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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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分局,剛進門的我被同事們的歡和讚賞所淹沒:“楊隊!你剛才可真是帥呆了。”
“大斌拼命三郎的外號果然是名不虛傳。”
“以前我還覺着,楊一斌不到三十歲就當了副隊長我還不服氣,現在我算是服了。”
“楊哥,這次又要立功了吧?”身為警察,能順利解決這麼一個惡案件總是會心情愉悦,而且自豪。我一邊笑容滿面地和同事們擊掌,打招呼,開玩笑,一邊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但我還沒來得及
下防彈衣,電話就響了。
“李局,怎麼了?是有什麼意外?”我接通電話,馬上畢恭畢敬地問道。
副局長的聲音有些複雜,有擔憂,有惱火,有無奈,當然更多的是責備:“小楊,你又瞎胡鬧,剛才那種情況,你怎麼能那樣處置?完全是置自己的安全於不顧!萬一嫌疑人真的朝你開槍了,他可是退伍軍人,要擊中你輕而易舉!我們培養你不容易,你怎麼能這麼胡來?那麼拼命幹什麼?這種時候學學小顧小張他們不行麼?”雖然是責備,但我明白李局是為了我好。我這麼個出生在農村,早已孑然一身的,沒有關係,沒有路子,沒有人脈,沒有後台,甚至沒有錢送禮也本沒打算鑽營的普通刑警,能年紀輕輕地當上區公安分局刑警隊的副隊長,完全出乎我自己的預料。
而打來電話的李局就在其中出了最大的力,説我是他提拔起來的一點都不為過。現在他責備我,當然是因為不希望自己有意提拔的年輕人出什麼意外,能一直作為他自己的勢力為他所用。
我和李局也算是,並不拘束,嬉皮笑臉地回答道:“李局,不是你説,刑警隊的總要一個不怕死,肯吃苦,能背鍋的副隊長來幹這些事,我才有機會麼。這時候顧隊他們縮了,我當然不能縮。”李局嗨了一聲,一時有些無語。因為我剛當上副隊長的時候自己都不敢信,跑去問李局的時候,他坦率地告訴我:“是,你們刑警隊那些隊長副隊長都是有關係的,你沒有。但是他們正因為有關係,所以有很多案子就會互相推
…像抓毒販,解救被拐賣的婦女兒童,這些案子都沒人願意接…真要直接安排吧,像顧廳長就給我們
代過,不要讓小顧去辦那些有危險的案子…所以我們也很頭疼。總之,小楊啊,刑警隊總是要一個肯辦這些案子的副隊長。局裏領導都看中你肯拼命,能吃苦。還有,説難聽點,就因為你沒有背景,所以安排你去辦這些案子也不怕得罪人,就算你辦案的時候出了事,也不怕沒辦法
代…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讓你背黑鍋。”雖然是赤
的現實,但我很
謝李局的坦誠解釋,也很
謝有這個機會。
不然以我這樣的條件,在基層幹一輩子普通民警那是太正常不過了。區公安分局刑警隊副隊長?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只有肯拼命肯吃苦的優勢,所以,這些案子我從來不躲。剛才的搶劫案,不但自己有危險,而且稍微處置不當,就有可能造成人質或者無關人員傷亡之類的嚴重後果,要負責任。其他的隊長副隊長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有我毫不猶豫地趕到了現場,並且,不管怎麼説,結局相當完美。
“再拼命也要有個限度。”李局仍然很不高興:“再怎麼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賭。剛才我給你要了狙擊手,你怎麼不用?”我只能耐心解釋道:“李局,我知道的。剛才我也是確定了沒有危險才那樣處置的。”李局提高了聲音:“你確定沒有危險?”我趕緊賠笑:“嘿嘿,是啊。那個李長生做這些事情,其實也都是為了給他妹治病。我觀察了一會,注意到他沒有失去理智,只是慌亂而已。他其實明白,要是真開槍打了我,他妹妹肯定沒希望了。他自己估計是什麼都不在乎,但是絕對不會放棄他妹。我知道他的心理,知道自己肯定沒危險的。”李局半晌之後才嘆了口氣:“該怎麼説你好呢。”我只是嘿嘿訕笑,岔開了話題:“他也不是什麼亡命之徒,也是生活所迫,沒辦法…那個,李局,我和他保證想辦法解決他妹的治病費用…”李局語重心長地教導我:“小楊啊,你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麼?他確實是沒辦法沒錯,但要是都這樣,以後誰家人得了病,都去搶銀行,我們警察給治病了…這種處理方法後患無窮,不值得提倡啊。”我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像李長生那樣,因為走投無路就去犯罪,就去傷害無辜者當然不值得提倡,但社會既然把其中的個體
迫到這種地步,社會既然不給他們選擇其他辦法的機會,社會就理當付出代價。
如果我是李長生,我恐怕真的也會這麼做,甚至作出更加過的行為,但我知道現在絕對不能和李局辯解這些事情。
李局見我不説話,笑了起來:“好了好了,小楊,是我囉嗦了。當時那麼危急的情況,還要你想到這些東西,也太勉為其難了。是我吹求疵,哈哈。你處理得很出
,等着總局表彰吧。”
“謝謝李局。”我趕緊笑道,但心裏仍然記掛那傢伙的妹妹。
李局倒也不等我再問,主動道:“我知道你説一不二,答應了的事説什麼也要做到。我們要是不管,你怕是得自己掏包,到處想辦法給他妹妹治病吧?行了行了,黃局在開記者會,剛剛特意提了這事,已經上新聞了。聽説馬上就有了兩筆社會捐款,他妹那醫院現在也主動答應先幫她治病,費用以後再説。”我長長地鬆了口氣。
李局顯然是聽到了,笑道:“這下你放心了吧?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我答應一聲,掛斷了電話。
片刻之後,我便離開辦公室,準備下班。剛走到電梯門口,就有一名小女警急匆匆地跑來,看到我之後遠遠地喊道:“楊隊,楊隊,等等。”我停下腳步。
小女警跑到我面前,一邊氣一邊道:“楊隊,我們顧隊叫我來請你幫個忙…”我不由得滿心疑惑:“你們顧隊不是剛剛把李長生搶去審了嘛?”小女警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那傢伙什麼都不説,一直吵着問他妹妹怎麼樣了,一會又吵着要見你…我們顧隊沒辦法,打你電話又打不通,就叫我來找。”
“我剛才在和李局通話。”我轉身邁步:“走吧,去審訊室。”很快我就來到了審訊室門口,遠遠地看到同事顧副隊長正在門外一邊轉圈,一邊煩躁地煙。看到我之後他馬上大步
了上來,一邊掏煙一邊喊道:“哎呀楊哥,你可來了。”這傢伙其實並不討厭,他年紀甚至比我還小三歲,沒滿二十六。身材微胖,圓圓的臉白裏透紅,小眼睛總是笑眯眯的,整個人軟綿綿的
本沒有刑警隊長該有的凌厲氣勢,甚至多少有些娘氣。
但這傢伙脾氣好,雖然大伯是省公安廳的副廳長,一家都是市公安系統的領導,但自己卻沒有仗着出身高高在上,從來不仗勢欺人,也沒什麼架子,和我們這些同事都玩得來,説話也尊重人。
要説缺點倒也不是沒有,怕死,又喜歡出風頭,不過都在人之常情的範圍之內。
我不討厭他,雖然説不上巴結他,但能和他個朋友當然是求之不得,我們分局刑警隊就我和他兩個沒到三十歲的副隊長,年紀差不多,經常一起喝點小酒什麼的。
這次他搶着要去審李長生,我也沒覺得被蹭功心裏不高興,這麼大的案子,肯定不能我一個人把功勞都攬了,要知道怎麼做人,如果是他分了功勞,那當然對我有好處。
不過這傢伙還是給我找上麻煩了,我一邊點燃他遞過來的香煙,一邊嘲笑:“你剛才不是叫着肯定能搞定,讓我休息去麼。”這傢伙脾氣好,嘿嘿笑道:“看到你,你那麼出風頭,我也想裝個嘛。現在是裝
不成反被
,沒辦法,還是得楊哥幫個忙了。”我裝腔作勢:“看哥的。開門。”審訊室的門被一邊的刑警推開,我走進室內,在李長生面前坐下。刺眼的燈光直接落在他的臉上,像是一層蒼白的皮膚。
他一見到我就掙扎着想要站起來,把他束縛在椅子上的手銬和腳鐐馬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我當然知道他想問什麼,平靜地説道:“李長生,你妹妹住的醫院,已經同意先給她治病,費用以後再説。如果你想早點開始骨髓移植手術,那就快點代問題,我們也好安排,對吧?——好了,槍是哪裏來的?”面孔蒼白的男子渾身顫抖着,亮晶晶的淚水成串地滾過他消瘦的面頰。
只要撬開了心防,審訊工作都會變得很輕鬆,僅僅半小時之後,我和顧隊先後站起來。顧隊板着臉:“李長生,初審就先到這裏。”李長生卻不像別的犯人那樣迫不及待地起身,哀求的目光在我們身上來回逡巡。
我嘆了口氣,微笑道:“好了,你也先休息。今天太晚了,明天我看看能不能申請讓你妹妹來看看你。”
“多謝領導。”他這才站起來,被兩名刑警押着,離開了審訊室。
而顧隊興奮不已,一拍那疊筆錄,然後笑道:“楊哥你真行。走,我請客,我們喝一杯去。你説吧,去哪。”既然幫了他的忙,喝他一杯酒那是必須的,我不客氣地笑道:“這次你就出點血吧,錦榮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