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章請君先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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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風急，刀光照眼，沈、朱七七、徐若愚三人，被丐幫高手團團圍住，但見數十條幢幢人影，目中俱都散發着野獸般的兇光，這景象不但充滿了懾人的殺機，更是説不出的令人心慌意亂。

朱七七就算再笨，此刻也已瞧出這些人久經訓練，他們此刻所發動的，也必定是一種極厲害的陣法。

這些人的武功雖無一可懼，但在如此嚴密的配合下，實已無異將這數十人的武功，混合為一。

這數十人的武功加在一起，便彷彿是一人長了三百多隻手似的，這樣的對手，沈又是否能夠抵擋。

朱七七的心早已慌了，熱血早已衝上頭頂，她雖圓瞪着眼睛，但卻連對面人的面目都已瞧不見，她眼中瞧見的只有刀，刀，無數雪亮的長刀。

她緊握着雙拳，只等着這立即爆發的血戰，致於這一戰是誰勝誰負，她也全不管了——她實也無法管了。

但沈卻要管的。

他的心千萬不能亂，這一戰更是千萬敗不得的。

人影紛亂，刀光紛亂。

紛亂的刀光人影，都已進到他面前，若是換了別人，委實再也無法觀察，更無法思索。

但沈一眼瞧過，便已瞧出對手共有三十六人之多，這三十六人看來雖似己溶為一個整體，其實卻每三人自成一組，這三十六人的腳步看來雖一致，其實每三人與三人間又另有節奏。

這三十六人舞動長刀，刀光看來雖多，其實陣法的推動卻極緩——魚兒已在網中，漁翁又何必急着提網。

朱七七等得心更亂了，緊握着雙拳，已微微顫抖了起來，徐若愚蒼白的面容上，更早已泌出汗珠。

突然間，三柄長刀閃電般劈下。

朱七七，徐若愚，繃緊了的心絃，也似立即被這長刀斬斷了，兩人反而鬆了口氣，正待奮身撲上，但兩人還未出手，只見沈突然欺身進步，劈手奪過了當中一人掌中的長刀，順手一個壓拳，將左面一人身子撞的飛了出去，右面一人大驚之下，方待撤身，沈反手一刀，刀背砍着了他的頸子，這人悶“吭”一聲，便已倒下，雖然不致送命，也已夠他瞧的了。

沈只一出手，便使得對手三個人躺了下去，朱七七雖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但眼睛卻又已亮了起來。

只見沈長刀在手，如虎添翼，只聽一連串“叮叮噹噹”刀劍相擊之聲，四面閃電的刀光，竟全被沈飛舞的人影擋住，朱七七與徐若愚雖然站在刀光之中，卻連手指也不必動一動。

徐若愚瞧的目瞪口呆，又驚又佩。

朱七七卻笑了，嬌笑着對徐若愚説道:“你瞧，我早已告訴你不必害怕，有沈在這裏，什麼都不必怕，咱們只等着瞧熱鬧好了。”徐若愚輕嘆道:“沈兄這武功，委實…”一句話尚未説完，突見朱七七的頭髮與衣服俱都飛舞了起來，他自己身上，也已覺出四下刀風人的寒意。

“叮噹”之聲，猶自響個不絕。

沈人影，也猶在旋轉飛舞。

但刀光卻越來越耀眼，刀風也越來越強勁，顯見這長刀陣的圈子，己越越近——沈莫非已抵擋不住了？

朱七七再也笑不出，喃喃道:“這…這怎麼回事？沈他…他······”徐若愚道:“沈兄縱然武功絕世，但是雙拳究竟難敵四子，何況…對方不旦人多，而且陣法犀利。沈兄…”朱七七跺足道:“既是如此，你還説什麼？咱們還等什麼…還不快去幫他動手。”她口中雖然這麼説，但身子卻仍站着不動。

只因此刻陣法已完全發動，四下刀光，已織成一面刀網，她委實不知該如何手——本就不下手去。

徐若愚呆在那裏，亦是出手不得。

朱七七連連跺腳，大聲道:“沈，你停一停好麼，好教咱們來幫你，現在咱們本不下手…沈！沈！你可聽見我的話麼。”沈像本沒有聽見。

卻聽得左公龍在刀光外冷笑道:“沈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哪裏還能罷手，但…但你也莫要着急，收拾了沈，自然就輪到你了。”朱七七恨得牙癢癢的，切牙罵道:“窮要飯的，老不死，有本事就和姑娘決一死戰，躲在遠遠的説風涼話，算是什麼英雄。”左公龍大笑道:“能活着的就算英雄，知道麼，死人總是算不得英雄的，你三人此刻卻已和死人差不多了…”朱七七怒道:“誰要死了，你才要死哩…”她瞧了徐若愚一眼，話聲突然頓住。

只見徐若愚面蒼白而憔悴，右手裹着的白布，不但污穢不堪，早已變成灰，而且還不斷有鮮血滲出。

他顯見是新創未久，而且失血頗多，受傷過重，看他的模樣，今縱能動手，也是無法支持許久的了。

朱七七瞧了他兩眼，重重嘆了口氣，輕輕喚道:“徐相公。”她突然稱呼得如此客氣，徐若愚倒不免怔了一怔，道:“姑娘有何吩咐？”朱七七垂下了頭，便説道:“我以前對你有許多失禮之處，但望你莫要放在心上，現在，我已知道你的確是個好人。她不但稱呼變了，神情，語氣，也變得異常温柔，但此時此刻，她竟説出這種無關緊要的話來，卻又不免令人驚訝。徐若愚不免又怔了一怔，吶吶道:“在下…咳咳…姑娘莫要客氣。”朱七七柔聲道:“我從來不會客氣，我説的都是真話，譬如説今天，沈一個人要衝出去，只怕還不難，但…但…”她話並沒有説完，但徐若愚已明白了，他什麼都明白了，朱七七突然對他如此客氣，只因她已算定了他今已必定要死在這裏一一對一個將死的人説話，誰都會比平常客氣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