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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無過2021年3月7一九九八年的秋天黏稠而漫長。晚自習下課鈴一響,我總忍不住往家裡跑。
基本上每次都能碰見母親,要麼在車棚裡,要麼在校門口的柳樹下。起初她還問我請假了沒,後來也懶得再問,只是叮囑我:「小心趙老師找你算賬。」我自然不怕什麼趙老師。然而那一路上大段大段的沉默,卻讓我在破車上坐立難安。記得瞪視著周遭無邊的黑暗,我一口氣要憋上好久。風從新翻的土壤縫隙中竄起,拂過我汗津津的腦門,撫起母親黑亮的長髮。偶爾一輛汽車疾馳而過,宛若夏夜池塘邊轉瞬即逝的螢火蟲。也只有到此時,我才會下意識地呼出一口氣。
路燈一如往般木訥,環城路一如往
般漫長,我苦心經營的如簧巧舌卻再也找不回來了。我不說話,母親也不說,她像是十分享受這難得的清淨。有一次她突然爆笑起來。我問咋了。她嘴上說沒事,自行車卻抖得七拐八彎。直到家門口,她才問:「你一口氣憋多長時間?」我裝傻說:「啥?」她笑得直不起
:「聽你都不帶換氣兒,老這樣還是回去練長跑得了。」終於有一天,班主任對我說:「跟你媽商量好,要住校就住校,要回家就回家,你別三天兩頭來回跑嘛。」理所當然地,我捲鋪蓋滾回了家。這為呆
們的嘲諷術又增添了一道符咒。而先前頭上的豁口已經為我贏得了一個老禿
的綽號。
該綽號如此響亮而又落落大方,以至於去年節同學小聚時,大家說的第一句話都是:「
,老禿
來了。」記得拆線的第二天,母親給我洗頭。她抱怨我的頭髮真是臭不可聞,洗髮水打了一次又一次卻老是不起沫。當順臉而下的水終於沒有那股鹹味時,母親才算心滿意足。她轉身去給我取
巾,因為隔著澡盆,不得不彎下了
。我下意識地歪了歪腦袋,就看到了她撅起的
股。一時間,腦後的傷口又不可抑制地跳躍起來。
如果說這個秋天有什麼駭人聽聞的大事,那就是女教師廁所偷窺事件了。在與受害者的丈夫同場競技兩圈後,嫌犯王偉超終被擒獲於新宿舍樓骯髒的被窩裡。
據說當時他腳上的回力鞋都沒來得及脫下來。王偉超為此獲得了一個記大過處分,理由嘛——夜不歸宿。在廁所事件上冒險獲得的成功,導致了後來王偉超更為大膽的舉動。九十年代席捲全國的下崗中,依託三線建設發展起來的平海特鋼首當其衝。心思活絡的,大多自謀出路。作為鋼廠子弟,父母停薪留職外出創業,讓王偉超無疑成了條撒歡的野狗,急於四處發情的他,毫不掩飾跟女人「
配」的渴望。
鋼廠很大,家屬區也很大。呆說,王偉超那次的偷窺行為並沒讓他看到什麼,倒是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在廁所裡,只有女人才看得到男的雞巴,男的
本看不得到女人的
。」就是這樣,那個秋風颯
的午後,兩二貨走在廠區空曠無人的巷道里,所進行的
話題使他們身體熱氣騰騰。頭頂的陽光,無邊無際地鋪展開去,白得耀眼,彷彿慾望氾濫成災的鏡像。後來,在一處門可羅雀的店鋪前,王偉超說買包煙,進了店裡卻發現沒人。於是隔著櫃檯,王偉超朝裡不經意張望了一眼,隨後呆
就看到了他神秘的招手。
然而,呆的興致
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從櫃檯後面側門看到的情形,使他大失所望。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正坐在後堂躺椅上打盹。女人白白淨淨,
股很大,
脯蓬
的不像話,嘴角似還涎著口水。但使他吃驚的是,王偉超的呼
變得雜亂無章了。他聽到王偉超緊張地問:「想不想看
?」呆
怔了一下,指指那個大嬸,驚訝地問:「你想看她的?」王偉超臉上的笑容有些滑稽,說:「咱們一起上。」尾音甚至帶著顫抖。
呆瞥眼王偉超,遲疑不決:「這麼老?」
「,磨磨唧唧的,」王偉超臉
通紅,低聲吼叫:「那可是真的。」呆
無法說服自己與王偉超一起行動,可王偉超因為
動,而
出的顫抖和不安,讓呆
受到了心驚
跳般的興奮,他說:「你上,我給你放哨。」當王偉超越過櫃檯,回過頭來朝他意味深長一笑時,他彷彿看到了秋
暖陽下跳動著的青澀印記。
呆併沒有呆在店鋪裡面,王偉超撲到那位老大嬸身上去的情景,他可以在想象中輕而易舉地完成。作為一名患難與共的「同志」加「戰友」,呆
認真履行起了自己的職責。這
跑到門口巷道,兩頭張望著,看是否會有人朝這邊走來。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種來自於身體倒地的聲響,彷彿還滾動了一下,接著是幾聲驚慌的「嗯啊」
「喔」
「啊」,顯然那位年屆五十多歲的女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待老人明白過來以後,呆就聽到了一個蒼老和忿怒的聲音:「畜生,我都可以做你
。」這話使呆
啞然失笑,他知道王偉超的冒險已經成功了一半。接下去,他又聽到了老人彷彿懺悔般地喊叫:「作孽呵。」很顯然,這位大嬸
本無法抵抗王偉超的猛烈進攻,她的氣憤,因為年老力衰,只能轉化為對自己的憐憫。壯如牛犢的王偉超三下五除二,扯掉老人長衣短褲,鼻息已是格外
重,咕嚕咕嚕
嚥著口水。呆
轉身趴到門口,扶著門框往裡瞅時,於是看到了跪在地上,拚命掰著女人大白腿的王偉超。而那個攤在地上的垂暮老人,則撫摸著自己可能扭傷的肩膀,口齒不清地嘟噥著什麼。「黑乎乎的
都
出來了」(呆
語)。
遺憾的是,與大多數同齡人別無二致,掏出直的雞巴後,王偉超居然抓耳撓腮起來。後來這貨趴到了女人身上,著急忙慌的朝
下胡搗一通,結果發現全頂在了
股和
叢、甚至肚皮上。「喂,小兔崽子,鬼鬼祟祟的幹啥呢你?」也正是此刻,呆
猛然扭過頭,就看到了幾個人朝這邊走來。有兩位是鋼廠保衛處的,另一位有點面生。那倆身著淺灰
制服,
扎武裝帶,彆著對講機的威猛大漢,讓呆
心驚膽戰。他甚至來不及警示王偉超,就像頭得了瘟疫的老狗一樣,落荒而逃。呆
拚命向外跑,不停回頭張望,卻始終看到一個手提警
的大漢遠遠追來。直到翻過院牆,泅水涉過廠區後面那條小河,呆
才驚覺好像遺忘了同伴,以至於後來,腦海裡一直迴響著王偉超那悲愴而絕望的聲音:「完蛋了,真雞巴完蛋了,驢
的xxx!」
「媽的,老子把肺都跑腫了。」呆
息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溼淋淋地說。那個午後的陽光,覆蓋在他愚蠢的臉上,我突然很想給他兩腳。於是,我就給了這傢伙幾腳,外加一頓老拳,毫無辦法。
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由於強姦未遂,王偉超判了一年少管。他父親母親表哥表嫂都從南方趕回來,請了律師,又與受害者協商補償事宜。然而「該犯因未滿16週歲,但採用暴力手段脅迫、猥褻婦女」,「且在校期間有相關前科」,屬於累教不改,故仍須羈押於監所接受「管理教育」。
這事對我影響到底有多大,很難說的清楚,但有一點卻確定無疑。這之後,母親似乎就把我看得越來越緊了,簡直恨不得找條鐵鏈給我鎖起來。記得那陣陳老師到家裡串門,談到這事兒時說:「你說現在小孩,雞兒才那麼點大,膽子卻不小。」我當然很想告訴她,我不小了。然而下意識的偷偷瞟了母親一眼,不想她竟也看過來,搞不好為什麼,我心裡一陣發
。果不其然,熊熊大火般燎來:「聽見沒,再給我沒點分寸,到處瞎晃悠,看我治不死你!」這大概就是此人暴躁的一面,老實說,我也是第一次領略。
秋天結束之前,邴婕也消失不見。聽說是去了平陽。對此我幾乎毫無覺察。
直到有一天發現好久沒見過她,我才一陣驚慌失措。於是大家告訴我邴婕轉校了。
他們驚訝地說:「你竟然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學校附近的八路公站臺。我蹬著破車到郵局取最新一期的通俗歌曲。遠遠地,她就朝我微笑,潔白得不像話。我慢悠悠地騎了過去,就像慢悠悠地駛過了蒼白而
鄙的青
期。我目不斜視,以至於再也記不起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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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火箭竟然贏了。我大叫一聲好,引得眾人側目紛紛。
此刻我坐在二號食堂的二樓大廳裡,對面是我的女朋友。而她身後,懸在半空搖搖墜的,是一臺21寸長虹彩電。周遭人聲鼎沸、空氣油膩,麻子似的雪花點不時攀上莫布里的臉龐,但他一個後仰跳投,還是一舉命中。106比103,火箭險勝掘金。女主播的嘴無聲地
動著,卻也不能阻止字幕的滾出。真是沒有辦法。我猛咬一口饅頭,朝陳瑤攤了攤手。
母親走後就起了風。平陽多風。一年的大部分時節裡,你總能看到五顏六的塑料袋糾纏一起,氫氣球般漫天飛舞。我緊攥網兜,快步走過光溜溜的柏油路。
我只想知道比賽結果。然而宿舍門庭緊閉。不光我們宿舍,一溜兒——整個法學院二年級的傻們像是同時人間蒸發。老實說,這陣勢近兩年來都難得一見。我不由有些興奮,簡直想就地
一泡以示慶祝。
轉身拐過樓梯口,我就碰到了楊剛。他唾四
:「你個
,可把我們害苦了!」說著他來拽我的網兜。我一閃就躲了過去。他
笑道:「3號樓201,師太等著你呢。」我問火箭贏了沒,他說:「媽個
,剛給師太放出來,老子還沒吃飯呢!」接下來,在芳香撲鼻、令人作嘔的櫻花小路上,我陸續碰到了更多同學。他們說:「打你電話也不接,這下有的
了!」他們說:「悠著點,別給師太一
股坐死了!」他們說:「靠,柚子都帶來了,要耍啥新花樣嗎?」遺憾的是,對比賽結果大家都一無所知。
我趕到時兩點出頭,偌大的階梯教室空空蕩蕩,三三兩兩的人猶如子上殘留的玉米粒兒。當然,最大那粒就是賀芳。是的,大而拘謹,像塊老母豬
,任誰誰也不願夾上哪怕一筷子。啊,這樣說也不太對,至少有點過時。因為新學期一來,整個法學院都
傳著一個
人至深的愛情故事:老賀和小李搞上了。
老賀就是師太,也就是賀芳——不要跟賀衛方混為一談,雖然據我所知兩者都畢業於西政。她老人家乃我們院民商學術帶頭人之一,是為老牛;小李呢,新來的研究生助教——太年輕,連名字都可以忽略不計——是為草。兩位師長正大光明,驚天動地!不少人聲稱他們曾親眼目睹兩人如何在光天化
之下卿卿我我。什麼老賀關愛小李,小李把老賀捧在掌心,顛來倒去的意象無非是枯木逢
——在李老師挑逗下,賀老師那張四四方方的臉上泛起了一朵嬌羞的花。
簡直豈有此理!雖然老賀已離異數年,小李也尚未婚配,雖然戀愛和婚姻自由受我國法律保護,但還是有人不樂意了。首先,院裡邊就不太看好這樁自由戀愛,總覺得從影響上講有點驚世駭俗。自然這只是傳說,我又不是院領導。其次,李闕如也不太看好這對老少配,他是這麼說的:老子姓李,他也姓李,所以老子就得叫他爸爸?這當然也是傳說,不過相對來講要靠譜點,畢竟楊剛和李闕如都是024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