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小周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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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一夜的行程,險些把王鵬熬死。26個小時,王鵬走下列車的時候回想起這個數字就想哭:26個小時!睡覺睡到睡不着,最後百般無聊之下左手和右手划拳,不論輸贏都是自己喝酒。一路上光啤酒王鵬就喝了整整兩箱,把周與非饞的要死要活的。
但堅決不能讓小周喝酒。王鵬為了整趟列車上乘客的生命安全,威嚴而堅決的拒絕了小周關於品嚐一下列車上的啤酒和外面賣的啤酒有什麼區別的建議。
“你知不知道你喝多了什麼樣?”王鵬看着小周很認真地説“你見過喝多了撒酒瘋的人麼?”
“見過。”小周在京城呆了一年多,時不時的跟着郭懷玉和其他處的同事們出去吃喝玩樂,自然見過喝多了耍酒瘋的人是什麼樣。
“你比他們可怕多了。”王鵬説這句話的時候,還帶着一絲後怕“你要是喝多了能把這趟列車給炸了。”小周自然不相信,認為這是王鵬為了不讓她喝酒而製造的謠言。
但是謠言也好是真話也罷,反正她這26個小時裏只喝了不到兩瓶啤酒,這還是趁王鵬上廁所的功夫偷着喝的。
好在王鵬也沒在意本來就堆滿了啤酒瓶子的桌子上多了些什麼或少了些什麼,自顧自的繼續喝酒。等到了貴陽下車的時候,正好兩箱酒喝完,王鵬拎着小行李包跟着地頭蛇小周往外走:“你知道坐什麼車能到你老家麼?”
“知道,貴陽火車站外面有一個長途汽車站,然後咱們買票去桂南。到了桂南之後,咱們就找輛出租車…”小周像是背地圖一樣的絮絮叨叨的念着回家的方向,領着王鵬向站外走去。
冷不丁的,她突然又站住了:“鵬哥哥,你説我要是穿着制服回去,會怎麼樣?”
“你隨便。”王鵬並不在意這個問題。
“要不然我也換上?”倆人説幹就幹,一個往男廁所一個奔女廁所。不過因為王鵬左臂上打着繃帶,所以上身的制服只能穿上一條袖子,而且還沒辦法系釦子,揹着個破包怎麼看怎麼像當年一路敗退到緬甸的**。.
不過小周隨着年齡增長、而且吃的也比原來好許多,穿上制服之後把披肩發攏到大沿帽裏,倒顯得很是英姿颯。
尤其是原來單薄的很地那一片資歷章一帶,現在也拔了起來。
“真不愧是新一代國安戰線上的女戰士。”王鵬連連讚許。目光連忘返“好,很好,很強大,很和諧。”
“走吧。”小周拿起了她的小行李箱,向外走去“回家。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呢。”説起來,小周的爹媽,似乎還都健在呢。王鵬坐在大巴車上等着出發的無聊時間裏,就開始打聽小周的家庭成員:“你們家,還有其他人麼?”小周用力的點點頭:“有。我爸爸我媽媽我爺爺我,還有我姐姐和我兩個弟弟。”好大地一個家庭!王鵬很驚訝:“那郭隊把你從桂南安定醫院帶出來的時候,你爹媽沒表示反對麼?”
“沒有啊。”小周很輕鬆的樣子,似乎現在説的事情完全與她無關一樣“我爹媽現在可能還認為我還在那裏吧,反正我在院裏住了6年,他們一次也沒看過我來。”這叫什麼家庭!王鵬搖了搖頭:“那麼。你打算回家去看看麼?”
“當然啊。”小周皺了皺小鼻子昂起頭“郭隊不是説過麼,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好歹現在我一個月掙得頂他們一年掙得還多,幹嘛不會回去看看他們。”這話説的,有鬥氣的意思吧?王鵬對於人家的家務事也不好多説什麼:“你和你父母,關係不是很好麼?”
“還可以啦。”小周罕見地嘆了口氣“就是心裏總覺得他們不像是我爹媽一樣。但是我姐姐對我還是很好的,兩個弟弟我也只是抱過他們…”另外一個問題:“你們家,這樣算不算超生啊?”王鵬很懷疑。小説網“好像現在政策還是一家一個吧?”
“話是這麼説,但我和我姐姐不能繼承家產啊。”小周把身體靠在大巴車的座椅上,把腿蜷起來“在老家要是沒有兒子頂門立户。死了之後一輩子家產就要被村子裏人都吃乾淨。這叫吃絕户。死了讓人刨了絕户墳也是活該。所以爸爸媽媽不能不多生。不過我那個小弟弟我只是抱過兩次,然後…”她聳了聳肩。
“大弟弟比我小一歲,我姐姐比我大兩歲。”這算什麼呢?王鵬對於這種明目張膽對抗國家政策的行為卻也沒辦法可想:農村就是這樣,沒兒子就讓人瞧不起,只要長輩一死,全村就來吃絕户,這種事情王鵬以前也聽説過,但從當事人的嘴裏説出來,覺還是不一樣地。
“那麼,你弟弟今年也18了吧?”王鵬在車開動起來之後,問“小弟弟也該10來歲了吧?”
“對。”小周望着窗外那似曾相識的風景,悠悠然然地低聲説“我已經七年沒有見過他們了,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記得我…”這樣的爹媽,有和沒有有什麼區別!王鵬從小周的這個角度上去看來,周家兩個老傢伙簡直十惡不赦:好歹小周也是你們的親姑娘,好歹也是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一塊,怎麼就直接往
神病院一扔就置之不理呢!?
“不過鎮裏的罰款也是很多地,一年差不多要罰掉我們家3000多塊。”小周説的這個價格還是七年前她進入神病院時候的價格了,這讓王鵬很嘆息:“3000塊,對你們這種家庭來講,也是一種很大的負擔吧?”
“那當然。”小周點了點頭“一年3000塊,十年就是三萬。我是我們家老二,我今年19歲,也就是説這3000塊已經罰了19年了…”這句話讓王鵬大吃一驚:“19年?每年3000塊?不是一次罰過麼?”
“一次?什麼一次
?”小周更驚訝“你不知道超生罰款是每年都要罰的麼?”王鵬很茫然的搖搖頭。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每年300塊?”
“對,這是我的價格。”小周撇着嘴低聲説“我大弟弟5000塊。”好麼。王鵬幾乎不能想象這種情況在現實中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一個姑娘3000,一個弟弟5000,倆人加到一起一年就是8000塊!他可聽説過桂南那邊是多麼的窮山惡水,現在再加上那個小地,一年光是罰款就罰掉一萬多,這子還怎麼活!
“所以我爸爸我媽媽也沒時間去醫院看我。”小周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們為了餬口還忙不過來了,哪還有時間去看一個早晚是人家地人的姑娘呢。”也許,他們還想着就當沒生過小周吧。王鵬看着窗外的起起伏伏嘆息:不過與非這個名字倒真是不錯,聽着很有古典文雅彩。
“這個名字,是院長給我起的。”周與非説地話總是這麼不漫“我在進醫院以前,連户口都沒有。哪來地名字。”
“那他們怎麼叫你呢?”王鵬很好奇。
“二丫頭。”小周搖了搖頭“等我進了醫院之後,院長説他這裏二丫頭太多了,就從書上給我找了個名字,叫與非。先與後非。意思是何必有我。”她抱着膝蓋坐在椅子上,小小地身體顯得那麼柔弱,一點也看不出國安特務地氣勢,只有一個沒了家的小姑娘的暗自傷悲。
“你家的那個村子,叫什麼?”王鵬對於自己同事的家庭還是很關心的“他們現在每年這麼多罰款,怎麼活啊?”
“不知道。”小周搖了搖頭。
“我只是記得我有個家,但那個家是什麼樣子,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這種事情應該可以從神病院地檔案裏查一下。王鵬對於周家現在的情況很好奇:“你們家人的樣子,你還記得麼?”
“想不起來了。”小周長長的嘆了口氣,表情上更加落寞“我只記得我們家住的地方,叫營盤鄉大窪村。但具體哪門哪户是我家,我不記得了。”很…可憐地小姑娘。王鵬用右臂摟着小周的頭了
安
她説:“但你現在回家去,絕對能嚇你爹媽一跳,你信不信?”
“我信。”小周在王鵬的肩膀上靠了一會兒。心情好了許多“國安局的公務員,嚇死他們也沒見過。我跟你講哦,他們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也許就是鄉長了。”
“鄉長算個球啊。”王鵬笑了起來。
“你沒有偵察證不知道而已。我告訴你。我手裏的這個偵察證能夠調查處級副職副縣級別,也就是8級公務員以下所有人等。”他從懷裏把偵察證拿出來晃了晃。
“不過對於你們家罰款這個事情,我是愛莫能助了。”他嘆了口氣“只要人家拿出條文來證明每年罰款是規定,我就沒治。”
“沒關係。”小周搖了搖頭“我手裏現在也有一些存款。如果可能地話,以後我幫他們罰款就是了。”她看着外面碧藍的天空,低聲説“不管怎麼説,我也是他們的女兒不是?”從貴陽開車出來4個小時之後,王鵬和小周終於到了營盤鄉。
“還要坐車差不多兩個小時吧。”小周對於生養自己的村子,雖然離開了多年,但還記得怎麼回去“去大窪村那地方要過好幾道山呢。”對於望山跑死馬這句話,現在王鵬終於有了深刻的體會了。他明明就看着那個村子就在不遠處的山腳下,但出租車順着山路繞啊繞的就是過不去,一直到天都擦黑了,才算了到了村口。
突突的發動機聲音引來村裏一陣陣的狗叫,王鵬費力的從車裏鑽出來看着眼前炊煙裊裊除了那一片狗叫聲之外還算祥和地的村子,長出了口氣掏出兩百塊錢遞給司機,然後扭頭看着目光有些離的小周:“是這裏麼?”
“就是這裏。”小周看着似曾相識的村子,突然向着村裏奔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叫着“媽!媽!我是二丫頭!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