出来。
不错,确实是南都红楼!
戴向军并不知道这条路正好经过南都红楼。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是当时没有走这条路?还是来的时候自己本就没有向外面张望?不管怎么说,南都红楼确实就在眼前。换句话说,从南都市区通往南都红楼的路其实就是通往城北监狱的路。这怎么可能呢?戴向军想。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陈四宝现在在香港。按戴向军的观点,他现在完全可以回南都了,还说香港也是中国领土,你老哥真要是有事,在香港也未见得安全。陈四宝说那不一样,眼不见为净,事大事小,走了算了,回到南都,天天和那么多人碰面,万一哪一天哪个
人不高兴,把旧账一翻,送我进去也不一定。
“再说,”陈四宝说“我这个人喜排场,在香港,我想怎么排场就怎么排场,回到南都你让我排场我也不敢呀。”戴向军知道陈四宝是心虚,也就不勉强,说如果这样,咱兄弟要是想见面,就只能我去香港了。陈四宝说来香港好啊,来香港我请你上伊丽莎白公主号,开到公海上,哪国的法律都管不着,你想怎么排场就怎么排场。
陈四宝不属于那种光耍嘴皮子的人。大概因为关键时刻没有借钱给戴向军的缘故,他总觉得有些抱歉,所以每次戴向军去香港,陈四宝都热情招待。这次戴向军又去香港,还是陈四宝请他去“排场”的。不过,戴向军去香港的目的了却不完全是为了“排场”而是寻找商业机会。香港自由,繁荣,又是国际金融中心,戴向军总觉这里有他的商业机会,但具体的机会在哪里,他并没有找到。眼下他的南都天安寻呼生意红火,但戴向军心里并不塌实,说到底,他进入这一行本来就晚,加上在资金问题上耽搁一些时间,等他真正开张的时候,寻呼业最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市场竞争
烈,利润空间大不如以前,所以戴向军必须寻找新突破。
陈四宝倒热情,曾经劝戴向军和他一起做金融服务生意,可戴向军细一打听,所谓的“金融服务”其实是地下钱庄,相当于货币走私,属于违法生意。戴向军不想再做违法生意了,改革开放初期,很多政策不明朗,做些出格的事情尚可以原谅,现在规范了,再做这类生意就没道理了,所以他不但自己不想做,还劝陈四宝也不要做。陈四宝说你讲得倒轻巧,能做合法生意,哪个狗
的愿意做违法生意?于是戴向军就答应,一旦他在香港找到合法的商业机会,就带着陈四宝一起做。陈四宝说好,我等着。
戴向军刚一过罗浮桥,传呼机就响了。一看,是吕凡凡。现在戴向军已经使用中文机,能直接看留言。留言非常简单,就三个字:你好吗?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在戴向军看来,胜过千言万语。
离开南国寻呼之后,戴向军再没和吕凡凡联系过,主要是生意太忙,没有闲心,另外就是觉得自己从她身边挖那么多人过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说戴向军也不知道联系上了之后对吕凡凡说什么,所以就干脆不联系。不过,戴向军并没有忘记吕凡凡,相反,还经常想着她。这些年戴向军事业成功,老婆又不在身边,周围的惑不少,每次遇上这种情况,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老婆,而是吕凡凡,具体地说,就是拿这些
惑者与吕凡凡做一番比较,而比较的结果总是吕凡凡胜出。吕凡凡身上那种高贵,那种优雅,那种自信,那种人格独立处事果敢的作风和
倒一切的正气,是戴向军身边任何一个
惑者都不具备的,而戴向军最喜
的可能恰好就是这些。戴向军甚至想过,只有找吕凡凡这样的人做老婆他才心
意足,才能抵御一切
惑。但是,他并没有主动联系吕凡凡,而且凭他对吕凡凡的了解,吕凡凡更不会主动联系他,于是戴向军就在心里
叹,这世界上太相
的人往往是非常相象的人,就像一对平行线,走向完全一致,却永远不会重叠,没想到,今天吕凡凡主动给他留言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在戴向军看来,这三个字所包含的内容不是胜过千言万语吗?
戴向军第一反映是立刻回去。想了想,并没有这么做,主要是已经过了罗浮桥,到香港了,这时候再返回南都,和明天返回没有多大区别,而对陈四宝也不好代,如果已经到了香港,因为接到一个女人问候的三个字就立刻掉头返回,还不被陈四宝骂成重
轻友?再说吕凡凡的事情不是急事情,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于是,戴向军给吕凡凡回了一个传呼,说自己现在在香港,明天就回来,回来之后再联系她。
陈四宝是什么人呀,一见面,马上就觉到戴向军哪里不对劲。问他怎么了?戴向军说没怎么。陈四宝不相信,说没怎么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戴向军笑笑,说自己没有心不在焉。陈四宝说不对,你回答没有心不在焉的时候就心不在焉。戴向军真笑了,说你给我玩绕口令呢。陈四宝没有再说什么了。两个人坐下之后,没有用陈四宝再问,戴向军就自己叹了一口气,没说话,把传呼机递给陈四宝。陈四宝接过去一看,也严肃了,并且以老大哥的身份批评戴向军。
陈四宝说:“你老弟现在比我壮,我没资格说你,再说我们老家有句土话,劝赌不劝嫖,这种事情老大哥也没办法说你。可你这不是嫖呀,你这是动真格的了,我劝你慎重。弟妹那边就不说了,不用说我就知道这个吕凡凡比弟妹强,可你以后事业越来越发达,接触的女人会一个比一个强,难道你见一个换一个?”戴向军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她不一样。
“就算不一样,”陈四宝说“可儿子呢?儿子总是自己的好吧?你说这个吕凡凡比你还还大一岁,你都奔四十了,她总不能再为你生个儿子吧?”戴向军瞪眼看着陈四宝,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仿佛陈四宝说的是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
陈四宝见他这样,担心自己说重了,把戴向军说傻了,于是停顿了一下,套出香烟,给戴向军一,自己嘴巴上叼一
,然后先为戴向军点火,再把自己的烟点着,
一口,再吐出来,想找一个得体的话题把气氛冲淡一些,但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有找到,可又不能不说话,只好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不过,这次他往回收了收。
“真要是这样,你就不该来香港。”陈四宝说。
戴向军仍然没有说话,仍然瞪眼看着陈四宝,但脸上好歹有表情了,这个表情是不解,不理解陈四宝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四宝继续着烟,说:“既然你对这个吕凡凡这么上心,还来香港干什么?找她呀,人家都主动给你留言了,你还不跟她谈谈呀。”陈四宝又想起家乡的另外一句土话,叫“狗母都主动翘尾巴了”想了,但是没有说,因为这话太难听,有亵渎吕凡凡的意思。
尽管没有说,但由于想到了,所以陈四宝还是忍不住自己偷偷笑出来。
戴向军释然了一些,说:“这么晚了,我怎么回去?再说,如果我要是一接到传呼掉头就回去,你不骂我重轻友?”戴向军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笑了。
陈四宝说:“算你老弟有良心。不过,咱哥们没事,你不来了,电话告诉一声就是了。”戴向军也像是彻底轻松了,说:“说实话,我当时一接到传呼也想到回去的,可一想到已经过罗浮桥,到香港了,再回去有些说不过去,就给她复了一个机,告诉她明天回去。怎么,你想赶我回去呀?一晚上都不想招待呀?”
“哪里哪里,我是很动,撇下女朋友不见,来见我,我怕自己受用不起呢。哎——”陈四宝突然问“闹了半天你是到香港之后才接到传呼的呀?那就难怪了,我还以为你在南都就接到她的传呼,然后撇下她不见,跑来见我呢。”
“你想得美呢!”戴向军说“要是在南都接到传呼,我才…”说了一半,后面的话戴向军不说了。
尽管他不说,陈四宝也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于是,陈四宝就笑,并用手指着戴向军,点了两下,意思说:你小子还是重轻友!
戴向军假装躲避的样子,表示承认。
“不对,”陈四宝说“香港收不到大陆的传呼,你骗老哥。”
“没骗你,”戴向军说“刚刚一过罗浮桥传呼机就响了,你说巧不巧。”
“有这么巧?”陈四宝好象还是不相信。
“真这么巧,”戴向军说“我骗你干什么。”陈四宝一想,也是,没必要骗他,完全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