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劫難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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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來到終南山。黃蓉,武三通率領眾人要去重陽宮拜會全真五子。李莫愁遠遠站定,說道:“我在這裡相候便了。”黃蓉知她與全真教有仇,也不相強,徑往重陽宮去。

劉處玄,丘處機等得報,忙出宮來,相偕入殿,分賓主坐下,剛寒暄得幾句,忽聽得後一人大聲吆喝。黃蓉大喜,叫道:“老頑童,你瞧是誰來了?”這些來,周伯通盡在鑽研指揮玉蜂的法門。他生聰明,鍥而不捨,居然已有小成,這正玩得高興,忽聽得有人呼叫,卻是黃蓉的聲音。周伯通喜道:“啊哈,原來是我把弟的刁鑽古怪婆娘到了!”大呼小叫,從後殿搶將出來。

耶律齊上前磕頭,說道:“師父,弟子磕頭,您老人家萬福金安。”周伯通笑道:“免禮平身!你小娃兒也萬福金安!”眾人一聽,都奇怪,想不到耶律齊竟是周伯通的弟子。這老頑童瘋瘋癲癲,教出來的弟子卻是明練達,少年老成,與他全然不同。丘處機等見師叔門下有了傳人,均甚高興,紛紛向周伯通道賀。郭芙這時方始省悟,那母親和耶律齊相對而笑,便因猜到他師父是老頑童之故。

原來耶律齊於十二年前與周伯通相遇,其時他年歲尚幼,與周伯通玩得投機,周伯通便收他為徒。所傳武功雖然不多,但耶律齊聰穎強毅,練功甚勤,竟成為小一輩中的傑出人物。只是周伯通見他規規矩矩,不是小頑童模樣,心中終覺有憾,因此不許他自稱是老頑童的嫡傳弟子。事到如今,想賴也賴不掉了。

正熱鬧間,突然山下吹起哨吶,教中弟子傳訊,有敵人大舉來襲。當全真教既拒蒙古大汗的敕封,復又殺傷多人,丘處機等便知這事決不能就此善罷,蒙古兵遲早會殺上山來,全真教終不能與蒙古大軍對壘相抗,早已安排了棄宮西退的方策。這時全真教的掌教由第三代弟子李志常充任,但遇上這等大事,自仍由全真五子發號施令。丘處機向黃蓉道:“郭夫人,蒙古兵攻山!時機當真不巧,不能讓貧道一盡地主之誼了。”只聽得山下喊殺之聲大作,金鼓齊鳴。原來黃蓉等自南坡上山,蒙古兵卻自北坡上山,前後相差不到半個時辰。

周伯通道:“是敵人來了?當真妙不可言,來來來,咱們下去殺他個落花水。”伸手抓了耶律齊的手腕,說道:“你顯點師父教的功夫,給幾位老師兄們瞧瞧。我看也不差於全真七子。你加上去算全真八子好了。”大凡小孩有了心愛玩物,定要到處顯炫,博人稱賞,方始喜歡。他起初時叫耶律齊不可洩師承,是嫌他全無頑皮之,半點不似老頑童如此名師的高徒。但今師徒相見,高興之下,早將從前自己囑咐的話忘的乾乾淨淨。

丘處機道:“師叔,我教數十年經營,先師的畢生心血,不能毀於一旦,咱們今全身而退,方為上策。”也不等周伯通有何高見,便即傳令:“各人攜帶物事,按派定路程下山。”眾弟子齊聲答應,負了早就打好的包裹,東一隊,西一隊的奔下山去,前幾中,全真五子和李志常早已分派妥當,何人衝前,何人斷後,何處相會,如何聯絡,曾試演多次,因此事到臨頭,毫不混亂。

黃蓉道:“丘道長,貴教安排有序,足見大才,眼前小小難關,不足為患。行見後捲土重來,自必更為昌盛。此番我們有事來找楊過,就此拜別。”丘處機一怔,道:“楊過?卻不知他是否仍在此山之中?”黃蓉微微一笑,道:“有個同伴知曉他的所在。”說到此時,山下喊殺之聲更加響了。黃蓉心想:“全真教早有佈置,自能脫身。我上山來是找楊過,接女兒,別混在大軍之中,誤了要事。”當下和丘處機等別過,招呼一同上山的諸人,奔到重陽宮後隱蔽之處,對李莫愁道:“李姊姊,就煩指引入墓之法。”李莫愁問道:“你怎知他定在古墓之中?”黃蓉微微一笑,道:“楊過便不在古墓,玉女心經一定在的。”李莫愁一凜,暗道:“這位郭夫人當真厲害,怎地知悉我的心事?”李莫愁隨著眾人自襄陽直至終南,除黃蓉外,餘人對她都毫不理睬,沿途甚是沒趣,自不必說,武氏父子更虎視眈眈的俟機置之死地。黃蓉心想:“她對襄兒縱然喜愛,也決不肯冒如此奇險,必定另有重大圖謀。”一加琢磨,想起楊過和小龍女曾以玉女心經的劍術擊敗金輪法王,李莫愁顯然不會這門武功,否則當與自己動手,豈有不使之理?她自是既想取玉女心經,又怕七人先入古墓取了經去。兩下里一湊合,便猜中了她的心意。

李莫愁心想你既然知道了,不如索說個明白,便道:“我助你去奪回女兒,你須助我奪回本門武經。你是丐幫幫主,揚名天下的女俠,可不能說了話不算。”黃蓉道:“楊過是我們郭爺的故人之子,和我小有誤會,見面即便冰釋。小女倘若真在他處,他自會還我,說不甚麼奪不奪。”李莫愁道:“既然如此,咱們各行其是,便此別過。”說著轉身行。

黃蓉向武修文使個眼。武修文長劍出鞘,喝道:“李莫愁,你今還想活著下終南山麼?”李莫愁心想:單黃蓉一人自己已非其敵,再加上武氏父子,耶律兄妹等人,哪裡還有生路?本來頗有智計,但一遇上黃蓉,竟是縛手縛腳,一切狡猾伎倆全無可施,當下淡淡的道:“郭夫人通奇門之變,楊過既然在此山上,郭夫人還愁找不到麼?何必要我引路?”黃蓉知她以此要挾,說道:“要找尋古墓的入口,小妹卻無此本事。但想楊過和小龍女雖在墓中隱居,終須出來買米打柴。我們七人分散了慢慢等候,總有撞到他的子。”意思說你若不肯指引,我們便立時將你殺了,只不過遲幾見到楊過,也沒甚麼大不了。

李莫愁一想不錯,對方確是有恃無恐。在這平地之上,自己寡不敵眾,但若將眾人引入地下墓室,那時憑著地勢悉,便能設法逐一暗害,說道:“今你們恃眾凌寡,我別無話說,反正我也是要去找楊過,你們跟我來罷!”穿荊撥草,從樹叢中鑽了進去。

黃蓉等緊跟在後,怕她突然逃走。見她在山石叢中穿來去,許多處所明明無路可通,但東一轉,西一彎,居然別有天。這些地勢全是天然生成,並非人力佈置,因此黃蓉雖通曉五行奇門之術,卻也不能依理推尋,心想:“有言道是‘巧奪天工’,其實天工之巧豈是人能所奪?”行了一頓飯時分,來到一條小溪之旁,這時蒙古兵吶喊之聲仍然隱隱可聞,但因深處林中聽來似乎極為遙遠。

李莫愁數年來處心積慮要奪玉女心經,上次自地底溪出墓,因不諳水,險些喪命,此後便在江河中習水,此次乃有備而來。她站在溪旁,說道:“古墓正門已閉,若要開啟,須費窮年累月之功。後門是從這溪中潛入,哪幾位和我同去?”郭芙和武氏兄弟自幼在桃花島長大,每逢夏季,都在大海巨之中游泳,因此通水,三人齊聲道:“我去!”武三通也會游泳,雖然不,但也沒將這小溪放在心上,說道:“我也去。”黃蓉心想李莫愁心狠手辣,若在古墓中忽施毒手,武三通等無一能敵,本該自己在側監視但產後滿月不久,在寒水中潛泳只怕大傷中元,正自躊躇,耶律齊道:“郭伯母你在這兒看守,小侄隨武伯父一同前往。”黃蓉大喜,此人明幹練,武功又強,有他同去,便可放心,問道:“你識水麼?”耶律齊道:“游水是不大行的,潛泳勉強可以對付。”黃蓉心中一動,道:“是在冰底練的麼?耶律齊道:“是。”黃蓉又道:“在哪裡練的?”耶律齊道:“晚輩幼時隨家父在擀難河畔住過幾年。”原來蒙古苦寒,那擀難河一年中大半子都是雪掩冰封。蒙古武士中體質特強之人常在冰底潛水,互相賭賽,以遲出冰面為勝。

黃蓉見李莫愁等結束定當,便要下溪,當下無暇多問,只低聲道:“人心難測,多加小心!”她對女兒反而不再囑咐,這姑娘格莽撞,叮嚀也是無用,只有她自己多碰幾次壁,才會得到教訓。

耶律,完顏二女不識水,與黃蓉留在岸上。李莫愁當先引路,自溪水的一個中潛了進去。耶律齊緊緊跟隨。郭芙與武氏父子又在其後。

耶律齊等五人跟著李莫愁在溪水暗中潛行。地底通道時寬時窄,水也是忽急忽緩,有時水深沒頂,有時只及際,潛行良久,終於到了古墓入口。李莫愁鑽了進去。五人魚貫而入,均想:“若非得她引路,焉能想到這溪底竟然別有天地?”這時身周雖已無水,卻仍是黑漆一團,五人手拉著手,唯恐失散,跟著李莫愁曲曲折折的前行。

又行多時,但覺地勢漸高,腳下已甚乾燥,忽聽得軋軋聲響,李莫愁推開了一扇石門,五人跟著進去。只聽得李莫愁道:“此處已是古墓中心,咱們少憩片刻,這便找楊過去。”自入古墓,武三通和耶律齊即半步不離李莫愁身後,防她使行詐,然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以耳代目,凝神傾聽。郭芙和武氏兄弟想來都自負膽大,但此時深入地底,雙目又如盲了一般,都不自怦怦心跳。

縱然用兵刃將毒針砸開,仍不免傷及自己人。耶律齊心想若容她亂髮暗器,己方五人必有傷亡,只有上前近身搏擊,叫她毒針發不出,才有生路。郭芙心中也是這個主意,兩人不約而同的向李莫愁發聲處撲去。

豈知李莫愁三句話一說完,當眾人愕然之際,早已悄沒聲的退到了門邊。耶律齊和郭芙縱身撲上,使的都是近身搏鬥的小擒拿法,勾腕拿肘,要叫李莫愁無法發暗器。兩人四手一,郭芙首先發覺不對,“咦”的一聲叫了出來。耶律齊雙手一翻一帶,已抓住了兩隻手腕,但覺肌膚滑膩,鼻中跟著又聞到一陣香氣,直到聽得郭芙呼聲,方始驚覺。

只聽得軋軋聲響,石門正在推上。耶律齊和武三通叫道:“不好!”搶到門邊,但聽得風颼颼,兩枚銀針了過來,兩人側身避過,伸手再去推石門時,那門已然關上,推上去竟如撼山丘,紋絲不動。

耶律齊伸手在石門上下左右摸了一轉,既無鐵環,又無拉手。他隨即沿牆而行,在室中繞了一圈,察覺這石室約莫兩丈見方,四周牆壁盡是糙堅厚的石塊。他拔出長劍,用劍柄在石門上敲了幾下,但聽得響聲鬱悶,顯是極為重實。這石門乃是開向室內,只有內拉才能開啟,但苦於光禿禿的無處可資著手。郭芙急道:“怎麼辦?咱們不是要活活的悶死在這兒麼?”耶律齊聽她說話聲音幾乎要哭了出來,安道:“別擔心。郭夫人在外面接應,定有相救之策。”一面四下摸索,尋找出路。

李莫愁將武三通等關在石室之中,心中極喜,暗想:“這幾個傢伙出不來啦。師妹和楊過只道我不識水,說甚麼也料不到我會從秘道進來偷襲。只不知他二人是否真的在內?”心知只有不發出半點聲息,才有成功之望,否則當真動手,只怕此時已然敵不過二人中任何一個,於是除去鞋子,只穿布襪,雙手都扣了冰魄銀針,慢慢的一步步前行。

來小龍女坐在寒玉上,依著一個所授的逆衝經脈之法,逐一打通周身三十六處大。這時兩人正在以內息衝小龍女任脈的“膻中”。此正當口,在“玉堂”之下一寸六分,古醫經中名之曰“氣海”為人身諸氣所屬之處,最是要緊不過。兩人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怠忽。小龍女但覺頸下“紫宮”

“華蓋”

“玉堂”三中熱氣充溢,不住要向下動,同時寒玉上的寒氣也漸漸凝聚在臍上“鳩尾”

“中庭”中,要將頸口的一股熱氣拉將下來。只是熱氣衝到“膻中”處便給撞回,無法通過。她心知只要這股熱氣一過膻中,任脈暢通,身受的重傷十成中便好了八成,只是火候未到,半點勉強不得。她子向來不急,古墓中月正長,今不通,留待明又有何妨?因此綿綿密密,若斷若續,殊無半點躁意,正和了內家高手的運氣法要。

楊過卻甚急,只盼小龍女早痊可,便放卻了一番心事,但也知這內息運功之事速則不達,何況逆行經脈,比之順行又是加倍艱危?但覺小龍女腕上脈搏時強時弱,雖不勻淨,卻無凶兆,當下緩緩運氣,加強衝力。

便在這寂無聲息之中,忽聽得遠處“嗒”的一響。這聲音極輕極微,若不是楊過凝氣運息,心神到了至靜的境地,決計不會聽到。過了半晌,又是“嗒”的一聲,卻已近了三尺。

楊過心知有異,但怕小龍女分了心神,當這緊急關頭,要是內息走入岔道,輕則傷勢永遠難愈,重則立時斃命,豈能稍有差池?因此心中雖然驚疑,只有故作不知。但過不多時,又是輕輕“嗒”的一響,聲音更近了三尺。他這時已知有人潛入古墓,那人不敢急衝而來,只是緩緩移近。過了一會,軋軋兩聲輕響,停一停,又是軋軋兩響,敵人正在極慢極慢的推開石門。倘若小龍女能於敵人迫近之前衝過“膻中”自是上上大吉,否則可兇險萬分,此時已是騎虎難下,便停息不衝,也已不能。

只聽得“嗒”的一聲輕響,那人又跨近了一步。楊過心神難持,實不知如何是好,突覺掌心震盪,一股熱氣了回來,原來小龍女也已驚覺。楊過忙提內息,將小龍女掌上傳來的內力推了轉去,低聲道:“魔由心生,不聞不見,方是真諦。”練功之人到了一定境界,常會生出幻覺,或耳聞雷鳴,或劇痛齊癢,只有一概當其虛幻,毫不理睬,方不致走火入魔。這時楊過聽腳步聲清晰異常,自知不是虛相,但小龍女正當生死繫於一線的要緊關頭,只有騙她來襲之敵是心中所生的魔頭,任他如何兇惡可怖,始終置之不理,心魔自消。小龍女聽了這幾句話,果然立時寧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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