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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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某個下午,天氣太熱,我也沒去工地。躺在房間的涼蓆上,聽著窗外焦躁的蟬鳴,百無聊賴地翻起了一摞西方文學名著。那是母親從學校借來的,馬克吐溫,阿加莎克里斯蒂以及柯南道爾等等。我隨便起一本,便漫無目的地看了起來,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直到母親喊吃飯,我都沒能從書上移開眼睛。那本書叫《湯姆索亞歷險記》。湯姆和哈克的旅行讓我忘乎所以,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原來書也可以如此奇妙。
陸永平許久沒有出現,消失了一般。這讓我寬,卻又令我緊張,敵人一旦潛入密林,危險便無處不在。
天越來越熱,晚上開著窗,連過堂風都夾著股暖。家裡也就父母臥室有空調,母親喊我到她房間睡,理所當然我拒絕了——我有些害怕,那些難以啟齒的夢,那些令人羞恥的
起。每天傍晚
都會在樓頂沖洗一方地,晚上鋪上幾張涼蓆,我們就躺著納涼。爺爺半身不遂,不敢張風,天擦黑就會被人攙下去。母親偶爾也會上來,但不多說話,到了10點多就會回房睡覺。
有次母親剛下去,就嘆了口氣。我問咋了。
也不答話。朦朦朧朧快要睡著的時候,
拿癢癢撓敲敲我:「林林啊,不是
多話,有些事兒你也不懂,但這街坊鄰居可都開始說閒話了。你呀,平常多替你媽看著點,別整天光知道玩。」我哼一聲,就翻過了身,只見頭頂星光璀璨,像是仙人撒下的痱子粉。
之後的一天半夜,我下來上廁所,見洗澡間亮著燈,不由一陣納悶。我喊了幾聲媽,沒人應聲。正要推門進去,母親披頭散髮地從洗澡間出來,說她房間空調壞了,出來洗個澡。記得那晚她穿了件白睡裙,沒戴
罩,跑動間波濤洶湧。
我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撓著頭進了廁所,心裡砰砰亂跳,出來時父母房間燈已經關了。上了樓,在一旁打著呼嚕,我心想這天氣這麼熱,房間沒空調不怕熱出病麼。
又過了幾天,也是半夜,我回房拿花水。走到樓梯口時隱約聽見了什麼聲音,忙豎起耳朵,周遭卻萬籟俱靜,除了遠處隱隱的蛙鳴。拿花
水出來,又仔細聽了聽,哪有什麼聲音啊,我這年紀輕輕就幻聽了嗎。躺在涼蓆上,我卻有些心緒不寧,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身上奇癢難耐,
卻一如既往地呼呼大睡。
猶豫了半晌,神使鬼差地,我爬起來,偷偷摸了下去。剛挪到樓梯口,整個人便如遭雷擊,恍惚間我彷彿回到了幾個月前那個下午。父母房間傳出了那個人可怕的聲音,模糊,然而確切,不容質疑。
靠近窗戶,聲音清晰了許多。低沉的爭吵聲,女聲說:「你幹啥,出去。」
「著啥急,哥想你了,每次來看你咋跟仇人似地?」
「陸永平你還真是要臉啊?」
「好好好,你就開不得玩笑。」母親說:「非要三更半夜老在外面敲門,你是要鬧得全村人都以為我跟你有啥事兒是不?」我靠上牆,輕輕吁了口氣,想就此離開,卻又不甘心。腦子飛快轉動著,像是徘徊在一個遍佈錦囊的走廊,卻沒有一個點子能解我燃眉之急。這時陸永平說了句什麼。
「起開。」推搡聲。母親似乎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哐當」一聲,陸永平「哎呦」了一下。啪,亮了燈,窗口映出一片粉紅,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能看見一抹巨大而變形的黑影。「快滾。」
「又咋了?」陸永平著冷氣,看來剛才磕得著實不輕。雜亂的腳步聲,母親沒有說話,似乎在用力推搡什麼東西。
「你啊,這啥脾氣?」陸永平靠近了母親:「姑,我錯了好不好?」母親似已推開了他,房間裡一陣可怕的安靜。
「到底咋了你說嘛?」陸永平抱住了母親:「好不容易來一回,你就讓我一次……」
「滾開,你小點聲,讓人聽見,我殺了你。」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聽起來就像是肥皂劇裡的對白。如果換個場合,我可能已經笑出聲來。
「還有,少給我汙言穢語。」
「好好,你說啥就是啥,都是哥的錯。哥一見你就動。」陸永平在母親身上摩挲著:「鳳蘭,成全哥一次吧……」
「你……嗯……幹什麼?!」黑影一晃,咚的一聲響:「放開,放開你!」母親在掙扎:「再動手我真對你不客氣了。」
「哥也不想啊,小林看你那麼緊,還有你婆婆,喊你出去你又不願意,哥能咋辦?」
「我管你咋辦,你能要點臉不?」母親的聲音低沉而壓抑:「那天……林林就……」|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u2u2u丶com||「哥小心點,好不好……」
「不可能!以後別來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母親聲音清脆,冰冷徹骨。
我早已大汗淋漓,身體像被空了一般,
中卻充斥著劇烈的熔岩。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它讓我不舒服,讓我疼痛、飢渴、憤怒,甚至怨恨。我緊緊靠著牆,卻不知該乾點什麼。也許我的出現會讓母親難堪,也許陸永平馬上就會發現我,也許我應該勇敢地
上去,暴揍那傢伙一頓,畢竟——被欺辱的是我母親!
那晚我躺在涼蓆上,到一種徹骨的無奈和徬徨。頭頂是神秘星海,耳畔是悠長鼾聲,我握緊拳頭,任眼睛一眨不眨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早把我敲醒,讓我下去睡。躺在
上,翻來覆去,我卻再也睡不著。拿起《福爾摩斯探案集》翻了四五篇,看看鬧鐘已經六點半了,遂起
、洗臉刷牙。母親還沒起來。我到
家吃了早飯,蹬上自行車就出了門。
忙完事兒回來九點多,不知不覺到了村頭水塘,理所當然地,我脫掉衣服就跳了進去。水有些涼,我不由打了個寒戰。遊了幾個來回,實在冷得受不了,我就在橋裡蹲了會兒。同樣,理所當然地,我吼了幾聲。它們在橋
裡穿梭、迴盪、放大,聽起來像是另一個人的聲音。於是我忍不住又吼了幾聲。直吼得喉嚨沙啞,我才又躍入水中。
這時已經豔陽高照。我躺在橋頭晾了晾,直曬得昏昏睡都不見人來。我不由想到這世界是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穿上衣服,我去了檯球廳。往常人滿為患的檯球廳竟然關著門,敲了半天,老闆才過來開門,說這兩天檢查,歇業。
就這麼蹬上車,漫無目的地瞎晃,竟晃到了校門口。大門緊鎖,雖然這會兒高三已經開學了。我停下車,在校門口杵了半晌也不見什麼人。突然想到王偉超家就在附近,我決定前去拜訪。他家我去過一次,印象不太深,但東摸西摸還真讓我給摸著了。王偉超他媽來開的門,說他不在家。我留了個名,就下樓又跨上了爛車。
那真是令人沮喪的一天。我四處奔走,然後發現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鎩羽而歸時已是午後2點。我直接騎到家,卻發現大門緊鎖。可憐我飢渴
加,只好硬著頭皮進了自家院子。停好車,母親出來了,問我去哪了。她還是碎花連衣裙,粉紅拖鞋,高高紮了個馬尾,清澈眼眸映著牆上的塑料藍瓦。我沒吭聲,轉身進了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