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三日之約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但,這一招的接觸,看上去青年人似是吃了一個暗虧,當雙方劍與煙袋碰上之時,那老者的煙袋,忽然火星四溢,青煙直噴,噴得青年人眼睛為之一眨,竟嗆出了淚水,而那老者也急切問乘這千載難逢之機會,迅快的運起大煙袋,朝青年人的身上揮出七、八下之多。
在對方這雨點般的攻勢下,青年人的確顯示他那超絕不凡的功夫,劍花顫轉,居然便把對方的攻勢擋住了。
老者一震,忖道:“他果然有像傳言般高強的武功…”他沉聲喝道:“老弟,好功夫呀。”青年人冷笑道:“你也不太壞,跟幾年前差不了多少。”這話有點譏諷,老者聽得十分不舒服,卻莫可奈何,他想在上討回點便宜,可是對方的劍勢已似一張網幕樣的當空罩了下來。
這一道道劍影布成一道劍幕,四面八方湧來,老者本不知道該如何招架這風雷神招。
他急切問,揮舞着大煙袋,妄想擋回那道道劍影。
耳際,陡間那青年人喝道:“先砍下一隻耳朵,下次要砍鼻子…”老者大叫道:“我寧可捱一刀子也不願你傷我五官——”青年人“嗯”一聲道:“念你是條漢子,我給你個全屍…”劍影疾落,寒光乍閃,只見那老者手上的大煙袋已一段段的被斬碎了,而他那身深藍長袍也彷佛被什麼劃過一樣,片片斷斷的成為一條布條,風招展,煞是好看,若以劍計,他身上不止中千百劍之多。
老者神情大變,道:“這…”自他學藝以迄行走江湖,三十有二了,在這許多年中,什麼樣的場面都見過了,卻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栽過跟頭。
青年人冷冷地道:“你知道死是什麼滋味麼?”死的滋味對老者活到今來説還沒嘗試過,他曾想像過是個什麼樣的味道,可是想像總沒親嘗的真切,但他曾看過有人為了逃避他的追蹤,而所經歷的那種恐怖,由那羣掙扎着想要活命的人的臉上,他可以看出,那種心境與滋味絕不會好受…
老者苦澀的道:“我不知道…”青年人道:“你想試試麼?”老者搖頭道:“這…只怕沒有人願意…”青年人恨聲道:“你以前追捕我的那種滋味至今猶在心頭…”隨着話聲,他面上浮現出一股濃郁的殺機,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顫,可見這青年人的確恨到了極點…
老者震顫的道:“你忘不了?”青年人恨聲道:“切身之痛,有誰能忘…”老者恐怖的説道:“你也要這樣對付我…”青年人道:“錯不了,我正是要你領略一下那種神、
體所有的苦痛,也讓你知道當年你
人的滋味。”老者怒道:“老夫打不過你,但要自行解決倒容易得很…”青年人笑道:“目前你還不會想死,因為你心中尚存有一絲幻想,總覺得我不足與你為敵,你要運用你的機智與經驗和我周旋,看看除了武功外,在別的方面是否還有辦法殺死我,或毀了我…”這青年人表現的不俗機智與絕世武功,確實使老老膽顫心驚了,對方不僅武功高過自己太多,連心機也不遜於自己,有人認為高絕的武功不足懼,可懼者乃那看不見、摸不清的智慧與機心,這年青人三者兼具,充份的實力已不容老者忽視了,而老者眼珠直轉,思忖着…
老者哈哈大笑道:“老弟,你果然不簡單,居然懂得我的心意。”青年人冷聲道:“換了我,也要拚命一搏——”老者冷冷地道:“論武功你或可高我一籌,論機智則——”青年人不屑的道:“滾——”老者一怔道:“要我走?”青年人道:“三天內你能逃多遠就逃多遠,能爬多遠就爬多遠,這三天,你可以高枕無憂的放縱。己,絕沒有人會找你麻煩,你要把握住自己,三天後,是我找你算第一筆帳的時候…”老者呸了一聲道:“老夫不信你能追着我——”青年人道:“不錯,以你追蹤別人的心得,要避開我的追蹤應當是很容易的事,不過你別太自信,三天後,這結果便要揭曉了。”老者道:“三天後若你追不到我呢?”青年人道:“我們之間的仇一筆勾消。”老老大喜道:“真的?”青年人堅定的朗聲説道:“在下言出必行。”老者道:“好,咱們就這麼説定了,老夫要套句江湖話走着瞧了,三天後你找不着我,我也要找你了。”青年人説道:“那時,咱們會把酒言歡…”老者“嗯”了一聲道:“老夫倒真希望有那一刻…”一轉身,揮揮手,踏步而去。
青年人望着他遠去的背影,自語道:“任憑你是個千年狐狸,我也要把你的尾巴揪出來…”他瀟酒地舉目遠眺,隨着那老者的身後,緩步行着,地面上隨着他那挪移的步履揚起一蓬黃霧…
於是,兩個一老一少,就這樣在定了智與力的競較,老者是名震江湖的鬼捕古董,青年人是新近享譽武林的魔劍人石仁中,論武,老者絕非少者的勁敵,論智,少者與老者似乎相差太過懸殊,這一番較量,鹿死誰手,當真是令人有不敢猜深的結果…
口口口天漸暗,秋夜涼…
遠處,已燃起了燈火——點點燈黃,裊裊炊煙,暮晚景令人神怡——可惜,這番神怡的晚景,被簫瑟的寒風吹得凌亂了,一陣陣酒香,在寒風中飄散在空中,吆喝之聲響,來自一楝大路旁的小酒店…
這片因陋而簡的小酒店門口高懸着一個斗大“酒”字的杏黃旗,南來的客旅,北來的響馬,大多在這歇腳,店裏客倌混雜,藏龍卧虎,誰也不理誰,只顧大碗喝酒,大口吃,於是酒味沖天,
香四溢…
滿屋子的旅客,一屋子的酒味,嘻笑、猜拳、吆喝、穢語、追逐…醜態畢,形形
…
堂倌進進出出,招呼這裏,顧不得那裏,店主兒是有名的柳玉嫂,休看她是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在這荒野地,有她這樣的女人,給子那些疲累客商的神振奮確有不可理解的力量,大夥兒俱貪婪的望着她,但怪得很,看歸看,卻沒有人敢動她一
汗
…
聽,她在吆喝:“阿貴,別光在那裏磨菇,連老客人都不顧啦。”小堂倌阿貴別看他長得壯,一聽見柳玉嫂的吆喝,還真靈,一哆嗦急忙跑過去,道:“來啦,來啦。”阿貴的眼珠子只要在各處那麼輕輕的一掃,就能尋覓出那桌的客人沒招呼好,在一角里,他發現了一個冷肅的老者,端正的坐在那裏,目光像電一樣的令他寒顫,不停的在每個客人臉上溜轉——彷彿在尋找什麼?
阿貴三步並做二步,湊上前去,道:“爺,你吃點什麼?”老者目光盯住門外,冷冷地道:“四兩燒刀子,來盤花生米,一碟小菜…”阿貴説道:“你要不要盤滷牛,燉羊鍋——”老者揮手道:“成,通通來。”哈着
,酒菜俱上,老者似是食不知味,四兩僥刀子幹盡了,又叫了半斤,而眼前菜餚卻一口未嘗——柳玉嫂的細
扭動,
部直顛,一
股坐在老者的對面,面朝了面,兩人的眼神僅是互相凝視着。這舉動並沒引起店客人的騷動,誰都知道,凡是這裏的常客,都曉得柳玉嫂偶而會與客人聊聊家常,談談旅途之事,倒能稍解旅途勞頓客人的寂寞,因此,柳玉嫂解人之名不陘而走她輕聲一笑道:“菜涼了。”老者僅是笑了一笑,柳玉嫂以指沾酒,在桌上迅快的寫了八個字,老者神情略異,也在桌上劃了幾下。
若以老者的手勢與筆劃猜測,他寫的幾個字卻不難猜出來,柳玉嫂“哦”了一聲,低聲道:“這倒是新鮮事兒,你也有躲避仇家的時候——”老者苦澀的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柳玉嫂壓低了聲音道:“在我這裏你別怕,沒有人能動你…”老者哼聲道:“我就是看準了這點才來你這裏。”柳玉嫂嫣然一笑道:“行啦,晚上我給你接風…”老者道:“太打擾了。”柳玉嫂道:“自己人別盡説這些話,放寬心,這兒不比…”她眼珠子朝外略略一瞄,又道:“我可得招呼客人啦,你自己喝吧。”老者一怔,道:“成,你忙…”他發現又有幾個客人湧進店來,這些人俱是黑巾包頭,暗藏傢伙,老江湖一眼便看出是江湖人。
阿貴叫道:“裏面坐,裏面坐呀。”他顯得更忙碌了,酒店也顯得更熱鬧了…
口口口夜深了,三更剛過——老者鬆鬆衣帶,吹熄了燈、靜靜躺在牀上。
店前喧鬧聲已漸漸冷清下去,他腦海中思起伏,怎麼樣也平靜不來,思前想後他那一縷憶思始終揮不掉石仁中的影子。
他清楚記得石仁中那曾令他寒慄的話聲:“只有死過的人才會知道死是什麼滋味!”話猶在耳,對方是個嫉惡如仇的人,説出的絕不會更改,三天是何其短促的子,平常這三
時間一晃而過,如今頭一天,他就有度
如年的
覺——他恨恨地道:“老夫不信他真能追上我…”他是個追捕別人的行家,半輩子工夫都花在追蹤別人的身上,他曉得一般人逃命的方法,在別人一定是躲得愈遠愈好,而他卻覺得愈靠近石仁中也愈不容易被發覺。
這話聽起來有點矛盾,仔細分析起來卻有一定的道理,因為石仁中瞭解他,知道他比別人更易逃命,他曾試過許多方法,沒有一樣比這方法更安全…
正在這時,房門輕輕叩了三下——直覺上使他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了一會兒,當然,他早知道叩門者是誰。但,職業上的本能使他不放心的聽聽有沒有人跟來。
跳下來,輕輕啓開了門——一個輕盈的人影迅快的問了進來,沒説半個字,嚶嚀一聲的衝進他懷裏,一股暖意進他懷中…
柳玉嫂的纏勁令他有種還拒的畏縮老者推開了她道:“現在沒那個心情——”柳玉嫂哼聲道:“大老遠跑來,難道不是找温存…”這女人的媚勁很足,雖然是薄嗔微怒的情況下,也能
起別人的遐思,可惜老者無心消受,推開她,一
股坐在牀沿上,長長嘆了口氣——老者深沉的道:“不瞞你説,老夫在逃命——”柳玉嫂“喲”了一聲道:“誰有那麼大的本事,連老狐狸都被追得有如喪家之犬,這檔子事若是傳出江湖,只怕是個大笑話。”老者皺皺眉,説道:“幾年前一個漏網之魚——”柳玉嫂道:“斬草不除
,
風吹又生——”老者急躁的道:“不談那些了,我只要能逃過三天就安全了。”柳玉嫂頗有自信的道:“在這裏,誰能動你一指?”老者冷冷地道:“憑你保護我——”柳玉嫂道:“你不相信?”老者道:“不是老夫不信,而是這個人惹不起…”柳玉嫂哼聲道:“方圓百里之內,我柳玉嫂還沒有惹不起的人…”難怪她能在這百里內開店做生意,原來這女人確實不簡單,在江湖上也是個腳跺四海顫的人…
老者“哎呀”一聲道:“這個人不同。”柳玉嫂細眉一豎,道:“那倒失敬了,他是誰?”老者道:“江湖新秀石仁中——”柳玉嫂冷笑道:“原來是這個臭未乾、稚氣未褪的臭小子!”老者道:“別小看他是個孩子,那手劍法——”一提起石仁中那一手劍法,老者的心中就有餘悸,如果不是對方故意留情,此刻只怕屍骨已寒…
柳玉嫂道:“你不是吃足苦頭,不會上我這裏。”老者不諱言的道:“不錯,只有在這裏還有一線生機——”柳玉嫂道:“為什麼?”老者道:“老夫對你的武功,深信不疑。”柳玉嫂道:“只怕言不由衷吧。”老者苦笑道:“在這裏你人頭,不容易混進外人…”柳玉嫂道:“一句話,在這裏沒人能知道…”老者吁了一口氣,道:“老夫只要能躲過三天…”柳玉嫂一怔道:“為什麼?”老者道:“石仁中言明三
內若未找到老夫,一切勾消!”柳玉嫂“哦”了一聲,説道:“這太容易了,三天中你別出這房子半步,我以項上人頭擔保,絕沒人知道你睡在我房裏…”柳玉嫂又道:“我這裏雖不比龍潭虎
,卻也是銅牆鐵壁…”老者嗯聲道:“不行呀,三天中,我總要吃飯拉
…”柳玉嫂道:“我叫阿央貝伺候你,他
靠得住…”老者一樂道:“我的玉嫂,你設想得真周到…”女的不正經,老的正經不了,這一來兩個人剎那間貼在一起了,柳玉嫂那蛇樣的身軀扭動着,直逗得老者
呼呼、氣吁吁,而柳玉嫂本身是過江飄海的箇中能手,兩個人溶化
着,不知時光之逝去…
口口口天將明,空中尚灰黝黝的,晨間有一層薄霧瀰漫着,店中旅客未起,而小堂倌阿貴已提着東西去喂客官們的牲口。
他着那
糊糊的惺眼,打着呵欠,自語道:“真倒黴,每天都要起得那麼早,不能賴在被窩裏…”提起“被窩”那股暖和的味兒,他忽然想起前夜花了二文銀子,去前村卓寡婦那裏摸索了一夜的情景,卓寡婦那細白光溜的身子,風騷萬種的滋味,使他無法忘記,每當他一個人沉思時,他就會想起…
他常這樣想:“老子有了銀子,非把個卓騷貨玩個透爛——”他正在自我胡思亂想之時,一抬頭,真使他嚇了一跳,在那淡灰灰的楞影中,一個人影緩緩朝他行來…他一楞而顫,心中付道:“誰?鬼?狐…”忽然想起幼時最喜歡纏着叔叔爺輩們,每當夜晚掌燈時分,圍在大雜院説那些鬼狐的故事,這時那些故事不浮在他的腦中,剎那間,他的頭皮發麻,全身出了一股冷汗…
他顫聲道:“你…”霧裏的人影冷冷地道:“阿貴。”怪了,這個似鬼似狐的人影,居然連他的名字都知道,別大驚小怪,鬼狐當然會算他的名字,阿貴顫聲説道:“你叫我——”霧裏的人道:“不是叫你,難道我是叫鬼?”阿貴全身一哆嗦,道:“鬼——”霧中人説道:“別怕,你想不想賺幾文錢…”提起了錢,阿貴的心可真動了。在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除了搶或是盜之外,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想辦法去兩個外匯,現在一聽説有外匯可賺,畏縮之心頓時一掃,朝前走了兩步,仔細朝那隱約的人影望去。
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瞼,可是他已看出對方是個十分年輕的漢子,從衣着上他也看出對方一定是富貴人家。
不容他再想下去,那霧中人已伸手遞過來一錠白花花的紋銀,亮晶晶的銀錠,頓時使阿貴的心狂跳起來…
霧中人道:“給你…”阿貴顫道:“給我?”他長到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大的一錠銀子,有了它,足足可以在卓寡婦那小蹄子那兒住上半個月…
霧中人嗯聲道:“要不要?”阿貴貪婪的道:“白花花的銀子誰不要——”霧中人道:“你只要幫個忙,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阿貴迫不及待的道:“什麼忙?”霧中人道:“你我換換衣服,拿了銀子去玩幾天…”阿貴大喜道:“真的…”他沒有想到條件是那麼容易,也沒想到自己這一身黑烏膩膩的髒衣服,居然還值上這麼一大錠銀子,對方不是傻瓜就是瘋子,正是人要運啥事也順,財運要來,擋也擋不住…
霧中人將那錠紋銀擲了過來,道:“三天別回店,找個地方玩三天…”阿貴道:“掌櫃的那邊…”霧中人説道:“別擔心,我會替你工作…”阿貴再也想不出天底下怎會有這種好事降臨在自己的身上,接了銀子,掉那身油膩膩的襤褸衣衫,換上了一身綢布長衫,想着想着,便哈哈大笑,直往卓寡婦那奔去…
霧中人換上阿貴的衣服,自語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鬼捕他絕想不到阿貴已換成了我…”他餵過了牲口,經過一番易容之後,他由一個翩翩美少年頓時變成一個市井之徒般那庸俗和平凡…
着曙光,他朝店行去。
口口口雞嗚五鼓,天漸明——一夜纏綿,兩造風
,老者疲累的翻了個身,一手搭在柳玉嫂那赤
細
的手臂上,柳玉嫂緩緩啓開了那一雙能勾魂攝魄的風
眼,嘴角上洋溢出一絲含
嫵媚的笑意,推了老者一把,一下子鑽進老者的懷中。
老者“嗯”了一聲,低聲道:“醒啦。”柳玉嫂道:“天光大亮了,我得去照顧店——”老者道:“再等一會兒——”柳玉嫂爬起來,道:“不行啦,給別人看見了不好——”老者伸手拉着她的手,道:“給我親親——”柳玉嫂輕笑一聲,掙了手,穿上衣衫,回眸一笑,啓開門,道:“我叫阿貴給你打洗瞼水…”人影輕晃,柳玉嫂那蛇樣的身影迅快的消逝了。
阿貴低着頭,放下了臉盆——老者一招手,道:“阿貴——”阿貴“嗯”了一聲,站着沒動。
老者一面洗瞼一面道:“這兩天你給老夫住意點…”阿貴忽然一拍手,説道:“哎呀,老爺子——”老者不一怔,説道:“阿貴,你的口音…”他是江湖有名的鬼捕,與人僅須一面之識,即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不僅如此,就是對方口音他也能辨識不忘,故其眼、鼻、耳俱非一般人所能比擬…逍遙谷掃描齊名ocr逍遙谷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