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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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説,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如果螢火蟲死了,會不會變成星星呢?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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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隻螢火蟲,一隻熱愛思考厭倦發光的螢火蟲。

我出生的地方有一條美麗的河,河岸上長滿了柳樹,長長的枝條垂下來,一直伸進水裏。

夏天的時候,河灘上開滿了不知道名字的野花,我喜歡那些美麗的花朵。

我常常想,螢火蟲真是渺小啊!那麼短暫的生命,那麼微弱的光芒,究竟可以用來做什麼呢?小小卻説,因為我們有光,所以要像夜空的星星一樣閃耀。無論怎樣短暫,無論怎樣微渺。

小小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她願意聽我無聊的思考。她是一隻快樂的螢火蟲,總是在夜空中飛舞,不知疲倦。我説生命太短,她説孤獨太長。

小小的夢想是要成為星星的一生,我承認那是一個偉大的夢想,只是太過華麗而虛幻。在我看來,一隻螢火蟲的光芒是毫無意義的。小小卻説,與其痛苦的思考,不如快樂的發光。

我一直無法理解小小的話,但是我知道,有時候它比我無聊的思考正確的多。我毫無意義的人生,因為有小小的快樂和夢想才有了那麼一點點生機。

但是,小小死了,在我們相遇的第七天。所以説,螢火蟲的生命多麼短暫啊,短到連快樂和悲傷都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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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死後,我陷入了一種虛無,既不想發光也不想思考,直到在河岸上遇見鼕鼕。

那是一個人類的孩子,圓乎乎的身體,柔軟的頭髮,顫巍巍的搖着小手,在河岸上邊走邊唱。

螢火蟲,掛燈籠。

飛到西來飛到東寶寶回家它來送。

唱着唱着他停下來,胖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我叫鼕鼕,冬天的冬,媽媽説是冬天生的,所以叫鼕鼕。你叫什麼?

我不知道我叫什麼,但是他問我了,那樣煞有介事的問“你叫什麼”我忽然覺得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吶,你會發光,我叫你小光好不好?吶,小光。螢火蟲為什麼要發光呢?吶,小光。如果我路了,你會送我回家嗎?

他像是在問我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只好保持沉默。他卻軟軟的説着再見,然後顫巍巍的搖着小手,邊走邊唱的離開了。

螢火蟲,掛燈籠。

飛到西來飛到東寶寶回家它來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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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個孩子,他問了一個讓我痛苦的問題,一個從出生開始就伴隨着我的問題。

螢火蟲為什麼要發光呢?因為不知道答案,所以才厭倦發光。

第二天。天黑的時候,又遇見鼕鼕。他還是在河岸上邊走邊唱,偶爾停下來自言自語,我飛過去落在他身邊的草葉上。

媽媽説爸爸變成星星了。吶,小光。你知道是哪一顆嗎?我想去找爸爸,你認識去天上的路嗎?吶,小光。你能不能飛到天上去呢?

他對着面前的一隻螢火蟲説話,在他看來所有的螢火蟲都是一樣的吧,每一隻螢火蟲都是小光。

悲哀一下子席捲而來。

第三天,第四天。

鼕鼕總是在天黑的時候到河岸上來,和他遇見的任何一隻螢火蟲説話。我想變成星星。吶,小光。你知道要怎麼變成星星嗎?

他叫着小光,那意思卻是任何一個。我知道我不是他需要的那個唯一的小光,卻還是會默默的停在他身邊的草葉上。

第五天。鼕鼕沒有來,我停在草葉上,發光,等待,聽見村子裏隱隱傳來的哭聲。

第六天。一羣穿着白衣的人擎着蠟燭,繞着河岸一邊走一邊喊着,鼕鼕回家了,鼕鼕回家了。他們抬着一口小小的棺木,黑漆的木匣子蓋着紅的毯子。

第七天。村子裏辦了一場葬禮,我不知道鼕鼕最後有沒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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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為什麼要發光呢?小小説,因為要成為星星的一生,承載那個永恆閃耀的偉大夢想。當微弱的光芒一天天變得暗淡,我想起小小問我的那句話:我聽説,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如果螢火蟲死了,會不會變成星星呢?

有史以來第一次,我希望那個華麗而虛幻的夢想可以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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