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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樓頂時,母親喊,「嚴林你多大了,天天就知道給媽找氣生,你看看別人家孩子都在幹什麼!就你大白天的還窩在上,你是青期了還是咋的,有本事兒就別下來!」家已經吃過早飯。

我到時正在刷鍋。

我在廚房轉了一圈,拿了張油餅就啃。

問,「咋,沒吃飯?」我說沒吃飽。

說,「你媽幹什麼吃的?還有點雞蛋疙瘩湯,給你熱熱。」我趕緊點頭。

吃完飯,進到客廳,爺爺在捋狼毫,電視裡播著《西遊記》。

造紙廠關門之後,爺爺做過兩年狼毫,留了點,儲在樓上。

上小學時,狗雜老師們總是委託我從家裡捎。

初中不練筆字之後,我也是好久沒見過這種東西了。

我問爺爺怎麼現在又開始倒騰這玩意兒了。

上次腦淤血後爺爺就有點口齒不清了,他說練練手,對身體恢復好。

我也跟著在一邊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一會兒也進來了,說地裡的玉米苗怎麼怎麼不好,草都比人高。

很快到了晌午。

新聞裡盡是氾濫的長江水。

爺爺咂著嘴,開始老生常談,講六八年大水時自己如何英勇地搶救公社的豬。

直搖頭,說老伴竟瞎扯,那年頭哪有那麼大的豬。

我兩耳豎起,傾聽隔壁動靜,殷切奢望母親能來喊我吃飯。

但當然沒有,我有點忐忑不安,又有點決絕的快意。

中午擀了點麵條,吃蒜辣撈麵。

飯間問我,「不用給你媽打聲招呼?」我把頭搖得像撥鼓。

飯畢,又捋了會狼毫,我實在呆不下去了。

家能把人憋瘋。

那種無處不在的衰老氣味說不出是該敬畏還是厭惡。

我到水塘遊了會兒泳,也不盡興。

置身水中,淹沒在歡娛之間,我卻有點心不在焉。

在一片呆的叫罵聲中,我光著嵴梁又回到了家裡。

大門反鎖,母親應該在睡午覺。

我從家進去,上了樓。

拐到二樓走廊,眼前晾著洗好的衣物,那條棉質的罩和內褲赫然在向我招手,但是還有那條裙子。

一旁那些盆栽什麼花早枯成了乾柴。

院子裡靜悄悄的,我到客廳裡坐了會兒,也聽不見母親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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