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兩重心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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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夫人微微一笑,將臉一揚,放下手裏的餐巾。旁邊的用人連忙走上前來,只聽她吩咐:“去看看,是不是老三回來了,若是他就叫他來見我。”用人依言去了,過了片刻,果然引着慕容清嶧來了。他已經換了衣服,見了三人,卻是笑容可掬,“今天倒是齊全,母親、大姐、姐夫都在。”慕容夫人卻道:“少跟我這裏嘻皮笑臉,我問你,你昨天晚上怎麼沒回來?你父親昨天叫人四處找你,這回我不管了,回頭你自己跟他代去。”慕容清嶧卻仍是笑着,“父親找過我?他老人家定是忘了,我昨天奉命去芒湖了,天太晚沒能趕回來。”一面説,一面拖了椅子坐下來。錦瑞卻嗤地一笑,放下杯子道:“老三,少在這裏撒謊,你倒是説説,這是什麼?”説着往他面上一指,慕容夫人這才留神注意,原來左邊眼睛下卻有一道細長血痕,連忙問:“這是怎麼
的?”慕容清嶧笑着説:“昨天在山上,樹枝掛的。”慕容夫人卻臉
一沉,説:“胡扯,這明明像是指甲劃的。”錦瑞仔細端詳那劃傷,抿嘴一笑,“我看準是讓女人抓的。”慕容清嶧笑道:“姐夫,你聽聽大姐這話,難為你受得住她這麼多年。”慕容夫人道:“你少在這裏
科打諢想渾水摸魚,你在外頭的那些事,你父親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看不要你的命。”慕容清嶧見她板起面孔來,卻輕輕一笑,説:“媽,別生氣啊,醫生不是説生氣會生皺紋麼?”一面説,一面向錦瑞使眼
,“大姐,母親要是添了皺紋,就是你多嘴的緣故。”錦瑞笑道:“你只會栽贓陷害,母親生氣,也是你惹的,關我什麼事了?”慕容清嶧笑道:“我哪裏敢惹母親不高興,我還指望母親替我説情呢。”慕容夫人道:“我反正管不了你了,回頭只有告訴你父親,叫他教訓你,你才記得住。”慕容清嶧便極力顯出懊惱的神
來,説:“左右是躲不過,罷了罷了,硬着頭皮不過挨一頓打罷了。”慕容夫人嘆了口氣,道:“你自己想想,上次你父親發了那樣大的脾氣,你怎麼就不肯改一改?外頭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正經事不會辦,只會出些花花點子。”錦瑞又是嗤地一笑,説:“母親,您這話偏心。只不過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偏心。總以為自己的孩子是好孩子,就算犯了錯,那也是別人教唆。”慕容夫人嗔道:“你這孩子。”卻明知她説的是實話,自己倒真是心存偏頗,只因為長子早夭,這小兒子未免失於驕縱。但到底是愛子心切,於是問慕容清嶧:“還沒吃早餐吧?”回頭對人道:“叫廚房再做一份來。”又細細看他臉上的傷,問:“到底什麼人抓的?這樣下得了狠手,再往上去,怕不傷到眼睛?”又問旁邊的人,“昨天跟老三的人是哪幾個?”慕容清嶧卻説:“媽,又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大事,您這樣興師動眾地找他們來問,萬一嚷嚷到父親耳朵裏去,只怕真要傷筋動骨了。”這時李柏則方才笑道:“母親放心,老三説沒事,就是沒事。”錦瑞也笑,“他這也算吃了虧?咱們老三,從來都是女人吃他的虧,斷然沒有他吃女人虧的道理。”慕容清嶧笑道:“大姐,你今天怎麼就不肯饒我了?”錦瑞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又説:“現如今你是野馬,難道真沒有套上籠頭的一天?回頭我要告訴康小姐,看她是什麼想法。”慕容清嶧卻怫然道:“做什麼要提她?她算是我什麼人了?”他們姐弟鬥嘴,慕容夫人是司空見慣,見兒子生了氣,這才道:“我正要問你呢,這兩個月倒沒見着她上家裏來,你和她是怎麼了?”慕容清嶧道:“我和康
賢早就一拍兩散了,你們以後也別拿她來説。”錦瑞説:“
賢人漂亮,又聰明和氣,世
裏頭,難得有她這樣出眾的女孩子,連父親都贊她‘
慧賢良,人如其名’。你為什麼這樣對人家?”慕容清嶧只是不耐煩,説:“母親,我還有公事,要先去一趟。”不待錦瑞再説什麼,就站起來。
慕容夫人見他匆匆走了,方才道:“錦瑞,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錦瑞道:“我是為了他好,老三年輕荒唐,我怕他鬧出什麼事來,回頭讓父親知道了,大家吃不了兜着走。”慕容夫人道:“就是年輕,才成拈花惹草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只要他不
出事端來,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他去。你父親平
裏最看緊他,我要是再
他,只怕要
僵的。老三的脾氣你還不知道,
子上來了,誰的話都不聽。上回你父親那樣生氣,他連一聲都不吭,若是肯説一句軟話,何至於惹得你父親大發雷霆?要不是我進去攔住,不知道你父親還會怎樣。”又説,“父子兩個,一樣的壞脾氣。你父親也是,順手拿到什麼就是什麼,老三更是倔,眼睜睜瞧着拿了鎮紙打過來,明知道會頭破血
也不躲一躲,到如今那疤痕才叫頭髮擋住了。”錦瑞笑道:“媽,父親不過教訓了他一次,您就説了多少回了?這才叫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卻説素素曠了一
課,牧蘭下了課就去找她。路太遠,於是她坐了三輪車過來。在巷口下了車走進去,正是黃昏時分,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飯。路旁的煤球爐子上,燉着熱氣騰騰的砂鍋,三五成羣的小孩子在巷子裏玩耍,笑聲又尖又利。牧蘭遠遠只見院門關着,心裏於是思忖,難道不在家?走近了才看見,院門原來只是虛掩着的。她推門進去,在院子裏叫了一聲:“素素。”不見回答,往前走了幾步,只見門也只是虛掩的,於是又叫了一聲:“素素。”屋內並沒有開燈,向西的窗子裏
進來幾縷斜陽,朦朧的光線裏,只見她躺在牀上,聽見腳步聲,才慢慢轉過身起來,問:“你怎麼來了?”牧蘭聽她説話的聲音倒還似平常,她是常來的,隨手就開了燈,“咦”了一聲問:“你臉
怎麼這樣難看,是不是病了?”素素搖了搖頭,“我只是頭痛,所以想睡一會。”牧蘭説:“我就知道你是不舒服,不然不會曠課的。”又説:“晚上長寧請客,還打算請你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