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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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仙娣卻搖搖雍望輝支在桌上托住腮幫的胳臂,笑著說:“你別太認真…這也是野丁他的‘話語策略’,對自己‘誅心’,誅得淋漓盡致,為的是獲取強烈的‘文本效應’…其實,每一個人採取某種‘話語策略’時,他是不可能不調動起自己良知的…不管野丁他怎麼把自己的‘p話’和《林奇評傳》一下子踩咕成了如此不堪的東西,我卻相信,他心底到頭來是積澱著豐厚真誠的…我也是如此,你說我採取‘後殖民主義’的批評立場是趕時髦,我不想否認;可是,我心底裡,確實是積鬱著太多‘後殖民’所施予的傷害!

”雍望輝讓盧仙娣給說胡塗了。他望著周遭,這麥當勞不就是美國文化對中國的“後殖民”嗎?那麼,盧仙娣津津有味地吃著美式蘋果派等“垃圾食品”究竟是深受其傷害,還是也在履行“不入虎,焉得虎子”的原則呢?

他腦中飄過了王師傅,乃至於…老霍的面影身形,是的,他不能準確詮釋他們…他更不能準確詮釋眼前的盧仙娣和野丁…他能準確地詮釋自己嗎?

這是多麼可怕的生存困境!

“言歸正傳,”盧仙娣用手指拈起金黃的炸薯條,在喂進嘴裡以前,對雍望輝說:“你究竟能不能在林奇的簽證上,給幫幫忙?”

“我已經說了,實在愛莫能助…”雍望輝不得不問她:“你為什麼這麼熱心這件事,難道你們兩個人一塊兒去?”

“他去成了,我就也可能去,”盧仙娣咀嚼著炸薯條,直率地說:“那個基金會,有可能每年請這邊一個文化人…林奇去成了,他會推薦我的!”雍望輝故意說:“他恐怕會首先推薦《林奇評傳》的作者吧!”野丁說:“那當然不妥。我還不著急。盧小姐先去順理成章。不過,我希望我的評傳不僅能儘快在大陸出版,而且也能在香港和臺灣出版…當然,我知道,林奇本身的書在那邊也難銷,恐怕一時不會有出版商能出他的評傳;不過問了楊致培,他說,縮成幾千字的文章,那邊有的雜誌還是會有興趣的…大陸文壇最新風嘛!

”雍望輝喝完他的咖啡。野丁願意到哪兒發就在哪兒發吧…他沒意識到,這事居然跟他也有什麼關係…可緊跟著他就聽見野丁跟他說:“出書見刊的事,倒都不勞您幫忙…可是,我正聯繫的澳大利亞那邊,我已經準備好了評傳的英文摘要,問題是,還需要一封強有力的推薦信,這推薦信,當然——”雍望輝這才知道不妙,他說:“難道你是要我…”野丁點著下巴:“就是,這個任務‘歷史地落在’您的肩上了!”雍望輝急了:“你!豈有此理!

你知道我對林奇…跟你們的想法有很大距離!而且,在你那評傳裡,很可能,我是被你寫成林奇的對立面的!

”野丁笑道:“哎呀,這就是之所以請你寫推薦信的緣由呀!這樣的信一展現在人家眼前,才威力無窮呀!”盧仙娣一旁幫腔:“對你,是舉手之勞,何不成人之美?野丁跟我搜索了你一下午,他為的主要倒是這件事!”雍望輝實在很不情願:“舉手之勞?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措辭…”野丁便從提包裡取出那已用英文打印妥帖的推薦信來,麻利地挪開桌上托盤,又用餐巾紙揩淨桌面,將那信拍在雍望輝面前,並且還遞上了油簽字筆。

雍望輝一笑,抓過筆,看也不看,立刻簽了名。野丁強調:“下面再簽上英文拼音!”他便又照囑簽上了英文拼音,其實就是漢語拼音。…他們出了麥當勞。盧仙娣宣稱她還要去找能幫助林奇儘快獲得簽證的人。野丁說他“恕不奉陪”了。於是他們友好地分手。雍望輝站在麥當勞門外,望著暫走一段路的盧仙娣與野丁的背影,盧仙娣的長裙下襬在風中朝後飄,兩個人不知又說到什麼,野丁又將長長的手臂朝上舞動…

雍望輝心中忽然襲來一陣強烈的情緒,類似於憐憫,也近似於酸辛…

活得都不容易啊!

44那晚雍望輝回到他那城裡的書房,開鎖進門以後,發現有張顯然是從門縫底下進來的紙條,拾起來一看,竟是司馬山進來的,紙條上只寫著請他儘快與其聯繫“有急事”一連開列了好幾個電話號碼,包括韓豔菊暫住的那個兩星級飯店的總機號碼及分機號,還有一個bp機號碼與手機號碼。

他找我有什麼急事?這不是比盧仙娣他們找我更荒誕嗎?

雍望輝很不痛快。特別是,他在城裡的這個書房的具體地點,是相當保密的。這是一個衚衕深處的雜院,在最後邊,有很小的一個小院,裡面只有他那麼一間十二平米的小屋,他幾乎是從不允許任何人到那裡找他的,更何況邀人訪問;起初他連電話都不安,後來因為子去美國探親,為了聯絡方便,這才也在這裡安了電話;這電話號碼在國內他只告訴了極少數的人,當然,時間一久,也便擴散開了…可司馬山這個人居然打到了他的門上!憑什麼?

難道司馬山就不想想,我雍望輝能跟他往嗎?當年我們就合不來,況且,司馬山不會不記得,當年我雍望輝是跟金殿臣、印德鈞混得不錯的,金殿臣被你整得好慘!印德鈞到頭來也被你排擠得一溜夠!

這一陣雖說為拍電影的事兒,算是跟韓豔菊你們兩口子邂逅了,那天勉為其難地跟著你去了趟你那單位,可我雍望輝跟你還是本“過不著”!你有天大的“急事”找誰都行,你找不著我姓雍的!

雍望輝便把那寫著一串電話號碼的紙條兒扯得粉碎。

雍望輝怕司馬山再來電話騷擾,便又將電話掐了。

他不僅到身心疲憊,而且頭腦因一天中連受數種不同的刺,而陣陣發痛。他和衣仰倒在了那張摺疊鋼絲上…

司馬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不僅雍望輝永難將他清楚,就是跟司馬山很接近的人,恐怕也不那麼容易將他清楚。

司馬山跟韓豔菊已然從貌合神離,發展到了貌也不合。也許是因為這一遷到賓館裡來暫住,他們的行蹤表現,難免令人看得更清更細,以至他們也便不再多加掩飾——他們已發展到即將協議離婚的程度。從他們暫住的房間裡,有時傳出爭吵的聲音,這還在其次;人們都注意到,司馬山就本不怎麼到那賓館裡去;他們的女兒女婿,似乎是傾向韓豔菊的,在賓館裡逢到人問及司馬山,公然地出不敬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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