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東邪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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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晌,只聽室外簫聲幽咽,從窗中送了進來。楊過曾見她用玉簫與李莫愁動手,武功甚是不弱,不意這管簫吹將起來卻也這麼好聽。他在古墓之中,有時小龍女撫琴,他便伴在一旁,聽她述說曲意,也算得解音律。這時辨出簫中吹的是“無
商”調子,卻是一曲“淇奧”這首琴曲溫雅平和,楊過聽過幾遍,也並不喜愛。但聽她吹的翻來覆去總是頭上五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或高或低,忽徐忽疾,始終是這五句的變化,卻頗具纏綿之意。楊過知道這五句也出自“詩經”是讚美一個男子像切蹉過的象牙那麼雅緻,像琢磨過的美玉那麼和潤。
楊過聽了良久,不低聲
和:“瞻彼淇奧,綠竹猗猗…”只
得兩句,突然簫聲斷絕。楊過一怔,暗悔唐突:“她吹簫是自舒其意,我出聲低
,顯得明白了她的心思,那可太也無禮了。”次
清晨,那少女送早飯進來,只見楊過臉上戴了人皮面具,不
一呆,笑道:“你怎麼也戴這東西了?”楊過道:“這是你送給我的啊,你不肯顯
本來面目,我也就戴個面具。”那少女淡淡的道:“那也很好。”說了這句話後,放下早飯,轉身出去,這天一直就沒再跟他說話。
楊過惴惴不安,生怕得罪了她,想要說幾句話陪罪,她在室中卻始終沒再停留。到得晚間,那少女待楊過吃完了飯,進室來收拾碗筷,正要出去,楊過道:“姊姊,你的簫吹得真好聽,再吹一曲,好不好?”那少女微一沉,道:“好的。”出室去取了玉簫,坐在楊過
前,幽幽吹了起來。這次吹的是一曲“
仙客”乃賓主酬答之樂,曲調也如是雍容揖讓,肅接大賓。楊過心想:“原來你在簫聲之中也帶了面具,不肯透
心曲。”簫聲中忽聽得遠處腳步聲響,有人疾奔而來。那少女放下玉簫,走到門口,叫道:“表妹!”一人奔向屋前,氣
吁吁的道:“表姊,那女魔頭查到了我的蹤跡,正一路尋來,咱們快走!”楊過聽話聲正是陸無雙,心下一喜,但隨即聽她說那女魔頭即將追到,指的自是李莫愁,不由得暗暗吃驚,隨即又想:“原來這位姑娘是媳婦兒的表姊。”只聽那少女道:“有人受了傷,在這裡養傷。”陸無雙道:“是誰?”那少女道:“你的救命恩人。”陸無雙叫道:“傻蛋!他…他在這裡!”說著衝進門來。
月光下只見她喜容滿臉,叫道:“傻蛋,傻蛋!你怎麼尋到了這裡?這次可輪到你受傷啦。”楊過道:“媳婦…”只說出兩個字,想起身旁那溫雅端莊的青衫少女,登時不敢再開玩笑,當即縮住,轉口問道:“李莫愁怎麼又找上你了?”陸無雙道:“那酒樓上一戰,你忽然走了,我表姊帶我到這裡養傷。其實我的傷早就沒事啦,我氣悶不過,出去閒逛散心,當天就撞到了兩名丐幫的化子,偷聽到他們說大勝關在開甚麼英雄大會。我便去大勝關瞧瞧熱鬧,那知這會已經散了。我怕表姊記掛,趕著回來,在前面鎮上的茶館外忽然見到了那女魔頭的花驢,她驢子換了,金鈴卻沒換…”說到這裡,聲音已不
發顫,續道:“總算命不該絕,若是
面撞上,表姊,傻蛋,這會兒可見你們不著啦。”楊過道:“這位姑娘是你表姊?多承她相救,可還沒請教姓名。”那少女道:“我…”陸無雙突然伸出雙手,將楊過和那少女臉上的人皮面具同時拉脫,說道:“那魔頭不久就要到來,你們兩個還戴這勞什子幹甚麼?”楊過眼前斗然一亮,見那少女臉
晶瑩,膚光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覯,雖不及小龍女那麼清麗絕俗,卻也是個極美的姑娘。
陸無雙道:“她是我表姊程英,桃花島黃主的關門小弟子。”楊過作揖為禮,道:“程姑娘。”程英還禮,道:“楊少俠。”楊過心想:“怎麼她小小年紀,竟是黃島主的弟子?從郭伯母身上算起來,我豈不還矮了她一輩?”原來程英當為李莫愁所擒,險遭毒手,適逢桃花島島主黃藥師路過,救了她
命。黃藥師自女兒嫁後,
跡江湖,四海為家,年老孤單,自不免寂莫,這時見程英稚弱無依,不由得起了憐惜之心,治癒她傷毒之後便帶在身邊。程英服侍得他體貼入微,遠勝當年嬌憨頑皮、跳□不羈的黃蓉。黃藥師由憐生愛,收了她為徒。程英聰明機智雖然遠不及黃蓉,但她心細似髮,從小處鑽研,卻也學到了黃藥師不少本領。
這一年她武功初成,稟明師父,北上找尋表妹,在關陝道上與楊過及陸無雙相遇,途中示警、夜半救人,便都是她的手筆了。眾少年合鬥李莫愁後,她帶同陸無雙到這荒山中來結廬療傷。前陸無雙獨自出外,久久不歸。程英記掛起來,出去找尋,卻遇上黃蓉擺亂石陣與金輪法王相鬥。這項奇門陣法她也跟黃藥師學過,雖所知不多,學得卻極細到,機緣巧合,將楊過救了回來。
陸無雙道:“這緊急關頭,你兩位還這般多禮幹甚麼?”楊過道:“李莫愁後來見到你了?”陸無雙道:“你倒想得美!要是給她見到了,你又不來救我,我還能逃脫她的毒手?我一見到花驢頸中的金鈴,立即躲在茶館屋後,大氣也不敢
一口。只聽得那魔頭在向那茶館掌櫃的打聽,有沒見到兩小姑娘,一個有點兒跛,另一個是個醜八怪。表姊,她說的是你,可不知道你恰好是醜八怪的對頭,是位美人兒…”程英臉上微微一紅,道:“你別胡說,可讓楊少俠笑話。”楊過道:“少俠甚麼的稱呼,可不敢當,你叫我楊過便是。”陸無雙嗔道:“你一見我表姊,就服服貼貼的,連名帶姓都說了,跟我卻偏裝神
鬼的騙人。”楊過微笑道:“你叫我‘傻蛋’,我便聽你話做傻蛋,那還不夠服服貼貼嗎?”陸無雙小嘴一撅,道:“慢慢再跟你算帳。”轉頭向程英道:“表姊,你帶了這面具兒,常到鎮上去買鹽米物品,鎮上的人都認得你。茶館掌櫃也決想不到李莫愁這樣斯文美貌的出家人會不懷好意,自然跟她說了咱們的住處。那魔頭謝了,又問鎮上甚麼地方可以借宿,便帶了洪師姊去找宿處。她一向害人總是天剛亮時動手,算來還有三個時辰。”程英道:“是。那
這魔頭到表妹家,便是寅末卯初時分。”三人說起當年李莫愁如何下毒手害死陸無雙父母之事,才知三人幼時曾在嘉興相會,程英和陸無雙都還去過楊過所住的破窯,想到兒時居然曾有過這番遇合,心頭不由得均是平添溫馨之意。
楊過道:“這魔頭武功高強,就算我並未受傷,咱三個也是鬥她不過的。還是外甥點燈籠,照舊,咱們這就溜之大吉罷。”程英點點頭道:“眼下還有三個時辰。楊兄的坐騎腳力甚好,咱們立時就逃,那魔頭未必追得上。”陸無雙道:“傻蛋,你身上有傷,能騎馬麼?”楊過嘆道:“不能騎也只得硬,總好過落在這魔頭手中。”陸無雙道:“咱們只一匹馬。表姊,你陪傻蛋向西逃,我故佈疑陣,引她往東追。”程英臉上微微一紅,道:“不,你陪楊兄。我跟李莫愁並無深仇大怨,縱然給她擒住,也不一定要傷我,你若落入她手,那可有得受的了。”陸無雙道:“她衝著我而來,若見我和傻蛋在一起,豈非枉自累了他?”表姊妹倆你一言,我一語,互推對方陪伴楊過逃走。
楊過聽了一會,甚是動,心想這兩位姑娘都是義氣幹雲,危急之際甘心冒險來救我
命,縱然我給那魔頭拿住害死,這一生一世也不算白活了。
只聽陸無雙道:“傻蛋,你倒說一句,你要我表姊陪你逃呢,還是要我陪?”楊過還未回答,程英道:“你怎麼傻蛋長、傻蛋短的,也不怕楊兄生氣。”陸無雙伸了伸舌頭,笑道:“瞧你對他這般斯文體貼,傻兄定是要你陪的了。”她把“傻蛋”改稱“傻兄”算是個折衷。
程英面白晰,極易臉紅,給她一說,登時羞得顏若玫瑰,微笑道:“人家叫你‘媳婦兒’,可不是麼?你媳婦兒不陪,那怎麼成?”這一來可輪到陸無雙臉紅了,伸出雙手去呵她□,程英轉身便逃。霎時中小室中一片
旎風光,三人倒不似初時那麼害怕擔憂了。
楊過心想:“若要程姑娘陪我逃走,媳婦兒就有命之憂。倘是媳婦兒陪我,程姑娘也是萬分危險。”說道:“兩位姑娘如此相待,實是
無已。我說還是兩位快些避開,讓我在這裡對付那魔頭。我師父與她是師姊妹,她總得有幾分香火之情,何況她怕我師父,諒她不敢對我如何…”他話未說完,陸無雙已搶著道:“不行,不行。”楊過心想她二人也定然不肯棄己而逃,於是朗聲道:“咱三人結伴同行,當真給那魔頭追上時,三人拚一死戰,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便了。”陸無雙拍手道:“好,就是這樣。”程英沉
道:“那魔頭來去如風,三人同行,定然給她追上。與其途中
戰,不如就在這兒給她來個以逸待勞。”楊過道:“不錯。姊姊會得奇門循甲之術,連那金輪法王尚且困住,赤練仙子未必就能破解。”此言一出,三人眼前登時現出一線光明。程英道:“那亂石陣是郭夫人布的,我乘勢略加變化則可,要我自佈一個卻是萬萬無此大才,說不得,咱們盡人事以待天命便了。表妹,你來幫我。”楊過心想:“郭伯母教我陣法變化,倉卒之際,我只硬記得十來種,只能用來誘那生滿了□的鐵輪法王入陣,要阻擋這怨天愁地的李莫愁卻是全無用處。這門功夫可繁難得緊,真要
,決非一年半載之功。程姑娘小小年紀,所學自然及不上郭伯母,她這話想來也非謙辭。但她布的陣勢不論如何簡陋,總是有勝於無。”表姊妹倆拿了鐵鏟鋤頭,走出茅舍,掘土搬石,佈置起來。忙了一個多時辰,隱隱聽得遠處雞鳴之聲,程英滿頭大汗,眼見所佈的土陣與黃蓉的亂石陣實在相差太遠,心中暗自難過:“郭夫人之才真是勝我百勝。唉,想以此
陋土陣擋住那赤練魔頭,那當真是難上加難了。”她怕表妹與楊過氣沮,也不明言。
陸無雙在月光下見表姊的臉有異,知她實無把握,從懷中取出一冊抄本,進屋去遞給楊過,道:“傻蛋,這就是我師父的五毒秘傳。”楊過見那本書封皮殷紅如血,心中微微一凜。陸無雙道:“我騙她說,這書給丐幫搶了去,待會我若給她拿住,定然給她搜出。你好生瞧一遍,記
後就燒燬了罷。”她與楊過說話,從來就沒正正經經,此時想到命在頃刻,卻也沒心情再說笑話了。楊過見她神
悽然,點頭接過。
陸無雙又從懷裡取出一塊錦帕,低聲道:“若你不幸落入那魔頭手中,她要害你命,你就拿出這塊錦帕來給她。”楊過見那錦帕一面
邊,顯是從甚麼地方撕下來的,繡著的一朵紅花也撕去了一半,不知她是何用意,愕然不接,問道:“這是甚麼?”陸無雙道:“是我託你
給她的,你答應麼?”楊過點了點頭,接過來放在枕邊。陸無雙卻過來拿起,放入他懷中,低聲道:“可別讓我表姊知道。”突然間聞到他身上一股男子氣息,想起關陝道上解衣接骨、同枕共榻種種情事,心中一蕩,向他痴痴的望了一眼,轉身出房。
楊過見她這一回眸深情無限,心中也自怦怦跳動,打開那五毒秘傳來看了幾頁,記住了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毒的解法,心想:“兩種解藥都是極難制煉,但教今
不死,這兩門解法
後總當有用。”忽聽茅屋門呀的一聲推開,抬起頭來,只見程英雙頰暈紅,走近榻邊,額邊都是汗珠。她呼
微見急促,說道:“楊兄,我在門外所佈的土陣實在太也拙劣,殊難擋得住那赤練仙子。”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錦帕,遞給了他,又道:“若是給她衝進屋來,你就拿這塊帕子給她罷。”楊過見那錦帕也只半邊,質地花紋與陸無雙所給的一模一樣,心下詫異,抬起頭來,目光與她相接,燈下但見她淚眼盈盈、又羞又喜,正待相詢,程英斗然間面紅過耳,低聲道:“千萬別讓我表妹知道。”說罷翩然而出。
楊過從懷中取出陸無雙的半邊錦帕,拼在一起,這兩個半塊果然原是從一塊錦帕撕開的,見帕子甚舊,白緞子已變淡黃,但所繡的紅花卻仍是嬌豔滴。他望著這塊破帕,知道中間定有深意,何以她二人各自給我半塊?何以要我
給李莫愁?何以她二人又不
對方知曉?而贈帕之際,何以二人均是滿臉嬌羞?
他坐在上呆呆出神,聽得遠處雞聲又起,接著幽幽咽咽的簫聲響了起來,想是程英布陣已完,按簫以舒積鬱,吹的是一曲“
波”簫聲柔細,卻無悲愴之意,隱隱竟有心情舒暢,無所掛懷的模樣。楊過聽了一會,低
相和。
陸無雙坐在土堆之後,聽著表姊與楊過簫歌相和,東方漸現黎明,心想:“師父轉瞬即至,我的命是挨不過這個時辰了。但盼師父見著錦帕,饒了表姊和他的
命,他二人…”陸無雙本來刁鑽尖刻,與表姊相處,程英從小就處處讓她三分。但此刻臨危,她竟一心一意盼望楊過平安無恙,心中對他情深一片,暗暗許願,只要能逃得此難,就算與表姊結成鴛侶,自己也是死而無憾。
正自出神,猛抬頭,突見土堆外站著一個身穿黃衫的道姑,右手拂塵平舉,衣襟飄風,正是師父李莫愁到了。
陸無雙心頭大震,拔劍站起。李莫愁竟站著一動不動,只是側耳傾聽。
原來她聽到簫歌相和,想起了少年時與愛侶陸展元共奏樂曲的情景,一個吹笛,一個吹笙,這曲“波”便是當年常相吹奏的。這已是二十年前之事,此刻音韻依舊,卻已是“風月無情人暗換”耳聽得簫歌酬答,曲盡綢繆,驀地裡傷痛難
,忍不住縱聲大哭。
這一下鬥放悲聲,更是大出陸無雙意料之外,她平素只見師父嚴唆兇殺,那裡有半點柔軟心腸?怎麼明明是要來報怨殺人,竟在門外痛哭起來?但聽她哭得愁盡慘極,迴腸百轉,不也心
酸楚。
李莫愁這麼一哭,楊過和程英也自驚覺,歌聲節拍便即散亂。李莫愁心念一動,突然縱聲而歌,音調悽婉,歌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簫歌聲本來充滿愉樂之情,李莫愁此歌卻詞意悲切,聲調更是哀怨,且節拍韻律與“波”全然不同,歌聲漸細,卻是越細越高。程英心神微亂,竟順著那“歡樂趣”三個字吹出,等她轉到“離別苦”三字時,已不自
的給她帶去。她慌忙轉調,但簫韻清和,她內力又淺,吹奏不出高亢之音與李莫愁的歌聲相抗,微一躊躇,便奔進室內,放下玉簫,坐在幾邊撫動瑤琴。楊過也放喉高唱,以助其勢。只聽得李莫愁歌聲越轉悽苦,程英的琴絃也是越提越高,錚的一聲,第一
“徵弦”忽然斷了。
程英吃了一驚,指法微亂,瑤琴中第二“羽弦”又自崩斷。李莫愁長歌帶哭,第三
“宮弦”再絕。程英的琴簫都是跟黃藥師學的,雖遇明師,畢竟年幼,造詣尚淺。李莫愁本來乘著對方絃斷韻散、心慌意亂之際,大可長驅直入,但眼見茅屋外的土陣看似亂七八糟,中間顯是暗藏五行生剋的變化,她不解此道,在古墓內又曾累次中伏被創,不免心存忌憚,靈機一動,突然繞到左側,高歌聲中破壁而入。
程英所佈的土陣東一堆,西一堆,全都用以守住大門,卻未想到茅屋牆壁不牢,給李莫愁繞開正路,雙掌起處,推破土壁,攻了進來。陸無雙大驚,提劍跟著奔進。
楊過身上有傷,無法起身相抗,只有躺著不動。程英料知與李莫愁動手也是徒然送命,當下把心一橫,生死置之度外,調絃轉律,彈起一曲“桃夭”來。這一曲華美燦爛,喜氣盎然。她心中暗思:“我一生孤苦,今得在楊大哥身邊而死,卻也不枉了。”目光斜向楊過瞧去。楊過對她微微一笑,程英心中愉樂甜美,暗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琴聲更是洋洋灑灑,樂音中
風和暢,花氣馨芳。
李莫愁臉上愁苦之漸消,問陸無雙道:“那書呢?到底是丐幫取去了不曾?”楊過將“五毒秘傳”扔給了她,說道:“丐幫黃幫主、魯幫主大仁大義,要這
書何用?早就傳下號令,幫眾子弟,不得翻動此書一頁。”李莫愁見書本完整無缺,心下甚喜,又素知丐幫行事正派,律令嚴明,也許是真的未曾翻閱。
楊過又從懷中取出兩片半邊錦帕,鋪在頭几上,道:“這帕子請你一併取去罷!”李莫愁臉
大變,拂塵一揮,將兩塊帕子捲了過去,怔怔的拿在手中,一時間思
起伏,心神不定。程英和陸無雙互視不眼,都是臉上暈紅,料不到對方竟將帕子給了楊過,而他卻當面取了出來。
這幾下你望我、我望你,心事脈脈,眼波盈盈,茅屋中本來一團肅殺之氣,霎時間盡化為濃情密意。程英琴中那“桃夭”之曲更是彈得纏綿歡悅。
突然之間,李莫愁將兩片錦帕扯成四截,說道:“往事已矣,夫復何言?”雙手一陣急扯,往空拋出,錦帕碎片有如梨花亂落。程英一驚,錚的一聲,琴絃又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