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撫心茫茫淚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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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被重重摔在岩石上,摔得頭昏眼花。天狐那雙凌厲的鳳目狠狠盯著他,叉而立。

那雙鳳目本極好看,妖嬈而美麗,黛眉淺淺一彎,籠在長長的睫上面,晨星一般的眸子湛然有神,讓每個看到的人都無法輕易忘記。

但現在,這雙至美的眸子中卻滿含殺氣,讓李玄心頭陣陣發冷。他剛想說點什麼,天狐突然叫道:“我恨你!我恨你!”她提起腳來,狠狠踩在李玄腿上。她這繡花鞋比容小意的高蠻靴還要狠,一腳踩下,李玄就覺整條腿都斷了!他慌忙向一邊閃避,天狐更怒,突然,顯出九個幻身來,圍著李玄一陣猛踩。

可憐李玄只有一條身子,哪裡得住這麼多天狐踐踏?何況那九隻幻身乃是天狐九條狐尾所化,每條幻身都有幾百年的修為,繡花鞋踩在身上,一踩就是一個坑。

李玄被踩得眼冒金星,大叫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這樣恨我?”天狐冷笑道:“無怨無仇?那為何我的良人舍我而去,而你的小妹子就會跑回來找你呢?”這…這是什麼奇怪理論啊?就是因為這種理論,自己就要挨踩麼?

李玄簡直哭無淚了,他勉強道:“也許是因為你們情不好呢?”天狐冷笑道:“我們情不好?你可知道他為了我不惜跟雪隱上人翻臉,不惜捨棄自己的國家,不惜捨棄一切!我們的情不好?”她越說越氣,突然一口咬在李玄的胳膊上,李玄一聲慘叫,天狐輕輕移開口,只見細細的兩排齒印在他的衣袖上整齊地排著,血咕嘟咕嘟地冒了出來。

天狐溫柔地撫摸著那些血跡,道:“你小頭知道什麼,憑什麼說我們的情不好?”她見了鮮血,忽然變得滿臉溫柔,動作輕柔之極,彷彿撫摸的是她的愛侶。

李玄都快暈過去了,急忙道:“快!快給我止血!我不能血的!”天狐奇怪道:“為什麼?”李玄額頭上的汗水都滲了出來,滿臉驚惶:“我一血,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天狐眼中出一絲驚奇,她仔細地看著李玄的胳膊,突然,李玄身上出的血居然倒灌而回,天狐手指微一用力,將他的衣袖扯去,只見被她咬出的細細傷口漸漸合攏,平復如初,就連個牙印子都沒有。

天狐驚訝地張大了小嘴,歡叫道:“這就是很可怕的事情麼?很好玩啊!”李玄痛苦地垂下了頭,道:“一定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在遙遠的、我不知道的地方發生著,因為我每次一受傷,心裡就極為悲傷。”天狐點點頭,道:“那種覺我也承受過,的確不好受。”她忽然用力,手指深深入了李玄的胳膊裡,李玄一聲慘叫,她尖利的手指出了五個血淋淋的傷口!

李玄痛得幾乎暈了過去,天狐看著他,幽幽地嘆息道:“想不到會有另一個人也承受這種痛苦,我的心好受多了。男人都是賤種,但偏偏有這麼多女人為男人而犧牲自己。女人是不是很傻?”她輕輕撫摸著李玄的臉,溫柔地幫他擦去臉上滲出的冷汗。她就彷彿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子,在無微不至地伺候著自己的丈夫。但被迫扮演丈夫角的李玄,卻恨不得馬上身化飛灰,被風吹離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緊緊咬住牙,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因為他發現,天狐似乎很喜歡聽他的慘叫。

她喜歡聽每個被她摧殘著的人的慘叫。

天狐柔聲道:“你現在還年輕,會為了你的小妹子捨棄自己。但等你年紀大一點,就會明白這世界上什麼都難以得到,只有女人最容易得到,你就不會再愛你的小妹子,你就會恨不得摔開她,是不是?”李玄緊緊咬住牙關,不去回答她。他胳膊上的傷口又開始慢慢收斂,但天狐將指甲在傷口中,它們每收斂一分,她就重新將傷口撕開。她並沒有太專心於這件事中,似乎覺得這只是很平常不過的消遣。她的心思,全都陷入了那沉睡良久的回憶中。

“那年,我還年輕,天狐一族是高傲的妖類,居住在天之峰上,不與一切人、妖來往。我一直修煉到能化形為人之後,才被獲准下山。下山之前,族內長老告誡我,天狐乃最高貴的種族,絕不可愛上下賤的人類。我答應了,可我沒料到,我才一下山,就破了這個戒律。你說,我是不是也是個傻女人?”她的兩手指自李玄的傷口探進去,咯吧一聲將他的臂骨折斷,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對接起來,等待它們復原。在她看來,李玄是一隻很不錯的玩具,她就像是對著一隻玩具囈語。

李玄立即痛暈了過去,接著,他又痛醒了,因為天狐將他另一隻胳膊也給折斷了,不同的是,這隻胳膊她並沒有對接在一起,她想看看,李玄的恢復能力究竟強到什麼地步。

“天狐既是高貴的一族,也是最有價值的一族,因為我族的元丹可以助異類化身人形,是修真異類夢寐以求的寶物。我一下山,就遇到了幾位修道五百年的妖類合擊,本來我能夠全身而退的,但那時的我很單純,相信了它們的謊言,結果,被它們擊成重傷,元丹差點被奪。若不是他…”她陷入了沉思,幽幽道:“他一人一劍,只出了一招,就將圍攻我的異類盡皆誅滅,將我拉起。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我慌稱自己是修真者,跟著他來到了人間。我進入了他的王國,跟他一起覲見他的父王,跟他一起視察他的臣子。他行軍打仗,我跟隨,他修習,我就跟著他一起修習。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歲月…”她揚起頭,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心被這段幸福浸滿。但突然之間,她狠狠一腳跺下,李玄終於忍不住,一聲慘叫,腿骨差點被她的繡花鞋跺斷!

劇痛中,李玄只覺身上一涼,那是點點清淚揮灑在他身上,他震驚抬頭,就見天狐盈盈的淚臉正悽楚無比地對著自己:“為什麼你那麼狂傲?為什麼你那麼冷酷?”

“為什麼!”她不停地問著,每問一句,就狠狠踩李玄一腳。

但李玄卻無法再對她心生恨意,她只是個可憐的女人,被她的男人拋棄了的可憐的女人。無論是天狐也罷,天一族也罷,只要有情,就難免可憐。

李玄掙扎著抬起手。

天狐冷笑道:“你還想反擊麼?”這隻手無比艱難地抬起著,他的臂骨才剛剛接好,不能劇烈運動,但這隻手堅持抬起。

天狐怔怔地注視著他,一時忘了哭泣與踐踏。就憑著這隻殘缺的手,也能傷得了他麼?他倒要看看,這個無賴又無能的人,能做出什麼樣的反擊!

這隻手沒有做任何攻擊。它輕輕落在了九靈兒的臉上,緩緩拂過。

它是在為九靈兒拭去淚水。

九靈兒驚訝地低下頭,就見李玄正在奮力地微笑著。遍身的傷痛讓他臉部的肌扭曲,但他仍然奮力微笑,因為,他想安九靈兒。

他的童年,一樣遭受著苦難,慘痛,但他並沒有恨任何人。當他實在痛得難受的時候,他就講冷笑話給自己聽,聽得自己哈哈大笑,聽得自己笑出淚來。

當他在魑魅魍魎的幻境中看到龍薇兒的人生時,他更堅信了這一點。

痛苦,絕不應該滋生復仇之念,就算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他,至少他還有笑容。

天狐渾身一陣顫慄,她突然厲聲道:“你想動我麼?你想讓我不再凌辱你了,是不是?你這個人,到現在你仍然想欺騙我!”她使勁地踏著李玄,更狂暴地肆在他的身體上,但不知為何,她的淚水紛紛落下,傷透的心無比悽楚地緊縮著。

她突然大哭起來:“你為什麼要問我為何鬱鬱寡歡?你為何要我說出真相?你為何堅持要跟我上天之峰,向我的族人求婚?為什麼?為什麼天下所有的規矩都束縛不住你?”

“果然,在你冒著天之雷霆踏上天之峰時,四大長老的啟示在聖母之石上閃現,命令你立即下山。經我死爭,才獲准讓你在山上住一晚,等天一亮,就趕你下山。我傷心痛哭,你安我說,長老一定會同意我們的婚事的。第二天,果然聖母之石上的啟示消除了,換成了鮮紅的雙喜字。我大喜抱住你哭,以為我們的誠心終於動了長老。族人以為天意已回,就為我們持喜事,房花燭,正在喜筵開到最盛的時候,有人闖進來,說,四大長老全死在峰頂!良人,你的愛為何如此霸道、如此殘忍?”她的手刺進中,卻不是李玄的,而是她自己的。她的靨上顯出無比的痛楚,而她的話,更讓李玄大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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