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儼冕旒兮垂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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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劫指着清池旁的一堆白的衣物,對楊逸之道:“沐浴更衣。”那是一堆整齊疊放的白中衣。

中衣,本為修行者常備的三種衣飾之一。音譯作安陀會、安呾婆娑。又稱作裏衣、內衣、五條衣、中着衣、中宿衣。後來在世俗中也廣為免費,用於貼身或私下獨處時穿着。

這襲中衣並無複雜的式樣,剪裁卻極為當,面料更是細膩柔軟,透着高貴而清華的光芒,彷彿是一段從天際裁下的白雲。

重劫淡淡笑道:“這是天下最為輕柔的絲綢,每一匹都要花上整年的時間才能織成,以前只用來供奉神明。”他看了楊逸之一眼:“沐浴,然後穿上它,你的動作必須快一點,還有很多的衣服要試。”楊逸之皺起眉頭:“你到底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重劫悠然拾起前的散發,輕輕玩着:“在三天後的祭典上,你將穿上阿修羅王的華服,跪在重生後的梵天神像面前,乞求他給我們一個祝福。這是千年不遇的聖典,因此,在這一天到來之前,我必須為你選出最適合的衣服,讓你用最完美的一面,來接梵天的降臨。”他看着楊逸之,眼中出痴與豔羨,似乎那完美的一幕已浮現在眼前:“你將身着華服,替我跪在梵天面前,虔誠地祈禱他用無所不能的法力,給我族的亡靈之旗上烙下祝福之印。”楊逸之注視着他,聲音中透出淡淡的悲哀:“為什麼不是你自己?”重劫的雙目頓時被怒意充滿,他抓過楊逸之,嘶聲道:“為什麼!你故意用這個問題來羞辱我麼?”楊逸之道:“沒有人羞辱你。這既然是你的責任與理想,為什麼不自己面對?”

“為什麼?”重劫重複了一次,忍不住仰天長笑起來,他的笑聲中透着無比的譏誚,卻又漸漸化為絕望,聽起來更像是低低的哭泣。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卻仍然沒有停止,竟笑得連都直不起來了。

良久,重劫止住笑,緩緩抬頭,注視着楊逸之。

突然,他將臉上的面具掀開。

散亂的銀髮下,他通透的眼中透出無盡悲傷:“因為,梵天不會賜福給一個醜陋而殘忍的妖怪。”楊逸之初見他面具下的臉,也不一驚,一時無言。

讓他驚愕的,不是重劫臉上的慘白和妖異,而是那張臉上蝕骨的絕望與悲傷。

他似乎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將自己留下,為什麼要讓自己穿上阿修羅王的冠冕,代替他去履行那個他用一生苦行換來的聖典。

為了求得梵天的降臨,他不惜用煉獄般的苦行,燃盡了自己的健康,年華,容貌,以及一切美德,化為一個蜷縮在地底,充滿怨毒與悲傷的妖怪。

然而,當梵天終於為他的虔誠打動,再度降臨時,他卻已沒有勇氣站在神的面前。

他已深深厭棄自己這枯朽的身體,與腐爛的靈魂。

這又是何等的可悲。

啪的一聲輕響,面具又已回到重劫臉上。

他的瞳孔緩緩收縮,將剛才的戰慄、恐懼、懦弱全部包裹起來。他聲音又已變得冰冷:“若你成功,我就放了她。若不,你們就死。”言罷,他轉身跨出了房門。

砰的一聲,門已被他重重關上。

楊逸之靜靜立在清池旁,猶豫了良久,終於嘆息一聲,將那堆衣物拾了起來。

的城門再度開啓。

一縷夕照從城門中投下,將昏暗的走廊照出一線光輝。

楊逸之白衣赤足,長髮垂散,站在淡淡暮中。

中衣並無多餘的裝飾,只是長長一襲,隨意披在身上,但恰恰在這隨意與簡潔中,隱含了最當的剪裁。柔軟的衣褶宛如水,沿着他修長的身形垂下,透出明月一般的高遠清華。

他漆黑的長髮還未乾透,散垂在清朗如月的白衣上,透着説不出的閒散,看去就宛如暮時,那些行散而出,徜徉山林的魏晉名士。雖然衣衫未整,卻自有一種蕭散的風神。

重劫久久注視着他。

豔羨、嫉妒、讚歎、痴的神在他眼中替升起,宛如一團糾結的亂麻,將他本來通透無塵的眸子攪成一片混沌。

他猝然閤眼,似乎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良久,才輕聲道:“很好,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楊逸之卻淡淡道:“可以開始了麼?”重劫點了點頭,指了指黑鐵之城的大門。

楊逸之推門而入。

一陣絢爛的珠光撲面而來,幾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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