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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無過2021年6月12字數:12,464第二十一章活還是奪冠了,懸念不大,卻依舊令呆們無比失望。大家老覺得這節不行還有下一節,這場不行還有下一場,再不濟也得扳回一局吧。於是湖人便在殷切期盼中一路滑進了湖底,蝴蝶效應!

馬龍和佩頓不提,科比爭勇鬥狠又頻頻啞火,奧尼爾前幾場尚能撐撐門面,到第五場終究被雙塔按住腦袋一通猛揍。這球輸得無話可說,傷病啦狀態啦都是些唬人的藉口,脆弱得不如瀕死之人的最後一抹微笑。總決賽mvp頒給了親愛的昌西,而最搶眼的當屬本華萊士,雖然後者的最佳防守球員三連冠折戟於步行者的阿泰斯特。四十一分鐘內,大本鐘砍下了18分和22個籃板,其中有可怖的10個前場板,外加3個抓籃補釦。開場僅十八秒他就造了大鯊魚兩次犯規,到下半場更是完全控制了內線,搞得禪師在場邊頓足苦笑也無計可施。這就導致了一種很尷尬的局面:湖人的大敗固然讓人心如刀絞,但本華萊士在活的尖叫聲中又難免升騰為呆們眼裡的一顆新星。

百事三人籃球賽也同樣尷尬。按最初的策劃,比賽要在週末進行,據某體育老師透,「連拉拉隊都請了」,「就是要搞得盛大、正規、熱鬧」。不料報名人數太多,組織者又沒把好關,小組賽的車輪戰在所難免,而這離期末考也沒剩幾天,比賽週期必須壓縮——除非你想在空曠寂寥的校園裡打決賽。由此可見,正確評估青少年對金錢的熱愛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受該失誤影響,我們不得不在週二、週四、週五的晚上於東場矢志把人烤糊的路燈下各戰了一場。結果還湊合,兩勝一負,這一負也是打成17平後罰球失誤所致。總體來看,各參賽隊水平參差不齊,對我等來說砍瓜切菜怕是多數。當然,吹牛要不得,據我所知,這次比賽光體育系籃球專業的就有七八個人。

週六、週風輕雲淡——換句話說就是熱得要死,我們又在大太陽下戰了四場。一場比賽十分鐘不能算長,但加上暫停罰球爭執補時,加上賽前熱身和公佈成績,這一忙活起碼一個多鐘頭。所幸四場比賽都出奇順利,幾乎沒費什麼周折,我們便以小組第一的身份輕鬆出線。六勝一負,共積十三分。

關於戰績,呆們調侃說菜瓜都分到了我們組。楊剛不同意,他說:「李闕如那個菜瓜就不在咱們組嘛。」這話就有點心狹隘言過其實了。哪怕李闕如真的是個菜瓜,他也不在正式參賽名單裡嘛。雖然過去的幾場比賽他一場不拉,但據我估計,多半都是提供後勤服務了。沒準正是因為他老的支持,藝術學院的老人們才得以成功晉級。當然,成績不錯,七戰全勝,拿了滿點十四分。真是令人驚訝。而我之所以知道,自然是李俊奇友情相告。幾乎每場比賽後,他都要顛地跑來互通成績,然後說:「幹得好!加油啊!」在週下午乾燥得幾乎能燙傷人臉的暖風中,他搖著手裡的「佳得樂」,興奮地叫道:「複賽該不會碰著吧,咱們?」大喉結汗津津的,玻璃籃板又白得耀眼,更讓我覺得自己是艘吃苦耐勞的沙漠之舟。於是我說:「難說。」十五號也坐在不遠的樹蔭下——核對完成績前誰也不能離開——他往這邊瞅了好幾眼,叼在嘴角的軟中華使那張揚的頭顱看起來像只冒煙的夜壺。

於是我又笑了笑說:「很有可能。」此時此刻,我恐怕要再次發自內心地讚美金錢了。官宦子弟就是有錢,為了這個三人籃球賽,這幫人統一整了身耐克隊服——連李闕如都發了一套。後者的背上印上了漢字「李闕如」,一如十五號的背上印上了「陳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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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母親來電話時,我正沖涼,之後只好給她撥回去。好半晌才接,聲音慵懶,但依舊明快。問她咋了,母親說有點累,沙發上躺了一會。

「還沒吃飯?」

「沒呢,」她笑笑:「剛起來,正打算做。」

「咋了嘛?」我鼻子。

「沒事兒,興許著了涼,有點小冒。」過了會她又說你也注意身體,今年雨水多,昨兒個水電站就出了事。我說哪。她說平河水庫啊。如你所料,的叨語在那頭適時響起「看當領導的咋說」、「這才建幾年」。她老一直為爺爺新墳被平之事忿忿不樂,老共產黨員當初就差去鬧訪了都要。我正琢磨著說點什麼,母親語調一轉:「哎,平海晚報你看了沒?」當然看了。事實上我一連看了好幾期,直到週六下午才在文化版裡發現了《評劇往事》專欄。署名自然是張鳳蘭,還配了張黑白照,寬簷帽,白襯衣,髮絲輕垂臉頰,即便在一團鉛印馬賽克里也那麼光彩奪目。

專欄第一期寫的是評劇的起源和演變,從蓮花落子到唐山落子再到奉天落子,從《小姑賢》到《藍橋會》再到《樊梨花罵城》,從崔家班、趙家班到慶班社再到永盛合班,直至天津三傑派紛呈,直至白玉霜初登上海灘,《海棠紅》轟動大江南北,值此評劇的發展也算是抵達了頂峰。老實說,打小耳燻目染,哪怕戲一句不會唱,這些事囫圇半片還是知道一些。然而當洋洋灑灑的鉛塊字攜著油墨味撲面而來時,我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怦怦直跳。母親行文質樸散淡,時而輕快狡黠,時而厚重悲愴,還真有點汪曾祺的意思。雖然讀過她不少文章,甚至一度引以模板來練習高考作文,我還是大呼一聲:「寫得太好了!」

「呸,」母親的愉悅就如同這湖面上的蒼茫月光:「這麼誇張,還要不要臉呀你?」這一陣母親忙得不可開,那邊廂巡演剛結束,這邊廂藝術學校就提上了程,「也幸虧團裡有你鄭伯伯頂著」。教育局、勞動局、民政局、工商局、稅務局哪哪材料都不可或缺,哪哪官虎吏狼都不好打發。除了政府許可,這校舍修葺、師資力量也都是棘手的大問題。母親輕描淡寫地說「差不多了」,我真不知道「差不多」是差多少。

莜金燕評劇學校也就有個破破爛爛的三層教學樓,了不起加上兩個籃球場、一個學生伙房。是的,伙房,兩間漆成屎黃的平房而已,多半是耳能詳的門衛老婆兼大廚。更可怕的是學校連個宿舍樓都沒有,以前都是在教室裡就地打通鋪,後來學生少了,「寢室」也就自己跑出來了。「甭管咋地,總得有個正經睡覺的地方」,還有教學樓,免不了一通大修。教師更不用說,評劇老師還好找,畢竟有姥爺的人脈在——上次去教育廳備案母親就順帶著見了兩個平陽本地的腕兒,意向還說得過去。那些個藝術老師可就讓人頭疼了。但凡有點資歷的,肯定不會來,這全招成年輕人吧,也說不過去。上週母親就說要來平陽一趟,到師大聯絡聯絡,找找人摸摸底。無奈「事兒太多,得往後推推了」。

世事艱難啊,我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你管好自個兒就行了,」母親忠告:「好好複習好好考試,今年要拿不住獎學金啊,看咋跟你爸代。」必須承認,獎學金這事還真不好說。本學期專業課攏共開了十二門,需要考試的就有九門,快他媽趕上初、高中了。毫無辦法,教學評估的福利需要安安靜靜地享受。這一連兩週都在劃重點,剩下的也就是上上自習,修為還是要看個人嘛。顯而易見,等著我們的是一段艱苦卓絕的歲月。大學生活如果有什麼事關學習的華,全都濃縮在這兒了——階梯教室座無虛席便是一例。半個月前房地產課就換了個新老師,說是李老師生病,勞她代課。

真應了楊剛所言,我們再沒見過小李,起碼迄今為止尚未有任何一例目睹到小李的相關報告。李老師不是人間蒸發,就是拍股走人了。賀老師依舊堂堂正正,指點起江山來大夥兒都得俯首貼耳,誰讓民商兩大件是必修中的必修課呢。

值得一提的是,週四晚上老賀拉我們在她辦公室開了個會。

「我們」有點不確切,應該說是老賀的研究生和我,咱也就被無奈打打醬油。據會議神,《土地價格的法律分析》是個大型課題,涉及私法、產權和政府管制的方方面面,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立足平陽本地實踐,以案例為材料,分析私法和公法在產權不明晰的情況下對土地易的影響。關於我,老賀說是個本科生,「在物權法方面有點思考」。這就有些言過其實了,當然,無關緊要,本沒人關心。這個會的唯一亮點,我認為是,該項目「開題太晚」,「經費也剛下來」,「材料蒐集可以在考試後進行,相關討論研究就要等到下學期了」。

其實我很好奇李闕如如何看待老賀的新對象,畢竟後者在姓上都不過關。奇怪的是,那張散發著鬱金香味兒的名片我竟沒丟掉,而是到了頭的書架上。

上週六比賽後,在通往燒烤攤的途中,我有幸撞見了老賀和梁致遠。前者襯衣白裙,像只飛蛾;後者斑點polo白長褲,宛若瓢蟲。殘陽在西邊天空還留條尾巴,夜風微醺,蛙叫蟲鳴,兩人走出家門,妄圖在遊人接踵的西湖畔打打野食。

這麼說有點誇張,他們只是走在西側甬道上,目的地是不是西湖我還真不清楚,至於是不是打野食更是與我無關。梁致遠看到我,便和我打招呼。假裝沒瞅見老賀的呆們也不得不停下來問候師長。當然,這聲問候還是頗有收穫的,畢竟老賀紅臉微笑的樣子可不多見。

梁致遠問我們幹啥去。我說吃飯。他說現在還沒吃飯啊。我說是的。他扶扶眼鏡,似是還想說點什麼,我們已大步星地跟他們說了拜拜。其實我倒真想聽聽他能說點什麼。

一路上,乃至貫穿整個飯局的,除了女人、籃球,就是這對新人了。大家都誇師太思想開明,不愧是教育界的典範。梁致遠麼,呆們質問:「他跟你是什麼關係!」這個問題難住了我,我也不曉得他跟我是什麼關係,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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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賽在週五傍晚拉開了帷幕,與我等對陣的是化工系的老人。很,知知底,可以說自打踏上西大球場就跟他們混在一塊了。夕陽血一樣紅,於是我們就打了一場血戰。比分焦灼,群情昂,近兩年的情誼也無法阻止大家臉紅脖子。在比賽前所未有地中斷了兩次後,楊剛的一記超遠兩分終結了它。名額有限,毫無辦法,競爭就是這麼殘酷。

令人驚訝的是,週六上午我們竟來了藝術學院的老夥計。雖然週五賽後便已知曉,但當他們沐浴在早晨八九點鐘的陽光下時,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也不能說不可思議,就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覺有點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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