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撤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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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雨勢不但未停,反而有了越來越大的趨勢。天空如拉上了漆黑的帷帳,一絲光亮也無,寬闊的運河面上漾起輕薄縹緲的水霧。郭承嗣一人坐在飄香樓的包廂內,滿桌的美味佳餚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只一口一口的抿着杯中的美酒。

他的的筆直,不過緊蹙的眉峯,還有微眯的眼眸,無不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絕不會太好。

包廂門“呼”的一聲被人給推開了,朱斐踏着寒風,袍裾飄飄,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他在郭承嗣對面一股坐下後,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琥珀的酒水,一股濃郁醬香立刻溢了出來。

他端起杯子嗅了嗅,眼睛立刻一亮,讚道:“十六年的女兒紅,可遇不可求。可惜毅進了宮去探望太后,錯過了這等好酒。”説完,他一仰脖子,滿滿一杯女兒紅頃刻進了他的嘴裏。

一絲粘稠的琥珀殘酒順着他殷紅的嘴角慢慢滑過他緻的下巴。他卻不管不顧,連喝了三杯後,才意猶未盡的放下酒杯。好奇道:“甘香醇厚,這樣的美酒是哪來的?”郭承嗣也為自己滿上了一杯,道:“這是蘭兒出生時,她的父親傾盡家財購了五罈美酒埋在了她家裏的那棵老梨樹下。整整十六年的時間,儘管家裏再困頓,也從來沒有想過打它們的注意,只想留到蘭兒出嫁的那一天,再挖出來作為嫁妝風風光光的送她出嫁。沒想到酒越發甘香醇厚。芳蹤卻再難覓。蘭兒家人見了這幾壇酒就會觸景生情,悲傷難抑,所以他哥哥就把酒全都送與我了。”

“原來如此。”朱斐沉默片刻後。説道:“我總覺得她受到張老賊玷污的事,她的家人並非毫不知情。”郭承嗣嘆道:“蘭兒家迫於生計將她賣與張府為婢,又發現她被張老賊玷污了,心中的確是滿懷憤怒。只不過,蘭兒自己一直説夫人有意提她為姨娘,她的家人也沒有發現她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所以最終選擇了沉默。也許當時在他們看來。蘭兒能夠成為堂堂吏部張侍郎家的姨娘,也是一個絕好的歸宿。沒想到正是他們的默許,才會枉送了蘭兒的命。”

“姨娘!”朱斐嗤笑道:“張府那骯髒的小池塘裏。埋葬了多少做着姨娘夢的女孩!我總覺得,張府死的女孩可能並不止那七個。”

“這個就只有地府裏的張老賊和他的夫人自己才知道了。”郭承嗣無奈的説道。

朱斐忽然挨近了他,一臉幸災樂禍的説道:“你説張老賊這靠山死了,那張小賊會如何?”

“放心好了。”郭承嗣淡淡冷哼道:“他雖然沒有害人命。卻毀了風月場所那麼多年輕姑娘的身子。如今沒了堂堂吏部侍郎撐。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好,好,這個好消息值得我再喝三杯。”朱斐大笑着又給自己連斟了三杯,香醇的女兒紅下了肚,他才意猶未盡的擦拭着嘴角,打量了一番郭承嗣那張陰鬱難解的臉,奇道:“如今張老賊已經死了,還有何事能讓咱們的郭大人如此煩惱?”郭承嗣搖晃着手中的青花纏枝蓮獨腳酒杯。低低聲的説道:“如今我只在煩惱,與柳家女兒的婚事究竟該怎樣才能解除?”朱斐臉上的笑容一斂。他定定的打量着默然不語的郭承嗣,半響過後,突然説道:“你已經向她挑明瞭心意?”郭承嗣坦然看着他,回答道:“應該説,是我們互相表明了心意。”朱斐皺了皺眉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女兒紅,慢慢抿了一口,才開口説道:“你可知,以她如今罪臣之女的身份,就算是做你的侍妾都尚有不足。你們要在一起,那鎮國公府又如何容得下她?還有郭皇后那一關,只怕更不好過。”

“鎮國公府的確容不下她,姐姐的眼中更加容不下她。”郭承嗣轉着手裏的酒杯,喃喃道:“可我的心裏只容的下她,説不得要全力一拼了。”

“哈哈哈。”朱斐一仰脖子乾了杯中的美酒,大笑道:“堂堂丈夫,要是連心愛之人都護不周全,還有什麼意思。不錯,我支持你。”郭承嗣見他臉頰暈紅,薄有醉態,略皺了皺眉,苦笑不得的道:“少喝些吧!還想你幫着出個主意呢!”朱斐斜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説道:“有一件事我忘記告訴你了。她前兩天在我府裏抱走了一隻剛出生的狗,要送與柳尚書家的小姐。説什麼可以轉移病人的注意力,調動病人治病的積極。當然,她這些話我沒有聽懂,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時與柳家扯上的關係。我只知道她如今是一心一意在幫你那位未過門的子調理身子。你與柳家小姐的親事,只怕瞞不了她多久。”郭承嗣聽了他這番話並未覺得有多驚訝,只沉默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了,才悶悶的説道:“此事我早已知曉。她在中秋節那天夜晚,曾經在運河邊救了柳家小姐的命,所以柳夫人親自上門請了她去為柳小姐看病。”這回輪到朱斐到萬分詫異,他不解的問道:“這些你居然全都知道?那為何不早些阻止她與柳府的人接觸?只要那柳府小姐自己香消玉殞了,你們中間最大的障礙自然也就沒有了。”郭承嗣淡淡道:“柳府小姐又沒有做錯什麼,我還沒有狠到要她命的地步。況且,紫苑那好管閒事的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柳府小姐還有一絲治癒的可能,她都不會輕言放棄。你這番話不但看輕了我,同樣也看輕了她。”朱斐一愣。不由自嘲道:“我倒忘了,我這狹隘,狠毒。睚眥必報的子,與你們並不是一路人。”話音未落,郭承嗣猛的放下了酒杯,緊盯着他道:“這酒還喝的下去嗎?”朱斐哈哈大笑道:“對不起,我反省,先自罰三杯如何?”郭承嗣恨恨道:“不用,你只需要幫我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能順利的和柳府接觸婚約就好。”見朱斐果然皺着眉頭在廂房內來回踱步,一雙桃花眸子濛濛的,顯然陷入了冥思苦想中。郭承嗣的邊浮起一絲淡的讓人難以察覺的欣笑容。

忽然,朱斐站住腳,傲嬌的抬頭説道:“論家世,我是蜀王世子。論家財。絕對不會比鎮國公府遜,論外貌,我亦在你之上…。不如便宜了那柳家小姐,讓我幫你收了她如何?”郭承嗣才喝進嘴裏的女兒紅全部都噴了出來,他一邊劇烈的嗆咳着,一邊驚慌的説道:“打住,當我什麼都沒有説好了,你這個主意簡直是爛透了。”

鍾紫苑身上的風寒雖然不重。卻顧念着柳玉蟬身子孱弱,怕過了病氣給她。於是暫時沒有登柳府的大門。這幾除了去看過符思遠,就是躲在自家研製那解憂丸。

解憂丸的方子是集數千年無數優秀大夫的智慧加中藥華結合而成,其效果自然是毋庸置疑。鍾紫苑所做的,只是讓這千年後的奇藥,提早面世了而已。

過了好幾,那陰冷煩人的秋雨終於慢慢停歇,天卻一直陰沉沉的,氣温算是徹底降了下來。鍾紫苑出門時身上也換了一件夾棉的藍直綴長袍,馬車內也安置了一盆吐着幽暗紅舌的黃銅炭盆。

郭承嗣早早在刑部大牢附近的茶樓包廂裏候着,此刻他倚在窗前嘴角含着一抹隱隱笑意,居高臨下的看着鍾紫苑和青黛,一人抱着一隻巨大的包袱,艱難的爬下了馬車。

郭承嗣略使了個眼,榮喜極有眼的快步下樓。他接了鍾紫苑手裏的包袱,笑道:“賈大夫,這些給我就好。”

“太好了,還有這個,裏面裝的都是夫人冬天的衣服。”青黛歡呼着,毫不客氣的把手裏的包袱也堆到了榮喜的手裏。兩隻包袱裏裝的都是新縫製的冬裝,堆在一起體積可不小,幾乎把榮喜的整個腦袋都埋在了裏面。

鍾紫苑不安的呵斥道:“青黛,別胡鬧,快把包袱拿下來。”青黛笑嘻嘻的説道:“公子放心好了,兩包衣服而已,難不住榮喜小哥,是吧?”榮喜的臉被埋在衣服堆裏直,他總不能説不是吧!他悶聲悶氣的聲音從包袱後面傳了出來:“沒事,沒事,兩包衣服而已,不為難。賈大夫快去吧,咱們世子爺已經等了好一會。”

“你呀!就愛胡鬧。”鍾紫苑無奈的瞥了笑嘻嘻的青黛一眼,抱歉的對榮喜説道:“既如此,就有勞榮喜小哥給我舅父舅母送去了。”

“不妨事,不妨事,也就幾步路而已。”榮喜忙答應了,舉着那兩包衣物,顫顫巍巍的往對面森嚴的刑部大牢走去。

雖然只有幾步路,對鍾紫苑來説卻無異於咫尺天涯,她眼巴巴的看着榮喜進了大門,才回頭踏進了茶樓的大門。

郭承嗣的下巴有新刮過的青痕跡,嘴角的笑容清朗而愉悦。他為她準備了一杯熱乎乎的散發着香甜氣息的紅棗薑茶,催促道:“快喝了,暖暖身子。”鍾紫苑一笑,取了捧在手裏,熱熱的氣息透過那薄薄的杯壁,温暖着她冰冷的掌心。她慢慢飲了一口,那甜甜的紅棗茶裏還夾雜着淡淡的姜味,從她的嘴裏一直暖到了她的腹中,她不由笑道:“你今不用回衙門嗎?怎麼有心思在這裏喝茶?”往她要往大牢裏送東西,都是榮喜在這裏等着,接了送進去,郭承嗣倒是很少會親自出面。

郭承嗣嘆息道:“今皇上下了旨意停了我在刑部的職務,所以現在不用回刑部衙門辦差了。”鍾紫苑一驚,急切的説道:“可是張侍郎的案子出了紕漏,讓皇上不滿了?我就説他們的死法必有蹊蹺,絕對不會是自己掐死自己,更不可能是什麼冤魂索命。要不你去求求皇上,讓你重新調查此案。”郭承嗣見她真急了,忙覆住她擱在桌上的手背,温和的安道:“你不用擔心,我早就説過,這案子的疑點頗多,我早就一一向皇上稟明,他並沒有怪我辦事不力的意思。只是皇上對張侍郎的案子看的頗重,所以另外有專人進行探查,我不方便再手下去。”

“原來如此。”鍾紫苑聽説皇上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她才算是放下心來。

鍾紫苑也是被嚇怕了,原本她延續着上一世的記憶,對這一世的所謂皇權並沒有太過敬畏。可明明是個糊塗案子,卻因為皇上的雷霆之怒,讓鍾府頃刻間土崩瓦解。鍾瑾川夫鋃鐺入獄,滿府的人除了逃自己四人,其餘的人全都被打做最低賤的官奴。鍾紫苑這才充分意識到皇權的可怕。

想了想,她又詫異的問道:“既然皇上沒有怪罪的意思,為何又停了你刑部的職務?”郭承嗣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只淡然説道:“因為皇上打算讓我回軍中效力。”

“回軍中效力,為什麼?‘不畏強權,為民伸冤’這八個字説來簡單,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你卻做到了,這長安鬼見愁的稱號,是城中多少權勢惡人心中的噩夢。難道換個人就能比你做的更好嗎?”鍾紫苑真心為他到忿忿不平。

她知道朝中的風氣一向是重文輕武。郭承嗣以前是刑部侍郎,那可是妥妥的一員文官重臣。如今皇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他打成低賤不少的武將中一員,這樣他的心中真的會毫無芥蒂嗎?

鍾紫苑毫不掩飾的氣憤和擔心,平復了郭承嗣原本不忿的內心。要説他毫不介意自然是假的,原本在沒進刑部之前,他是屬意留在軍中。可自從進了刑部,他自問辦差勤勤懇懇,從不畏權避難,也不知啃下了多少別人啃不下的硬骨頭。如今皇上聖旨上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這些功勞全部抹殺,他心中自然不是個滋味。

眼見鍾紫苑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顯然比自己還要生氣,郭承嗣倒是笑了,反而安她道:“無妨,到哪裏都是為皇上當差效力而已。而且,像咱們這樣的勳貴之家,其實基還是在軍中。我父親還有二叔如今還領着軍中的職務,回到軍中也是子承父業而已,你不用過於擔心。”

“誰擔心你了。”鍾紫苑俏臉一紅,收回了被他輕握着的雙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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