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死契闊兩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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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絡一面痛哭,一面在山谷中飛奔,她在每一處廢墟下,搜尋他們可能留下的痕跡。她纖細的雙手,都被熾熱的石塊燙起一片水泡。

突然,她止步在一處凹地上。

不遠處,蒼梧倚着一塊巨石而坐,他雙翼無力的垂下,渾身浴血,臉卻蒼白如紙,雙眼怔怔的看着前方,沒有一點神光。

紫絡心中驚喜過望,衝上去握住他的雙手,用力搖晃道:“你怎麼了?”良久,一滴淚水,從他金的眸中落下,他將手掌攤開。

掌心上,躺着一枚金的掛墜。掛墜上佈滿了許多細小的裂紋,看上去彷彿是被重新拼接而成。

紫絡驚道:“雙生鎖?”蒼梧嘶聲道:“他用最後的原神將這枚雙生鎖重新凝聚,然後把我推出了鈞天丹籠的罩之下。”紫絡的眼中也聚起淚珠:“重華?他在哪裏?”蒼梧搖了搖頭。

化為劫灰,永遠埋葬在十二重樓之下,這就是他最後的命運。兩人不由自主的望向遠方,朝陽下,漫空塵埃飛舞,哪一粒,又是重華所化?

紫絡面對朝霞,淚水沾濕了衣襟。她低頭扶起蒼梧,幽幽道:“他會原諒你和姊姊的。”她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姊姊還在石陣之中!”兩人當下彼此摻扶,向着石陣的方向而去。

湖水已從血紅變為幽綠。十二隻優曇花柱不知何時,又已浮出地面,圍拱着幽寂的湖波。若非第十二隻石柱已經殘破大半,還見證着不久前的戰鬥,兩人幾乎要懷疑,自己所見的不過是一場夢境。

蒼梧前的掛墜突然一跳,再次碎裂。紫絡幾乎同時驚呼道:“重華?”重華靜靜的躺在瓔嚀的石像下。他身後的十二黑翼已然消失,一對輝煌的金的巨翼輕輕披垂而下,覆蓋上劫後重生的大地。

他身上的陰霾之氣完全褪去,朝霞照耀下,他的容貌宛如初生嬰兒一樣純淨,絲毫未染上塵世的雜質。

紫絡放開蒼梧,衝上前去扶起他,輕聲呼喚道:“重華?”他徐徐睜開雙眼,眸中的黑影已經不在,金的重瞳中透出極為深邃的神光。

紫絡驚道:“你,你能看見了?”重華冷冷看了紫絡一眼,將她推開。剛要站起身,卻是一個踉蹌,他勉強立定身形,扶住瓔嚀的石像。他愴然一笑,伸手摩挲着石像的臉龐,目中注滿了難得一見的柔情。

“我還是失敗了,瓔嚀,你不會怪我罷?”蒼梧有些愕然,道:“哥哥…”

“住口!”重華的臉上的笑意瞬間冰冷,回頭視着蒼梧:“無知的蠢材,本來還有三天,瓔嚀就會甦醒,以永恆的生命和美貌,神一般的生活。而你,卻讓我五百年的心血功虧一簣。”蒼梧一驚:“你説什麼?”重華嘆息道:“朱水石陣,是石化之陣,也是永生之陣。山谷中的一草一木,都因陣法的影響,變得無比長壽。五百年來,我用自己的鮮血維繫着這個陣法,讓瓔嚀能夠去人類的形體,獲得神族的永生。就在她形體具備,胎換骨,漸漸打開月影優曇的桎梏之時,你和紫絡,卻找上門來,將法陣打碎!”紫絡想起了什麼,訝然道:“一月前,朗風谷的六枝族人看到月影漸漸消失,難道就是這個原因?”重華不去回答她,只嘆息道:“三天,三天的時間,卻已經將一切改變。”蒼梧搖頭道:“我不信!如果你是為了給她永生,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我?”重華淡淡道:“朱水陣的秘密,這也是天罰之一。只有等我的生命結束,忌打開,才能説出這個秘密。”蒼梧一怔,不由後退了一步,他搖了搖頭,似乎仍然不肯相信這個事實:“不能永生又怎樣?瓔嚀不需要你給的永生,她願意和人類一樣生活!”然而,他的聲音再大,也無法掩飾他內心中的不安。

重華不再看他,只凝視着瓔嚀的石像。他的聲音低沉下去,透出深深的悲哀:“難道你沒有想過,人類,經不起五百年的等待。”隨着他話音落下,石像上最後一層白的光影也如冰破凍,碎了一地。

嬌豔的彩,從石像頭頂緩緩浸染開去,透達她的全身。五百年的制終於解開,她又恢復了血之軀。

她的容顏依舊如五百年前一般美麗,諸天神佛,都不為之嘆息。

然而這種美麗卻宛如千年一開的優曇,瞬間就在晨風中凋零。

皺紋和白髮佈滿了她風華絕代的臉,她身後的優曇花零落為塵,她的身體也如落花一般,輕輕倒在重華懷中。

瓔嚀睜開重生後的眼睛,看了這個世界一眼,而後就永遠的閉上了。

誰也不知道,她最後這一眼,看向了誰。誰也不知道,經過五百年的等待,她是否還堅持着自己的選擇。她最後的心事,和那曾經顛倒眾生的容顏一起,隨風而散。

重華緊緊擁着她的身體,一手輕撫着她的額頭,彷彿要為她撫平時光的痕跡。

“人人愛慕你年輕的臉,誰又願意負擔歲月的變遷?”他愴然一笑:“瓔嚀,你選錯了。”笑聲中,他的身體也急速衰朽下去,瞬間已白髮蒼蒼。

他和瓔嚀緊緊相擁,彷彿一對劫波渡盡的夫

四周的樹木已經枯萎,黃葉亂飛,衰草離。

“初見你的時候,我就承諾要給你永恆的美貌。”生死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雖然,她不曾愛他,但為了這個承諾,也總算陪她到了白頭…

一聲極輕的微響,從兩人體內傳來。無數細微的裂痕,佈滿了兩人的身體。

蒼梧嘶聲道:“不!”他衝上前去,一觸手,兩人的身體幾乎同時化為灰燼,在晨風中飄散開去。

蒼梧跪在地上,雙手保持着懷抱的姿態,很久很久。

只是,他已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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