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异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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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卓看见君青面上忽然时惊时喜,一会儿又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微微带笑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君青便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班卓大笑道:“好孩子,能悟到这一点,是证你已身如伐洗髓,剑术臻于上乘矣,哈哈,那指你的人如果不是胡笠你可以来找我老班。”芷青道:“晚辈从身材举止上推测,也觉得如此,只是胡庄主以此不世绝学相授,君弟怎生担当得起?”班卓笑道:“你们老子的一生绝学,加上散手神学的平生绝技,再加上胡笠的无双神剑,任何一样都是足可威震武林的绝学,你们兄弟真可谓得天独厚了。”芷青恭声道:“只是晚辈等资质愚钝,难以得其髓。”班卓忽然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也不言语,只是仰首望着西天将暗的红云,芷青和君青对望了一眼,心中暗暗闷纳。

过了一会儿,班卓忽然喃喃地道:“他们都已有衣钵,看来我这门武功可要绝传啦——”芷青忍不住道:“前辈这一身武功实是武林至宝,若是,若是…那实在是武林一大损失…”班卓却如未闻,仍然仰天喃喃自语,象是那对天倾述一般。

“这孩子身兼数家之长,尤其是拳脚上造诣之高,只怕犹在老夫当年如他一般年纪时之上,别说岳老儿的啦,就是散手神拳的东西已经是百世难见的绝学啦,老夫如今虽能破解,但若在对敌之间,那又容得老夫思索一一夜?”芷青听他说起这个来,不奇怪,却见班老爷子脸上神有异,似乎有一种极为重要的事要倾述而出。

只听他喃喃续道:“这孩子身兼天下数家绝学,将来成为一宗师,那是指可待的了,老夫衣钵人乏,本想来个锦上添花,率兴让天下拳招绝学齐集-身,就怕人家腹天下绝学,看不上老夫这点玩意儿哩。”芷青听他如此一说,不出心中一阵狂跳,虽然芷青秉纯厚,不思贪得,但是凡是练武之人,眼前放着这等盖世绝学,好之情那是绝难一免的,他正待开口,却听班卓忽地续道:“嘿嘿,就算他肯,还怕老夫也不肯哩。”芷青和君青一听这话,全都糊涂起来,班卓却是直如未见,仍然喃喃道:“老夫三十年前也曾有一徒弟,但他品太环,心黑手辣,老夫亲手把他毙在掌下,从此老夫矢誓不收弟子,除非——”他凝视着一片云彩,缓缓道:“除非有人能为老夫解决一大难题——”芷青君青知道班卓表面上是对天自语,其实却是在说给两人听,却闻班卓续道:“老天啊老天,此事关系老夫终生恨事,老夫在心中积藏了这许多年,不如今说给你听吧!”他说到这里,仰天长叹,神大是黯然,君青芷青从认识他以来便只看到他朗威猛,那在首山头大战青蝠剑客,目前施出霸拳败走苦和尚,真是气斗牛何等气概,想不到此时威态尽失,目光中透出无比柔和亲切。芷青君青突然之见到这个名震寰宇的前辈,竟和爹爹一样,是个和蔼的老人,君青一向口甜,冲口叫道:“班老伯伯,你把这事告诉我们,我兄弟说不定可以替你解闷。”班卓有若未闻,君青正待开口相催,芷青以目示意叫他别急。班卓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坐下缓缓道:“这事实在相隔太久,是以老夫在讲述以前,非得整理一番不可。”芷青君青凝神以听,班卓道:“老夫瞧你两个娃儿都聪明无比,尤其是个小的,脑筋一定捷得紧,这事老夫总是郁结于心,解释不清,如果合咱们三人之力,说不定会个水落出,这么老夫死也瞑目了。”芷青听他口气已然把自己兄弟视为帮手,丝毫不见轻视,不神一振,暗忖就是火里水里也必定要替班老前辈尽尽力。

要知武林七奇一向自负甚高,从来不屑求人,是以成名均已三十余载,处于东南西北我行我素,直到青蝠首设坛挑战七奇,这才大家亮了相,芷青深知象父亲那样柔和通达可亲的长者,可是一旦涉及名声问题,犹且耿耿于怀,其他请人自是可想而知了,此时班卓竟然出口向芷青兄弟商量,芷青虽然年少忠厚,可是好胜乃是少年人之天,当下只觉得热血沸腾,隐然已挤身入武林第一之辈了。

君青忽然口道:“班老伯伯,武林七奇天下有人能胜得他们么?”班卓目泛神光,短须尽张,朗声道:“在廿年内,只怕还找不出,过了廿年嘛,嘿嘿,那就说不定了。”君青道:“是啊,伯伯说得对,那么你老人家还说什么死而瞑目的话,这不嫌人丧气么?”班卓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乖孩子,老夫虽然不会败于别人之手,可是年近花甲,已经过去的子比没有过去的子要多得多,而且过去的子那才是人生的华,那时候老夫放目天下,只道…唉,人到了暮垂之年,这生死之事自然会看得淡的。”芷青君青万万想不到这面貌豪的奇人,竟会说出这等深刻之言,两人不一凛,一齐想到住在山上夕苦练功夫的老父,那花白的长髯,随风飘着,飘着,仿佛间又飘到两人眼前…岳老爷子沉着的站在那里,好象是面对着天下的人似的,他轻轻的抖动左手,立刻右掌上托着一个小环,那是岳家三环,那是天下丧胆的岳家三环!

班卓歇了口气,又陷入沉思中,本来芷青君青的心目中,父亲永远是那么年青,永远不会倒下去的,可是听到班卓一提到岁月无情,英雄怕老,两人想到父亲已经是七旬以上的老人,不由心内一凛,芷青握紧了双拳暗自发誓自己从此以后一定要代替父亲负起责任来,好让父亲享福。

他看了君青一眼,只见他眼角润,神甚是坚定,在此时,君青心中只有父亲的影子,就是那可的小姑娘司徒丹也是其次的了。

班卓忽然一抬头道:“老夫适才忽然想到一事,是以忘却讲故事,来。咱们开始吧!”班卓接着道:“老夫生嗜武,这是天下皆知的,先父神拳威震天下,老夫虽则学了个全,可是意犹未足,这便禀别父亲.出外游历,见识天下上乘拳脚功夫,那是三十多年前了。”君青道:“那时范立亭叔叔刚刚出道扬名。”班卓道:“范立亭当时只身匹马,代一个一面不识的人去居庸关赴燕云十八骑的死约会,结果施出寒砧摧木掌,大获全胜,挑了十八骑大寨,从此名扬天下,江湖上人人一提起范立亭没有不伸大拇指,赞声血汉子的。”这事芷青兄弟虽然知晓,可是想起范叔叔之侠义行径,不紧相对一笑,班卓缓缓道:“老夫也见识这条好权,只是每次都因事错过,直至老范死去,老夫也不曾见上一面,真是生平憾事!”芷青忙道:“范叔叔也仰慕您老人家得紧。”班卓微笑道:“那时雷公在关中展头角,剑神在甘肃青龙山一剑伏天山南北路三十六条好汉,端的威震天下,金戈力劈崆峒三真人,姜慈航与人赌赛一夜之间从杭州至苏州往返,脚程之快,就是千里马也弗如,令尊岳多谦老英雄行侠天下,江湖上传说就从来没有见过能与他过手五招而不败的,所谓天下英雄,止于此矣!”君青抢着道:“班老伯,您自己哩,因为和武当道上恶,这就单上武当山,和武当掌教青凡真人比武,爹爹说如果不是您老人家与那道长有缘,只要你霸拳一施,青城百年基业区要毁于一旦哩!”班卓呵呵笑道:“岳铁马往我睑上贴金,我老班可担当不起,说实话那青凡道长,不但武术高深,而且学究天人,无所不通,我老班生平就只服他,这一打,倒成就了老班和他这了段生死情。”他虽说得轻松,其实对于岳多谦的称赞,到十分受用,斑卓道:“老夫与青凡真人在武当盘亘了半年,忽然接到家信得知先父病危,于是匆匆忙忙赶了回去,一到家先父便过世,老夫悲痛已极,就谢门在家守丧,三年不曾踏出大门一步。”班卓又道:“就在第三年底,老夫母家侄女逃荒来到,老夫固守丧在家,自是不便接待,便托一个好友朱子廉照顾,在外租了一座庄园。”芷青君青双双惊道:“朱子廉,那不是朱大叔么?”班卓一怔,立刻明白,点头道:“难怪听说朱子廉与岳铁马后来结成过命的情,这朱子廉原是先父好友之子,先父当年怜其年幼失怙,便带他到班家读书习艺。”芷青啊了一声道:“原来朱大叔和班老伯艺出同门,难怪家父常常提出朱大叔拳法凌厉,不知死于何方高手,家父曾经答应过替朱大婶追缉凶手,此次家母就住在朱大婶那儿。”班卓一闻此言神俱变,似乎动已极,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朱大婶现在住在那儿?老夫寻访半生,唉!她竟吝于一见。”芷青道:“她就住在——”芷青见班卓并未注意自己说话,便照口不说了,班卓脸上-阵青,一阵白,一会儿慈和无比,一会儿又似凶神恶煞,芷青君青这两个青年人怔怔坐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良久,才听到班卓喃喃道:“难道你也相信是我下的手么,罢了!罢了!”芷青君青突然大悟,芷青高声道:“班老伯,朱大婶她告诉家父说当年杀大叔的是个白净书生,老伯…老伯…很黑…我想她一定不是疑心于你的。”班卓一听,脸喜道:“你这话可真?你别说不出口,老夫不怕别人骂我丑鬼,从小就是面黑须,她…”她真是这样说么?”芷青肯定地点点头,班卓长吁一口气,哈哈笑道:“但教天下人都冤我老班,我老班又有何惧?只要你明白便得啦。”他神得意已极,芷青君青看到他那宽阔的肩膀,好象就是为承担艰难而生的,无下再大的担子,再大的冤屈,这面前的老人似乎都担得起。

班卓道:“老夫一时动,现在咱们从头再来讲。”君青道:“你讲到朱大叔在你家读书习艺。”班卓一拍大腿道:“是啊,这厮生得俊俏,人又聪明,只是天喜文厌武,对于文史方面大有见地,老夫与他生刚刚相反,整天只是记得练武,先父对他甚是钟,见他体弱多病,便强他练武强身,以班家神拳上乘义相授,他天聪明,虽则不常练武,可是颇能领悟,嘿嘿,就这个样子,江湖上一般武师,也就望尘莫及了。”班卓接着道:“老夫守丧期,朱子廉便带着我母亲的侄女来见老夫…”君青笑道:“班伯伯,那时你几岁啊?”班卓想了一想:“大概总是廿来岁,和你哥哥差不吧!”君青道:“那时你就自称老夫长老夫短了吗?”芷青忙喝道:“君青,莫失礼。”班卓笑道"“好!好!好!算你这小鬼头聪明,老夫叙述以前的事,自然不能自称老夫。”君青暗喜忖道:“再彩的故事,如果照班伯伯这般老气横秋的说来,也就索然无味了。”0班卓道:“我那母亲的侄女,也就是我表妹…”君青不好笑,暗忖这个自然人人知道,他可不知大哥芷青便对这些亲属关系不清楚,一方面岳家兄弟并无亲戚,一方面芷青就如班神拳年少时一般,潜心于武学,对于武学以外之事,便浑然不知了。

芷青果然啊了一声道:“原来就是你老人家表妹。”班卓道:“我这表妹还小得很,只有十四五岁,她本是投奔我这表兄,可是因为一来便由朱子廉照顾,也未和我见个第二面,是以反是和真正的亲戚很生了,她躲在朱子廉身后,不断用害羞和微惧的眼光,瞄着这个又黑又丑的大表哥,哈哈!”君青适才见他一提到朱大婶便神立变,心想这两人定有恩怨怨怨,不可解清,这班神拳只是讲他的表妹,不知和朱大婶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心中一乐,便向她招招手道:‘小表妹,舅妈舅父既然都过世了,你就好好住在这儿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当在你自己家一样。’”君青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好象他表妹就在身旁,心中暗暗猜到这位老前辈所谓终身恨事可怕便与他表妹有关,当下仰着头疑神听去。

班卓道:“想不到我想了半天的一套际词令,竟然引得她眼圈一红,后来居然大哭起来,我有生以来只是于武学,对这种女子心理算是丝毫不知,正在手足无借,可恶那朱子廉不住向我挤眉眼,得意万分,我知道是说错了话,便不住打揖赔罪。”君青口道:“伯伯定是说出她父母双亡的伤心事。这才引得她大哭起来。”班卓大惊道:“你怎么这样聪明?哈哈。毕竟我老眼无花。”君青心想:“这有什么了不起?伯伯的神拳才叫了不起哩!”班卓道:“我这一阵揖倒是有效,她果然不哭了,反而笑了起来,这一次,我竟呆呆站在那里看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偷瞧一下君青芷青,见他们神自若,并无讥笑之,这才放心说下去:“那笑容很好看,很好看,就象高山上住的仙女一样好看。”君青心念一动,不由又想起司徒丹那含媚带俏的笑容,心中一甜,班卓又道:“小表妹含羞向我作了一揖道:“大哥哥,我现在!现在只孤孤单单一个人,一切要…大哥哥作主。”她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我连忙胡劝了几句,就溜进自己房里。’”班卓又道:“我回到房里只觉心中空空,我老班一生行得正立得稳,从来不曾心虚过,一气之下就往外跑。到山上打猎去,恰好南山有猛虎,偷噬山下居民养的牛羊,我这就在山下跑了三天三夜,终于撞上四头白颔吊眼大虎,吃我老班数记神拳全部了帐,我选两头皮好看的背了回来,一走近家门,远远便听到一阵黄莺的叫声‘大哥哥回来啦。’我定睛一看,原来我那小表妹天喜地的站在门口向我招手哩!”芷青一直用心听着,不曾开口,此时突然问道:“听说大虫气很长,如果徒手对付很是辣手,班伯伯你施出霸拳么?”班卓笑道:“这霸拳是我班家神拳中杀手锏,非是遇着一等高手轻易岂可使用,而且此拳一出,多半两败俱伤,对付这区区大虫怎可用这拳中之王,我躲在树中学虎啸,结果引来一只大公虎,我老班往它头上一拳,你想想看大虫有多大气候?大虫这东西最是合群,不见那母虎又来了,我如法泡制便轻松的毙了。”君青道:“大哥真是好武,一提到有关武学,便不休求教。”班卓道:“咱们先说故事,我当时见表妹站在门口,真是高兴得很,那朱子廉也站在门旁,脸上很不愉快,我也没有注意,那小表妹年纪虽小,却是什么也不怕,伸手摸着那软软的虎肚皮笑道:“大哥哥,我每天等你回来,那叶大哥说你去打虎了,我真担忧得紧,早知你这高本事,我也不必每天站在门口望你啦!”我当时真是大喜若狂,就如苦思终霄终于想出一招武式一般。便对表妹道:“大哥哥替你打条虎剥皮作件衣服,天气渐渐冷啦。”她笑着,皱皱鼻道:“你说的可是真?”我哈哈大笑道:‘天下岂有大哥骗小妹妹的。”那朱大廉甚不耐烦道:“好啦!好啦!进去再说可好?”君青听到此,心念一动,他想到朱大婶最惜的虎皮外套,恍然若有所悟。

班卓接着道:“她当时身子还很小,一条大虎皮作了一套衣服,还作了一顶皮帽,那帽子戴起,真象一头小虎,她高兴得不得了,我这作大哥哥的自然也很快乐。”

“后来过了几年,小表妹长得大了,不再胡顽皮,出落得十分温文娴然,那朱子廉也长得一表人材,文武双全,还有一个也是从小就住在我家中的叶大哥,他也是父亲朋友之子,我老班对这一兄一弟敬非常,那姓朱的读书确有他的见地,就在廿岁那年考上了进士,姓叶的明干练,我家务全都给他,此人就是那和苦和尚一齐走的叶万昌。”芷青君青大惊道:“那苦和尚跟班伯伯原来认识!”班卓道:“不知当年姓叶的为什么一去不返,他武功也是不错,怎会去跟这怪僧苦和尚去做跟班?”君青道:“当年家父在广西曾救过他一难,是以他那数次出言阻止苦和尚伤我大哥。”

“我老班在家住久了,心中甚是不耐,那时候江湖上正在盛传着岳铁马因一事被退隐江湖,而且我听武当道士说此事和金戈艾长一有关,想我老班当年何等喜热闹,不是因为担心表妹无人照顾,老早就出去闯了。”芷青正道:“家父因先祖铁骑令久访无踪,心想铁骑令门后人竟然连这门户之信令都不能寻到,心灰意冷,这便隐于终南山。”斑卓道:“武当道士武功高强,偏他耳朵又长,天下武林掌故又了若指掌,可是对于此事只是一知半解,而且他预言令尊岳铁马热心人也,他必然重返江湖,为江湖上主持正义,现在令尊果然为老范之事破誓下山,这道土有点鬼门道。”要知三十年前武林七奇已然名震天下,只是金戈为人冷傲,喜悲无常,剑神雷公霹雳在家纳福,并研武学,姜慈航为人诙谐无抱,虽则行侠仗义,可是往往不得要领,善恶分不清楚,只有岳铁马和他拜弟范立亭联手邀游天下,扶义锄,也不知积下了多少功德,是以以武当名门之掌门,犹且口口声声以铁马为江湖正义象征。”芷青道:“目下家父巳然查得铁骑令下落,此事不久便见分晓。”班卓道:“那好得很,喂,先别打岔,我讲到我老班在家愈来愈不耐烦,那小表妹也不象从前一样,终在身畔取闹嬉笑,朱子廉叶万昌也瞧我不顺眼似的,我老班想不通为什么,也赖得去想。”君青道:“他们见伯伯的表妹对你好,便妒忌啦!”班卓叹口气道:“其实我老班对那小妹虽是护备至,可是我只认为那是作大哥哥应该给小弟妹的照顾,你想想看我老班少年时就是这样黑森森一张大脸,再怎样女孩子也不会喜呼!”君青自从与司徒丹相识,对于这少年男女相恋之事大有进展,他心想如果是心中相的人,就是再难看也不会相嫌,当下辩论道:“伯伯威若天神,怎么会,怎么会…”班卓笑道:“我老班却也不在乎,这容貌是父母所生,终不能为讨女子喜而生得俏俊些。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武当道士千里来信,要老班去观武当第三代弟子出门大典,老班心想武当离此往返千里,一去至少须半年,便殷殷嘱咐朱叶二人善待表妹,正待出门,忽然来了一个英武壮汉。”班卓长一口气仰望天空,正是落霞隐,漫天红云的傍晚,他缓缓一字一字道:“这是就是纠老夫半生的糊涂汉!”君青脑筋快捷,立刻想到首山上的怪人,那怪人一出现班卓立刻遁走,便口道:“班伯伯?这人是猎人星座么?”班卓用力点头道:“正是这厮!正是这厮!老夫!唉,我半生误人误己都是此人一手促成!”君青想到清河庄芦老伯全在被烧惨况,早已按耐不住道:“班伯伯,把他杀了不就得了!”班卓摇头道:“如果能杀他,那么也不用你两个孩子来替老夫解决难题了。”芷青口道:“听说那人的漆沙功,可以不畏火攻,不知是否真实。”班卓道:“这厮为了报仇,就去练那种门武功,当年清河庄芦庄主火器天下闻名,因一事和他吵起来,赏了他一颗磷火珠,只烧得他须髯尽焦,抱头鼠窜,于是他就去练漆沙功,前不久听说他烧了清河庄,不知可真?”芷青君青悲愤道:“芦家庄被烧成一片焦土,芦老伯也死于荒野,这笔帐咱们总得清算。”班卓摇头叹息道:“这人就是这么想不开,有仇必报,你两位将来撞上他,还须看在老夫薄面,放他一马。”君青不语,班卓道:“这人姓欧名文龙,竟是我那小表妹从小走失的亲哥哥,当时他们兄妹相逢,自是一番悲喜,我因要急于赶回到武当,便待叶朱两人好生款待,向众人告别而去,才走得十几步,忽得背后风声一起,我一回头一掏,抓住一个小纸团,原来是我小表妹写的,约我晚上在林中相会。”芷青君青听到这猎人星竟是班卓表兄,这事曲曲折折,不知如何发展,表兄弟终于成仇,班卓接着道:“我在附近达留了一会,等到天黑了便走进林中,忽然头顶上一阵轻笑,跳下一个女子,原来正是我那小表妹,她此已长得亭亭玉立,可是在我心目中她还是那明淘气的小女孩——什么也不懂,只会着她大哥哥做这做那,她见了我,兴高采烈地道:‘大表哥,我轻功好么?”原来我这小表妹平常常着我练武,磨着我指点她轻功,几年上夫居然也自有成就,我见她喜容面,虽然她轻功还差得远,不忍使她失望便道:‘俊极啦!又轻盈又美妙。”她叫道:“真的,那么大表哥我跟你到武当山去。”我内心暗笑,原来她在家住腻了,想出主跑跑,我一向无拘无束,一去家便海阔天空东游西,如何能照顾一个大姑娘,当下连声拒绝,我那小表妹便不高兴了,我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她一向乖得很,从不和这心的大哥斗气,此时见她呼呼的,真是毫无办法,只有道:“等你长大了,我再带你到江湖上去闯!”她更不乐,嘟嘴道:‘我已经长大了,哼,你自己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呀!”我陪笑道:‘我很快便回来,而且一定替你带回来一件你最喜的物事。”她见我决心甚坚,便也不再胡,扭怩了半天,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用发制成小袋,低声对我说:“这头发是我前年伤寒时落的,大哥哥…我小时…不是…你你不是说我头发…黑得很好看吗?这个…这个就送给你吧!”我伸手接过,轻轻抚了一下,那发袋又软又韧,我笑道:“小表妹,真多谢你啦!我永远留在身畔。”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幽幽道:“你…大表哥…你看到这头发,就如见着…见着我一样。”我一怔,夜风吹起了她几丝秀发,我突然到表妹已经长大了,心想这一去也不知会上几年,便道:“那姓朱的待你很好,他生得既俊,人又聪明,实是文武双全,小表妹,你…你认为怎么样?”她脸一寒,随即苦笑道:“好啦!好啦!大哥哥你上路吧!我知你本事大得紧,晚上走路和白天一样,看得清清楚楚。”我随口应道:“是啊!晚上走路比白天更快些。小表妹,大表哥虽然走了,可是你亲哥哥却来了,一定会很热闹的。”她不理会,半晌见我已开步离去,这才狠狠道:“你…你这…你这傻子,什么也不懂。”她说完一转身,便飞快跑出林外,我真是摸不清她到底为什么,心中上觉得又是温暖又是悲伤。

月光从树梢照了进来,正照在我身上,忽然远处一阵虎啸;声音凄厉已极,我脑子一醒,当时雄心大起,大踏步走离林子。”班卓歇了歇气,君青暗暗忖道:“这位老前辈当真是武,她表妹这般对他表示,依然浑然不觉,这自然会是悲剧收尾的,其实他老人家又何尝不喜小表妹呢?只是…只是自己不明了罢了!”班卓沉半晌道:“其实,唉!过了廿年后,我才…才知道…我那小表妹是喜我的,我…我也是一样的啊!”他说到这里,老脸得紫红,他这面黑髯都遮住羞惭之,看来他真是羞惭极了,唉!其实这是已过了几十年的事呀!

班卓何等目力,早见芷青仍是不拘言笑一本正经,君青却强忍着笑,神甚是尴尬,班卓只觉羞愧难当,大喝道:“君青,你看后面是什么?”君青芷青双双回头,芷青自然而然一按地护在君青前面,放目四看,月如水,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君青从小厌武,直到上次在水底被困,这才改变思想,致力武学,芷奇对这个幼弟真是护巳极,随便一发现有甚异状,便不加思索挡在君青前面,他一向如此,此时虽知君青连得异学,武功大大进展,自顾已是有余,可是仍然改不掉这心理。

君青好生,握着大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只听班卓连声道:“许是老夫年老眼花看差了,老夫看差了。”君青见他脸恢复正常,神情甚是得意,心念一转,巳知中了这奇人诡计,便向芷青做了一个眼,示意他不要发问。

班卓道:“一个人对什么事都不能太,一就坏事,我看你一脑子尽是什么绝招,什么奇学,这样子很不好。”芷青恭然答道:“晚辈也想改这脾气,只是总改不掉。”班卓道:“我从前又何尝不是如此?成天只想练成天下第一人,芷青你想想看,武林七奇武功是够高了,可是除了你爹爹外,其余六个人都是孤孤独独优忧寡和,别说要练成武林七奇功力大是不易,就是练成了,又有什么好处。”芷青君青听他喊自己兄弟名宇,只觉甚是亲切,班卓又道:“我一离家便奔到武当山去,这老道眼巴巴望我来参加武当第三代弟子出门大典,一方面自然是想和我老班聚聚,一方面却是因为武当弟子闯了一个天大的祸,得罪了一拳打遍十八省的无敌神拳石为开,想要拉上我老班挡挡。”芷青口道:“家父说过石为开拳法惊人,是自北宋年间梁山泊好汉武松之神拳。只是此人为人卑下,后来家父隐居,便没听见此人名声,散手神拳范叔叔三番四次找他,都没有找到哩!”班卓道:“孩子,你武林掌故倒是丰富,这石为开就在武当开府第二天,单人匹马上得山来一直挑武当老道梁子,我老班瞧着不顺眼,手一扬击碎他身旁青石,要不是他闪得快,只怕就会为碎石所伤。他见我老班甚是不弱,便向我挑战,约好次到后山比拳。”班卓又道:“我们两人讲好谁也不用别人帮忙,次两人到了后山绝崖,面对着面站在那宽只一尺长只五尺的山巅,老班一挥手示意他先发拳,这厮也知老班不好惹,使点点头,一连发出十拳,老班气纳丹田,尽数接了下去,身形没有移动丝毫,那厮那也是条汉子,也挥挥手叫我老班发拳,我第一拳用了七成力道,这厮接下了,第二拳用了八成力道,这厮幌幌勉强也接住了,老班大喝一声,那厮忽然失声道:’阁下可是班神拳班大侠?”那老班道:‘不错,正是区区。阁下退缩么?”那厮哼了一声道:‘班神拳和牛鼻子是过命的情,在下倒忘了,发拳吧!”我心中敬他是条汉子,一拳发出劲道仍留了一分,那厮哼都没哼一声,居然了,我老班一气,双拳齐发,忽然力道直往前去,毫无阻滞,那厮身形如纸鸢一般飞下深渊,老班连忙下盘运劲,这才收住发劲,过了许久,才听到从渊底传来落地声。”芷青道:“我想定是前辈三拳发出那厮已死了,犹自硬拼在那儿。”班卓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一回身,只见那老道面正经立在绝崖下一层,这老道虽则是正宗玄门掌教,可是天诙谐,偏他知道的又多,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他就没有不知道的,人家修道人讲究一尘不染,他却是一天到晚注意大千世界红尘诸事,他见我将姓石的打下深渊,便面得意笑道:“这厮作恶已多,贫道这才令门下弟子故意接下梁子,敝教有班施主撑,天下有甚人敢来撒野?贫道借班施主之力为江湖除害,这功德倒要记在施主头上。”我一听才知是落了老道的算计,两人纵声大笑,携手回观。”芷青问道:“班伯伯,如果你施出霸拳,那厮却又怎的?”他前见班卓霸拳威势,真是如天神临凡,是以念念不忘,班卓缓缓道:“天下无人能正面对抗霸拳,就是武林七奇,也至多落个两败之局。”君青道:“伯伯,后来,后来,你怎么和表兄猎人星恶了。”班卓一拍大腿道:“对,时间不早,咱们别扯得远了。我老班在武当一住就是半年,每天与老道击剑高,纵谈天下英雄,是何等快活,那老道想是雄心奋发,这半年老班只见他眉飞舞,没有做个一刻道家修炼功夫,那还有一点象是出家人。”芷青君青想到良友聚合畅论天下古今,的确是令人响在之事,班卓道:“后来老班辞别了老道,在江南武林去走走,也怪我那时年青好动,倒处行走,看着不平便去拔刀相助,江湖之大,奇事真是层出不穷,我那时和你们两个一样,年纪青得很,好奇之心也很重,只要有热闹一定赶去,只要闹事,一定有我老班在内,唉!那时节也有趣得紧。”君青道:“班伯伯,我自从下了终南山,在江湖上行走,并不觉得这江湖上比家里好玩呀!”班卓叹口气道:“你是从小就住在山上,心不会野的,象老夫当年,为了要赶去看湖北大豪镇长江文中武替他女儿设擂招亲,竟然从临安三天之内夜滴水不沾赶到九江,一到九江,便跳上播台,打遍了各方来的七十余条好汉,那镇长江怎肯把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老班这个大老,是以正想设计推托,老班一想乖乖不得了,如果没有人敢上擂台,老班岂不是要做这厮女婿?当下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一投店这才发觉肚皮饿极。一口气扒了十多碗大米饭,呼呼睡到第三,这才醒来。”芷青君青听他说得豪放,他俩虽则天恬淡,而且久与山间草木,天间白云为伍,自然而生成一种清净气概,可是少年人天豪放,此时班卓这一说,两人不觉悠然神在。

班卓道:“在江湖行走,的确没有在家享福,可是你俩个兄弟想想,如果天下人见着你都尊敬钦服,江湖上一提到你大名立刻人人口诵手援,都能说出你几种轶事。而且津津乐道,这光景,你们想想看对于一个少年人是多么具有引力啊!”芷青君青双双点头,而且心中都有点摇动,班卓道:“在九江擂台上一战,老班便成为湖海红人,老班年纪还未三十,可是武林中的老前辈都与我平辈相,那时岳铁马失踪,老班变为武林第一红人,唉!那时的雄心,那时老班的雄心是何等奋发,天下就没有什么力道能够阻止得了,就是情,唉,也比不上啊,在几年中我虽有时也会惦念小表妹,可是一会儿便会被如山的名气冲去了,而且我自己一直不肯承认心中是喜她。”君青暗忖:“这名之一字,的确是令人至死不休的,象爹爹那样清净高人,术德兼修,首之败,还是痛心疾首,无或忘,这班伯伯少年时心肠热,又岂能怪他老人家。”班卓道:“在江湖上混是愈混愈不能收手,只有象你俩人爹爹岳铁马才能放得下,老班在外一混就是五年,心想该回去看看,也不知朱子廉与小表妹怎么样了,我屈指一算我那小表妹已经廿三四岁啦。我这心动,便立刻在家乡赶去,一到家,门便见朱子廉,他见我回来了,真喜极啦,口便道:“我把你这胡子鬼,一去便是五年,只当你死啦!”我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情分极是深长,这人平装模作样,假斯文,是以和我客客气气,不见亲密,此时久别重逢,他便再也装不象了,我见他真情,便笑道:“你这小白脸,这五年有甚进展?”他脸一红,不自然地道:‘什么进展,你是说武功方面么?”我本来就是问他武功方面,当下奇道:“还有什么进展,我自然是说武功啦!”他一言不发,挥手一击,砰然声震碎一块青石,我上前一看,那石块碎得很是均匀,心中暗暗佩服,这厮虽然不用功学武,可是实在聪明,功力也是不弱哩!

我忽然想起怎么不见我表亲欧氏兄妹,正待开口相问,忽然从屋中走出叶万昌,他向我道:“欧氏兄妹去后山踏青去了。”我一怔,向四周一看,原来已是天,天空碧蓝的,杨柳新,燕子呢喃,这几年老班一直在刀尖林中穿来穿去,这时才算放下心不再戒备,便问道:“后山山势陡直,我那小表妹怎能上去?”叶万昌道:“她现在轻功俊得很,又跟她哥哥学了许多武功,二弟,你别瞧不起她。”我心里一喜,暗忖以她那种轻盈体态,学起轻功来自然事半功倍。”叶万昌一向替我们管家,他向我问了几句江湖上之事,这便又去招呼庄丁做事,朱子廉忽然拉着我向内走,待我坐定,低声问我道:‘二哥回来得正好,我有一事相求。”我便问他何事,这厮未发言脸先红,半晌才道:“我…我,唉!你那小表妹年纪已经不小啦!”我老班再笨,岂有不明白之理。其实班卓天资悟,不然又怎能练就如斯神功,只是沉游武学,是以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了。

我便道:“你和她不是一向很好么?放着他哥哥在此,你怎么不向他哥哥求亲,我只道你们早已…早已…哈哈。”朱子廉正道:“二哥别开玩笑,那厮我瞧有些疯颠,是以不敢向他提出,只待二哥回来作主。”我当时被名气冲昏了头,心中只是想着闯出更大万儿,暗忖留在家中最多几个月,替他们完婚倒也好,便一口答应下来。”君青忍不住叫道:“班伯伯,这姓朱的手段高明,他明知你老人家表妹对伯伯很好,竟要伯伯自己出面帮他提亲,好伤那姑娘的心。”君青听得动,显然的,他已忘掉那姓朱的就是和爸爸岳多谦有过命情的朱大叔,他见目前这个忠厚的奇人受人愚,便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芷青忽然问道:“她后来嫁给姓朱的了吗?”班卓沉然点头,芷青惊叫道:“那…那她就是朱大婶,朱大婶原来就是您老人家表妹,这事恐怕连爸爸也不知道吗!”班卓默然不语,君青只觉得这故事曲折好听,倒没想到这故事的中心人物竟是和蔼可亲的朱大婶,他听大哥芷青一提,不暗赞大哥看似滞缓,其实心中周密无比。

斑卓道:“我虽然答应了朱子廉,可是等他走了后,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小表妹跟姓朱的很是不妥,那夜我反覆不能成眠,一睡着便立刻被梦惊醒,一会儿梦见小表妹白衣素裾站在云端,愁客面的瞧着我,我正待上前接她,忽然一阵风吹来,小表妹不见了,一个全身光鲜的少年,骑着一匹俊马,不可一世地昂首走着,后面黑的不知跟了多少人拥着那少年,我仔细一瞧,那少年简直和我老班一样,我一惊便醒了过来,天大明,朱子廉早已起身在院外练武,我也走到院中,朱子廉道:‘亏你还要练功的,怎么一觉睡得这样沉?”我问道:“他们几时回来。”朱子廉道:“欧氏兄妹大概被后山庙里老方丈留住了,二哥,那件事千万拜托。”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中午小表妹和他哥哥回来了,还带了许多鲜荀,她一见我,就往我扑过来,待要扑近,她这才想起男女有别,一定声红着脸叫道:‘大表哥,你回来了!”那声音真是亲切,老班心中一软,到很是难过,子过得真快,表妹是真的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回头一看朱子廉,他脸上毫无表情,我便向表兄欧文龙寒喧,他冷冷的答了几句,好象不喜与老班谈。”班卓接着道:“当天下午,老班就接着江南武林盟主周大拔八匹快马传得书信,着意我老班主持下届盟主,他的意思就是要我老班指定谁作盟主,老班心想此事重大,不能耽搁,忽然想起朱子廉所托,便当着小表妹向欧文亲提亲,想不到姓欧的一口答应,小表妹一言不发走了进去,我老班只道女孩害羞,也不在意,姓朱的兴高采烈,在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发觉叶万昌脸难看已极,又沉又痛苦,老班心中一惊,忽然觉得手中一软,握着一双温暖滑腻小手,原来小表妹乘着别人不注意递过一张纸条,我因急于知道纸条上写些什么,便没注意叶万昌,后来事隔多年,想起来此事大有原因。”君青自作聪明答:“那姓叶的也上伯伯的小表妹啦。”班卓摇头道:“不可能的,姓叶的比她大了一半。我吃悄悄走到无人处看了纸条,原来是小表妹约我在林中相会,我想到上次离家时她在林中赠我发袋,心中忽然依恋万分,似乎一个最亲的人就要永远离开我一般,正在胡思想,我那小表妹悄悄走近,以老班功力竟然没有发觉,可见当时是如何失魂落魄啦。”她低声道:“大表哥,把那发袋还了我吧’!”我心中奇怪,她不是要我永远藏在身上吗?怎么又要我还了,当时便从怀中取出,她伸手接过去,眼睛只是盯住我,我一向自知长得不太高明,不知她尽看些什么,最后我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终于道:‘表妹,恭喜啦。”她不回答,半晌幽幽道:“大哥哥,我总是听你的。’她一说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一转身便蒙脸走了,永远地走了。”君青听得入神,接口道:“走了,走到那儿去?”班卓道:“我追上去,她哭着叫我走开,别再迫她,不然她便死在我面前,我当时怎么样也想不通我是怎么她了,可是见她说得认真,便不再追上去,第二天我动身到江南去,朱子廉叶万昌来送我,我看看两人,看着班家庄的柳树和小溪,心中一痛,只觉象是永诀,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那可的小表妹。”君青忍不住道:“朱大婶就住在秦中,班伯伯你可去看她。”班卓摇头道:“不啦,不啦,相见不如不见,待我想通她原是对我好,一切都迟了,她和朱子廉成亲第二月就搬走了,我走遍天下就想再见她一面,可是总是寻不着,后来有一天看见一处荒野庄园大火,我心想也许屋中有人也说不定,便跑上去准备救人,忽然背后一阵掌风直袭而来,我转身硬接一掌,定眼一看,原来竟是表兄欧文龙,他把肩上一人放下指着我道:“姓班的,好卑鄙的手段,好毒辣的心肠。”我一瞧之下,登时又惊又怒,原来他肩上背着的正是朱子廉,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姓欧的一言不发又发一掌,我老班那时功力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他如何能得手,我轻易化解他的攻击,口中喝道:‘姓欧的别皿口人,朱子廉还有救么?”他见不能得手,呸的吐了一口唾,狠狠地道:“你妒忌姓朱的当我不知么?总有一天教你知道我姓欧的厉害”他说完便走了,背着朱子廉的尸体走了,我悲愤稍定,心中惦念着小表妹,冒火入内搜索,只见碎瓦颓垣,并没有尸体,这才稍稍放心,便沿着大路边赶下去,想要缉真凶,第二天竟遇到了叶万昌,他脸沉,只向我说明他有要事,便匆匆别过,这一别直到前几天才见到。”芷青道:“朱大婶说当天放火烧屋的人定是人,她那天早上出去买菜,回来突见一个身形悉黑影跃出围墙,她仗着轻功了得,便一直追了下去,这一追,再回来时一切都变了,一个偌大的院子成为一片焦土。”班卓道:“我老班不愿辩护,就让那姓欧的怀疑去,这样寻了几年,小表妹不见踪迹,那欧文龙也不见了,直到首之战,欧文龙再出复仇,我老班知道和这厮纠不清,而且又曾发誓不愿和姓欧的动手,这便一走了之。”君青道:“猎人星隐居是为苦练功夫找伯伯报仇。”班卓道:“世间恩恩仇仇原是难于分辨,我老班年纪大了,一切都看淡啦,只有此事一不清,老班心中一不安,朱子廉大仇也无法报得,唉!老班故事讲完了,你们好好管我想想看,到底谁是凶手啊!”芷青君青听得津津有味,这位武林奇人倾诉中的积事,似乎轻松了不少,他缓缓站起,此时已至半夜,月正当空,清凉似水,他猛了几口气,缓缓缓走进林子,让这对兄弟替他去想。

他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埋在心中,这时连这件事也抖了出来,但觉心中坦坦,视世间争名夺利已如秋虫菲,不值一顾,这盖代奇人在混混沌沌中领略了的真谛,虽然他没有接受——那是由于他不太懂得,一个纯真少女的情,可是他毕竟有过这么一次,在多少年后他终于想通了,他想通了是没有等级,没有阶级没有什么不相称的,象他这样一个大吓人的汉子,他常常如此自思,毕竟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表妹过他哩!虽然是迟了,然而这淡淡的幽怨永远埋在这奇人心底,在夜间人静,在星辰漫天的原野,在他眼中永远浮着一个鲜明明如影子,那明的小女孩,这样不是更好吗?

夜,静静的,君青芷青苦思着此事前因后果,君青倒并不太热心,他心想就是自己想出也让大哥去偿功,好让武大哥学到天下神拳。

芷青也用着他那不常用来想琐碎事的脑袋仔细思索,忽然君青耳闻身后一响,他见大哥似着不觉,知道大哥正在苦思,当下也不打扰,便轻步走开,只见身后不远树下,端端正正放着一封书信,他上前一看,上面写着“岳公子亲启”几个大字,君青就借着月光折开来看,看完了只喜得几乎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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