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废瓦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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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可奇了,君青也不敢作声,地窖中一时寂然无声,死一般静。

君青心中越来越惊,手心冷汗渐沁,暗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便跳入地窖。

正胡思想间,猛然一个声音道:“什么人?”黑暗中,这个声音冷冰冰的简直比鬼叫还难听,君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几乎想反身拔足飞奔。但他仍勉强咬牙答道:“我姓岳,”声音却是颤抖不清,“嘿!你害怕吗?有胆上前几步!”又是那个声音,这一次话头还笑了一声,这个笑可是更为可怕了!

君青定了定神,他的脸上绯红,手掌却是冰凉,他暗中问自己:“岳君青,你畏缩么?”他迟疑着,暂时无法替自己回答。

冷风吹拂,有点森森的,君青悄悄走前两步,听了听,却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他吊着胆缓缓前行。

走了几步,蓦然一股风扑面,君青打了一个寒噤,住步凝视,乃是毫无动静。

这时左面传来一个的声音:“姓岳的,有胆量随我前来,没胆的,回头走!”岳君青俊眉一掀,大声道:“鬼魅小丑,不见天,我岳君青何惧之有。”说罢大踏步,往左而行。

君青只觉眼前愈来愈暗,自己的脚尖都看不见,但是他咬紧牙仍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突然那人大喝道:“止步!”君青心中猛吓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不动,只见前面一点绿光渐渐放亮,骇然出现一个长发及地的怪人!

君青的心中泛起一个“逃”字,但是他的‮腿双‬如钉在地上一般,寸步难移。

那怪入缓缓移近,膝盖都不见弯曲一下,就如轻轻飘过来一般,君青不暗暗发

那怪人在君青身前三步之处停下身来,桀桀怪笑,但是君青发现他不时着气,似乎身怀重病一般。

怪人手中执着一支绿火的蜡炬,怪声道:“你是故意闯进这地下室的了?”君青看他那模样,愈瞧愈是恐怖,一股寒意直从脚底冒了上来,他颤声道:“你是人是鬼?”那怪人桀桀怪笑道:“人和鬼又有什么区别?”君青—怔,那怪人又厉声道:“小子你从实说是不是有意闯进这地下室?”君青听他口气像是审问囚犯一样,不由心中大怒,渐渐忘记了恐惧,抢声道:“这干你什么事?”那怪人喝叫道:“小子找死!”身形一幌,真如鬼魂一般欺了上来,君青只觉一股风直袭上来,他心中一怕,不知所措,那知那风斗然全失,定眼看时,那怪人又回到原处,正冷晒道:“姓岳的本事有限的紧,我还道—一”忽然君青双拳一花,一下子就到了怪人眼前,扑的一指点在怪人手肘上,招式之快,令人乍舌,但是力道却平常的紧。

怪人咦了一声,还以为是君青故意手下留情,目瞪不诧视。

君青心中暗道:“我一注意招式,就忘了配上力道,就算配得上也配合不好,唉…”事实上武学拳掌之术,变化虽多,总不出招式力道两事,别人浸一生也未见得能得此中三味,君青自幼一招一式也不曾学过,一天一夜之间竟有这等成就,只怕已是武林千年的空前奇迹!

那怪人了一口气,一手执烛,一掌猛的前探,五指风拂拂,令人不寒而噤。

君青急切中浑忘一切,只是下意识地身形一转,那知那怪人的手掌也随着他一转,五指并张已抓到前——君青糊中觉那枯瘦五指就象髅骨一般,心中又惊又怕,大喝一声,双掌猛然外推——只听见呼一声,君青只觉身形猛震,退了一步,定眼一看,那怪人也摇幌着退了一步,脸奇异地叫道:“好小子,好纯的内功!”君青不一怔,暗道:“他说什么?好纯的内功?我?”但看那怪人道:“嘿,岳铁马—一”说道这里忽然大大息“噗”的一声跌坐地上。

君青吃了一惊,只见那怪人脸上肌搐,似乎不胜痛苦,身体摇摇倒,心中不大奇。

他虽然甚是害怕,但是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驱使着他上前,他待要伸手相扶,但是一看那怪人的模样,心中一寒,立刻缩回手来。

只见那怪人一阵抖动,往后便倒,君青一时忘了害怕,伸手一把扶住。

要知君青虽然自幼习文,似乎不及三个哥哥豪壮,其实他心中仍然一丝不漏的接受了铁马岳多谦那种侠义豪放的遗传!

君青只觉触手之处,那怪人身躯不停地抖动,过了好一会,那剧烈的颤抖才停止,但见那怪人脸也恢复了正常,只是仍然跌坐闭目,似乎在运动调养。

君青暗暗讨道:“这怪人怎么突然这样?倒象是受了内伤一般,难道是我方才一掌把他打伤的么?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时,只见那怪人缓缓睁开眼来,瞪了君青两眼,怪声道:“奇了,你方才竟没有乘机杀我?”君青一怔,心中这才想道:“方才我若要杀你,确是举手投足之劳—一”那怪人见他不答,笑道:“你可是后悔了?”君青忽然好象受了辱一般,脸孔气得通红,大声道:“胡说,你胡说!”那怪人冷笑道:“不管你后不后悔,总归你没杀我是事实,我可不能再杀你,你快滚吧。”君青不料世上竟有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大叫道:“我高兴来便来,不高兴走便不走。”那怪人长发一摔,怒道:“你别仗着你老子的名头吓我,我可不怕。”君青一怔,道:“什么?我仗什么老子的名头?”那怪人大喝道:“你装什么傻?”君青气道:“你凶什么?哼,要是狠的话也不会被人家打伤成这个样子。”那怪人证了一怔,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过了一会一抬头,看见君青仍瞪着眼睛盯着自己,不大喝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极是讨厌你?”君青点头道:“我也极是讨厌你。”怪人怒道:“没出息的家伙才仗着老子的名字招摇撞骗,前天…人家胡笠的弟子可不象这样子。”君青怒道:“你别胡说,我爹爹来都没有来—一”那怪人一跃而起,脸惊诧地道:“什么?岳多谦没有来?你,别骗我!”君青道:“自然不骗你!”那怪人仰首想了一会,恍然道:“对了,可是散手神拳范立亭和你一起来?”君青奇道:“也没有呀,只有我们四兄弟和妈妈。”他忽然觉得奇怪怎么会和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怪人谈了这许多话,不过此刻他不仅不再害怕这怪人,反而对他一种说不出的觉。

那怪人脸大变地道:“你们…你们进来时,对黑暗中发掌的是谁?——”君青奇道:“是我大哥,你问这干什么?”那怪人斗然象是曳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地跌到地上,凄厉地叫着:“完了…完了…二十年苦练…完了…”君青吓了一大跳,走近一看,只见两道泪水沿着怪人的脸滴在长须上。

君青摸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见那怪人模样,心中大是同情,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怪人似乎伤心已极,低声哀泣着,君青心中一动,暗道:“这怪人先前觉得极是可怕,其实心地怕也不坏,必是受过什么打击才变得这样,我瞧他多半是苦练二十年武功要干什么大事,那知却被大哥一掌打败—一呵,对了,方才他那内伤烟就是被大哥震伤的了,是以先前还以为是爹爹和范叔叔才能把他打伤,一旦听说是大哥出的手,就伤心成这个样子啦—一”他果然聪明绝顶,这一猜,竟然猜得大致差不多。

他继续忖道:“这种怪人多半脾气古怪,心一横什么事都做得出,我且劝他一下—一”那怪人却是愈哭愈伤心,君青灵机一动,拍他肩背道:“你输给我大哥有什么关系?我大哥功夫可厉害得紧啊,我瞧你功夫已是极强,天下没有几人能胜你呢。”那怪人停止哭泣,抬头看了看君青,又低头哭了起来。

君青忙道:“我知你若练武功是要干一桩什么大事,其实你武功多半已经足够了,我大哥那么高的功力也用了十动力才能稍胜你一点——”那怪人听到“十成力”三字,斗热抬起头来,喃喃自语:“他用了…十成力,我虽受伤…却是因为大意只用七成功力所致…这样说,还有希望…”君青听他说“我虽受伤”心知自己料测多半没有错,他听那怪人喃喃自语到最后,嘴角渐渐出一丝笑容,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替他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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