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遇恩師再傳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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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殺星見俊卿漸漸穩了下來,這才回頭對若馨道:“柳丫頭,你看我這徒兒不錯吧?”柳若馨見俊卿一人在四十八人的八旗大陣之下,獨力支撐下來,的確不易,心中敬佩,所以應道:“老前輩威震天下數十載,門下弟子哪裡會錯得了。”天殺星志得意滿,笑道:“那自然,他現在二力合運已經很不錯了,等到五行合運,此陣便非破不可。”總管大人宮彤這時忽的將手一揮,停了陣勢道:“天殺星,你既然如此誇口,何不也進陣去試試,你徒兒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天殺星靜靜看了宮彤,半天方道:“我不若我徒兒心慈,我進陣之後再出來,這裡只怕有一半人要昇天。”宮彤冷冷道:“這一半人之中也要將你自己算入其內。”天殺星不言,緩緩往陣內走去,俊卿站在離位上,他踏的是坎卦,五尺之內,不知何時他上靈龍軟劍已
在手中,突飛滿天銀星,故封應六爻的六人,齊齊驚呼,黑
小鐵球落了一地,無殺星吼道:“俊兒快退!”師徒二人一起上衝,半空裡換了一掌,互相被彼此的掌力一推,如箭一般改從“幹、坤、”兩個方向竄出,陣中早已連珠般霹靂不止,烈焰騰空,直衝霄漢。
若馨在陣外遠處,駭然驚呼道:“唉呀,九子母烈焰神雷。”一語方完,正待動身趕去救援,只覺背上一麻,一跤跌在地上,一個陰陰的聲音道:“不錯,九子母烈焰神雷。”陰陰的聲音講到“雷”字,早已撲向躍出陣外,從“幹”位衝出的俊卿,若馨身不能動抬眼看去,但見俊卿驚覺稍遲,他立處又原在離火中虛之位,應了卦象,火勢格外臺強猛,乃是火卦八門之中,唯一的死門,躍出陣外,身上已有數處著火,天殺星與若馨都大叫:“快滾,快滾。”俊卿撲地翻滾,火勢微熄,撐地起,只覺腦後玉枕骨上一涼之後,繼之一痛,似有利刃指在其上,他極驚之後,要害被利刃所制繼之以極痛,鮮血泊泊
出,心內更是痛楚,臉上煞白,強自鎮定了心神,緩緩立起身來。
天殺星早已撲了過來,一路上阻止擋礙路之人,被他毫不留情的生砍活劈了十數人之多。
宮彤的劍尖始終指正在俊卿玉枕骨上,他見秦天縱一路殺戳直衝過來,大喝道:“住手!”他口中喝著,手下微微用力,劍尖又送入了一分,他意在迫使俊卿發出痛呼,所以刺得雖然不深,可是在人身要害重之上力道用得極其刁鑽,直使人其痛入骨。
俊卿痛得頭昏目眩,可是他咬牙切齒,終於忍住了一聲不停,天殺星這時已經走到面前了,讚道:“不錯,這才是我的徒弟。”俊卿受他師父一讚,眼淚在眼眶中再也留不住,輕輕掉了兩滴在地下。
若馨身上要被點,人不能動,見天殺星這時候還慢條斯理的誇獎徒弟,委實憤恨不已。
總管大人陰陰的道:“不錯,等會兒這便是你的死徒弟。”俊卿微微低點道:“對不起師父,徒兒辱了你老人家的威名。”他一聲方畢,抬頭向腦後玉枕骨上的劍尖撞去,總管大人宮彤意存挾制,實在願他就此而死,右手的劍一收同時左臂飛出點在他腦戶上,將俊卿抓在手中。
天殺星離是較遠,搶救已自不及,俊卿倉促後撞,宮彤雖然收得快,可是劍尖何等鋒利,傷處又在要害之上,終於還是受了重傷,暈將過去。
俊卿暈了過去,半天方才醒來,神極其萎頓,天殺星見他如此剛烈,心中更增憐愛,他一醒便放緩了聲音問道:“俊兒,你不要緊吧?”俊卿重傷之後,神
萎頓,低聲道:“柳姊姊…”天殺星低聲罵了句道:“這畜牲!”他罵儘管罵,語意中充滿了憐惜之情,縱身向若馨縱去,替若馨將
道解開,一起走將過來。
八旗陣法的烈火旗陣,一共是四十八人,每一卦六人爻之象,天殺星見他們右手仗劍,左手握拳不捏劍訣,動了疑念,一劍“夏夜鶯”刺在六人左手的寸關脈上,將六人手中握的“烈焰神雷”擊落地下,因而發動不如預計的配合得宜,受傷的不少,坎宮的受損更重,六人之中只有一人還在留命慘呼,所以竟無人過來騷擾。
總管大人這半年來,分遺手上,各自在暗中伺機下手,替黑白兩道做仇結怨,極其成功,定了今天在望月山峰一會,便準備出關去響應他主上的陰謀大計,忽然之間,傷亡如此之重,也是極怒,見他們二人走回道:“我看到地下的那些人麼,都死而不可復生了?”天殺星道:“也不過才近二十人,其中一半還是你們自己的鬼火燒的,與我何干?”宮彤道:“這些人跟了我都是有皇命在身有官職的人,你殺了便形同叛逆大罪,你知道麼?”天殺星嘖嘖稱讚道:“宮彤,看來你差事當得著實不壞,便這點官派,也值三錢銀子。”宮彤壓著嗓子,將出聲的勁氣成一束,以武家的千里傳聲之法道:“我有把柄在你手裡,你也有把柄在我手裡。”他說時將又已暈去的俊卿搖了一搖道:“你還想像方才那麼狂是辯不到了。”天殺星若非有這一點顧忌,依他的脾氣,早已下絕情動手拼命了,怒道:“你知道我天殺星平生除了殺人,還有一樣長處麼?”宮彤始終陰陰的道:“便有什麼長處也有限得很。”天殺星秦天縱道:“我自己取名天縱,便是因為自負有天縱之資的緣故,我以這一種超絕天下的本領,將天下惡人的壞事都盡情打聽得來,然後依次而殺,自號天殺意思理是替天老爺殺人的意思,你們那一夥鬼鬼祟祟事情,我沒一點不知,但以此作
換,你放我徒兒,我不要那些該死的混蛋的命便是了。”總管大人宮彤道:“我身為皇叔懾政王的總管,便只保他一人的平安已經足足有餘,其餘的人,或生或死,與我何關?”天殺星秦縱道:“清太宗死,你主子多爾袞有自立之意,可是鄭重親王濟爾哈朗一派不同意,要擁皇長子豪格繼位,結果立了與他有姦情的吉特若勸子福臨,翌年改元順治,三月十九,
寇李自成入京,明室皇帝崇貞吊死,山海關守將吳三桂因為他的小老婆被人搶了,反出山海關,你主子多爾袞在關外不得意,趁機就偕了吳三桂、范文程、洪承疇與你們這群奴才漢
打進關來。”總管大人認為這是平生得意之事,傲然道:“不錯,此事天下誰不知,用得著你來講?”天殺星秦天縱道:“可是你主子恃著這入關的功大,
殺皇長子豪格,
娶侄媳,傅爾濟錦氏,強令順治下詔將他母親皇太手吉特氏也嫁給他做
子,
惡不堪,不僅明室遺臣借比在南方興起,便是朝中也立不住腳,只得借圍獵之名選了八旗
銳逃到關外,去
娶朝鮮的公主,準備借兵再打回來,可是麼?”宮彤微微驚恐道:“住口!”天殺星道:“這些人要知道你已經失勢,功名富貴都是鏡花水月,你的威脅利誘只怕見得能使他們效死用命呢。”他見宮彤驚恐,知道俊卿可以無憂了,又送了他兩句道:“就在此時,武林人物要大舉出關,你主子怕這些人誤他的大事,他這才命你來使他們自相殘殺,既可以除去心腹大患,又可以收漁人之利,去得那天材地寶的參王蛟丹,現在我不講出去,你還有一絲成功的希望,我一講出去,你和你主子便全部完蛋,好罷,就以此作
換,你將我待兒送過來,你傷他之仇,他將來自己來報。”宮彤見他將宮中秘事探聽得這樣清楚,知道賴不過去,盛氣大餒,道:“我怎麼能夠信你?”他語氣已有服輸之意,天殺星道:“我殺的人,沒有一個不該死的,講過的話,也沒有不算數的,你一定要信!”宮彤聞言遲疑了一會,輕輕將俊卿放了,若馨趕快將他接過,抱住臂上。
天殺量秦天縱將人要了過來,算是佔在贏的一面,然而心愛的待兒受如此重傷,也是大不光彩,向若馨擺了擺手道:“你跟我走罷。”他說完就走,若馨只好仍然將俊卿捧在臂上跟隨而行,天殺星秦天縱心中氣惱,先時走得極快,若馨的功力比他差得甚遠,再加上又抱了一人,遠遠落在後面,此時幫在叢山之中,武學高手走路,多半祗辨方向,不擇路徑的,免得繞來繞去耽誤時間,秦天縱走到雲巔方才發覺,若馨猶自在山下緩行,他了山風與天上傍晚歸鴉陣陣深深吐了口專氣,佇足而候。
若馨與俊卿一般,都一天半未進飲食,女子天生力弱抱了人跟在天殺星後面穿林踏荊而行,的確非常艱若,雖有俊卿給的大力丸“小還丹”的藥力支持,也是粉汗盈盈,香微微。
俊卿被山風一吹,人已漸漸醒過來,不過他這麼大了被若馨抱在懷內,真覺得享受得不得了,不捨得睜眼就是,見若馨抱了他息爬山,低聲笑著問道:“柳姊姊,安姊你也抱過嗎?”若馨全力趕路,累得慌,信口應道:“抱也抱過,只是她既不像你這樣重,也不像現在走得這樣急這樣遠。”俊卿心裡很想開玩笑問一句:“我輕輕抱你一下,你差點要了我的命,現在你抱了我又該如何?”轉想:“自己已答應了她,發誓永遠不提,再提豈不是失信。”所以又將話嚥了下去。
若馨見他言又止,問道:“你要講什麼?”俊卿笑道:“沒什麼,本來想講幾句玩話的,後來想到已經發誓不提,所以又閉了嘴。”此情此景,他的話下講若馨也可以知道,俊卿現在正在懷內,不由在她奔跑的兩頰薄暈之上,又添了一層薄暈,罵“你再頑皮,我便狠狠摔你一下。”俊卿笑道:“柳姊姊別摔,你輕輕放我下地吧,將我被點的
道解開,我自己能走。”若馨微訝道:“你腦後
被點這麼久,不要緊麼?”俊卿道:“不要緊,若不是受傷,我自己也可以運氣衝得開”若馨替他拍活
道,俊卿坐在山坡上緩緩調息,他傷勢雖重,既然下地,就不再好意思要若馨抱了,若馨站在一旁,也自己緩緩調息勻
的呼
。
半天,兩人起身,緩緩朝上行去,只見山風吹了天殺星秦天縱的長袍,頷下三處青髯也隨風而飄,若馨微喟著道:“你師父功力深厚,望之若仙,為何殺氣那樣重?”俊卿笑道:“師父以前怎樣不知道,今天除了小弟不才遭宮彤所擒,他老人家情急救人傷了數人之外,並沒有殺什麼人,他嘴上兇,其實心是很好的,他在杭州臨行還特別關照我呢。要以他受人暗算為鑑,在外面要少結怨,莫殺人。”若馨這是第一回聽見人說天殺星心好,對徒言師,本是江湖大忌,所以一笑住口。
俊卿的傷勢非輕,雖恃強走路,快行是無論如何辦不到了,到得山頂,夕陽餘暉已經斂去,天也黑了,兩人順著天殺星秦天縱的目光看去,但見方才大戰之處,紅光上衝,烈煙熊熊,猶自未熄。
“想不到火勢蔓延如此之大。”天殺星道:“他們故意縱火的,這種遍山大火,一燒之下,什麼痕跡都沒有了,死者多半是隱在名派門下的叛逆,只有這上法子可以代。”他說完又向山下走去,若馨見俊卿傷重,想叫著天殺星別走,被俊卿擺手止住。
她心中不解,問道:“你傷勢不輕啊,我去告訴他。”俊卿道:“師父最不高興這樣了,你去告訴他,他一定大怒,我學藝時也從來不告訴他的,他常說做什麼學什麼是要用心的,不能用嘴。”他說著忽然笑了,道:“師父講的,嘴只有吃飯用它最好,否則便是費物力了。”說得若馨一笑,她見他還有心思說笑,但知傷勢雖重,應該沒有
命之憂,想到他重傷陷敵之際,猶自求他師父前去解救自己之危,遂伸手扶了他嘆道:“你也是,在外面行走,偶然落敗也是尋常之事,犯不著便尋死,幸得你師父威名嚇人,宮彤意存要脅,當心著不讓你死,否則命便完了。”俊卿強打了
神和若馨說笑,人實在衰弱得很,聞言只笑了笑,天殺星在前面不遠卻道:“你既然知道我威名嚇人,倒要個膿包徒兒現世不成,再說若不是他陷敵不屈,剛直不阿,宮彤固然可以盡情要脅,不是放人,便是放了,我這丫頭假惺惺的,也不見得肯不避嫌疑,抱他一路吧?”若馨倏然之間,重又被他羞得滿臉通紅,只得默然不語。
到得山下,天殺星坐了,吩咐道:“俊兒自己身邊有藥,柳丫頭你就替他在溪水裡洗洗乾淨,包紮一下,再來見我。”若馨俊卿洗傷口、敷藥,拿自己的一截斷袖,撕成條,替他包在頭上,俊卿只覺得一種非蘭非麝的香氣,直襲腦際,使人聞而忘倦,戀戀不捨,笑道:“柳姊姊,你薰的是什麼香,怎麼這樣香法?”柳若馨一邊包紮著一邊道:“你少瞎說,我是從來不薰什麼香的?”俊卿笑道:“我知道了,是女兒香!”若馨輕輕打他一下,用勁打了最後一個結,微羞嘆道:“你們男子待你們好不得的,真是得寸進尺。”天殺星秦縱道:“不要打情罵俏了,好了就快過來。”若馨嘆氣沒有嘆出嘴來,只在心裡嘆息,暗想:“和這師徒兩個在一起,除了把臉皮厚起,真是沒有法子可以過
子了。”兩人走過來,天殺星道:“坐下,坐下,不要站著擋月亮討人嫌。”兩人坐下,天殺星對俊卿道:“你父母為我而死,你是他們的唯一的一個後代,不論你是好是壞我都要盡全力扶助教導於你,你離家入了江湖能夠像今天這個樣子,我是很高興的。”俊卿笑道:“俊兒屢次受師父活命的大恩,師父高興,俊兒一定以後更照著現在如此行事。”天殺星道:“那也不必,你若故意勉強去做作成這個樣子,那是偽君子了,我最恨的,萬萬不可。”俊卿想了想,道:“我明白了,一切行事,不管是好是壞,總要自己做主。”天殺星:“就是這個意思,你念幾句破書,敬重孔大聖人,可不是因為他聽別人的話做好人,而是因為他不論處身行事,都自有主張之故,孔門七十二賢,一個個都極聽孔老二的話,孔老二的話雖好,他們全部照聽,不能自己作主,便不能如孔老二那般得人敬重了。”俊卿望著若馨一笑,道:“俊兒明白了。”天殺星道:“我給你的雙飛環居然被你悟出來了,總算不易,只是要切切記住一點,不可在招式上去多用心思,須知以你的年齡去練那一定的招式,不論你招式多好,我論如何及不上別人幾十年磨練的爐火純青,只須記住習練那變化的靈動,隨機應變最最要緊。”俊卿出山以來,在這上面吃了好幾次虧,仔細想去果然是因為想以一定的招式來應敵,變化不夠靈妙之故,其實臨陣只要能夠克敵制勝,去管那些招式作作甚,他想明白了,開口道:“師父,俊兒懂了。”天殺星道:“你懂了就在一邊歇著去,明天早上我和你對掌試招。”他又對若馨道:“你與我對手,自信可以擋得住幾招?”若馨道:“老前輩的深淺,晚輩看不出來,不過傳說之中說老前輩昔年好幾次在重重好手圍困之下,能一衝而出。那麼晚輩能希冀三招不敗,也可以算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了。”秦天縱道:“你第一式用什麼招數出手。”若馨知道他是藉此傳藝的意思,誠敬有禮道:“終南是道家劍,女弟子對長輩第一劍規定要用‘丹鳳朝陽’,此式守重於攻,老前輩的功夫高出我甚多,此式不能全出,中途收式退一步換‘穩若秦山’一式,我雖然掄劍如輪,劍繞全身,然而以老前輩功力高出我太多,絕對不能逞強硬擋,我再退兩步,換…”天殺星問道:“我一式不出你退幾步?”若馨慚愧道:“一共三步,以晚輩與老前輩對手,本來萬無勝理,老輩雖不出手,晚輩按武學相差的高下來估計,那也是非退不可的。”天殺星秦天縱道:“你萬無勝理,非退不可,為什麼不乾脆束手就擒呢,那豈不是既省時間又省麻煩麼?”若馨默默無語,天殺星秦天縱一句恰恰說中了她應敵的缺點所在,一個人既然拔劍而鬥,須是必定先存了萬一可勝之心。
天殺星秦天縱道:“你用‘丹鳳朝陽’一式並無不可,不過中途不必收式,一直向對手肩上砍去,他武功越高越知以靜制動之理,你這一劍平平淡淡的起手式,他一定不看在眼內。”他說至此外微微一頓,續道:“你劍鋒虛虛劃過肩頭,仍然向下劃去,此時你招式已老,他一定要出手一舉中敵了。注意了,這便是你的唯一可勝之機,你長空劃劍之時,右非手腕用勁,劍本有脫手而飛的趨勢,此時劍尖在他腹之間,你不須用勁,只須一鬆手,劍便直向他的要害飛去。”若馨疑道:“臨陣丟劍,這是武林大忌啊!”天殺星道:“那自然,他既要避劍,又要防你借勢而遁,必有瞬息之間的猶豫,你回身反向而撲右手抓向頭頂‘腦戶、神庭、太陽、眉心’等重
,左手點
前的‘巨關、
’等重
,腳下連環腿,要拼了
命的踢去,須知高手之高就在料敵機先上面,等到貼身近鬥,雙方武功所差的距離,已經大為接近,你肯拼命,敵手本來可以贏得太太平平的,自然不肯,他的顧忌一多,你便大有勝望了。”若馨道:“從丟劍開始,至拳腿齊出,全力搶攻,沒有一些防守的意思在內,
命豈不始終只在生死之間徘徊。”天殺星冷然道:“不錯,丟劍那一招叫‘孤注一擲’,回身近撲叫做‘殺身成仁’,都是窮兇極惡拼命的招數,我獨自創了來遇見比我還厲害的敵手用的,咳!可惜沒遇著。”若馨在師門武功很好,可是從來不曾聽人挖空心思,在與敵同歸於盡拼命的招式上用心,這一式,便學得她冷汗直
,若馨與天殺星和俊卿比,自然不行,可是也算是武林高手,學招時全部心神都附在劍招上面,只覺出招時
命只在一線之間,歷盡兇險,實是既驚又怕。
她站起身來照天殺星說的舉劍一試,自覺的確是要比自己平常狠了數倍,天殺星卻直搖頭。
若馨道:“老前輩,莫非我練錯了麼?”天殺星秦天縱道:“這種窮兇極惡拼命的打法,與你本不近,你出招不能得其神髓,你自身更增危險了,你一定要想到對手不是我而是宮彤那種人,功夫既高,又
惡不堪,你身是女子現在你面臨險境,臨危掙命了,出手!”他最後兩個字,大聲疾呼,若馨應聲而動,劍氣與拳勁拳風凝成一團,勢若瘋狂一般朝天殺星衝去。
天殺星一面接招,一面讚道:“不錯,就是這個樣子,我全力出擊只點中了你身上九處道,若能多加磨練這便是你人的防身之術了。現在注意了,我再教你下面的一招,叫做‘與汝皆亡’。”他便如此這般次序一招招往下教去,一直教到第三十六招“死裡求生”方道:“這一套拳術,就叫做‘死裡求生’,一共就只有三十六招,短是短了一點,可是每一式都極兇極險,要打到用第三十六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防身已經足足有餘了。”這時已是第二天清晨,若馨跪謝道:“拜謝老前輩的厚賜。”天殺星道:“你去幫俊兒燒他抓的野兔罷,我也餓了。”這一老一少兩個就在這谷底溪邊,餐風
宿的窮究武學的秘奧,整整三天殺星方作別去了,若馨與俊卿站在山巔相送。
若馨嘆道:“你師父武學幾參造化,真是奇人。”她語氣已經絲毫無有初見時對天殺星殺氣太重的反了,俊卿也嘆道:“以師父的功力之高,經驗之足,還找不到暗殺我父母的兇手,替他自己雪恨,讓我可以替父母報仇,仍然要如同在這樣的奔波不停的去探悉仇蹤,小弟的不共戴天之仇是否能報,真是渺茫得很了。”若馨猛然心驚噫道:“唉呀!快走,我應師門銅符飛碟之召,耽誤了這麼久,怎麼
代得過去,快走,快走!”俊卿傷重,可是外傷與內傷不同,敷藥調息之後,已是大致無礙,因之私拔足便行,兩人一路疾行,第二天到了泰安縣境,終南門的弟子
上來,陪著兩人直往後山集賢山莊走去。
莊門上美兒笑著叫著出來,向若馨拜下去道:“師父您好。”若馨伸手將她拉起來道:“白大俠也在這裡,你受人家救命之恩,怎麼理也不理?”美兒深深道了萬福道:“白大哥,你好。”俊卿也還禮道:“美兒妹妹,你好。”若馨是奉了召命來的,要直接去見掌門人白石道長,作別自去。
美兒看她師父去了,拉住俊卿的衣袖就跑,口中道:“快去看,我大嫂來了。”俊卿雖然頑眼也被她講得一頭霧水,奇道:“慢來,慢來,你大嫂與我何干?”美兒理也不理,拖牛似的拖著跑道:“人還沒有看見呢,你怎知與你無干?”一路跑進來,途中都是美兒的人,或是尊長,或是同門,她都一一招呼,俊卿見她極忙
不進口去問話,眾人原已經注目而視,他再賴著不走,就更不像樣子,只得跟著向後園跑去。
進了園門,只見叢叢修竹之中,有一幢舍,牆上攀滿了花草,屋瓦也是綠
的琉璃瓦,
澤何等調和,不由讚道:“好地方,不知居停主人是誰?”美兒道:“居停主人是誰,我也不知,你自己去看吧。”她把門拍開,將俊卿朝內用力一推,回身而去道:“我領你拜見了這等好主人,記住了以後要好生謝我。”俊卿怕真是她的大嫂,男女授受不親,暗室之中,可是不便,便擬往後退出,忽見簾帷一動,走出一個人來,他不覺又驚又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一旁,半天方衝上前去,叫道:“安姊,是你。”慈心仙子吳安潔急道:“不許發瘋、我二師姊、三師姊都在裡面。”俊卿只得笑著停腳,明白美兒所謂大嫂是指她已與自己結拜兄妹,自己是她的大哥,安潔自然便是她的大嫂了。
安潔將簾幔推開,婷婷二女立在當中,燕瘦環肥各極其妙,安潔指著左邊微瘦的苗條女郎道:“這是我的二師姊陳秀月,二師姊不僅武功好,閨中的女紅更是有名,繡花針兼又作了暗器,一手梅花針雖是終南門鎮懾天下的絕學之一。”俊卿早已深深作了一揖下去,抬眼望去,只見她資容端莊秀麗,文雅天成,微微一笑時,薄薄的嘴間,瓠屢微
,一顆顆銀牙玉齒若珍珠一般。
安潔又指著右邊的肌膚豐盈潤白的少女道:“這是我三師姊張初美,三師姊冰雪聰明,人又長得漂亮,尤其鶯聲嚦嚦,是終南門的黃鶯兒。”俊卿只見她明眸時泛異彩,瞳仁跳動,含蘊的全是笑意,又是深深作了一揖。
安潔轉身又道:“這是外子白俊卿。”三人彼此行禮都只道了聲:“久仰”便既無言。
安潔道:“若不嫌外子玩劣,大家就兄弟姊妹相稱吧。”秀月與初美都道:“白兄弟。”俊卿笑著道:“陳姊姊,張姊姊,還有柳姊姊也來啦。”他內家修為極好,再經天殺星將訣竅告知,告訴他平時必須注意之外,聽得自然較三女為遠,猛然道:“美兒來了。”只見美兒臉上紅紅的衝進來道:“師叔們和白大哥快去,我師父和掌門人吵起來了。”柳若馨雖然門下弟子只有一個美兒,然而門戶中因她行清絕,武功又好,所以聲望甚高,從來不會與人現爭吵的,現在忽然吵起來,自然必有重大的原因,三人不暇細問,都匆匆向大廳直趕去。
大廳中密層層的全是人,若馨臉氣得煞白,對面一箇中年道者也是神情不豫,一手勒須,正是終南掌門人白石道長。
安潔嘆息道:“怎麼柳姊姊和掌門師兄吵起來。”白石道長輕輕擊掌,全廳倏然鴉雀無聲的靜下來,他開言道:“先師掌本門第七代門戶,執法嚴苛,律人律己都不稍寬貸,師伯叔們每因小過受責,大家都藉著行道,隱在四方去了,門戶一弱,強仇自然尋上門來,先師不得已連發了三次銅符飛碟,召集同門來抵禦強仇,事完之後,在祖師爺遺像前面,繳還銅符飛碟與掌門符印,由同門公議,是否仍然繼掌門戶。”他說到此處,連連嘆息道:“由朝至暮,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閉口不言,先師就拔劍自裁了。”把掌門人得自刎,乃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以俊卿與醫仙、安潔之親也從來不曾聽他們說起,心中好生疑訝。
忽然一個聲音叫道:“掌門師兄,廳中有外人。”安潔道:“是外子白俊卿,我不知掌門人要宣佈本派的隱秘,所以一齊前來的,既然如此,我與外子先退出去便是。”白石道長道:“吳師妹不必如此,我正要著人前去相請賢夫婦呢。”俊卿與安潔只得留下來,白石道長續道:“承蒙各位師伯叔的好意,議定由我繼承先師接掌本門第八代的門戶,我功力威望都不及先師,與同時的武當、崑崙華山等各門派的掌門又差了一輩,我掌門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決不敢輕易多事的。”掌門人猶如一派的的家長一般,他講話大家都洗耳恭聽,不得言,他續道:“這一回白髮現了參王蛟丹,各方震動,我原只遣了門下追雲,長月兩個弟子前探望,不想歸途在太行山附近被綠林殺了,我只得自己帶人前來查看,不想,各門各派的人都來了,綠林又傳了綠林箭,每天的傷亡時有所聞,仇恨越來越深。我不得已,才請出了發誓用的銅符飛碟,去召集門中長老與此同門的師兄弟妹。”他說時對若馨道:“柳師妹你說吧。”若馨道:“你是掌門人,自然是你說。”白石微微沉思道:“據許師弟告訴我,柳師妹是去接應白大俠的,來了之後,不肯講途中的經過,只是要我率領門下弟子回去。
我為破誓謀取請銅符飛碟砍了一指,那也罷了,只是拿什麼去和死去的弟子們的父母代,我心境不好,因此便說了柳師妹幾句。”俊卿知道若馨所以出言阻止,必是因為已悉宮彤陰謀之故。
師父以所知所悉換了自己的命來,再三叮囑過的不許兩人使他背信,妄自洩了消息,若馨既要阻止掌門人臨陣收兵,又不肯講出所以然來,外境確實難以使人諒解,這個結只有自己替他解了。
遂道:“白石真人,小弟想說幾句話不知可否?”白石道長道:“白大俠但說不妨。”俊卿道:“柳姊姊所言確是好意,她不能明言之處,全是因小弟之故,而此中隱秘是小弟師父天殺星再三代過,絕不能講,他說,你們若講出來使我對人失言,我便去助敵方來大殺一通。”以勢壓人那是任何人都不服的,大家都鼓譟起來。
俊卿笑道:“各位大哥不必生氣,小弟只是引述我師父的話罷了,師父說:‘武林中彼此拼鬥,尋常得很,死幾個人,與你們非親非故,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師父這樣說是因為柳姊姊不肯答應不說的緣故。”
“柳姊姊是一番好意,希望大家別中了人的惡計,自相殘殺,那麼她既可以全信,大家又不會有什麼死亡,豈不是兩全其美麼?”大家聽了只覺得他講的也不無道理,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一起七嘴八舌要打聽他的隱秘究是何事。此事與他們的
命有關,黑白兩道的聲勢相若,一場拼下來誰也不知自己是否一定可以活命,都盯著他與若馨,要他們把隱秘說出來。
俊卿道:“你們要問單問我吧,我可以告訴你們。”白石道長輕輕擊掌,大家安靜了下來,道:“白大俠請說吧。”俊卿笑道:“武林中是不是信義第一?”白石道人應道:“自然。”俊卿笑道:“好,我們和柳姊姊都答應我師父了,我師父又答應別人了,所以都不能說,各位大哥一定要我說出來,使我們背信,那便是不義,各位大哥還是不要問吧。”他嘻嘻哈哈的直講,一派強詞奪理的話,一個人也不能心服一個聲音罵道:“自私自利。”俊卿笑道:“你說得不錯,我師父講的‘人不自私,天誅地蔑,人不自利,天打雷劈’。柳姊姊遭你們這等欺凌,就因為她不失信我師父的話的緣故。”安潔知道俊卿的本不壞,現在連諷帶罵,大概又動了他的玩心了,道:“俊卿,這裡都是我的同門師兄,師姊,你好好和大家說吧。”安潔溫言軟話的幾句話,俊卿卻不得不聽,道:“安姊,你要我說嗎?”安潔道:“你要能說的,你都說出來,不能說的,你就告訴大家說你不能說。”俊卿道:“剛剛有人罵我‘自私自利’。”安潔想了會兒方道:“我到這裡來,聽大家都稱你做白大俠,聽美兒告訴我,你助她破俠谷落石之計,聽玲瓏手許師兄講你助他們退蒙面的強敵,我好生引以為榮,我心中暗禱上蒼,將來天下稱頌俠風義舉,提到大俠,再也不必提名道姓,使天下再無第二人配有此種稱呼,你何必為這些小事計較。”俊卿道:“我不管做不做大俠,都要聽安姊的話。”安潔臉紅道:“好,你告訴掌門師兄,我去勸柳姊姊。”安潔勸生氣不語的若馨,俊卿遂對白石道長道:“途中遇見蒙面八人,被我們合力擊敗,我趕去看看他們的下落,那是掌門真人統統都知道的。”白石微微點頭,道:“我們都聽許師弟講過了,這兩天你們不來,正在惦念不已。”俊卿道:“我追蹤下去,入夜柳姊姊也來了,因為形跡不慎,被他們以覺,便打了一架,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後來用了火攻,我便疏神受傷遭擒,柳妹妹也被人點,倒在地,恰巧我師父來了,便以他幾個月來所探知的隱秘,和敵手講好,他們放人,我師父守信不語。”白石道長問道:“白大俠功力如此深厚,不知有何人可以使用你受傷遭擒?”俊卿指著衣服燒壞之處道:“身上燒傷的不談,腦上玉枕骨一處傷勢至今未愈,這是大家看得見的,我能講的我都講了,你們若問柳姊姊她能說的也是這些而已,不過她因顧忌我的顏面,所以不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