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敵友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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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刻可是想逃了麼…哈…哈…”仰天狂笑起來,笑聲歷久不絕。
朱七七突然直身子,大聲道:“我為何要怕?我為何要逃。”金無望似是一怔,倏然頓住笑聲,道:“你不怕?”朱七七道:“昔
你縱然做過那些事,也只是因為那些女子看到你可怕的面容,沒有看到你善良的心,所以她們怕你,要逃避你,你自然痛苦,自然懷恨,便想到要報復,這…本也不能完全怪你,世人既然虧待了你,你為何不能虧待他們,你為何不能報復?”她微微一笑,接道:“何況,你此刻既然對我說出這些話來,那些事便未必真的,更不會也對我做出那種事來。”金無望道:“你怎知我不會?”朱七七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縱然做了,我也不怕,不信你就試試。”她身子往前一
,金無望反倒不
向後退了一步,愕然望著她,面上的神情,也說不出是何味道。
朱七七拍手笑道:“你本來是要嚇嚇我的,是麼?哪知你未曾嚇著我,卻反而被我嚇住了,這豈非妙極。”金無望苦笑一聲,喃喃道:“我只是嚇嚇你的麼…”朱七七道:“你不願說出以前的事,想必那些事必定令你十分傷心,那麼,我從此以後,也絕不再問你。”她又拉起金無望的手,接道:“但你卻一定要告訴我,昨夜你為何要不告而別,你…你究竟偷偷溜到什麼地方去了?”金無望怔了一怔,道:“不告而別?”朱七七道:“嗯,你溜了,溜了一夜,為什麼?”金無望道:“昨夜乃是沈要我去辦事的,難道他竟未告訴你?”這次卻輪到朱七七怔住了。
她呆呆地怔了半晌,緩緩道:“原來是沈要你走的…他要你去做什麼?”金無望道:“去追查一批人的下落。”朱七七道:“他自己為何不去?卻要你去?”金無望道:“只因他當時不能分身,而此事也唯有我可做,我與他道義相
,他既有求於我,我自是義不容辭。”朱七七道:“哼,義不容辭,哼,你倒聽話得很…為什麼人人都聽他的話?我不懂!”抓起團冰雪,狠狠擲了出去。
金無望凝目瞧著她,嘴角微帶笑容。
朱七七頓足道:“你瞧我幹什麼,還不快些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事?追查的究竟是什麼?難道你也要像他們一樣瞞我。”金無望沉半晌,緩緩道:“沈
與仁義莊主人之約,莫非你又忘了。”朱七七道:“呀,不錯,如今限期已到了…”金無望道:“限期昨
就到了。”朱七七道:“如此說來,你莫非是代他赴約去的?但…但你又怎知道這其中的曲折?你又是怎樣向仁義莊主人
代的。”金無望道:“代他赴約的人,並不是我,我只是在暗中為他監視那些代他赴約的人。”朱七七著急道:“你越說我越不明白,究竟誰是代他趕約的人?”金無望道:“展英松,方千里,勝瀅…”朱七七截口呼道:“是他們!原來是他們。不錯,只要他們一去,什麼誤會都可澄清了,沈
無論去不去,都已無妨。”語聲微頓,突又問道:“但這些人既已代沈
去了,為何又要你監視他們?”金無望道:“這其中的原故,我也不甚知曉,他只要我將這些人的行蹤去向,探查明白,再回來相告…”朱七七恨聲道:“原來你們是約好了的。”此事沈
又將她矇在鼓裡,她心中自然惱恨,卻終於忍住了,未動聲
。
金無望頷首道:“不錯。”朱七七道:“約在什麼時候?”金無望道:“約定便在此刻。”朱七七四下瞧了一眼,咬著櫻,道:“約在什麼地方?”金無望揚了揚眉道:“就在這裡等。”一句話竟似有兩個聲音同時說出來的。
朱七七一驚,回首,已有個人笑站在她身後,那笑容是那麼瀟灑而親切,那不是沈
是誰。
朱七七又驚,又喜,又惱,跺足道:“是你,你這陰魂不散的冤鬼,你…你是何時來的?沈笑道:“金兄眉
一揚,我便來了。”朱七七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問,你…你為什麼做事總是鬼鬼祟祟的瞞住我,你要他去追查展英松那些人,為的什麼?”沈
道:“此事說來話長…”朱七七道:“再長你也得說。”沈
道:“我是見到那王夫人後,與她一夕長談,她便將展英松、鐵化鶴、方千里等人,俱都放了出來,我一怕展英松、方千里等人,與你宿怨不解,二來與仁義莊約期已到,是以便請展、方等人,立刻直到仁義莊去,將此中曲折說明,也免得我去了,此乃一舉兩得之事…”朱七七道:“這個,我知道,但你為何又要他去監視?”沈
道:“只因我始終覺得此事中還有蹊蹺。”朱七七道:“自然有些蹊蹺,這我也知道。”沈
笑道:“你既知道,我便不必說了。”朱七七怔了一怔,紅著臉,跺足道:“你說,我偏要你說。”沈
微微一,笑,道:“試想那王夫人對展英松等人既是完全好意,為何定要等到我來後,才肯將他們自地下窖中釋放出來!”朱七七眼睛一亮,道:“是呀,這是為什麼?”沈
笑道:“事後先見之明,你總是有的。”朱七七嬌嗔道:“你以為我真的糊塗麼,我告訴你,她暗中必定還有陰謀,但行藏既已被你發現便只有索
裝作大方,將他們俱都放出…”沈
頷首笑道:“好聰明的孩子,不錯,正是如此,但還有,她將展英松等人放出後,自己也說有事需至黃山一行,匆匆走了。”朱七七道:“是以你便生怕她要在途中攔劫展英松等人,是以你便要他一路在晴中監視,何況,你表面既已與她站在同一陣線,金…兄留在那裡,也多有不便,自是不如在暗中將他支開的好。”沈
笑道:“你果然越來越聰明瞭。”朱七七“哼”了一聲,面孔雖仍繃緊緊的,但心中的得意之情,已忍不住要從眉梢眼角暴
出來。
沈道:“這些事,我本無意瞞著你,但當著王憐花之面,我卻不能向你說出…唉,幸好你在此遇著金兄,否則…否則…”朱七七眼睛更亮了,道:“否則怎樣?”沈
道:“否則又要令人擔心。”朱七七痴痴地呆了半晌,輕聲道:“你會為我擔心?鬼才相信哩…”話猶未了,梨渦隱現,已忍不住笑了出來,方才的悲哀、苦惱、委曲、難受…卻早已在沈
這淡淡一句話裡,消失得無蹤無影。
金無望冷眼瞧著他兩人的神情,臉上又似已結起一層冰來,此刻幹“咳”了聲,沉聲道:“展英松等人一路趕到仁義莊,路上並無任何意外,我目送他一行人入莊之後,便立即兼程趕回。”沈失聲道:“這倒怪了…”他皺沉思良久,方自展顏一笑,抱拳道:“多謝金兄…”金無望道:“多謝兩字,似乎不應自你口中向我說出。”沈
笑:“不錯,這兩字委實太俗。”金無望道:“那王夫人既未對展英松等人有何圖謀,你今後行止,又待如何?”沈
沉
半晌,反問道:“金兄此後行止,又待如何?”金無望仰天長長嘆了口氣,道:“仁義莊之約既了,展英松等人亦已無恙,無論如何,此事總算告一段落,我…我也該回去了。”沈
動容道:“回去?”金無望垂首道:“不錯,那柴玉關雖兇雖惡,但他待我之恩情不可謂不厚,終我一生,總是萬萬不能背棄於他…”霍然抬起頭來,目注沈
,緩緩道:“卻不知沈相公可放我回去麼?”沈
苦笑道:“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人…金兄對那柴玉關,可謂仁至義盡,我又豈會學那無義小人攔阻你的義行。”金無望長長吐了口氣,喃喃道:“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人,但…”再次抬起頭來,再次目注沈
,凝目良久,厲聲道:“而今而後,你我再會之時,便是敵非友,我便可能不顧一切,取你
命,你今
放了我,他
莫要後悔。”沈
慘然一笑,道:“人各有志,誰也不能相強,今後你我縱然是敵非友,但能與你這樣的敵人
手,亦是我人生一樂。”金無望緩緩點頭道:“如此便好。”兩人相對凝立,又自默然半晌。
忽然,兩人一齊脫口道:“多多珍重…”兩人一齊出口,一齊住口,嘴角都不泛起一陣苦澀的笑容,朱七七卻不
早已瞧得熱淚盈眶。
她但覺中熱血奔騰,忍住滿眶熱淚,跺足道:“要留就留,要走就走,還在這裡嚕嗦什麼,想不到你們大男人也會如此婆婆媽媽的。”金無望頷首道:“不錯,是該走了,江湖險惡,
人環伺,沈兄你…”沈
截口道:“金兄只管放心,我自會留意的,只是金兄你…”金無望仰天長笑道:“但將血淚酬知己,生死又何妨…”揮揮手,踏開大步揚長而去,再也不回頭瞧上一眼。
朱七七目送著他孤獨的身影,逐漸在風雪中遠去,又回頭瞧了瞧沈,突然放開喉嚨,大呼道:“等一等…慢走。”金無望頓住腳步,卻未回頭,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說?”朱七七咬了咬嘴
,又瞧沈
一眼,道:“我…我要跟著你走。”金無望身子像釘了似的釘在地上,動也不動一下,既未回頭,也未說話,想來他已不知該說什麼。
朱七七卻不再瞧他了,大聲道:“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同情我,瞭解我,這世上只有你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我不跟著你跟誰。”金無望似待回頭,只是仰天長笑一聲,向前急行而去,那笑聲中的意味,誰也揣摩不出。
朱七七大呼道:“慢些,等我一等,帶著我走…”呼聲之中,竟果然展動身形,追了過去。
沈伸手要去拉她,但心念一轉,卻又住手,望著朱七七逐漸遠去的身影,他嘴角似是泛起一絲微笑…
朱七七放足急奔,奔出了十數丈開外,偷偷回頭一望,呀,那狠心的沈,該死的沈
竟未追來。
再往前瞧,金無望也走得蹤影不見了。
漫天飛雪,雪花沒頭沒臉地向她撲了過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裡又是悲哀,又是氣惱,又是失望…
她忍不住又哭出聲來,她邊哭邊跑,淚水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既不辨方向,也不辨路途,只是發狂向前奔…
前途茫茫,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縱然辨清了方向,辨清了路途又有什麼用?
眼淚,好像要結成冰了。
她狠命地用衣袖擦去淚痕,喃喃道:“好,姓沈的,你不拉我,看我真的死了,你對不對得住你的良心,但…但我為什麼不死呢…為什麼不死呢…”她又舉手擦眼淚,卻突然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這一撞竟撞得她一連退出四五步,方自站穩,她正待怒罵,猛抬頭,石像般的站在她面前的,卻正又是金無望。
此時此刻此地再見著金無望,朱七七真有如見到她最最親熱的親人一般,也說不出是悲?是喜?
不管是悲是喜,她卻大呼一聲撲了上去,撲進了金無望的懷抱,抱住了他,比上次抱得更緊。
金無望髮際,肩頭,都結滿了冰雪,他面上也像是結滿了冰雪,但一雙目光,卻是火熱的。
他火熱的目光,凝注著遠方的冰雪。
良久,他自長嘆一聲,道:“你真的跟來了…你何苦來呢。”朱七七的頭,埋在他膛上,帶著哭聲笑道:“我自然要如此,我真的跟著你…從此以後,你永遠再也不會寂寞了,難道…難道你不高興麼。”金無望道:“從此你永遠都要跟著我?”朱七七道:“嗯!永遠都要跟著你,永遠不離開,你就算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但你也永遠不會趕我走的,是麼?”金無望苦笑一聲,道:“可憐的孩子…”朱七七道:“不,不,我不可憐,我才不可憐呢,有你陪著我,我還可憐什麼?你從此可再也不準再說可憐了。”金無望喃喃道:“可憐的孩子…”朱七七埋著頭,不依道:“你瞧你,又說了,你說,你說我有什麼可憐?”金無望嘆道:“你又何苦為了要氣沈
而跟著我?你又何苦?”朱七七大聲截口道:“我不是為了沈
,自己願意跟著你的。”金無望道:“但沈
來追你回去如何?”朱七七道:“我睬都不睬他。”金無望道:“真的?”朱七七道:“一千個真的,一萬個真的。”金無望默然半晌,忽然道:“你瞧,沈
果然追來了。”朱七七身子一震,大喜呼道:“在哪裡?”她身子立刻離開金無望的懷抱,回頭一望,來路雪花
茫,哪有沈
的影子——連個鬼影子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