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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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洺芃決定振作起來。

她最後還是沒回去找顧恆止,而是請護士小姐轉告他,她沒事,然後回到家。

這十天,她白天上班,晚上探望顧恆止,週末則是一早過去,家變成了只是偶爾回來拿東西和餵食夫人的地方。好陣子沒人整理的房子顯得紊亂,灰塵在光照下漂浮,本來屬於兩個人的地方一下子少了個人,便一點也顯不出温暖。

她必須改善這一切。

於是徐洺芃着手打掃,把屋子裏大略清理了一輪,也給夫人換了貓砂。她把傷口用塑膠袋套住,洗了個澡,做好保養,簡單抹上腮紅及口紅,讓氣變得好一些,最後穿上正式的衣服,回到醫院。

病房裏除了顧恆止外還有彼此的雙親,林好雲看見她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終於落回去。

“你這孩子,怎麼電話都不接?”

“對不起。”她曉得母親並非真心責備,但憂悒之情掩藏不住。徐洺芃看着四位老人家的表情,猜顧恆止應該是把早上發生的事都跟他們説了。他的顧慮總是對的,而且他有足夠能耐説服別人接受他的決定,但——這一次不同。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讓我跟他好好談談。”雙方父母互看一眼,最後點了點頭,顧母在離去之前抱了抱她,説:“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女兒。”

“謝謝。”徐洺芃眼眶一熱,第一次得到婆婆這麼親密的一個擁抱。原本有些富態的她,這一陣子為了兒子的事消瘦許多,徐洺芃心底有愧,她這個做媳婦的,在這種時候居然一點都靠不住,反倒徒增家人擔心。

她瞅向牀上的男人,他模樣比剛清醒的時候好一些,大概是吃過了東西,做了適度的運動。顧恆止意識到她的視線,忍不住把目光移開,尷尬的氣氛如無形的利爪抓撓着彼此的心口。離婚…她不知道應該恨他把這兩字説出口,還是心疼他就連到了這個地步,心思依舊擺在她的身上。

她拿出了畫本——是新的,這些子她對文具店貢獻不少,舊的那本還擱在病房的茶几上,上頭的血跡已經乾涸,可仍能想象她受傷時候的怵目驚心。

顧恆止瞥視她包着繃帶的手指,心都擰了,尤其後來護士小姐寫紙條告訴他,她傷到血管必須縫合。老天,那到底有多痛?可她當時卻緊咬着瓣,逞強地堅持寫下字句。

“你知道嗎?你剛説的話,遠比這個要痛得多了。”那不是他的本意,但若時間倒轉,他知道,自己還是會講出那句話。

顧恆止好半天沒説話,兩人就這麼沉默相對,他心裏準備了一套説詞,剛剛對爸媽們已經講過一次,從反對到獲得理解,但現在面對着她,他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講不出口。

不,他不能這麼自私,他不該絆着她,不久前明明演練過那麼多遍…現在是怎樣,耳朵聾了,連嘴也啞了?

“芃芃…”他開口,發覺自己的喉嚨乾啞得驚人,剛剛才喝過水,卻疼得好似有人拿把刀剮着,迫使他語不成句。

“説吧,我在聽。”徐洺芃寫下,她表情很淡,卻透着一抹不輕易動搖的堅毅,顧恆止看得心臟一縮,好似她已做了某個他不知道的決定,並且執意貫徹到底。

他嘆息了。

“芃芃,你知道的,我現在這樣,本不可能出去工作,如果要生小孩,那肯定養不起,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有什麼機會?”徐洺芃寫,再加上一句。

“跟着我不愛的人,只為了生小孩,照顧他到大?我沒有這麼偉大的母愛。”對於孩子,她本來就沒有非要不可的心,徐洺芃很清楚自己內心的比重,她想要的,是“這個男人”給她的孩子,而不是其他人的,如果他無法給她、不該給她,即使得不到她也不會有所憾恨。他都不知道,她的世界其實是繞着他在運行的嗎?

因為,他早已改變了她的世界…

“我不會放你一個人,你也不要讓我一個人面對,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坐,不要還沒嘗試就放棄,我會努力不成為你的負擔——”徐洺芃快速寫下,顧恆止瞅着那一字一句,熱了眼眶。

“不,你誤會了。”她怎會是他的負擔?即便是,那也是甜得教人心甘情願的,他唾棄的是現今這個一無所用的自己,害怕將來有可能會成為她追求幸福的累贅…

那他寧可一死。

徐洺芃像是意會到他的想法,她伸出手,平貼在他的左口。這個悉的動作使顧恆止渾身一顫,望向她,她黑黝黝的眸底沁着一層水光,嘴掀動,他聽不見內容,但藉由她的舉止,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們曾經發過誓的。

在上帝、在牧師、在所有親朋好友面前,他們許諾今生,願意娶(嫁)對方,不論貧困、喜樂、潦倒、疾病,一生一世永不離棄、背叛。分明僅是例行公事,但這份契約早已在無形之中牢牢地釘在他們的心上,他記得,而她也沒忘。

兩人相視許久,顧恆止動了動,一滴淚終究還是抑制不住地落下,他開口:“對不起。”剩下的話他沒説,但他曉得徐洺芃會懂。

她搖了搖頭,任他把自己受傷的手輕輕握進手心裏,應着屬於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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