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鐵廳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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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半山雙手負在背後,在廳中緩步來去,朗聲説道:“咱們學武的,功夫自然有高有下,但只要心地光明磊落,行事無愧於大地,那麼功夫高的固然好,武藝低也是一般受人敬重。我趙某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行事歹毒、卑鄙無恥的小人。”他越説聲音越是嚴厲,雙目瞪着陳禹不動。

陳禹低下了頭,目光不敢與他相接,突然一瞥眼之間,嚇了一跳。原來商老太發出七枝金鏢,給趙半山接住後擲在地下。胡斐用一技縹刺傷王劍英後,接着對掌,那枝鏢仍是丟落在地。這時趙半山在廳中來去,足下暗暗使勁,竟將七枝金鏢踏得嵌入了方磚之中,鏢與磚齊,甚是平整。眾人見陳禹臉上變,順着他眼光一看,都是大為驚奇,知道他這手功夫,一來是警告商老太不得再使歹毒暗器,二來是要陳禹出去算帳,叫旁人不敢阻攔。

陳禹四下一望,但見王氏兄弟忙着裹傷,商老太與商寶震咬牙切齒,馬行空微微點頭,殷仲翔臉如死灰,知道沒一個敢出手相助,將心一橫,大聲道:“好啊,平素稱兄道弟,都是好朋友,今我姓陳的身受巨賊脅迫,好朋友卻到哪裏去了?姓趙的,咱們也不用出去,就在這裏動手吧。”趙半山剛説得一個“好”字,忽聽背後風聲響動,知有暗器來襲,接着聽得一聲喝道:“好朋友來啦!”趙半山也不回頭,反過手去兩指一夾,接住了一把小小的飛刀,但覺那飛刀來勢道勁急,全是陽剛之力,接在手上時刀身微微一震,和福建莆田少林派發暗器的手法又自不同,笑道:“這位好朋友原來是嵩山少林寺的,可是不疑大師的高足嗎?”發這柄飛刀的,正是嵩山少林派的青年好手古般若。王氏兄弟、殷仲翔、陳禹等都是一驚,但見趙半山並未回身,尚未見到古般若的人影,卻將他的門派師承猜得一點兒不錯。

趙半山心中卻想,我紅花會只僻處回疆數年,離中原並無多時,看來名頭已不及往時的響亮,我要保護一個孩子,叫一個人出外,居然不斷有人前來阻手阻腳,今若不立威,倒叫後生小子們將紅花會瞧得小了,當下朗聲説道:”你這位好朋友站着可別動。”不等古般若回答,雙手向後揚了幾揚,跟着轉過身來,兩手連揮,眾人一陣眼花鐐亂,但見飛刀、金縹、袖箭、背彎、鐵菩提、飛蝗石、鐵蓮子、金錢縹,叮叮噹噹響聲不絕,齊向古般若去。

王劍英大駭,叫道:“趙兄手下容情。”趙半山一笑,説道:“不錯,自該手下容情。”眾人瞧古般若時,無不目瞪口呆。但見他背靠牆壁,周身釘滿了暗器,卻無一枚傷到他的身子。古般若半晌驚魂不定,隔了好一陣,這才離開牆壁,回過頭來,只見百餘枚暗器打在牆上,隱隱依着自己身子,嵌成一個人形。

他慘然無語,向趙半山一揖到地,直出大門,也不向福公子辭別,徑自走了。

趙半山此手一,即是處了陳禹死刑,更還有誰敢出頭干預?但陳禹臨死還是強口,説道:“自來官匪不兩立,我一死報答福公子,那便是了。”趙半山大怒,向王劍英等説道:“本來太極門中出此敗類,是在下門户之羞,原想私下了結,可是他非叫我抖個一清二楚不可。”陳禹自己卻也真不知道,什麼事上得罪了這位紅花會三當家,要知他為人情明圓滑,原是不易與人結怨的,便接口道:“不錯,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説了出來,請大家評個道理。”趙半山“哼”的一聲,指着那個黑膚大眼的小姑娘,問道:“你不認得這小妹妹麼?”陳禹搖頭道:“不認得,從來沒見過。”趙半山道:“就可惜你認得她父親。她是廣平府呂希賢的女兒。”此言一出,陳禹本來慘白的臉更加白得得怕。眾人“哦”的一聲,齊向這女孩望去。這女孩只有十二三歲,但滿臉風霜,顯是小小的一生之中已受過許多困苦折磨。她指着陳禹,厲聲説道:“你沒見過我,我可見過你。

那天晚上你殺我兄弟,殺我爹爹,我在窗外看得清清楚楚。我每天晚上做夢,沒一次不見到你。”這幾句話説得斬釘截鐵,陳禹又是確曾做過那件事,張口結舌地“啊,啊”幾聲,沒再分辯。

趙半山向眾人雙手一拱,説道:“這姓陳的説得好,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我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説出來請大家評個道理。各位想必都知道,廣平府太極門師兄弟三人,武功以小師弟呂希賢最強。這姓陳的,你稱呂希賢什麼啊?”陳禹低下了頭,道:“他是我師叔。”心想趙半山述説往事,也不必跟他分辯,心中暗打身逃走的主意。

趙半山道:“不錯,呂希賢是他師叔。説道呂希賢這人,在下可與他素不相識,他是北京王府的教師爺,咱們鄉下人哪裏高攀得上?”言下之意,競是透着十分不滿,只是他存心厚道,又是礙着那小姑娘的面子,只説到此處為止,接着説道:“在下隱居回疆,中原武林的恩怨原本不聞不問,可是有一這小姑娘尋到了在下,哭拜在地,説要請我主持公道。小姑娘,你將那兩件東西取出來,給各位叔伯們瞧瞧。”那女孩解下背後的包裹,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個布包打開,燭光下各人瞧得明白,赫然是一對乾枯的人手,旁邊還有一塊白布,滿寫着血字。趙半山道:“你説給各位聽吧。”那小姑娘捧着一雙人手,淚如雨下,哽咽道:“我爹爹生了病,已好久躺着不能起來。有一天,這姓陳的突然帶了另外三個惡人,半夜裏來到我家,説是奉王爺之命,要爹爹説太極拳什麼九訣的秘奧,不知怎樣,他們爭吵起來。我弟弟嚇得哭叫出聲,這姓陳的抓住了他,揚起寶劍威嚇我爹爹,説道要是不説,就將我弟弟一劍殺死。我爹爹説了幾句話,我也不懂,他…他…

就將我弟弟殺死了。”説到這裏,眼淚更是不絕下。

胡斐叫道:“這樣的惡人,還不快宰了。”那小姑娘提起衣袖抹了抹眼淚,説道:“後來我爹爹跟他們動手,他們人多,我爹爹又生着病,就給這壞人害死了。後來孫伯伯來到我家裏,我就跟他説…”小姑娘不懂武林之中的恩怨關節,説起來有點不明不白。

趙半山口道:“她説的孫伯伯,就是廣平府太極門的掌門人孫剛峯。”這個人的名頭大家是知道的,於是都點了點頭。

那小姑娘又道:“孫伯伯想了幾天,忽然叫我過去,他拿出刀來,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左手,蘸了血寫成這封血書,又將刀子放在桌子上,用力把右手揮在刀口上,又砍下了右手,叫我…叫我…送去回疆給趙伯伯,説太極門中除了趙伯伯,再無旁人報得我爹爹血仇…”眾人聽得面面相覷,只覺得這真是人間的一件極大慘事,只是那小姑娘説得太不清楚,實在不懂。

趙半山道:“這孫剛峯在下是識得的,當年他瞧不起我趙半山,曾來温州跟我打過一場架,想不到竟因如此,心中有了我趙某人的影子。”眾人心想:“這一場架,定是孫剛峯輸了。”趙半山又道:“孫剛峯這封血書上説,他是廣平太極門掌門,自愧無能,收拾不下這姓陳的叛徒,因此砍下雙手,送給我趙某人,信上説什麼‘久慕趙爺雲天高義,急人之難’云云。嘿,他送我一對手掌。再加一頂大帽子,趙某人雖跟他沒半點情,這件事可不能不給他辦了,”陳禹慘白着臉,説道:“這封血書,未必是我孫師伯的親筆,我得瞧瞧。”説着慢慢走到小姑娘身旁,去取血書,突然手腕一翻,寒光閃處,右手中一柄匕首已指着小姑娘的後心,叫道:“好,那就同歸於盡。”這一下變生不測,眾人均未料及。趙半山搶上兩步,待要奪人,卻見陳禹左臂緊緊扼在呂小妹頸中,低沉着嗓子喝道:“你再上前一步,這女娃子的命就是你害的。”趙半山一驚,自然而然地倒退一步,一時傍惶無計,心想:“那便如何是好?若是七弟在此,他定有計較。”要知趙半山忠厚老實,對付詐小人實非其長,處此困境,不自想起那足智多謀的七弟武諸葛徐天宏來。

陳禹右手的匕首刺破呂小妹後心衣服,刃尖抵及皮,要使趙半山無法用暗器打落匕首,雙目瞪住了趙半山,説道:“趙三爺,你我往無怨,近無仇。你就是發暗器打瞎我這雙招子,姓陳的決不還手。”趙半山手中扣了兩枚錢鏢,本擬他雙目,只要他矮身一躲或是伸手一護,就可俟機救人,豈知此人見事得快,先行出言點破了自己的用意。

一時之間大廳上登成僵局。

陳禹目不轉瞬地瞪着趙半山,防他有甚異動,口中卻在對王氏兄弟説話:“王大哥,王二哥,趙三爺今兒跟兄弟過不去,你二位可知其中原由?”王氏兄弟與他同府當差,雖然並不怎麼好,但陳禹生圓滑,平人緣甚好,若不是二王忌憚趙半山武功了得,早已出言勸解。王劍英接口道:“聽趙三爺説,他也是受人之託,未必明白真相。只怕這中間有什麼誤會,也是有的。”陳禹冷笑一聲,道:“誤會倒是沒有。王大哥,兄弟進福公子府之前,是在定親王府當差,這個你是知道的了?”王劍英道:”是啊,你是定王爺推薦給福公子的。王爺大大誇你明能幹哪。”陳禹道:“適才趙三爺説道,兄弟傷了這小姑娘的父親,這件事是有的。可是兄弟是奉了王爺之命,你我同是吃府門飯的人,主人家有差使下來,你能違命麼?”王劍英這才明白,他藉着與自己一問一答,是在向趙半山解説這回事的來龍去脈,於是又接一句:“這叫做奉命差遣,慨不由己,那也怪不得你陳兄弟。”趙半山在回疆接到孫剛峯的血書,立即帶同呂小妹趕到廣平府,但無法找着孫剛峯,當下又到北京找人,一查之下,得悉陳禹已隨同福公子南下。

下所騎,是駱冰那匹銀霜逐電駒,不過兩天功夫,已從北京追到商家堡來。陳禹如何害死呂希賢父氏他確是不甚了了。呂小妹年幼,原已説不明白,多問得幾句,她就眼眶一紅,小嘴一扁,噎噎地哭個不停。這時聽陳禹要言明此事由,正中下懷,道:“好,你曾説過,天下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倒説説盲。那呂希賢是你師叔,就算他犯了彌天大罪,也不能由你下手,致他於死地。”陳禹此時有恃無恐,料想今已不難逃命,但趙半山決不肯就此罷手,後繼續追尋,卻是難以抵擋,心想總須説得他袖手不顧,方無後患,於是説道:“趙三爺,你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漢,常言道君於可欺以方,你這一回叮是上了孫剛峯的人當啦。”趙半山一愕,道:”怎麼?上了什麼當?”陳禹道:“我們廣平太極門姓孫的祖師爺傳了弟子三人,孫師伯是大弟子,先父居次,呂師叔第三。他師兄弟三人向來不睦,趙三爺你是明白的了?”趙半山本來絲毫不知,但想自己手管他門户之事,若説一切不知,未免於理有虧,當下不置可否,道:“那便怎樣?”陳禹道:“呂師叔是太極北宗一把響噹噹的好手,我對他老人家素來是十分敬仰的。他在定王府當教師爺,太極拳的秘奧卻半點不傳給王爺。定王爺生好武,見他藏,心中自是不快,連問了幾次,呂師叔吃不過,竟然辭去了差使。於是定王爺將在下找去,要我解釋太極拳中的什麼亂環訣、陰陽訣。可是先父武功本就平常,又逝世得早,沒什麼功夫傳下來,在下懂得什麼?定王爺便着落在下,去向呂師叔請問明白。”趙半山心想:“太極門南北兩宗各有門規,本門武功秘奧不得傳於滿人。

呂希賢不授秘決,此事大致不假。”於是點了點頭。

陳禹臉顯得十分誠懇,説道:“在下奉王爺之命,與三位當差的兄弟到呂師叔府上去。那時他身上有病,肝火大旺,三言兩語就對我痛下辣手。

趙三爺你想,以我這點點稀鬆平常的武功,怎能害得了廣平太極門的第一把好手?”趙半山道:“那他是怎麼死的?”陳禹道:”呂師叔本已有病,在下的言語又重了一些。呂師叔痰氣上湧,失足摔了一,在下連忙施救,已自不及。”這番言語之中破綻甚多,趙半山正待駁斥,呂小妹已叫了起來:“爹爹是他打死的,爹爹是他…”第二句話沒説完,陳禹扼着她脖子的手一緊,將她後半句話制住了。趙半山大怒,喝道:“你既説他有病,怎地又鬥不過他?再説,他小兒子與你無怨無仇,又何以傷害無辜?快放手!”陳禹道:“趙三爺,你身在萬里之外,怎知我門户中之事?我勸你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好。”他一面説,一面移動身子,慢慢退向廳口。趙半山雙目如要噴火,只是眼見此人心狠手辣,若真上前攔阻,他定要傷害呂小妹命。這女孩年紀雖小,格卻極是堅毅,孤身一人,竟然間關萬里、歷盡苦辛地尋到回疆。以這一條路上旅途之艱難,別説是這樣一個小小孤女,就是個壯年漢子,也是十分不易。趙半山毅然手管這件事,固然是為了孫剛峯斬手相托,可有一小半也瞧在這孤女的孝心份上。後來與她共騎東來,時一久,已視她猶如女兒一般。

只見陳禹再退幾步,便要出廳,趙半山空有一身暗器,竟然不敢向他發一枚,心下盤算:“若用一枚最重的蛇頭錐打他腦門,自能叫他立時喪命,但他臨死之前只要手臂一送,呂小妹就是命不保了。”只見他又退了一步,此時桌上一枚大紅燭所結的一個燈花,突然卜的一聲爆了開來,燭光一暗,待得燭火再明,陳禹身後忽己多了一個老者。

只見那老者兩手平舉前,但光禿禿只有兩腕骨,手掌已齊腕斬去,身穿青布長袍,形容枯槁,雙目深陷,顴骨高聳,臉上灰撲撲的甚是怕人。

陳禹見眾人一齊望着自己身後,神情甚是異樣,不由得回過頭去。突見那人的兩腕骨已伸到自己臉前,險些碰到,一驚之下,忙讓開了一步,叫道:“孫師伯,是你!”那人竟不理會,拉起長袍,搶上一步,向趙半山拜了下去,説道:“趙三爺,你的恩情,孫剛峯只好來生補報了。”趙半山急忙答禮,雙眼卻不離陳禹。陳禹急退兩步,正要擁着呂小妹搶出廳門,孫剛峯身形一晃,搶先堵住了門,喝道:“回去!”陳禹道:“你讓不讓路?”孫剛峯道:“你已害過呂家二命,姓孫的早就沒想活着。”轉向趙半山道:“趙三爺,這位陳爺的話,在下在門外已聽得清清楚楚,當真是一派胡言。我呂師弟是為了亂環訣與陰陽訣而死在這賊手下的。”趙半山向陳禹側目斜,哼了一聲,道:“原來陳爺研我們的這兩大秘訣,兄弟倒要領教。”孫剛峯道:“這倒不是。這位陳爺知道我太極拳有九大秘訣,而亂環訣與陰陽訣又是拳法關鍵,只可惜他父親過世得早,沒來得及傳他。他千方百計要我和呂師弟吐,我師兄弟知他心術不正,就沒肯説。於是他用定王爺的勢。力相壓,呂師弟仍是不説。到後來他乘着呂師弟有病,夜中闖到呂師弟的病榻之前,抓住他一脈單傳的一個娃兒,説道若不吐亂環、陰陽二訣,就將孩子一刀殺了…姓陳的,我這話是真哪,還是假哪?”陳禹鐵青着臉,一言不發,心中又驚又怒,眼見已可身,這姓孫的老傢伙偏偏在這時候闖了進來。只聽孫剛峯埂嚥着又道:“於是一個聰明伶俐的娃兒,便喪生在他利劍之下。呂師弟抱病與他拼命,又給他使雲手功夫,拖得疲力盡,虛而死。趙三爺,孫剛峯愧為掌門,年老無能,我北宗又是人才凋零,眼下只有這姓陳的武功最強,只有老着臉皮,請南宗主持公道。”他轉向陳禹道:“陳大爺,我的話沒半句冤你吧?”趙半山直聽得義憤填膺,大步踏了上去,説道:“要學拳術的秘奧,自古以來只有求師訪友,從來沒聽説過如你這等禽獸之行。”陳禹喝道:“你別動,給我站着。”説着手臂一緊,呂小妹呀的一聲叫了出來。趙半山果然站定腳步,不敢再動。陳禹朗聲道:“姓趙的,你要找我,儘管到北京福公子府來。今請你叫他讓讓道。”趙半山無奈,只得向孫剛峯道:“孫師兄,今咱們就暫且饒他!”孫剛峯大急,説道:“你説今兒…今兒饒…饒了他?”趙半山道:“孫爺,你放心,趙某既然拉扯上了這回子事,定是有始有終。”孫剛峯急得説不出話來,只説:“你…你…”趙半山:“讓路給他吧。姓趙的若是料理不了這回事,我斬這一雙手還你!”這幾句話説得斬釘截鐵,孫剛峯再無話説,身子往旁邊一讓,眼睜睜地盯着陳禹,目光中充滿了怨毒。

陳禹心道:“今卻此難,立時高飛遠走,天下之大,何處不是容身之所?只要我隱姓埋名,你找一百年也找不着老子。”臉上不自出一絲得意的神,説道:“趙三爺,你我後會有期。孫師伯説得不錯,我確想學一學太極門中亂環訣與陰陽訣的竅門。你上京來,做兄弟的要好好請你指點指點。”趙半山又是哼了一聲,哪去理他。

陳禹不敢轉身,挾着呂小妹妹一步步地倒退,經過孫剛峯身側,微微一笑,左足跨出了門檻。

胡斐自與王劍英比掌之後,一直在旁凝神注視趙半山、陳禹、孫剛峯三人,此時眼見陳禹狡計得逞,心道:“趙三爺幫了我這個大忙,眼下他遇上難事,我如何不加理會?”他頭腦靈,人又頑皮,心念一動,早有計較,運氣將一泡道口,解開了褲子,見陳禹即將踏出廳門,突然端起一張椅子,説道:“陳禹,我有一事請教。”陳禹一呆,卻沒將這孩子放在眼內,並不理睬。胡斐將椅子在他身前一放,跳上椅子,突然一泡急,往他眼中疾過去。

陳禹急怒之下,伸左手在眼前一擋,阻住他過來的水,右手一匕首就往胡斐口剁去。胡斐解褲之前,早就籌劃好了下一步,眼見匕首刺到,雙手握起椅子,身子一躍,人在半空,椅子已向他頭頂猛砸下去。陳禹伸手格開,怒罵:“小賊!”胡斐人未落地,已向前一撲,抱住呂小妹一個打滾,滾開半丈。

陳禹大驚,縱上搶奪,胡斐鈎腳反踢,隨即站起身來,施展空手入白刃功夫,搶他手中匕首。陳禹心知不妙,不敢戀戰,猛戳一刀,立即轉身出廳,卻見趙半山雙手叉,神威凜凜地站在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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