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血腥風雨初告捷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只見癩頭陀行者一指,厲聲喝道:“梅山主,閣下武技高人一等,頭陀領教來了!”這人如烈火,話聲中,行者已經點出。

青城姜進思長鞭一揮,後發先至,鞭風厲嘯,也向梅若望掃去,口中叫道:“梅山主內力驚人,兄弟助大師一臂之力。”剛才俊卿以盟主立場,不許白石道長以多為勝,此刻姜時思竟然要助癩大師一臂之力,豈不也是以眾搏寡?

俊卿也真怪,這時他非但不加阻止,緊鎖的眉頭反而一舒,臉上竟展出一絲神秘的笑容,微微的點了點頭。

梅若望武技極高,自然不會讓癩頭陀等輕易得手,只見他屹立如山,舉一揮,頓時將二人招式封住,喝道:“依老夫看來,你五人不如同上。”話是這樣講,其實他身後早已奔出數人,上疾撲而至的許氏兄弟與陰山派的應如龍。他們人多,一人接著一個,尚餘二人佇立一側,不上手。

這邊九人分面四起,頓時殺得難分難解。

那邊白石道長終究不愧一派掌門,他被梅若望的內力震得兵器脫手,內腑也受了微傷,但他身在空中,臨空一翻,便自輕輕落在五丈之外,並未摔倒。

他見安潔急急奔去,頓時臉一沉,怒喝道:“回去,誰叫你過來?”安潔乃是耽心他的傷勢,憂形於,道:“師兄,你的傷…”白石道長截口道:“傷又怎樣?”安潔道:“小妹看看你的傷勢。”白石道長忽然厲笑,道:“我縱然重傷不治,也不敢勞動盟主夫人。”安潔心神一震,口齒啟動,卻不知如何解說才好。

白石道長本也不容她解說,冷冷繼續道:“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終南一派,爾後再也不敢勞動夫人大駕。”這話似有與安潔脫離同門關係之意,講得不好聽,也就是將安潔逐出了門牆,再不承認安潔是終南弟子。

安潔聽了,心中又是著急,又是沉痛,駭然抗辨道:“師兄怎麼講出這種絕情的話來?外子不許師兄以眾博寡,縱然嚴厲一點,那也是維護武林道統,提醒師兄顧全自己的身份,師兄就算失了面子,心有不忿,也不該牽怒小妹呀!”這時癩頭陀與姜進思已與梅若望動上手,白石道長冷冷的瞟子安潔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舉步就向那邊走去。

安潔見狀,心中大急追上去叫道:“師兄!師兄!你不能妄動真氣,你臉上失血,那是負了內傷,快讓小妹診斷一下,凡事總以身體要緊。”白石道長的臉確是十分慘白,但他毫不在意,腳下反而如快,口中冷然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些須微傷,要不了我的命。”廣寒仙子柳若馨閃身而出,擋住他的去路,寒著臉道:“師兄速請回去,小師妹乃是一番善意,白兄弟也不算錯,師兄莫要在各派掌門之前失了身份。”她講話簡捷了當,義正詞嚴,白石道長不由止步發愣,半晌無語。

但他怨恨難釋,目光漸變凌厲,終於喝道:“難道是我錯了?”柳若馨冷若冰霜,絲毫不加顏,肅然道:“誰錯都不要緊,要緊的乃是終南一派的聲譽。”這句話份量之重,何啻萬鈞,便連無妄大師等局外人聽了,也覺透不過氣來,白石道長身為終南掌門,更覺心神一凜,臉大變,一時目瞪口呆,渾身打顫,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驀地,白石道長雙目失神,目中淚光閃動,仰天發出一陣厲笑,笑聲之淒厲動,令人打從心底直冒寒意,笑聲一落,又聽他連聲說道:“好好好!師徒同命,白石認了!”右掌一揚,便朝自己天靈按去。

旁人不知“師徒同命”之意,便知他舉掌“自裁”若馨與安潔固知他言下之意,又因事發突然,變生肘腋一時反而呆住,竟不知出手解救。

眼看那一掌按下,白石道長便將頭蓋碎裂,血濺當場,終南一派又多了一椿無可彌補的憾事!

就在憾事將成事實的剎那間,眾人但覺人影一幌,耳中便聽俊卿的聲音嘆道:“真人這是何若,一切我都明白了。”眾人凝神而望,只見白石道人的右腕已被俊卿扣住,俊卿便站在白石道長面前,神惶恐,似有無限歉仄。

白石道長的命算是被俊卿救下了,但他並無之意,反而怒目凝注,厲聲喝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對貧道的折辱還不夠嗎?”俊卿惶然道:“真人千萬息怒,晚生承認見識不足,處理事情有欠深慮,但晚生可以對天盟誓,絕無折辱真人之意…”白石道長冷聲喝斷道:“廢話,折辱與否,受者自知,你便盟誓,與我何鬧?白石自覺愧對終南一派,決以身殉,這也要你來管?”俊卿悚然道:“真人言重,為門下復仇之事,真人的志向有目共睹,那裡愧對終南一派?真人想的太狹窄了。”白石道長怒聲喝道:“你到底放不放手?”俊卿誠惶誠恐的道:“千祈真人息怒,晚生縱有失禮欠當之處,也請待此間事了,再容晚生負荊請罪,目下總以同仇…”白石道長來容他將話說完,左臂陡抬,驀地向俊卿前擊去,口中喝道:“你這盟主管得也太多了!”俊卿雖然扣住他的右腕,但未封住他的脈,因此他仍能用上真力。

這時他兩人對面而立,舉掌便到,俊卿實實在在受了一掌,縱然練成“玄門罡氣”也不由血氣翻騰,一連退出三步。

但他手掌並未鬆開,白石道長仍被帶動往前衝去。

這時,無妄大師等人早已走了過來,他們都已看出白石道長情孤傲,羞忿之餘,理智已失,故此他那一掌固然大不應該,卻也無人加以責難。

但那峨嵋掌門時鑑珊面冷心熱,卻為俊卿深深到不平,因之她閃身撲去,冷然喝道:“白石,你講不講理?盟主曲意求全,已經向你陪過不是,你怎能如此剛愎,罔顧大局,竟向盟主動手?”俊卿聞言,連忙吐出一口長氣,接道:“時大姊,此刻和氣團結第一要緊,宜不再有口舌之爭了。”他話聲微微一頓,隨即臉一整,目注白石道長道:“真人是個明白人,此時此地,離心離德,那是徒令親者痛而仇者快。晚生有些話不能說,但能讓你看個究竟,你若羞憤難當,定要自裁,也請看完以後再講。”話聲一落,撒手旋身,便朝梅若望那邊戰場走去,眾人見了不知他何以突然有此一舉,更叫白石道長看個什麼究竟?一時之間,便連白石道長也自怔住。

眾人怔愣之間,目光自然隨著俊卿向前望去,不料那邊的戰況,就在這片刻之間,已經有了意外的變化。

原來許霸、許雄、應如龍,已經各自擊斃一名敵手,此刻正與另外三人殺得難分高下,而形意門下的餘道南,不知何時也已加入了戰圈,這時正與姜進思、癩頭陀兩人聯手,三戰梅若望,梅若望因之咆哮如雷,連展殺手。

陣戰難免傷亡,傷亡易手,理所當然,不算意外。意外的乃是梅若望一干手下,眼見已方之人有了傷亡,自己的盟主也在敵人圍攻之下怒發狂,卻偏偏無人出手相助,這就令人費解了。

俊卿的身法極快,頃刻便已接近戰圈。

但見他在八尺之處凝注有頃,突然喝道:“住手!”他內力極強,這聲大喝,宛如鬱雷,震得眾人耳鼓刺痛,心頭狂跳,拼鬥果然應聲而歇。

俊卿又喝道:“回來!”癩頭陀等人本在怔愣之中,聞言轉身而退。

梅若望功力深厚,此刻心神已定,冷冷一哼,接口道:“閣下時而要和,時而要戰,究竟轉些什麼念頭?”俊卿冷然道:“山主何不拭目以待,晚生自當讓你明白。”梅若望突發狂笑,繼而不屑地道:“老夫早已明白,你是個反覆無常的懦夫。”俊卿不予置理,目光在癩頭陀等人身上一轉,突然屈指連彈“嘶嘶”指風中,華山許氏兄弟,陰山應如龍,形意餘道南,應指呆若木雞,頓時被封閉了道。

癩頭陀駭然大震,撲過來道:“你…你…什麼意思?”這事太出人意外了,不但癩頭陀又驚又怒,戟指喝問,各派掌門身形閃動,紛紛來,便連梅若望及其一干手下,也不覺瞠目結舌,疑念叢生。

俊卿則是不慌忙,臉一霽,道:“癩大師稍安莫躁,剎時你便明白了。”他口中在說,腳下已動,大踏步走到餘道南面前,目光一稜沉聲喝道:“閣下是否清廷爪牙?”

“清廷爪牙”四個字令人心驚。

須知武林中人無論黑道白道,都忌諱投身六扇門中。清朝入主中原,明末遺臣及一干有志之士,莫不心懷匡復之志,武林中人立身忠義,不但暗中衛護志士遺臣,明裡也有不惜株連九族的人直接參與行動,若是有人投向清廷,甘為鷹犬,那便是眾人之公敵,沒有不加追捕兜殺的。

如今俊卿突然指問餘道南是否“清廷爪牙”眾人誠然而不信,焉能不驚?

餘道南道被制,口仍能開,但他也許受驚過甚,目中透出駭然之,竟而結結巴巴的道:“我…我…”俊卿身軀一轉,卻不理他,指著應如龍道:“你呢?你也是?”應如龍尚未答話,那邊許氏老大許霸已經抗聲叫道:“盟主,你制住我們道,莫非認為我們兄弟也是清廷爪牙嗎?”俊卿目光如電,朝許氏兄弟凝視有頃,方始冷冷一哼,轉過頭來,又嚮應如龍道:“快講,你是不是?”應如龍目光轉動,鎮靜地道:“盟主,你責問如龍是否清廷爪牙,總該有個證據吧?”是啊!沒有證據,豈非“誣良為盜”?

俊卿目光一稜,身後一人急聲道:“白大俠,你可以忽然疑及敝師弟?敝師弟為人方正,嫉惡如仇,家師許為本派之英,怎會是清廷爪牙?”這人正是應如龍的師姐,陰山派當代掌門“碧磷箭”石默然。他們師姐弟長年相聚,對應如龍的為人自然知之甚深。

俊卿身形一轉,抱拳為禮,道:“請問石掌門人,令師弟平是否沉默寡言?”石默然微微一怔,道:“白大俠怎麼知道敝師弟平行?”俊卿淡然道:“也沒有為什麼,只聽他剛才講幾句話就知道了。晚生突然出手制住他們道,相信大家必有意外之,按理當事人只有震驚與憤怒,但他卻能鎮靜逾恆,竟向晚生要證據,如非平習之有素,一般人怕做不到。”石默然眉頭一皺道:“俗語說沉默是金,又說金人三緘其口,這是一種美德,難道白大俠便以此點斷定敝師弟乃是清廷爪牙?”俊卿道:“緘默固然是美德,過份緘默,便是陰險…”他未講完,形意門的掌門人華大化已經接口道:“白大俠之論也是有道理,但劣徒餘道南格朗急公好義,白大俠責問他是否清廷爪牙,又有何據?”這話似褒實眨,並有責問的意思,俊卿很不高興,沉著臉道:“華掌門人認為我是以此作為判定依據嗎?”華大化微微一怔,道:“白大俠總有依據吧?”俊卿冷然道:“陰山石掌門人問我何以知道她師弟格,我不過說說我的覺而已想不到華掌門人居然如此淺薄。”這話損人過甚,安潔聽了大急,連忙接道:“俊卿,你怎麼又動氣啦?你若真有所見,你就說出,不要盡在言詞上與人辯駁,大家都急於知道究竟哩!”俊卿出身富豪之家,乃是天之嬌子,加上書讀多了,不但受不了旁人的氣,而且喜歡與人辯駁,故此既有書生之迂,又有公子哥兒的凌人傲骨,雖然受了安潔的影響,氣質改變很多,但若犯了拗勁,病仍然都出籠了。

但他本質善良,平又最聽安潔的話,安潔接上嘴,頓時令他神智一清,於是他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安姊說得是,小弟這就告訴他們。”他目光向眾人一掃,然後續道:“各位可記得?來此以前,晚生曾經說過,這種大規模的復仇舉動,便是勝了,只怕最少也要再添兩百人以上的傷亡,若是敗了,或許同道就要淪入難以形容的慘境,所以我一再存了和解之心,將赴會的時地都改遠,時間在冬至前十天,地點改在關外長白山的白頭峰頂…”崑崙水先生頷首接道:“老朽記得,白大俠的意思,便是想利用路遠天寒,限制赴會的人數,這樣可以減少一點傷亡。”俊卿將頭一點,微笑著移注華山知非大師道:“觀峰訂盟次,大師帶了許霸、許雄兄弟,前去求醫仙狄老師救治,當時曾說:‘綠林忽在大戰之前,派出如此之多的高手暗施偷襲,所傷卻又都是年輕弟子,對雙方拼鬥實力並無影響,用意何在,實非貧尼所能妄測。’這話你還記得嗎?”知非大師頷首道:“當然記得。”俊卿道:“大師可記得,晚生當時是怎樣講的?”知非大師道:“盟主當時慨嘆不已,認為殺傷甫出道的年輕兄弟既無危險,又容易得手,而人的命是一樣的,仇恨一結,便難和解,那也是一樣的。”俊卿道:“是了,大師可知晚生何以有這些觸嗎?”知非大師道:“當時貧尼擔心敝師弟的傷勢惡化,心中雖有所疑,卻未深加思索,現在想來,那是有人暗懷陰謀,蓄意替兩道製造怨仇了。”俊卿拱手道:“多謝大師了,大師心靜智睿,的確不愧是華山一派的首座弟子。”他話聲一頓,目光又向眾人一瞥,接著又道:“各位聽清了嗎?知非大師講的不錯,邇來兩道之間,殺伐時起,那正是有人暗懷陰謀,蓄意替我們製造怨仇。晚生所以存了和解之心,一者由於見其生不忍見其死,再者,死的人有什麼代價呢?禍患連綿,殺伐不歇,結果卻是上了別人的陰謀圈套,想想是多麼不值。”驀聽梅若望哈哈大笑,道:“白俊卿,你舌粲連花有什麼用?綠林與白道的怨仇由來已久,不是憑你假慈假悲,講幾句話就可以解決的。”白俊卿注目笑道:“山主的成見太深了,綠林人物打家劫舍,白道志士仗義衛道,彼此的立場不同,怨仇當然不是三年兩年結成的,但是,山主何不靜下心來想一想:往年縱有怨仇,有邇來深呢?往年縱有兇殺,有目前傷亡之多嗎?”梅若望冷聲一笑,道:“閣下知道邇來的兇殺緣何而起?”俊卿道:“這還用講,當然是為了長白山發現了萬年參王…”梅若望不等他往下講,接口沉聲道:“萬年參王乃是老夫發現的,老夫傳下綠林箭,邀請同道前往採掘,是你們生了覬覦之心,沿途襲擊老夫手下,而後又在泰山聚會集議,共謀搶奪之計,沿途的兇殺便是因此而起,老夫請問,這責任該誰來負?”俊卿微微一笑,道:“天材地寶,人人都想攫為已有,便是因此起了衝突,倒也未可厚非,可惜雙方都被人利用了!”梅若望怒聲吼道:“豈有此理,你說老夫被誰利用?老夫行年六十有二,素來獨斷獨行,這次傳綠林箭邀請同道採掘參王,更是老夫一己的心意,誰知道老夫的心意而利用老夫?若說被人利用,那便只有你們這些自命俠義的白道英豪。”最後那句話滿含不屑與譏諷之意,但俊卿不以為意,並且飛快的接口道:“山主又生氣了,山主想想看,這事既然出諸山主一己之意,傳出綠林箭也是一椿絕端秘密的事,按理應該不為外人所知才對,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了,這該如何解釋呢?”梅若望微微一怔,俊卿又道:“這隻有一點可以解釋,那便是山主屬下有了細。細是無孔不入,山主傳出綠林箭,總得將傳箭用意告訴他們,傳箭之人只要有一個是細,那細便有可能將這事稟告他的主子,那主子也就利用武人貪得異寶的心理,將消息傳了出來,於是紛爭迭起,傷亡也就不斷了。”這話雖然淺近,如果沒有俊卿說出,大家絕不會想到,俊卿這一說出,就像畫龍點睛一般,人人都覺俊卿說得有理,於是雙方之人全都愣然緘默了。

俊卿忽然道:“山主手下有一位名叫全勝的寨主吧?”梅若望從緘默中抬起頭來,惶然而又泛怒道:“怎樣?全勝死了,死在堂堂武當掌門無塵道長的偷襲之下,你問他則甚?”俊卿道:“晚生要告訴山主,全勝死在無塵道長掌下是不錯,但他卻是被人利用者之一,他是死有餘辜。”他忽然轉身向無塵道長抱拳一拱,道:“道長請恕晚生情非得已,下面的話或將損及貴派的清譽,但為減少傷亡,解決這場紛爭,晚生斗膽要將那天目睹的事說出了。”無塵道長頷首道:“善哉!善哉!白大俠宅心仁厚,既然認為非說不可,那就說出吧!俗語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武當門下出了不肖的弟子,乃是貧道教導無方。”俊卿道了謝,轉身目注梅若望,肅容說道:“梅山主,我說全勝死有餘辜,你怕難以相信。事實上,全勝與水月庵的兩個尼姑,利用美,引誘武當門下的五個年輕弟子失身失節,陷身於水月庵中。無塵道長得訊趕去要人,人是給了,但卻臉黃肌瘦,一身功力幾乎盡失,無塵道長痛心弟子為人所害,又怕沾汙武當一派的清譽,於是便以無上真氣殺了全勝。這事晚生親眼目睹,且有無塵道長為證,你該相信吧?”他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山主請注意:全勝為何引誘武當弟子失身於水月庵?武當掌門人為何又能得訊趕去要人?無塵道長見到門下弟子被害出手殺了全勝是必然的,你梅山主知道全勝被殺,心中怒,要找無塵道長報仇也是必然的。結果要怎樣呢?結果便是兩道的怨仇,彼此的殺戮。

山主想得到嗎?”梅若望無詞以對,默默的不知想些什麼?

俊卿續道:“梅山主再請注意:這是晚生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事,在無塵道長未到水月庵之前,晚生親見全勝與水月庵的尼姑飲酒作樂,席間便在各逞心機,力爭諉過,那證明他們上面另有主使之人,那人並非是你。”梅若望聽若未聞,這時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呢?”俊卿皺眉沉聲道:“梅山主想些什麼?你認為全勝不可能暗中背叛你?”梅若望搖搖頭道:“不是,我覺得事有蹊蹺,傳箭之人是我親自派的,他們並不知道長白山發現萬年參王的事,我只是請得各寨寨主速來太行山總寨議事。”俊卿蹙眉道:“發現萬年參王的事,當真沒有第二人知道嗎?”梅若望道:“老朽告訴過犬子,邀請同道共同採掘的法子便是犬子想出的。但老朽叮囑過他,他當然不會洩秘密。”俊卿道:“事實上卻已洩了,月前晚生遊覽太湖,就曾聽太湖寨主吳一飛講起山主發現萬年參王的事。”梅若望道:“吳寨主當然知道,那是老朽議事廳宣佈的,兇殺事件發生在老朽宣佈之前,有人說必是白道長物阻殺傳箭之人得到的消息,老朽當時認為那人的見解極是,所以準備先與白道人物大幹一場。”俊卿道:“當時山主想必十分氣惱吧?”梅若望道:“老朽當然氣惱,你說老朽不該氣惱嗎?”俊卿嘆了口氣,道:“這倒不能怪山主,山主可記得那人是誰?”梅若望毫不遲疑的道:“那人就是全勝。但全勝事先也不知老朽發現萬年參王的事。”梅若望講到這裡,俊卿見到梅子豪率領三五個人急急奔來,其中之一竟是水月庵的如玉,他心頭一驚,頓時忖道:“前此在大廳見到的悉人影原來是她,她兩個姐姐都是宮彤屬下,全勝曾說梅子豪對花如玉屬意甚殷,梅若望發現萬年參王的事既然只有他父子知道,那麼…那麼…”他轉念極快,這時不覺脫口道:“那麼便是梅子豪洩的了。”梅若望聽了這話大吃一驚,惑然叫道:“什麼?你說是犬子洩的?”俊卿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山主說過長白山發現萬年參王的事,事先只有令郎知道,如今秘密外洩,不是令郎還有誰呢?”梅若望愣然之間,梅子豪已經到了乃父身後,聞言之下,似乎一怔,但他忽然目現厲,沉聲喝道:“白俊卿,你不要認為舍賜一粒‘小還丹’,便可信口雌黃,我洩萬年參王的秘密,你可有什麼證據?”梅若望回眸見到兒子,肅容喝道:“豪兒不可失了禮儀,你的傷勢是‘小還丹’的藥力治好的,那便應該恩,梅家子孫恩怨分明,快向白大俠賠禮道歉。”梅子豪抗聲道:“爹!孩兒謝他可以,賠禮道歉辦不到。他胡言亂語。說我洩萬年參王的秘密,他得拿出證據來。”梅若望身軀一轉,怒聲喝道:“混蛋!是是非非有為父的作主,快道歉!”梅若望雖然身為綠林盟主,卻不失是個方正之人,梅子豪被他父親一喝,不覺又氣又惱,但卻不敢違背乃父的意思,於是他目含怨恨之,萬分無奈的向俊卿抱拳一拱,冷冰冰的道:“多謝白大俠賜藥之德,梅某剛才情急失禮,請白大俠大量海涵。”俊卿還了一禮,笑道:“少山主客氣,在下首在謀求兩道和平相處之路,減少一點傷亡,少山主如能說出洩密的經過,要下就萬分了。”這話的語氣一口咬定梅子豪洩秘,梅若望不覺微有不愉,接口說道:“白大俠這就不對了,老朽令犬子向你道歉,乃是白大俠慨賜靈藥,救了犬子一命,你這般咬定犬子便是洩之人,老朽便得向你要證據。”梅子豪也接口道:“是啊!梅某向你道過歉了,你若拿不出證據來,梅某可要向你要些公道。”俊卿微笑如故,道:“在下曾對令尊說過,公道自在人心。在下只能告訴少山主,你們主子手下的總管已與在下見過面,在下尚因此負過重傷。”梅子豪似乎暗暗心驚,但他眼珠一轉,隨即喝道:“廢話!誰不能臨時編排一套說詞?梅某人只向你要證據。”這邊形意門的掌門人華大化也接口道:“白大俠,沒有證據是難令人心服的,便是劣徒被你制住道,認為他是清廷爪牙一樣,那也得有證據。”俊卿為難了。

他心中閃電一般暗暗忖道:“這有什麼證據呢?這全是我據他們的行動判斷出來的,癩大師情暴躁,尚有可說,餘道南與應如龍他們甘冒武林之不韙,聯手攻敵,而且出手就傷人,當然是唯恐天下不亂,何況我還阻止終南白石真人於前,足證他們乃是別有企圖。

可是,這樣說誰能相信?”陰山派的掌門人石默然道:“白大俠,老身聽你之言,好像幕後主持陰謀者乃是清廷中人,那人究竟是誰?有什麼企圖?你難道也不能講嗎?”俊卿瞿然一震,忖道:“糟啦!我怎麼說的‘清廷爪牙’四字,這不等於毀了師父的諾言啦!”他心中這樣一想,越發噤若寒蟬,瞠目結舌的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梅子豪見他受嗆,內心大喜,哈哈大笑道:“白大俠,胡亂編排是非,只是替自己找難堪,你現在嚐到滋味了?不過,你若拿不出證據來,梅某可不能與你罷休。”俊卿為難極了,這時他便願意說出宮彤的事,不惜毀了師父的信諾,怕也難以令人相信,因為現在人家要的是證據。

花如玉忽然閃身而出,走過來握著俊卿的手,說道:“白大俠,你能負責保護我的安全嗎?”俊卿一怔,道:“姑娘是什麼意思?”花如玉嫣然一笑,道:“你若能保護我的安全,我就讓你拿證據給他們看。”這話一出,雙方都有人吃驚不已,俊卿是愣了,梅子豪卻厲聲喝道:“你胡說什麼?快回來!”梅若望心頭一動,也喝道:“豪兒鬼叫什麼?如玉姑娘必有見地,讓她說。”他說著又高聲道:“如玉姑娘,老夫負責你的安全,你講吧!”花如玉回眸一笑,道:“謝謝山主,您老手下細太多,我的安全不會有保障的,我要白大俠答應一句,我就講。”這時大家的眼睛都盯著他們,俊卿想了一想,道:“好吧!我答應負責你的安全,你以後跟著我便了。”花如玉嫵媚的笑了一笑,嬌聲道:“那你到那姓餘的身上搜一搜,他身上有一塊銅牌,就和我這塊一樣,那便是證據。”她說著從懷裡取出一塊寸徑大小的銅牌,給俊卿。

俊卿接牌在手,只見銅牌一面鑄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另一面鑄著“十五”兩字,卻不知道這塊銅牌怎能算是證據?

梅子豪大為著急,怒聲罵道:“賤婢反了!”花如玉嬌軀半倒,道:“反了怎樣?你身上不過是塊銀牌,比我高一級而已。告訴你,宮彤也不過在利用你。‘飛鳥盡,良弓藏’,等你父親的大勢一去,你怕比良弓還不如呢!”梅子豪怒發如狂,腳下一蹬,驀地向前撲去,吼道:“你找死!”他快,他父親比他更快,他身形剛剛縱起,梅若望已經疾閃而至,一把握住他的腳踝,順手製住了他的道,他便只有乖乖的站在那裡了。

梅若望果然在他身上摸出一塊銀牌,舉手便是一個耳括揮去,同時喝道:“講!這銀牌哪裡來的?宮彤是什麼人?”梅子豪道被制,全身不能動彈,這個耳括梅若望乃是氣極而發,雖未施上內力,卻出將梅子豪摔了出去。

一個黑衣壯漢閃身將梅子豪接住,躬身道:“山主請息怒,少山主縱有不是,也得問問清楚,就憑一塊銀牌,也不能斷定少山主已經作出背叛山主的事。”梅若望戟指吼道:“還說沒有背叛我?他那塊銀牌哪裡來的?如玉姑娘怎能一口說出他身上有塊銀牌!你將他放下,老夫好好問問他,想不到老夫的兒子竟然數典忘祖!”那壯漢只得將梅子豪放下,梅若望已經氣得臉發白了。

這時,陰山派的石默然、形意門的華大化、華山派的優曇大師,均已分別在應如龍、餘道南、許氏兄弟身上搜出一塊同樣大小的銅牌。

應如龍的是八號,餘道南的是五號,許霸的是二十三號,許雄的是四十七號。

無疑他們都是宮彤的屬下,果然是清廷的爪牙。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