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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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過離開她兩天的時間而已,為什麼一切都變了樣?她哥死了,他沒能留在她身邊安她;她受傷昏
不醒,他卻完全無能為力!
他到底該怎麼做?
‘可惡!shit!’韋竟韜猛然又擊了下牆壁。
‘先生,你不要這樣子。’護士忍不住上前阻止他,‘你這樣子傷害自己,對傷患的病情也沒有幫助。你應該繼續跟她説話,也許她真的聽得到你説的話,只是無法回答你而已。’‘她真的聽得到我説的話嗎?’他看向她,俊傑不凡的臉上充滿藏不住的悲痛。
護士認真的對他點頭,卻無奈的在心裏嘆道,面對昏不醒的病人,醒着的人除了抱持信心儘量往好的方面想之外,還能夠怎麼做?
韋竟韜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兒,終於漸漸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回到病牀邊的椅子上坐下。
‘需要多久的時間才算離危險期?’他凝視着牀上的人兒問護士。
‘如果在二十四小時內情況都很穩定的話,便能離觀察期了。不過以她虛弱的身體,可能必須在加護病房裏多住蚌一、兩天。’護士回答道。
‘謝謝。’他點頭説。
‘這本就是我分內的事。’護士瞄了他泛血的手背一眼,‘你的手受傷了,讓我替你包紮一下吧。’‘不必了。’他連瞄也沒瞄自己的手背一眼,眼裏始終就只有章宜靈而已。
這是他第二次見她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了,想起第一次與她在醫院裏的事,他想笑,然而他的嘴角卻如同掛了千斤錘在上頭一樣,怎樣就是揚不起來。
‘不只是我,恐怕你當時也想不到我們後來竟然會在一起吧?’他凝視着她,像是她也正望着自己般的開口道,温柔的聲音惹得一旁的護士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從小到大不管我想要什麼東西,那東西絕對會在三天之內出現在我眼前,玩具、車子、房子,甚至於女人,沒有什麼東西是我得不到的,只除了我所覬覦,像一般家庭所擁有的親子關係。’他伸出雙手,輕輕的將她的手攏住,一隻手握着,另外一隻手則把玩着她纖細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好像在思考什麼似的。
‘從幼稚園起到我高中畢業出國讀書,所有教過我的老師,沒有一個人曾經當面見過我父母,最多也只是在商業雜誌上看過他們的照片,知道他們長得是何模樣而已。我還記得我曾經遇見一位非常熱心的老師,那大概是在我國小五年級的時候吧。’這是第一次,他對她,不,應該是對人訴説一直深埋在他內心裏的往事,他發現自己在説着這些事情時,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難開口。
‘因為班上的同學都相當的活潑好動,相對的我的沉默與疏離即特別的引人注目,為此,老師還特地私下為我安排了家庭訪問。你知道嗎?從幼稚園到小學四年級,所有教過我的老師在知道我父母的身份之後,從來都不曾有老師是為了我的事情而堅持要見我父母,當然,這跟我父母他們為工作而忙得分身乏術也有相當大的關係。
‘老師終於和我父母敲定了家庭訪問的時間,你知道嗎?那天,我緊張得差點連走路都不會。確定難得一起出現在家裏的父母端坐在客廳裏等候老師時,我不斷地看着緊閉的大門,等着門鈴響起的那一瞬間。但是誰知道門鈴還未響起,家裏的電話卻先響了起來,然後我媽説有急事要出門,才拿起車鑰匙,電話又再一次響起,這一次找的是我爸。’他突然發出一個嘲似的輕哼聲,繼續説下去。‘後來期待已久的門鈴聲終於響起,然而對我而言已經太慢了。我坐在樓梯階梯上,一動也不動的看着管家開門向老師道歉,説先生太太因為公司臨時出事,需馬上前往處理,很抱歉讓老師白跑了一趟。’説到這兒,他忽然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冷哼的開口問:‘你知道我當時心裏在想什麼嗎?’‘想什麼?’一旁的護士聽得入
,忍不住接口問。
他聞聲緩慢地轉頭看向她。
‘抱歉。’護士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低頭道歉。
韋竟韜什麼話也沒有説,只是將目光再轉回章宜靈身上。他多希望剛剛問他那句話的人是她,他多希望!
‘每個人都羨慕我有一對慷慨又有錢的父母,不管我要什麼都能買給我,然而卻沒有人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是能和父母,過一天正常普通的生活。’他語氣裏充滿苦澀,‘早上起牀時有媽媽叫,吃飯挑食時有爸爸訓,遇到功課不會的地方,有爸爸或媽媽可以問,偶爾假時,三人什麼都不做,只要能在一起聊聊天就好。
‘你知道嗎?這就是從我懂事到十五歲之前,每年生所許下的生
願望,但是它從來不曾應驗過。’他玩着她細長的手指,臉上寫滿了孤獨與落寞。
‘大家都説羨慕我,但是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一點值得人家羨慕的?有父母如同沒父母,有家人如同沒家人,而朋友則是個個都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才來接近我的。每當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都會想,我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思?’他頓了一下,將目光從她手指移到她臉上,這才深情的説:‘直到你突如其來的闖進我的生活,打亂了我原本漫無目標的人生,重新塑造了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給我。
‘我的希望,我一直以為這四個字此生與我無緣,直到你一次又一次的讓我的希望成真,一次又一次的給了我希望。你知道嗎,宜靈?’牀上的章宜靈當然沒有回應,一旁的護士則閉緊了嘴巴,生怕自己又一次情不自的
口説出話來,到時免不了又有一場尷尬。
病房內一片沉靜,除了幾部冰冷的儀器以固定的頻率發出一樣的聲響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的希望…’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韋竟韜的聲音再度緩緩的在病房裏響了起來,好像鐵了心非等到章宜靈有所回應,他才願意停下來。
‘是希望早上起牀時,有熱騰騰的早餐,而不是冷冰冰的鈔票在等着我;希望回家時有個人能替我開門,而不是自己掏出鑰匙開門;希望家裏有別的聲音,只要不是由我或者機器所發出來的聲音就好;而最希望的就是在我晚歸時,有人會為我擔心至夜不成眠,而不是不知不覺或者比我更晚歸…
‘這些在我十五歲前都是我的希望,在我十五歲後卻成了我的奢望,而二十到二十六歲之間,它則是我的絕望,直到老天讓我遇見了你,它們才一一實現。
‘一頓熱騰騰的早餐;鑰匙在未掏出前,門便被打了開來,還附送了一句甜美的“你回來了”;有那乒乒乓乓永遠不知道你在搞什麼的怪聲音,和那裏了件棉被窩在沙發上打瞌睡的身影。你一定不知道在你察覺到我的存在,察覺到我已經回家而睜開愛睏的雙眼向我説聲“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之前,我一個人呆愕的站在你面前多久。
‘活到二十六歲,第一次有人為我等門,那種覺絕對不是
動或
動兩個字能形容的。如果你問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你的,我想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事實上,我那時不只是喜歡你而已,甚至於有股衝動想向你説,我們結婚吧。’‘嗶嗶嗶。’病房內的儀器突然發出異樣的聲響。
護士迅速的將視線由韋竟韜身上移向儀器上,一看便衝口叫道:‘不好!’她連忙衝到病牀旁按下緊急按鈕,然後不由分説的將他推離病牀邊,着手為章宜靈展開急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韋竟韜一臉茫然驚恐的問。
護士沒有開口回答他,一個勁的忙碌着,而在這同時,病房的門霍然被人用力的推了開來,連袂奔走進房內的是之前與他談話的醫生,與另外兩名護士。
他呆若木雞的被他們一推再推,直推到牆角好不至於阻礙到他們。他神情木然,雙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醫生護士將病牀上的她圍住,一會兒打針,一會兒輸送氧氣,一會兒報告心跳脈搏血壓,一會兒又是做什麼心肺復甦的,忙得不可開。
‘血壓?’‘已逐漸恢復正常’‘脈搏呢?’‘穩定下來了。’‘心跳?’‘也恢復了。’四名醫護人員同時鬆了一口氣,醫生望向剛才待在病房內的護士問道:‘發生了什麼事?’護士默然的搖頭,只是將目光投向神情恍惚的韋竟韜,然後以口型無聲的説,他一直在對她説話,後來就…
‘她都沒醒過來嗎?’醫生只看了韋竟韜一眼,旋即又問。
護士依然搖頭。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走向韋竟韜。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或替她準備些住院用的物品?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想還是讓她安靜的休息比較好。’他沒有應聲,只是移動步伐走到病牀邊,低頭凝視着昏中的她。
‘你真的聽得到我的聲音嗎,宜靈?如果聽得到,為什麼在我對你説了那麼多話之後,依然不能發你的求生意志呢?我知道你哥死了你很傷心,但是你還有我、還有我呀!’他説到最後,忍不住對她吼道,聲音哽咽。
‘韋先生…’醫生上前想阻止他,加護病房裏實在不適合他大聲吼叫,但卻被他一把揮開。
‘你不是説你愛我嗎?’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如果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我本就不相信你愛我!你愛你哥?那是當然的,因為你可以為他生、為他死,而我呢?我呢?到底我在你心中可曾佔有一席之地,你可不可以也為我生或為我死?’‘韋先生,她聽不到你的。’後來的一名護士忍不住開口説。
‘我相信她可以聽到。’他在沉默一會兒之後,忽然以發誓般的語氣説:‘宜靈,不管我在你心中是否佔有一席之地,但是我説過,那句話已經被我錄在心裏,你這輩子是休想賴了。所以如果你膽敢棄我而去的話,我發誓,即使是下地獄,我也會追上你的。’説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加護病房,留下昏中的章宜靈和一臉錯愕的四人。
他剛剛的意思該不會是説,如果病牀上的女傷患死了,他也不會獨活吧?
我的天!他是在開玩笑的吧?看起來這麼帥、這麼冷、臉上差一點沒刺上‘冷血無情’四個字的男人,竟然會如此的深情?!
這…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在演偶像劇吧?可是…
三名護士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向病牀上的章宜靈身上,然後暗暗的發誓,為了剛剛那帥哥,説什麼她們也要盡最大的努力來看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