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魂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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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哭就哭，現在這樣笑着比哭還難看，何必呢。”柳回堂看着我，忽然冷冷開口。

他一張小臉板的跟大人一樣，我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或肅穆，或難過，或抹着眼淚，周圍充斥着一種靜默的壓抑。

我緩緩的低下了頭，看着丁老頭安詳的儀容:“周麗芬呢”

“以故意殺人罪被逮捕了，但是法醫説她被附身，神可能有些問題了。但是她私自攜帶槍支也是重罪，到底是怎麼判刑，還得再研究”柳回堂低聲説着，我想到周麗芬當時的樣子，驀然攥緊了拳頭。

“於鏊竟控着周麗芬”我記得崇門戚抓於鏊竟的時候，有一道紅芒閃過，只是當時我沒有在意，而周麗芬最後朝我扣動扳機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閃爍着一道紅芒。

“我們會調查的。你”肌男忽然開口，想要問我些什麼，我卻懶得搭理他，只是忽然覺得很疲憊，看着丁老頭的儀容，終究是忍不住，轉身離去。

出了太平間，才發現，大雨不知何時傾盆而下，醫院周圍的一切都被籠罩上了一層陰鬱，我抬頭看着陰霾的不見天的天空，終於忍不住淚水磅礴而下。

我想蹲下來，抱緊自己好好哭一場。可是我滿身繃帶石膏，竟然連蹲都蹲不下，只能靠在牆上，任由淚水無聲的肆意。

丁老頭是為救我而死，到死都想要安我，他做一切都是為我，而我何德何能我任由淚水滾落，卻拼命的咬緊了嘴，不敢哭出聲來。該死的是我，而如今還活着的我，有什麼資格哭出聲音如果是熱血動漫，應該是堅定的握緊拳頭，説我要連帶着丁老頭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然而現實如此殘酷，那些熱血勵志都是騙人的，在生死悲傷之前，所有的情緒，只能用淚水來宣，只能祈求時間來撫，我們這樣的軟弱與無力。

雨連下了三天，我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看着病人和家屬們來來往往，王大媽時不時的跑來看看我，咒罵一下我杳無音訊的爺爺。

不知道在哪裏的爺爺啊，我好累。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但是一閉上眼睛，丁老頭那扭曲着卻極力想要安撫我的笑容就會冒出來，讓我砰然睜眼，睡意全無。

柳回堂揹着書包來看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句話都沒有説。他白着一張臉，黑漆漆的眼睛像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凹陷的臉頰和那一雙佈滿了濃重黑眼圈的眼睛。

我緩緩的低下了頭，依舊沒有説話。柳回堂拉過我另一隻打着繃帶的手，猛然一用力，傷口撕裂的劇痛傳來，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厲聲大喝:“你瘋了，疼”周圍的人都詫異的看着我，我卻不為所動，盯着柳回堂。

柳回堂卻毫不畏懼的看着我:“還知道疼，就是還活着，活人裝什麼屍體”我一愣，柳回堂卻已經起身:“殯儀館後天給丁爺爺辦頭七。”説完看也不看我就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就聽到王大媽不知何時來了，大嗓子的叫了起來:“祖宗呦，這手怎麼又血了”我低頭，就見我纏着繃帶的手上，大片血漬殷紅。

我站在醫院的天台上，大睜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空，一股悉的陰冷的覺撲面而來，我沒有抬頭，一雙修長的手撫上了我的頭。

我一動不動，只是聽見自己機械而冰冷的聲音:“丁爺爺是你引過去的”

“你在怪我”冥靈蹲下了身子，看着我，綠幽幽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我沉默的看着他的眼眸。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綠幽幽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隨即嘆了一聲氣。

“丁老頭是你們人類所謂除魔衞道的組織，沒有我去引，之前多人失蹤的事情，已經引起他們的注意了，化工廠的事情一出，他們會找到那裏，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我低頭，丁老頭確實在化工廠的事情之後就跟我説要出門，果然是去查這件事情了嗎。

我正想着，冥靈忽然一伸手，一把將我扯入了懷中，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沒有説話，只是這麼抱着我。

我驀然想到那個‮夜午‬，他也是這樣抱着我，讓我不要説話，任由我嚎啕大哭。他明明一個字都沒有説，我的淚水卻忽然奪眶而出。

冥靈收緊了胳膊，將我抱的更緊了，卻依舊一個字也不説。

我抱着他，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對他不好，我以前就不喜歡他，我討厭他彈我腦門，討厭他打小報告，討厭他總是涮着我玩，我這麼討厭他，他為什麼還要那麼多次的救我，我明明不喜歡他他”我腦中閃過丁老頭的種種，連來這種無處訴説的心疼每一分每一秒的都折磨着我。

是的，我無處訴説。我唯一的朋友可能還躺在棺材裏，我的爺爺還沒有回來，周圍的人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柳回堂又太小，我只能孤獨的面對這個世界孤獨的面對丁老頭為我而死我雖然已經二十二了，可我還只是個姑娘，或許我曾經面臨過失去父母的痛苦，然而二十年前的記憶，早就一無所蹤，所以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這樣沉重的訣別和痛苦，還是如此的充斥着鮮血和殘酷。

我往裏所有的樂觀，所有的自欺欺人，在這樣沉重的孤獨和悲傷面前無所遁形，我覺得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在這樣急需要宣的時候，冥靈這隻算是鬼的鬼出現了，我終於忍不住將所有的心緒傾訴“因為他喜歡你。”冥靈聽着我絮絮叨叨，最終開口。

我抬頭看他:“我不聽話，又好吃懶做，還老跟他對着幹，他為什麼還要喜歡我。”

“這”冥靈看着我:“你不如去問問他。”

“什麼”我睜大了眼睛看他，他修長的手拂去我的眼淚:“馬上頭七了，你自然可以見到他了，不是嗎”我一怔，對啊，頭七回魂夜啊我想要跟他道歉，我想要跟他説説謝謝，我想要跟他説很多很多的話，我只想再見他一面，即便是鬼魂也好。

也許是剛才哭的太累了，又也許是頭七的事情讓我神太過動之後的疲敝，我有些昏昏睡，抱着冥靈冷冰冰的身體不由的就有些心安。

然後糊糊間，我似乎聽到冥靈一個人絮叨起來，他竟然也會絮叨，我很吃驚，所以我強打着神豎起耳朵。

“不知道丁老頭為什麼喜歡你，但是我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冥靈的聲音低沉的彷彿囈語，我整個人一個靈，打了雞血一樣瞪大了眼睛。

“你剛才説什麼”冥靈看着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揶揄:“我説，我喜歡你啊。”我整個人石化了一樣看着他:“你，你為什麼喜歡我”

“為夫為什麼不喜歡你呢”冥靈笑眯眯的看着我，我覺得他就像一隻老狐狸一樣，雖然也不知道哪裏狐狸。

“這”我皺了皺眉頭，是啊，我不缺胳膊不缺腿的，長得也不差，為什麼冥靈就不可能喜歡我呢等等，不是這個問題啊，他説的喜歡我是哪種喜歡啊我又是一陣皺眉，抬頭看他狐狸一樣狡猾的笑容，頓時醍醐灌頂一般，一巴掌朝他招呼過去:“你又戲我”這隻鬼能喜歡我什麼，無非不就是血嗎他為什麼我，以為吃我喝我血，可以身體的啊如此淺顯的道理，我怎麼就想歪了呢“夫人，相由心生，你既然能想歪了，還不是説明對為夫有意思”冥靈笑眯眯的看着我，刀削般的帥臉上寫滿了得逞的笑意。

“冥靈，你混蛋”我不惱羞成怒，破口大罵。

冥靈任由我罵，只是微微牽動了角:“這才像平常的你嘛。”我一愣，他卻老神在在的華麗轉身，人就消失不見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皺了皺眉，難道，他剛才都是故意的，他在安我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微微的一聲嘆息，似乎頹廢的太久了。

頭七的子，我拄着枴杖去的。來看丁老頭的人還真不少，看來他的人緣還是不錯的。柳回堂跟一個老婦人一起來的，看到我，有些彆扭的轉過了臉。

我嘆息着走向他:“那天，謝謝你了。”他瞪了我一眼:“不裝死了”

“回堂，怎麼説話的”他身旁的老婦人輕斥了他一句，帶着歉意的看向我:“不好意思。”我知道她應該就是丁老頭的朋友老柳，見她眉宇間的憂傷不加掩飾，我知道丁老頭跟她關係應該不錯，不由的低頭:“對不起。”

“生死有命，不怪你。”老柳摸了摸我的頭，拉着我的手:“進去吧。”進了靈堂，肌男他們還有好些我不認識的人都滿臉哀，看到我，他們的神情卻都很是怪異，竟然竊竊私語起來，我也顧不上他們，看着丁老頭的遺像，心中那一股鈍痛一陣一陣的來襲。

有個道士在做道場，我看着道士，心中想着丁老頭的魂什麼時候回來，卻忽然聽到那道士咦了一聲。

“怎麼了”老柳顯然是認識道士的，立刻出聲。

“他的魂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