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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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芝加哥慣有的強烈風雪吹得人人都不想出門的這一,杜寬雅與富四海來到了市郊外的一座療養院。陪他來的富四海,留在一樓的會客室裏接着始終都響個不停的電話,而杜寬雅則上樓去探望那個黑幫老大的位置都還沒坐熱,即被尼爾森一槍給永遠打下來的父親。
也不管自己受不受病房裏頭的病人歡,杜寬雅在踏進病房後,徑自走至病牀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下,然後就着房裏不甚明亮的燈光,靜看着那一張曾經令他母親朝思暮想的臉龐。
“你來這裏做什麼?”僅只剩下頸部以上還能動彈的派斯頓,沒想到他竟還有臉來此。
“看你。”
“我都聽説了。”這小子以為他躺在這裏就什麼都不知道嗎?
“聽説了什麼?”杜寬雅好笑地問:“我將你給我管理的所有企業,全都挖得空空
的,再拆成一片片後,以低價賣給你的眼中釘?”多虧了那個肯為朋友兩肋
刀的富四海,這些年來原本只能一點一滴在拆賣組織企業的他,在有了富四海的幫忙後,他將旗下一家家企業挖成空殼子進度,因此大大超前了不少,不然以他的估計,他本來還得再多花個五六年的時間,才有辦法從這堆泥團裏
身。
派斯頓登時氣得漲紅了臉,“你竟吃裏扒外?”
“錯,我從還沒回來芝加哥前,我就一直是城西黑幫派來的卧底,我從沒有背叛任何人。”遠在當年他接到電話必須返回美國之後,他就已經主動與父親的眼中釘聯絡過,他願意成為另一個想要打倒他父親黑幫的棋子,他才不是什麼都沒準備就空手回來的。
“什麼?”派斯頓震愕地看着他,從沒想過當年那個年幼的孩子竟會這樣做。
“你還不知道嗎?”他輕聲笑着,低首看着自己造成今的雙手,“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毀掉你的一切啊。”
“你在報復我?”對於他過度自以為是的聯想,杜寬雅莞爾地挑高朗眉。
“當然不是,你有什麼值得我報復的?”他與母親之間的事,是隻屬於他們兩人間的私事,與他本就無關,而他相信,他的母親也定不樂見於他代她去報復父親當年的薄倖。
“那你為什麼!”杜寬雅自寬大的外套口袋裏,拿出一份剛出爐不久的晚報,再拿至派斯頓的面前要他看清楚,他是怎麼斷絕這個組織的最後一線希望。
“你替我找來的那個未婚,我可是前前後後送了一整打男明星給她享用,這才讓她改變心意放我一馬呢。”想利用他的婚事找個穩當的靠山,好讓這個黑幫組織在失去了底下的企業財源後,能夠繼續苟延殘
?門都沒有。
“你…”完全被矇在鼓裏的派斯頓,當時還以為他會那麼快的訂婚,也是為了組織着想。
“想不想知道我毀掉你所愛的這個組織的原因是什麼?”參觀完了病房裏那些維生器材後,杜寬雅舉步繞回他的病牀前。
“是什麼?”他微微一笑,“我想回家。”
…
回家?
就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原因,他情願放棄唾手可得的黑幫首領地位,情願毀滅這個無數人辛辛苦苦經營了數十年的心血?
杜寬雅走至窗邊看着窗外咆咆呼嘯的雪勢,將思緒放至很遠很遠的地方,試着去探望當年那個曾在雪中放棄了一切的少年。
“無論是你,或是我的母親,你們都不曾給過我愛,也吝於給我,對你來説,我只是個繼承人備用品,對我母親來説,我則是一個可以令你回頭看看她的原因。對於你,我沒有愛也沒有恨,我之所以會乖乖聽你的話回來美國,就只是為了徹底斬斷與你之間的關係,我不過是要你滾出我的生命,再也別來打擾我的人生而已。”
“你就這麼恨我?”杜寬雅回過頭來,眼眸平靜得沒有半分波瀾,“我不恨你,從來都不,正確來説,你的存在對我來説並不是必要的,你只是一個讓我短暫轉岸的港灣而已。”
“港灣?”
“我有一個屬於我的港灣,後我要永遠停泊在那裏,再也不要再次出航遠行了。”十八歲的那一年,他跟伍嫣做了一個約定,為了要實現這個約定,要他再怎麼咬牙苦撐他都願意忍。
“所以你不惜毀掉我的一切?”憤目以對的派斯頓,惱火得不斷在牀上掙動,可奈何他已癱瘓的四肢卻不從他所願。
杜寬雅傾身為他蓋好滑落至肩上的被子,“對。”
“為什麼?”
“因為愛是自私的。”自他有記憶起,他們不都是這麼教導他的嗎?
“愛?”派斯頓難以理解地瞠大了雙眼,怎麼也不相信,造成今這終點的元兇,竟只是一個對他來説毫無意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