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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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用最沉重的步子踐踏着自己濃黑的影子。身邊的車輛呼嘯而過,卻無法將他從悲傷中驚動起來,他甚至希望有一輛重型的大貨車就這麼地從自己的身體上輾過,把心也碾碎才好。
回到別墅,人走茶涼,只有燈火還在,一片喧鬧以後的死寂佔據了這幢豪華大宅的每一個奢華的角落,庭園內的花草也變了個樣,成了張牙舞爪的幽靈,貪得無厭地着情淚般的夜
。
天也有
天的可怕。
楊平的母親坐在曾經人聲雜沓的大廳內,一言不發,臉無表情。她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步一步地走回來,又一步一步地從她身邊走過,回到自己的房間,氣得肺都要炸了。沒有道歉。沒有關心。沒有謝,他就是這樣對待她這個為他留了一大筆財產的母親嗎?今天辦這個舞會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他!這個沒有良心的兒子!
楊平確實旁若無人,只是“砰”的一聲關上門,這一關便關了足足三天。
這三天可以賺多少錢?一百萬、五百萬,甚至是上億!畢虹實在想不通這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生兒子,竟然把時間費在一個女人身上,竟然不把她的“展翼”擺在心上。第一天,她忍着,由着他放任自己;第二天,她仍然忍着,只是叫秘書打了一封曠工警告信,特意拿回家,放在他的牀頭;第三天,他的辦公室裏仍然沒有人影,她便終於忍不住了,匆匆地結束了一個會議,趕回家,門也不扣一下,便闖進他的房間。
本以為眼前的他一定是萎靡不振、憔悴邋遢。但,不,楊平胎換骨,一身白衣穿得乾淨
拔,面向房門,坐在畫板前,全神貫注地繪着畫,一邊畫還一邊微微地笑着,是投入,更是陶醉。
這三天裏,他就是在繪畫?那他要畫的是什麼?”
“你今天沒有上班。”畢虹試探地提醒道。
他停下筆,皺了皺眉頭,像從夢中醒來一樣久久地望着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我忘記了向你辭職,我想我最愛的還是繪畫。”他彬彬有禮地向她道歉,讓她很不舒服。他太有禮貌了,不像一個兒子,為什麼他還是那樣地生疏自己?
她沉着氣,慢慢地走向他“你真的不想再在‘展翼’做了嗎?但它是你的,你知道嗎?”
“我從來沒想過它是我的。謝謝!”
“可多少人想得到它,你知道嗎?”
“我沒有為它做過任何事情,給我,不值得的。”
“但你知道沒有權力和金錢的可怕嗎?難道你不想報復陸澤嗎?他差一點就毀了你的一生。”他低頭想了片刻,又是陽光一笑“不、不再想了。現在,我只想…只想做我心愛的事情。”
“你怎麼可以這樣説?”她既氣憤又詫異,終於不住大聲地呵責他“你怎麼就可以説不要‘展翼’就不要?它意味着多少財富和權力?你畫三輩子的畫也不可能擁有如此多的財富和權力,你知道嗎?你怎麼可以不報仇?陸澤他害了你!你就這樣放過他?當年你説我離你而去,你就記恨了我十幾年,可今天,你竟然連一個要把你
進監獄的人也不恨,你太不公平了,你…”她衝了過來,一眼便瞅見畫板上心蕾的畫像,無明火起三千丈,伸手一扯就把畫像扯了下來,
成一團,捏在手中大罵道:“你才不是愛什麼繪畫,你愛的是這個女人。”楊平沒有被她的
暴無禮嚇着,反倒很平靜地站起來,問:“為什麼我不可以愛這個女人?”
“因為她離間我們母子倆,她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兒子,卻閉口不説。因為她不知自重,同時勾引兩個男人,令陸澤把你往監獄裏推;因為她背信氣義,你出事後她哪一天來見過你?她又為你做過什麼?”
“不,母親,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楊平也生氣了,他厭惡母親這樣低毀自己心中的天使。
“我的兒子啊!”她向天大叫一聲,難以置信地説“你為什麼那樣糊塗?這個女人本就不配你。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小青年了,你擁有的一切已經不同了,她再怎麼好也只是一個小老師。兒子,聽我的,不要那麼執着,天下好的女孩多得是,何必在乎那一個。”
“所以她就更值得我去愛。”楊平果斷而堅決地回應“我畫這些畫就是要證明我從來就沒變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她看到這些畫,她就知道我對她的愛有多麼的深!”
“她不會看到這些畫的,她永遠都不會。她今天就要飛去上海了,你死了這條心吧i”她揚着手中的那一團紙,像揮舞着無窮的權力,不可一世。
“她要飛去上海?”楊平驚愕地望着她,眼裏瞬間吐出了幾絲火苗。
“對!我是不想告訴你,人家確實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今天到上海的飛機早都飛走了,你見不了她,忘了她吧!”她把心一橫,下了狠招,要讓楊平痛苦得徹徹底底,把心蕾也忘記得徹徹底底。
他怔住了,面部的肌強烈地
搐着,
下幾滴豆大的淚水,眼內的火越燃越旺,快要噴燒出來一般。眼前的母親已經完全
悉了,十幾年前,她也是這樣的一副絕情絕義的表情,扔下了他。
“既然她要離開我,為什麼她要告訴你她要去上海,為什麼?為什麼?”他滿腔憤怒地追問着她,步步緊。
“你不相信我,我是你母親,你竟然不相信我?”她巋然不動,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尊威嚴的神像。
“我怎麼相信你?你本回答不了我的問題,只是一個問題。”到了這個時候,楊平已經明白了一切,看穿了一切。他從她的威嚴中
覺到她的虛張聲勢。她也確實心虛,和自己的兒子面對面地僵持了不多久,便把目光移過,眼神閃爍不定。
楊平已經無須再和她理論什麼“啪”的一聲起掛在椅背上的一件黑
的夾克,迅速地套在身上,憤憤然地奔向了門口。
“兒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是愛你的。”她喊着他,蒼老的聲音顫顫的讓人聽得心傷。
“不,你不懂得愛,從來都不懂。”他回過頭來輕輕地説了一句,聲音也是異常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