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俠之大者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狂怒之下回過頭來,只見裘千尺膝頭放著一碟待賀客的棗,正吃得津津有味,緩緩的道:“我二十年前就已説過,你公孫家這門功夫難練易破,不練也罷。”公孫止眼中如噴出火來,舉起刀劍,向她疾衝過去。綠萼一驚,搶到母親身前相護,突覺耳畔呼呼風響,似有暗器掠過。公孫止長聲大號,右眼中下鮮血,轉身疾奔而出,手中卻兀自握著刀劍。一滴滴鮮血濺在地下,一道血線直通向廳門。只聽得他慘聲呼號,愈去愈遠,終於在羣山之中漸漸隱沒。廳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裘千尺用甚法子傷他。

只有楊過和綠萼方始明白,裘千尺所用的,仍是口噴棗核功夫。

當楊過與公孫止鬥之際,她早已嘴嚼棗,在口中含了七八顆棗核。眼見公孫止武功大進,自己縱然噴出棗核襲擊,他也必閃避得了,若是一擊不中,給他有了防備,以後便再難相傷,因此於他酣鬥之餘先用血茶破了他閉功夫,乘他怒氣發之際突發棗核。這是她十餘年潛心苦修的唯一武功,勁道之強,準頭之確,不輪於天下任何厲害暗器。若不是綠萼突然搶出,擋在面前,公孫止不但雙目齊瞎,而且眉心道中核,登時便送了命。

綠萼心中不忍,呆了一呆,叫道:“爹爹,爹爹!”想要追出去察看。裘千尺厲聲道:“你要爹爹,便跟他去,永遠別再見我。”綠萼愕然停步,左右為難,但想此事畢竟是父親不對,母親受苦之慘,遠勝於他,再者父親已然遠去,要追也追趕不上,當下從門口緩緩回來,垂首不語。

裘千尺凜然坐在椅上,東邊瞧瞧,西邊望望,冷笑道:“好啊,今你們都是喝喜酒來著,這杯酒沒喝成,豈不掃興?”眾人給她冷冰冰的目光瞧得心頭髮,只怕她口中突然噴出古怪暗器。谷中諸人只是一味驚懼,法王與尹克西等卻各暗自戒備。

小龍女與楊過見公孫止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不由得都是深深嘆了一口長氣,各自伸出手來,相互緊緊握住,兩人心意相通,當即並肩往廳外走去。剛到門口,裘千尺突然大聲喝道:“楊過,你到那裏去?”楊過迴轉身來,長□到地,説道:“裘老前輩、綠萼姑娘,咱們就此別過。”他自知命不久長,也不説甚麼“後會有期。”之類的話了。

綠萼回了一禮,黯然無言。裘千尺怒容滿臉,喝道:“我將獨生女兒許配於你,怎地既不改口稱我岳母,又這麼匆匆忙忙的便走了?”楊過一愕,心道:“你雖將女兒許配於我,我可沒説要啊。”裘千尺道:“此間彩禮齊全,燈燭俱備,賀客也到了這許多,咱們武學之士也不必婆婆媽媽,你們二人今便成了親罷。”金輪法王等眼見楊過為了小龍女與公孫止幾番拚死惡鬥,此時聽了裘千尺此言,知道必然又是一番風波。各人互相望了幾眼,有的微笑,有的輕輕搖頭。

楊過左手挽著小龍女的臂膀,右手倒按君子劍劍柄,説道:“裘老前輩一番美意,晚輩極是。但晚輩心有所屬,實非令愛良配。”説著慢慢倒退。他怕裘千尺狂怒之下,斗然口噴棗核,是以按劍以防。

裘千尺向小龍女怒目橫了一眼,冷冷的道:“嘿,這小狐狸果然美得出奇,無怪老的著了,小的也為她顛倒。”綠萼道:“媽,楊大哥與這位龍姑娘早有婚姻之約,這中間詳情,女兒慢慢再跟你説。”裘千尺啐了她一口,怒道:“呸?你當你媽是甚麼人?我説過的話,也能改口麼?姓楊的,別説我女兒容貌端麗,沒一點配你不上,她便是個醜八怪,今我也非要你娶她為不可。”馬光佐聽她説得蠻橫,不由得哈哈大笑,大聲説道:“這谷中的夫當真是一對活寶,老公人家閨女成親,老婆也硬人家小子娶女,別人不要,成不成?”裘千尺冷冷的道:“不成!”馬光佐裂開大口,哈哈大笑。突然波的一響,一枚棗核向他眉心,當真是來如電閃,無法閃避。馬光佐驚愕之下,頭一抬,拍的一聲,棗核已將他三顆門牙打落。馬光佐大怒,虎吼一聲,撲將過去。但聽波波兩聲,他右腿“環跳”左足“陽關”兩同時被棗核打中,雙足一軟,摔倒在地,爬不起來。

這三枚棗核實在去得太快,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楊過當馬光佐大笑之際,已知裘千尺要下毒手,出長劍要過去相救,終是遲了一步,忙伸手將他扶起,解開了他道。馬光佐倒也極肯服輸,見這禿頭老太婆手不動,腳不抬,口一張便將自己打倒,心中好生佩服,吐出三枚門牙,滿嘴鮮血的説道:“老太婆,你本事比我大,老馬不敢得罪你啦。”裘千尺不理他,瞪著楊過道:“你決意不肯娶我女兒,是不是?”公孫綠萼在大庭廣眾之間受此羞辱,再也抵受不住,拔出間匕首,刃尖指在自己口,大聲道:“媽,你再問一句,女兒當場死給你看。”裘千尺嘴一張,波的一響,一枚棗核將過去,斜中匕首之柄。這一下勁力好大,那匕首橫飛而出,入木柱,深入數寸,燭光之下,劍柄兀自顫動。眾人“啊”的一聲,無不倒一口涼氣。

楊過心想留在這裏徒然多費舌,手指在劍刃上一彈,和著劍刃振起的嗡嗡之聲,朗聲道:“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挽起一個劍花,攜著小龍女的手轉身便走。

綠萼聽著“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那兩句話,更是傷心絕,取過更換下來的楊過那件破衫,雙手捧著走到他面前,悄然道:“楊大哥,衣服也還是舊的好。”楊過道:“謝謝你。”伸手接過。他和小龍女都知她故意擋在身前,好教母親不能噴棗核相傷。小龍女臉含微笑,點頭示謝。綠萼小嘴向外一努,示意二人快快出去。

裘千尺喃喃的唸了兩遍:“人不如故,人不如故。”忽地提高聲音,説道:“楊過,你不肯娶我女兒,連命也不要了嗎?”楊過悽然一笑,又倒退一步,跨出了大廳的門檻。小龍女心中一凜,説道:“慢著。”朗聲問道:“裘老前輩,你有丹藥能治情花之毒麼?”綠萼心中一直便在想着此事,父親手中只剩下一枚絕情丹,楊過已給小龍女服了,他自己身上的情花劇毒未解,惟一指望是母親或有救治之法,但母親必定以此要脅楊過,他娶己為,是以不敢出言相求,事在危急,再也顧不得女兒家的儀節顏面,轉身説道:“媽,若不是楊大哥援手,你尚困身石窟之中,大難未。楊大哥又沒絲毫得罪你之處。咱們有恩報恩,你設法解了他身上之毒罷。”裘千尺嘿嘿冷笑,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世上恩仇之際便能這般分明?那公孫止對我是報了恩麼?”綠萼大聲道:“女兒最恨三心兩意、喜新厭舊的男子。這姓楊的若是舍卻舊人,想娶女兒,女兒便是死了,也決不嫁他。”這幾句話裘千尺聽來倒是十分入耳,但一轉念間,立即明白了女兒的用心,她是愛極了楊過,他若願意娶,她自是千肯萬肯,只是迫於眼前情勢,只盼自己先救他命再説。

金輪法王與尹克西等瞧着這幕二度婚的好戲,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都是臉微笑。法王直至此時,才知楊過身中劇毒,心中暗自得意,但願他堅持到底,不肯為了保命而允娶公孫綠萼,就怕這小子詭計多端,假意答允,先騙了解藥到手,又再翻悔;但想有自己在此,這小子若要行使詐,自己便可點破,不讓裘千尺上當。

裘千尺的眼光從東到西,在各人臉上緩緩掃過,説道:“楊過,這裏諸人之中,有的盼你死,有的願你活。你自己願死還是願活,好好想一想罷。”楊過伸手摟住小龍女的,朗聲道:“她若不能歸我,我若不能歸她,咱倆寧可一齊死了。”小龍女甜甜一笑,道:“正是!”她與楊過心意相通,二人愛到情濃之處,死生大事卻也看得淡了。

裘千尺卻難以明白她的心思,喝道:“我若不伸手相救,這小子便要一命鳴呼,你懂不懂?他只能再活三十六天,你知不知道?”小龍女道:“你若肯相救,咱兩個兒能多聚幾年,自是極大德。你不肯救,咱倆在一起便只三十六天,那也好啊!反正他死了,我也不活著。”説這幾句話時,美麗的臉龐上全然漠不在乎。

裘千尺望望她,又望望楊過,只見二人相互凝視,其情之痴,其意之濃,那是自己一生之中從未領略過、從未念及過的,原來世間男女之情竟有如斯者,不自想起自己與公孫止夫一場,竟落得這般收場,長嘆一聲,雙頰上下淚來。

綠萼縱身過去,撲在她的懷裏,哭道:“媽,你給他治了毒罷,我和你找舅舅去,舅舅很牽掛你,是不是?”裘千尺一淚水,心中牽動柔情,但隨即想起二哥裘千仞信中那句話來:“自大哥於鐵掌峯上命喪郭靖、黃蓉之手…”自己手足殘廢,二哥又已出家為僧,説甚麼“放下屠刀,皈依三寶”然則大哥之仇豈非永不能報?這小子武功不弱,他既堅不肯娶我女兒,那麼命他替我報仇,也可了卻一椿大事。

她想到此處,便道:“解治情花劇毒的絕情丹,本來數量不少,可是除了三枚之外,都給我浸入砒霜,盡數毀了。這三枚丹藥,公孫止那賊自己服一枚,另一枚我醉倒後給他取了去,後來落入你手,你已給這女子服了。世間就只剩下一枚。這枚絕情丹我貼身而藏已二十餘年。身在絕情谷中住而不備絕情丹,這條命便算不得是自己的。眼下反正我已命不久長,我女兒今後也未必會再留在谷中…”説著緩緩伸手入懷,將世間唯此一枚的絕情丹用指甲切成兩半,取出半枚,託在掌心,説道:“丹藥這便給你,你不肯做我女婿,那也罷了,可是你須得答允為我辦一件事。”楊過與小龍女互視一眼,料想不到她竟會忽起好心。二人雖説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眼前既有生路,自是喜出望外,齊聲道:“老前輩要辦甚麼事,我們自當盡力。”裘千尺緩緩的道:“我是要你去取兩個人的首級,在我手中。”楊過與小龍女一聽,立時想到,她所要殺之人其中之一必是公孫止。楊過對這人自是絕無好,此人已喪一目,閉內功又破,雖然其他武功未失,要追殺他諒亦不難,不過他是公孫綠萼之父,這姑娘對自己一片痴情,殺她父親,未免大傷其心,一時不躊躇難答。小龍女心中也覺公孫止雖惡,對己總是有救命之恩,但瞧裘千尺的神,若不辦到此事,她的丹藥無論如何不會給楊過的了。

裘千尺見二人臉上有為難之意,冷然道:“我也不知道這二人和你們甚瓜葛牽連,但我是非殺這二人不可。”説著將半枚丹藥在手中輕輕一拋。楊過聽她語氣,所説的似乎並非公孫止,於是問道:“裘老前輩與何人有仇?要晚輩取何人的首級?”裘千尺道:“你沒聽到那惡賊讀信麼?害死我大哥的,叫做甚麼郭靖、黃蓉。”楊過大喜,叫道:“那好極了。這二人正是晚輩的殺父仇人,裘老前輩便是無此囑咐,晚輩也要找這二人報仇。”裘千尺心中一凜,道:“此話當真?”楊過指著金輪法王道:“這位大師與這二人也有過節。晚輩之事,曾跟他説過。”裘千尺眼望法王,法王點了點頭,説道:“可是這位楊兄弟啊,那時卻明明助著郭靖、黃蓉,來跟老衲為難。”小龍女與綠萼惱恨這和尚時時從中挑撥作梗,一齊向他怒目橫視。金輪法王只作不見,微笑道:“楊兄弟,此事可有的罷?”楊過道:“是啊。待我報了父母之仇,還得向大師領教幾招。”法王雙手合十,説道:“妙極,妙極!”裘千尺左手一擺,對楊過道:“我也不管你的話是真是假,你將這枚藥拿去服了罷。”楊過走上前去,將丹藥接在手中,見只有半枚,便即明白,笑道:“須得取那二人首級,來換另外半枚?”裘千尺點頭道:“你聰明的緊,一瞧便知,用不著旁人多説。”楊過心想:“先服了這半枚再説,總是勝於不服。”當下將半枚丹藥放入口中,和了一口唾入肚中。

裘千尺道:“這絕情丹世上只剩下了一枚,你服了半枚,還有半枚我藏在極密的所在。十八後,你若攜二人首級來此,我自然取出給你,否則你縱將我擒住,叫我身受千刀萬剮之苦,再將我投入石窟之中,我也決不會給你。我裘千尺説話斬釘截鐵,向無更移。各位貴客請便。楊大爺、龍姑娘,咱們十八後再見。”説著閉上眼睛,不再理睬眾人。

小龍女問道:“為甚麼限定十八?”裘千尺閉著眼睛道:“他身上的情花之毒,原來是三十六之後發作,現下服了半枚丹藥,毒勢聚在一處,發作反而快了一倍。十八後再服半枚,立時解毒,否則…否則…嘿嘿!”説到此處,只是揮手命各人快去。

楊過與小龍女知道此人已無可理喻,當下與公孫綠萼作別,快步出了水仙莊。楊過不耐煩再循來路乘舟出谷,與小龍女展開輕功,翻越高山而出。

楊過進谷雖只三,但這三中遍歷艱險,數度生死僅隔一線,此時得與心上人離此險地,真乃恍如隔世。此時天已黎明,二人並肩高岡,俯視幽谷,但見樹木森森,晨光照耀,滿眼青翠,心中歡悦無限,飄飄□□的宛似身在雲端。

楊過攜著小龍女之手,走到一株大槐樹之下,説道:“姑姑…”小龍女偎依在他身邊,嫣然一笑,道:“我瞧你別再叫我姑姑了罷。”楊過心中早已不將她當作師父看待,叫她“姑姑”只是一向叫得慣了,聽她這麼説,心裏一甜,回首凝視著她漆黑的眼珠子,道:“那我叫你作甚麼?”小龍女道:“你愛叫甚麼,便叫甚麼,一切都由你。”楊過微一沉,道:“我一生之中最快活的時光,便是在古墓中跟你一起廝守之時,那時我叫你姑姑,便到死都叫你作姑姑罷。”小龍女笑道:“那時我打你股,你也很快活嗎?”楊過伸出雙臂,將她摟在懷裏,只覺她身上氣息温馨,混和著山谷間花木清氣,真是教人心魂俱醉,難以自已,輕輕的道:“咱們如這般廝守一十八,只怕已快活得要死了,別再去殺甚麼郭靖、黃蓉啦。與其奔波勞碌,廝殺拚命,咱們還是安安靜靜、快快活活的過十八天的好。”小龍女微笑道:“你説怎麼,便怎麼好。以前我老是要你聽話,從今兒起,我只聽你的話。”她一向神冷然,如今心中充滿愛念,眉梢眼角以至身體四肢,無不温柔婉孌,只覺得全心全意的聽楊過話,那才是最快活不過之事。

楊過怔怔的望着她,緩緩的道:“你眼中為甚麼有淚水?”小龍女拿著他的手,將臉頰貼在他手背上輕輕摩擦,柔聲道:“我…我不知道。”過了片刻,道:“定是我太喜歡你了。”楊過道:“我知道你在為一件事難過。”小龍女抬起頭來,突然淚如泉湧,撲在他的懷裏,噎噎的哭道:“過兒,你…你…咱們只有十八天,那怎麼夠啊?”楊過輕輕拍著她肩膀,輕輕的道:“是啊,我也説不夠。”小龍女道:“我要你永遠這麼待我,要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楊過捧起她的臉來,在她淡紅的嘴上輕輕吻了一下,毅然道:“好,説甚麼也得去殺了郭靖、黃蓉。”舌尖上嘗著她淚水的鹹味,中情意動,全身真爆裂一般。

忽聽得左首高處一人高聲笑道:“要卿卿我我,也不用這般迫不及待。”楊過轉頭來,只見十餘丈外的山岡之上,金輪法王、尹克西、瀟湘子、尼摩星、馬光佐五人並肩站立,説這話的正是金輪法王。料想自己與小龍女匆匆離谷,未理其餘諸人,法王等便隨後跟來,自己二人大難之後重會,除了對方之外,其餘一切全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二人在槐樹下情致纏綿,卻給法王等遙遙望到了。

楊過想起在絕情谷中法王數次與自己為難,險些喪身於他言語之下,早知如此,他在荒山結棚養傷之際,就該一掌送了他的命,自己助他療傷,枉他為一派宗主,竟是如此的以怨報德。小龍女見他目中出怒火,説道:“別理他,這般人便是過一輩子,也沒咱們一時三刻的歡喜。”只聽馬光佐叫道:“楊兄弟,龍姑娘,咱們一起走罷。在這荒山野嶺之間,無酒無,有甚麼好玩。”楊過只盼與小龍女安安靜靜的多過一刻好一刻,偏生有這些不識趣之人前來滋擾,但知馬光佐是一片好心,於是朗聲答道:“馬大哥請先行一步,小弟隨後便來。”馬光佐道:“好罷,那你們快些來。”金輪法王哈哈哈大笑,説道:“那又何必要你費心?他們愛在這荒山野地耽上一十八天啊。”裘千尺説過十八天後毒發之言,大廳上人人聞知,馬光佐聽他竟如此説,不然大怒,一把抓住法王衣襟,罵道:“賊禿,你的心腸忒也歹毒!咱們與楊兄弟同來谷中,你不助他已是不該,一路上冷言冷語,是何道理?”法王微微冷笑,道:“你放不放手?”馬光佐怒道:“我不放,你怎樣?”法王右手一拳,面打去。馬光佐道:“好啊,動麼?”提起蒲扇大的手掌抓他拳頭,那知法王這拳乃是虛招,左手裏地伸出,在他背上一託,剛勁柔勁同時使出,馬光佐一個龐大的身軀立時飛起,往山坡上摔將下來。好在山坡上全是長草,他又是皮厚,這一摔未受重傷,但已是額角青腫,哇哇大叫的爬將起來。

楊過望見二人動手,知道馬光佐定要吃虧,待要趕去相助,只奔出三步,馬光佐已結結實實的摔了一。馬光佐雖是渾人,卻也有個呆主意,知道硬打定然鬥不過和尚,口中哼哼唧唧,叫道:“啊喲,啊喲,手臂給賊禿打斷啦。”金輪法王應蒙古王子忽必烈之聘,受封為蒙古第一國師,瀟湘子與尼摩星一直氣忿不服,此時見他如此蠻橫,更是惱怒,兩人相互使個眼。瀟湘子道:“大師武功果然了得,不愧了蒙古第一國師的封號。”法王道:“豈敢,豈敢…”他鑑貌辨,知道尼瀟二人立時有出手之意,而楊過與小龍女在一旁更是躍躍動,尹克西心意如何,尚不得而知。他雖自恃武功高強,但若這五大高手聯手來攻,自己不僅決然抵擋不住,尚有命之憂,嘴上敷衍對答,心中尋思身之計。

那知馬光佐哼哼唧唧,慢慢走到他背後,猛起一拳,砰的一聲,正中法王后腦。以法王武功,馬光佐偷襲本難得逞,但此時他全神貫注在楊過、瀟湘子等五人身上,對這渾人毫不在意,竟被他大力一拳,如中鐵錘,只錘得眼前金星亂冒。他驚怒之下,回肘撞去,馬光佐口中了肘□,大叫一聲,軟綿綿的往前倒下。法王‮腿雙‬略曲,馬光佐龐大的身軀正好跌在他肩頭,便即往坡下奔去。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