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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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氣候少雨,乾燥,大風。於是,我開始懷念那種濕潤氣息裏的氲氤;開始想起那些遊行在濕空氣裏的曖昧;也想到那種在冬天裏太陽的樣子。
而,當我想起這些的時候,時間已經進入冬季。
被一種尖鋭刺耳的音頻拉出睡眠之外的時候,我的神經是一片渙散。
昨天晚上是平安夜。儘管睡在外面那一羣男男女女中,一個信基督的都沒有,但是不會有人去放棄一個狂歡的藉口。所以免不了的大吃大喝,免不了的玩玩鬧鬧,以及看起來理所當然的通宵達旦。但是,這些都不是讓我也有興趣跑出去摻一腳的重點,所以在這些諸多理由中,惟一能引到我出的,就是同室的室友在八百年前許給我的火鍋。
坐在熱騰騰的火鍋邊帶點得意的看着屋外厚厚的雪,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少之又少的嗜好之二。
從我恢復了一點神智,到我翻身接着睡,尖鋭的音頻大約持續有了兩分鐘。翻開被子了坐起來,突然意識到這間屋子目前是我一個人在,想要有另外一個人行舉手之勞的讓着東西消音是不可能的。
有點任命的雙腳落地,踮着腳丫子弓着身伸手碰到那個白的話筒。
“嗯?”我哼,手向後撈了被子蒙在身上。
“小旎?”對方問,雖然只發了兩個音,但那種令人傷心的洋腔洋調在我目前所知的範圍內,只能直指陳迪飛同學。
“嗯。”和第一句沒什麼多大變化,只不過換了個降調。
“ok,小旎,merry;christmas!我現在在英國。”到有點無力,我給自己翻了個白眼“那個,陳迪飛同學,基本上我不太知道你哪個平安夜加聖誕節不是在英國。”
“所以,你要更加珍惜這個國際長途。”那邊倒答的溜。
“如果我打個國際長途給你,你是不是要拷貝起來?”順順耳邊的頭髮,依我現在的語言思維來看,我已經快要處於清醒狀態了。
“嗯——”那頭拖長了尾音做思索狀“是啊,為什麼每次你都不給我打個長途呢?每次都是我在傾情貢獻,這樣有點不公平違加反人類道德!”伸手拍了拍臉,我有點不相信有人在早上八點打電話來騷擾一個睡眠正酣的人,並要和她討論什麼“人類道德加公平”
“容小女子我跟您解釋,因為從我這邊往你們偉大的大不列顛聯合王國打,一分鐘估計是我一頓飯的錢。而從你們偉大的大不列顛聯合王國打過來是多少,小女子我不太清楚,但絕對不會是一頓飯的錢。”打完收工加換了一口氣,接着,我沒頭沒腦的問:“你媽在不在旁邊?”
“不在,幹嗎?”語氣很茫然。
“哦,我想如果她在的話,剛才在你和我討論什麼‘道德加公平’的時候,她一定會摸你的頭,誇獎你那一段中文説的不錯。”我損他,那頭的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用英文咆哮:“oh,shit!”揚了揚眉我把話筒拉開一臂的距離。還以為這個詞只有美國人民愛説,原來英國人民也愛。
“麻煩照顧一下聽眾的耳膜。”我説。
那頭的人哼了一記鼻音,算是不計前嫌。
“喂,你知道到我剛才看到了什麼?”他另起話題,語氣興奮。
“局部天降英鎊?”我閒閒的猜。因為到目前為止,這是我最想看到的。
“不是。”那邊的人否定的一本正經“我剛才和家裏的人去教堂的時候,看到了有人在那裏舉行那個,呃,wedding。我跟你説,那個場面好盛大,來的人全部都是名媛政客的,而且在教堂外還設了宴席,看上去很豪華。我從來都沒有——”
“勞駕,講重點。”敲了敲桌子,我硬生生的截住他。
那頭支吾了一下,然後像是下了決心,道:“我看到了左學長,他是新郎。”心臟被重重的一擊,麻木的握着聽筒,我盯着電話看,沒有出聲。他那一句話説的字正腔圓,沒有任何一個字我聽不懂。可是,這整句話的意思該怎麼去理解?
他,結婚…了?
“…旎,小旎?”那頭叫。
重重的閉上眼睛了一口氣“我知道了。”説的淡淡的。
“小旎,你還好吧?”語氣有些擔憂。
哧笑了出來,我搖着頭,可惜沒有人看到。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我還是那樣。”我説。
那頭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好吧,就這樣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掛了電話,把腳從地上拿起來放進棉被裏,定定的坐了幾秒鐘,然後躺了下去。
旁邊的窗子透過紗窗出了點點的白光,我把棉被拉過頭頂蓋在臉上,擋住扁亮,閉上眼睛。就這樣半夢半醒的過了一個小時,或許是更長的時間,我在
糊糊裏又一次聽到了電話鈴聲。手指不動,腳也不動。直到這次的聲響大約持續了五分鐘。
夢遊似的坐起來,拎了聽筒。
“李?”那頭的人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十萬火急。
已經猜到了電話的另一頭是誰,我的頭懶散的斜靠在一邊的牀頭,輕輕哼了一記鼻音給她。
“好,”那邊的人也不羅嗦“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
“左霆結婚了,是吧?”躺在牀上有氣無力的了一句,我聽到另一邊的冷場。
“你…已經知道了?”問的小心翼翼。
“恩。”淡淡的哼出一個音。隱約聽到外面屋子裏的聲響。
“那你…沒事吧?”我沒有馬上回答她,把電話換了另一邊聽,並伸出右手一遍又一遍的輕撫着棉被一角,視線就放在上面。然後,外面的屋子開始嘈雜起來,直到清楚的聽到開門聲。
“當然。”半晌,看着室友進門,我突然嗤笑了起來“婁,我記得你不是個多事的人。”那頭的人怔了怔,輕輕的笑了一聲“你也還是我記得的那個樣子。”
“是嗎?”我説,説的沒有任何情緒。手指纏繞上電話線,百轉千回纏繞的,最後還是鬆了手“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那我收線了。”抬起眼眸,對坐在對面的室友點點頭,我説。
“那,拜拜。”乾淨利落的掛上話筒,我閉着眼睛吁了一口氣出來。
“怎麼了?不舒服?”她一邊收拾着牀一邊問。
搖搖頭,我盤腿坐在牀沿。
“那,我和小童逛街順便吃飯。如果你肚子餓,櫃子裏面還有東西可以吃。”撿完了散放在牀上的衣物,她走過來拍拍我的臉,然後像旋風一樣颳了出去“拜拜。”和關門聲同行的,是我躺下去的動作。什麼都沒有做,我只是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聽到在乾燥空氣裏皮膚的崩裂,是那麼支離破碎的聲響。
把暴在空氣裏的肌膚全部都放進棉被裏,這次我聽到的是自己緩緩的心跳。
那麼,這一切都是真的,是吧?
就在一個小時或更多個小時之前,他在倫敦時間的平安夜裏剛剛對牧師承諾過“yes,i;do。”而在同一時刻的我卻是這樣沉沉的睡了,沒有任何負擔的睡着。
他,結婚了,在我十八歲那一年的平安夜。
他,終究是沒有讓我等很久,這一切就這樣,沒有任何徵兆的…完全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