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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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節:走狗然而,當你目光漸漸上移,凝視她的雙眸,久久地凝視,你就會困惑地發現,一種智慧——成年人的智慧——正在她臉上稍稍地增長,冷靜、深邃成了她全部,無聊的男人將為此懊喪,因為他們害怕智慧的考驗。
從這張面孔上,我看到了兩個有明顯差距的世界,一個帶著戲謔和放縱表達著她的情,另一個卻在壓抑地呻
,壓抑和孤寂使她變得
、多疑,留下了憂鬱、
傷的印記。
當我把這兩個世界融會貫通,我就覺得她神情之中出來的是一種高雅的風
,一種凝重的嬌態,不是初發的嬌態。
這時候,我幾乎渴望她掉頭來向我打聽她老鄉,因為我已承認她是特殊的。
我希望她就是"鴿子"。
突然,她裝得像剛記起什麼來似的,轉過身來,同時換了眼神,這樣問我:"上校,我想打問一下,你們二處是不是有個桂林人,姓秦,他可是我老鄉呢。
"天哪,果然如此!我極力掩飾住內心的狂喜,平淡地告訴她,是有個姓秦的人,叫秦時光,系中校參謀。
這個人註定要成為我們的犧牲品。
他當時也在舞會上,我以一個象的阿拉伯數字出賣了這條前途黑暗的走狗。
又一支舞曲響起時,我注意到姓秦的好似一隻飢餓的蒼蠅,始終圍繞在你母親身邊,臉上堆滿誇張的微笑。
我可以想像,你母親剛才一定是在他身旁故意夾雜出一兩句混濁的桂林話,他便發現新大陸似的,迫不及待地上去。
這個從桂林鄉下出來的窮小子,一個臭皮匠的兒子,我深悉他虛榮又貪婪的本,有人惡毒地攻擊他,說他眯起的雙眼——他生有一雙鼠眼——從來只為上司和女人發光。
我想這種評價除了有點誇張之外,更多的是貼切。
他確實是這樣的人,不可怕,但可惡。
我不知他是怎麼混入軍統並且一再受到關懷,始終滯留在總部"吃香喝辣",有人想趕也趕不下去。
在同事間,他虛偽又媚俗的為人已使人討厭,然而他自己並不討厭。
一個沒有多少真本事又缺乏家族榮譽的人,能夠在一群魔鬼中偷生,憑靠的就是"虛偽和媚俗"這兩柺杖。
後來,我故意和他打招呼,把他喊過來。
我知道,這樣他一定會炫耀地把你母親帶過來介紹給我,同時也一定會討好地請我子跳舞。
然後我便毫不猶豫地牽起你母親的手,與她一道旋入幽暗的舞池。
分手時,我的右手已從你母親溼的左手裡接回一張紙條,我把這隻莊嚴的手伸進口袋,掏出來一塊擦嘴的手帕,一舉一動都是人皆有之的,但卻貫穿了深刻的內容。
我們的配合一開始就顯得驚人的默契。
那天晚上天上有一輪銀製的明月——我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月光像水樣鋪開在大街上,房屋的牆沿上,城市顯得格外寬敞。
回到家裡,走進書房,我發現,月光早在這裡靜靜恭候我,我的出現使它微微顫動了一下,好像它是水做的。
但即使是水我也沒到涼意,我只覺得寧靜,而且這種寧靜幾乎是完整的,我甚至都不願打破它,就在月光下細閱了你母親給我的紙條。
內容有二:1。請我儘快清一號監獄新址(我知道),和關押在內的張世雄等同志行刑的具體或者可能的時間及地點;2。三天後參加"紅樓會議"。
04第二次見面就在三天後的"紅樓會議"上。
紅樓會議其實沒有在一幢紅樓裡,而是在一輛白底紅字的救護車上。
我到南京以來還從未參加過什麼會議,3天來,我把這個會議的地點、人員琢磨又琢磨(琢磨不出名堂),到時間我幾乎迫不及待然而又有點猶豫地向大慧衚衕走去:在那裡將有人帶我赴會。
8點半鐘,一輛呼嘯而來的救護車突然在我身邊剎住,有人打開後門將我緊急地拉扯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