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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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蓉、一燈、郭芙等被困大廳之時,楊過和小龍女正在花前並肩共語。不久程英和陸無雙到來。小龍女見程英溫雅靦腆,甚是投緣,拉住她的手說話。陸無雙向楊過述說適才跟郭芙比武之事,怎樣譏刺得她哭笑不得,程英又怎樣製得她失劍輸陣。楊過這番再和程、陸二女相會,想到她二人對己情意深重,而自己無以還報,心中不免歉疚,眼見陸無雙明知自己己娶小龍女為,卻無怨懟之狀,口口聲聲的說懲戒郭芙為自己出氣,而程英對小龍女也是神情親切,自是大為欣

四人坐在石上,小龍女和程英說話,楊過和陸無雙說話。但龍、程二人子沉靜,均是不擅言辭,只說得幾句便住了口。楊過和陸無雙卻你一句“傻蛋”、我一句“媳婦兒”的有說有笑。程英突然口笑道:“楊大哥,你現下有了楊大嫂,叫我表妹可得改改口了。”楊過“啊”的一聲伸手按住了口。陸無雙也突然驚覺,羞得滿臉飛紅。程英心中暗悔,想到:“他們隨口說笑,原無他意,我這麼一提,反而著了痕跡。”忙打岔道:“楊大哥,你中了花毒,現下覺得怎樣?”楊過道:“沒甚麼。郭伯母足智多謀,定能設法給我求到靈丹妙藥,我擔心的倒是她的傷勢。”說著向小龍女一指。

程英和陸無雙一齊失驚,問道:“怎麼?楊大嫂也受了傷嗎?我們竟一點沒瞧出來。”小龍女微笑道:“也沒怎樣。我運內力裹住毒質,不讓它發作,幾天之中,諒無大礙。”陸無雙道:“是甚麼毒?也是情花之毒麼?”小龍女道:“不是,是我師姊的冰魄銀針。”陸無雙道:“原來又是李莫愁這魔頭。傻…楊大哥,你不是瞧過她那本《五毒秘傳》麼?冰魄銀針之毒雖然厲害,卻也並不難解。”楊過嘆了口氣,說道:“毒質侵入了臟腑,非尋常解藥可治。”於是將小龍女如何逆經脈療傷、郭芙如何誤發毒針之事說了。陸無雙伸手在石上重重一拍,恨恨的道:“郭芙仗著父母之勢,竟是如此無法無天。表姊,咱們不能便此跟她罷休。她父母是當世大俠,便又怎樣?”小龍女道:“這件事也怪不得她,倒和斬斷他手臂不同。”程英道:“楊大嫂,我師父曾說,以內力裹住毒質,雖可使其一時不致發作,但毒質停留愈久,愈是傷身,須得及早設法解毒才是。”小龍女“嗯”了一聲,楊過心想:“天竺僧醒轉之後,是否有法可以解毒,實所難言。”他不願多談此事,以增小龍女煩惱和自己傷心,說道:“郭伯母和一燈大師等對付那瘋和尚不知怎樣了,咱們瞧瞧去。”當下四人覓路迴向大廳,離廳尚有十餘丈,只見廳頂上人影一閃,認出是公孫止,接著“喀喇喇”一聲響,見他打破屋頂,跳了下去。楊過生怕公孫止在這屋頂破下佈置了帶刀漁網陣,要引自己入彀,於是玄鐵重劍撞開鐵門,昂首直入。

公孫止奪得絕情丹到手,雖見黃蓉等好手群集,卻也不以為意,心想:“我便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麼?”正要奪路外闖,猛見楊過破門直入,聲勢威猛之極。他一驚之下,雙足一點,騰身而起,要從屋頂破中重行躍出,心想眼下首要之事,是將絕情丹送去給李莫愁服食解毒,至於殺裘千尺、奪絕情谷,那是來方長,不必急急。

他身子甫起,黃蓉已搶過打狗跟著躍高,使個“纏”字訣,往他腳上纏去。裘千尺喝道:“老賊!”呼的一聲,一枚棗核釘往公孫止小腹上去。公孫止縱起時便已防到此招,揮刀擋開鐵釘,上躍之勢竟絲毫不緩,耳聽得風聲勁急,第二枚棗核釘又從斜刺裡到,但金刀已擊出在外,不及收回再擋,黃蓉的打狗又跟著纏到,拼著大腿穿,也決不能讓鐵釘入小腹,當下側身橫腿,抵擋鐵釘。

那知道裘千尺這一釘竟不是向公孫止,準頭卻是對準了黃蓉。這一下奇變橫生,連黃蓉也萬萬料想不到,急揮打狗擋隔,但棗核釘勁力實在太強,只全身一震,手臂痠軟,“啪”的一聲,打狗掉在地下,身子跟著落地。公孫止上躍之力也盡,落在黃蓉身側,橫刀向她砍去。

楊過玄鐵劍疾指,一股勁風直掠出去,公孫止的金刀登時被這股凌厲的劍勢得盪開了三尺。公孫止只覺敵人劍上勁力有如排山倒海,心下驚駭無已,想不到相隔月餘,這小子斷了左臂,武功反而進如斯。

綠萼站在父親與母親之間,她平素對嚴父甚是害怕,從不敢對他多說一言半語,但自從聽了他在斷腸崖前對李莫愁所說的那番話後,傷心到了極處,竟然懼怕盡去,向公孫止道:“爹爹,你打斷媽媽的四肢,將她囚在地底山之中,如此狠心,已是世間罕有。今晚你在斷腸崖前,跟李莫愁又說些甚麼話來?”公孫止心中一凜,他與李莫愁在那隱蔽之極的處所說話,萬料不到竟會言入旁人之耳。他雖然狠毒,但對女兒如此圖謀,總不免心虛,突然間聽她當眾叫破,不由得臉大變,道:“甚…甚麼?我沒說甚麼。”綠萼淡淡的道:“你要害死女兒,去討好一個跟咱家全不相干涉的女子。女兒是你親生,你要我死,女兒也不敢違抗。但你手中的絕情丹,卻是媽媽答應了給旁人的,你還給我罷!”說著走上兩步,向著他伸出手來。

公孫止將瓷瓶揣入了懷中,冷笑道:“你母女二人心向外人,一個叛夫,一個逆父,都不是好東西。今我暫且不來跟你們計較,後報應到頭,自見分曉。”說著刀劍互撞,發出嗡嗡之聲,大踏步便往外闖。

楊過聽綠萼直斥公孫止之非,但不明其中原委,當即橫過玄鐵劍,擋住公孫止去路,向綠萼道:“公孫姑娘,我有言請問。”公孫綠萼聽了他這句話,一股自憐自傷之意陡然間湧上心頭,暗道:“我捨身為你取丹之事,決不能讓你知曉。過了幾年,你子孫滿堂,自早把我這苦命女子忘了,又何必為了此事,使你終生耿耿於懷?”低聲道:“楊大哥有何吩咐?”楊過道:“你適才言道令尊要害你命,去討好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子,那女子是誰?此事從何說起?”綠萼道:“那女子是李莫愁,至於其中原委…”頓了一頓,說道:“我爹爹雖如此待我,但終是親生之父,此事做女兒的不便再說…”裘千尺喝道:“你說啊!他能做得,你便說不得?”綠萼搖頭道:“楊大哥,那半枚絕情丹,在我爹爹懷中的瓷瓶之內。我…我是個不孝的女兒。”說到此處,再也忍耐不住,縱聲叫道:“媽!”奔向裘千尺身前,撲入她懷中。她說“我是個不孝的女兒”在裘千尺聽來還道是指違抗父親,其實綠萼心中卻說的是不遵母命。滿廳數十人中,只有黃蓉一人才明白她的真意。

公孫止見強敵環伺,心下早有計較:“天幸惡婦痰心竅,在這緊急關頭去打了郭夫人一枚棗核釘,只要引得她們雙方爭鬥,我便可乘機脫身。”當下縱聲笑道:“好好好,乖女兒,真不枉爹爹疼愛,你和媽媽守住這邊,要令今來到咱們絕情谷的外人,個個來得去不得。”說著舉刀提劍,突向倚在椅上的黃蓉殺去。

黃蓉右臂兀自痠軟,提不起打狗,只得側身而避。郭芙手中一直握著耶律齊的長劍,當即劍護母。公孫止黑劍疾刺郭芙咽喉,郭芙舉劍擋隔。黃蓉急叫:“小心!”錚的一聲輕響,郭芙長劍立斷,公孫止的黑劍去勢毫不停留,直往她頭頸削去。黃蓉急得一顆心幾乎要從脖子中跳了出來,在這一剎那間竟無解救之方。陸無雙有旁喝道:“舉右臂去擋!”郭芙眼見敵劍削到頸邊,那容細辨是誰呼喝,不由自主的舉臂一擋。

程英喝道:“表妹,你怎地…”她知陸無雙惱恨郭芙斬斷楊過的手臂,存心擾亂郭芙心神,要她舉臂擋劍,那麼一條手臂也非送掉不可。程英對楊過斷臂,心中自也十分傷痛,適才黑暗中言念及此,曾悄悄哭了一會。但她只覺這事甚是不幸,雖惱恨郭芙下手太狠,但決沒想要斷她一臂來報復,因此聽得陸無雙的呼喝,忙出口喝阻,但為時已經不及,公孫止的劍刃已掠上了郭芙的手臂。

但聽得嗤的一聲響,郭芙衣袖上劃破了一條極長的口子,同時身子被劍刃震得立足不定,向旁跌出。但說也奇怪,她手臂竟然沒被削,連鮮血也沒濺出一點。程英、陸無雙固然吃了一驚,公孫止和裘千尺等也是心頭大震。郭芙斜退數步,站穩身子,還道陸無雙是好意相救,心中好生,叫道:“多謝姐姐!可是你怎知…”楊過忙接口道:“這公孫止老兒不知你武功如此了得。”他知道黃蓉有一件寶刀利刃不能損壞的軟蝟甲,郭芙所以能保全手臂,定系軟蝟甲之功,她問“可是你怎知…”下面自是要說“我有軟蝟甲護身”楊過心想公孫止利劍不能傷她,其膽已寒,可不能讓他知悉其中原委,向公孫止道:“這位姑娘是郭大俠和黃幫主之女,桃花島島主黃藥師的外孫女,她家傳絕藝,周身刀槍不入,你這口破銅爛鐵的玩意兒,怎能傷她?”公孫止怒道:“哼,適才我手下留情,難道當真便傷她不得。”說著抖動黑劍,發出嗡嗡之聲。郭芙暗想:“我既不怕他的刀劍,只須上前猛攻便是。跟他打有贏無輸,這便宜如何不撿?”說道:“小武哥哥,你的劍給我,這老兒不信我家桃花島的功夫,且讓他見識見識。”武修文倒轉長劍,將劍柄遞了過去。郭芙伸手接住,挽個劍花,說道:“公孫老兒,你再上罷!”得意洋洋,有恃無恐,便似高手戲庸手一般神態。

公孫止見她劍花一挽,便知她劍術的火候甚淺,喝道:“好,我再領教!”舉刀向她面門砍去,郭芙身形斜閃,還了一劍。公孫止黑劍倒翻上來,往她劍上震去,郭芙心道:“不好!我身上有軟蝟甲,劍上卻無護劍寶甲,雙劍一,我手中長劍又是非斷不可。”當即回劍避開。公孫止雙手一併,刀劍均已握在右掌之中,跟著左掌拍出。郭芙大喜:“你這掌拍在我軟蝟甲上,那是倒大黴啦!”但恐他掌力厲害,拍在身上不免要內臟受震,於是身子略側,要先卸去他七成掌力,然後再受他這掌。

那知公孫止一掌尚未使老,突然倒縱丈餘,說道:“好丫頭,暗箭傷人!”身子向前直跌。郭芙愕然說道:“我沒傷到你啊!”不大奇:“難道軟蝟甲真有如此妙用?他手掌尚未沾及我衣,竟然便已受傷。”她又怎知公孫止老巨滑,心中只是念著要將絕情丹速去送給李莫愁服食,那有閒心跟郭芙這般小丫頭爭強鬥勝?他假裝受傷摔跌,腳下似乎站立不定,幾個踉蹌,跌跌撞撞的衝向後堂。他在這片刻之間,已將敵情審查清楚,正面楊過和黃蓉是厲害人物,還有那長眉老僧雖似神遊入定,但決非易與之輩,正好乘著郭芙似乎得手之際,便此從後堂溜走。

公孫綠萼見他懷了絕情丹要走,忙縱身向前,說道:“爹爹慢走!”便在此時,尖嘯聲起,兩枚棗核釘也已襲向公孫止。裘千尺生怕公孫止一閃避,鐵釘便打中女兒,因此鐵釘噴出時取勢甚高,向他後腦。公孫止一低頭,兩枚鐵釘從綠萼鬢上掠過,叮叮兩響,釘入了石壁。公孫止喝道:“讓開!”腳下毫不停留,綠萼道:“你把絕情丹…”話未說完,公孫止左手前伸,扣住她手腕脈門,轉過身來,將女兒擋在前,喝道:“惡婦,你真要拼命,大家同歸於盡了罷!”裘千尺口中兩枚棗核釘已噴到了邊,突見變生不測,收勢不及,急忙側頭,將兩枚鐵釘向旁出。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只求棗核釘不致打在女兒身上,那裡還顧得取甚麼準頭,但聽得“啊、啊”兩聲大叫,兩名綠衣弟子一中腦門,一中前,立時斃命。

公孫止知道要奪回絕情谷,除了仗李莫愁為助之外,必須眾弟子歸心,眼下這事正是怒弟子的良機,叫道:“惡婦,你辣手殺我弟子,決不能跟你干休!”這時楊過已截住他的去路,說道:“咱們萬事須得有個了斷,別忙就走!”公孫止將女兒舉起,獰笑道:“你敢攔我?”以左腳為軸,滴溜溜轉了個圓圈,跟著又以右腳為軸,再轉一圈,兩個圈子一轉,已向前趨了四尺,離楊過已近。楊過見他又是一個圈子轉上,惟恐傷了綠萼,忙向旁躍開。

公孫綠萼身在父親手中,動彈不得,一個圈子轉過來時,陡然見到楊過跳躍相避,讓開了去路,眼光中充滿著關懷之情,不芳心大:“他為了我,寧可不要解藥!我死也瞑目了。”她手足雖不能動,頭頸卻能轉動,低聲叫道:“楊郎,楊郎!”額頭撞向公孫止起的黑劍。黑劍鋒銳異常,公孫綠萼登時香消玉殞,死在父親手裡!

楊過大叫一聲:“啊喲!”搶上救,那裡還來得及?公孫止也是吃了一驚,心中微微一酸,耳聽得背後怒喝,三枚棗核釘電閃而至,當即將女兒的屍體向身後拋出,三枚鐵釘盡數打在她身上。

眾人見他如此狠毒,綠萼身死後尚對她這般糟蹋,無不大憤,紛紛拔出兵刃擁上。

公孫止叫道:“眾弟子,惡婦勾結外敵,要殺盡我絕情谷中男女老幼。漁網刀陣,一齊圍上了。”眾弟子自來對他奉若神明,那他被裘千尺打瞎眼睛逃走,眾弟子無所適從,只得遵奉裘千尺的號令,這時聽得他一叫,誰也不及細想,執起帶刀漁網從四角圍了上來。

每張漁網都是兩丈見方,網上明晃晃的綴滿了尖刀利刃。眾人武功雖強,實不知如何應付才是,眼見四周漁網向中間一合,每人身上難免穿十來個窟窿。這一包上來,連裘千尺也圍在其內。她大聲呼喝:“眾弟子別聽老賊胡言亂語,大家停步,快停步!”但眾弟子充耳不聞,只聽得公孫止喝著號令:“坤網向前,坎網斜退向左,震網轉右!”眾弟子應聲施為,一張張帶刀漁網漸漸近。

黃蓉從懷中摸出一把鋼針,揚手向西首八名綠衣弟子去,眼見相距既近,鋼針又多,八名弟子至少也會有五六人受傷,漁網陣打出缺口,便可由此衝出。卻聽得叮叮叮、錚錚錚幾聲響,黃蓉所發鋼針,裘千尺所噴鐵釘,錢被漁網上的鐵石收了去。黃蓉暗叫:“不好!”喝道:“芙兒,舉劍護住頭臉,強攻破網。”郭芙聽了母親的呼喝,抖動長劍,向東北角疾衝,四名弟子張開漁網,向她兜去,五六把尖刀碰到她身上軟蝟寶甲,漁網反彈,但持網的弟子跟著分從左右搶前,尖刀雖然傷她不得,漁網卻仍要將她裹住。

楊過站在公孫止身後,本在漁網陣之外,但八張漁網隨著公孫止的號令左兜右轉,已將他圍入陣內。楊過見情勢危急,提起玄鐵重劍,運勁往郭芙身前的漁網上斬去。

“垮喇喇”一聲響,漁網裂成兩片,拉著網角的四名弟子同時摔倒。武三通、耶律齊等更不怠慢,拳掌齊施,摧筋斷骨,將這四名弟子手足打傷,以防他們更攜新網,再來圍攻。楊過縱聲長嘯,兩劍揮過,又是兩旁張漁網散裂破敗。這漁網以金絲和鋼線絞成,極堅極韌,但玄鐵重劍無堅不摧,三劍斬出,三網立破。眾弟子齊聲驚呼,向後退開。

公孫止喝道:“五網齊上!他一劍難破五網!”楊過心想“五張漁網一齊捲上,確也難擋。”隨即斜步向左,制敵機先,砰的一聲,又斬破了一張。漁網拉得甚緊,一劍斬落,破網聲如裂金石。

便在此時,忽聽得廳外一人厲聲斥道:“往那裡走?”黃影晃動,一人從廳門躥了出來,仗劍傲立,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她剛立定,廳門中又衝出一人,滿身血汙,散發披頭,卻是朱子柳。他一雙空手,左指右掌,狠狠向李莫愁撲去。李莫愁手中雖有兵刃,但見朱子柳發瘋般勢同拼命,竟是不敢接招,繞著廳角閃避。兩人都是極高的輕功,頃刻間已在大廳上兜了六七個圈子。楊過大驚疑:“李莫愁的武功未必不及朱伯伯,何以對他如此懼怕?那天竺僧呢?”兩人武功各有所長,但輕功顯是李莫愁強多了,幾個圈子一奔,人人都是看出朱子柳決追她不上,而且他身上上點點鮮血,濺成了一個圓圈,看來受傷竟自不輕。武三通父子三人,分從左右圍上。朱子柳叫道:“師哥,這毒婦害死了師叔。咱們無論如何…”一口氣不過來,站立不定,身子不住搖晃。

一燈聽到天竺僧的死訊,饒是他修為深湛,竟也沉不住氣,立即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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