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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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低語，忽然間，就一把把她擁進懷中，飛快的吻住了她的嘴。她有一陣暈眩，一陣亂，一陣心慌。然後，是一陣輕飄飄的虛無。半晌，她驟然回過神來，用力推開了他，她退向邊，瞪著他。生氣了。

“這算什麼？”她啞聲問。

“我們的合同裡沒有這個。你無權侵犯我！”

“對不起，”他漲紅了臉，有些狼狽，有些歉然，有些不知所措。

“相信我，我也是情不自已。”他很快的轉過身，走向房門，打開門，出去了。

她怔怔的站在那兒，怔怔的望著房門，怔怔的用手指壓在嘴上，這才想起來，這居然是自己的“初吻。”夢的衣裳9/305早上，雅晴被一陣啁啾的鳥鳴聲驚醒了，睜開眼睛她望著裝飾著花紋的天花板，聞著繞鼻而來的淡淡花香，聽著晨風穿過樹梢的低鳴，和鳥語呢喃。一時間，她有些恍惚，不知正置身何處。然後，她立即回過神來。是的，這不是陸家，不是她自己的閨房。這是桑家，她正睡在桑桑的上！

她用雙手枕在腦後，不想馬上起。她腦子裡還縈繞著昨天一切的一切，一幕與一幕。多麼神奇，多麼玄妙，她居然演成了這場戲，自始至終就沒懷疑過。如果父親看到了她這場表演，一定也該對她刮目相看吧！案親，她又想起父親和曼如了。當初，決定來演這幕戲的時候，本想找個理由來騙父親，說她在南部找到工作了，說她要到美國旅行去，說她想坐船周遊世界…最後，還是爾旋簡單明駁乃擔？

“不要騙你爸爸，任何理由都會讓他疑心，如果他登報找尋失蹤的女兒，我們反而又多一項難題。告訴他實話！告訴他你要去安一位偉大而善良的老太太…”

“我爸會認為我發瘋了！”她叫。

“本來，這計劃就有點瘋狂，不是嗎？”爾旋盯著她。

“去說服你爸爸，叫他不要找你，你可以常常打電話給他，也可以回家去看他，反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你父親也幫著保密，就不會穿幫。總比你父親擔心你為了和小後母慪氣，而離家出走好些！”

“我爸不會相信我，他會以為我在編故事！”

“我陪你去。”爾旋說。

她歪著頭打量爾旋，哼了一聲。

“你陪我去恐怕更糟，他准以為我被一個花花公子騙了！你看來…又危險又狡猾！”

“真的嗎？”爾旋也打鼻子裡哼著。

“從沒有人說過我狡猾。”

“想得出這樣的計劃，就夠狡猾了！”她說，一個勁兒的搖頭。

“不成，不成。我爸雖然巴不得我能離開一段時間，可是，決不會允許我墮入什麼古怪的陷阱，被登徒子拐跑。”

“我像登徒子嗎？”爾旋沒好氣的問。

“說實話，有些像，你長得像年輕時代的路易士喬登，路易士喬登就是標準的登徒子相。”

“我不知道──你是在罵我？還是恭維我？”爾旋挑高了眉。

“如果我不陪你去，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蘭姑！”她叫。

“蘭姑是最有力的說服者！她又忠厚又慈祥又溫柔，誰都會相信她的！”於是，蘭姑陪著她去見了父親，她們幾乎用了整整一個下午，來述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來說服陸士達讓她去做這件“荒謬的冒險。”她記得父親的驚訝與懷疑，困惑與不信任，他說:“聽起來，像個現代童話！”

“我正要試著，把現代童話變成現代神話！”她對父親說。

“童話與神話有什麼不同？”陸士達皺緊眉頭。

“童話屬於孩子，神話屬於成人。童話大都是編造，神話裡有奇蹟。爸，我需要奇蹟”案親若有所觸，看了她好一會兒。

案親“考慮”了兩天，後來，雅晴才知道父親並非“考慮”而是“調查”他查清楚了整個桑家的背景，？鹹墓ビ胂衷冢な盜死脊玫？a故事。他同意了。不止同意，他還給了雅晴最深摯的祝福與鼓勵。

“既然去了，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他說:“避免拆穿底牌，我不能和你聯絡，但是，你要時時刻刻告訴我你的進展。”

“如果我沒有消息給你，”她笑著說:“也就表示一切順利了，我總不能公然在桑家打電話給你！”於是，她來了。於是，她離開了陸家，走進了桑家。於是，她剪短了頭髮，修細了眉，買了成打成打深紫淺紫、白、黑的服裝，…於是，她從雅晴變成了桑桑。

現在，她躺在桑桑的上。

太陽早已爬上了窗欞，那淡紫的窗簾在陽光下透出紫水晶般的澤，窗臺上放著一盆石榴花，她沒想到石榴到七月還開花，那紅豔豔的花朵在紫陽光的照耀下，有種人的澤。她環顧室內，落地長窗、梳妝檯、小書桌、小書架、古董架…事實上，這房間她早已看得好好了。桑家兄弟從電影上學來一套涸破學的辦法，他們把桑園的每間房間，每個角落，都拍了無數幻燈片，反覆放映給她看，她早就記了桑家的一切，包括那隻白狐狸狗和老花貓。

小白！那隻要命的狐狸狗！昨天下午，她差點被這傢伙給“穿幫”了。她那時正和坐在客廳裡“亂蓋”反正，昨天一天從早到晚，她就一直說個沒停，嘰嘰喳喳的就像只多話的小鳥，膩在懷裡，賴在身邊，伏在膝上…告訴在“美國”的一切又一切；冬天的雪、夏天的熱、麥唐納的漢堡、肯塔基的炸雞、嬉皮的當街遊蕩、百貨店職員的罷工遊行…說得那麼繪聲繪，聽得桑家兩兄弟都傻了眼。他們不知道，她已經快把外國電影裡看來的東西都用光了。那時，她正順著嘴說:“我住的女子公寓隔壁，有兄弟兩個，哥哥叫史塔基，弟弟叫…”她的“哈奇”幸好沒來得及說，否則非給宜娟聽出漏來不可，因為爾旋已經在“咳嗽”了，她說溜了嘴，把電視影集《警網雙雄》裡的兩個男主角也搬出來了。反正，就在她提到“史塔基”的時候，那隻要命的狐狸狗進來了。桑家兩兄弟雖然串通了蘭姑和紀媽，但是顯然沒串通這隻狐狸狗！這傢伙一進門就對著雅晴齜牙咧嘴，一股兇相，然後居然又吼又叫，大大示威起來了。雅晴嚇得跳到沙發上，眉頭一皺，只得抱著耍“賴皮”一迭連聲的嚷開了:“哎呀，不來了！不來了！，你們把我的小白到哪兒去了？怎麼換了這樣一隻大凶狗！我的小白呢？我的小白呢？”

“噢，”慌忙拍撫著她的背脊，像哄孩子似的。

“這就是小白呀！”回頭瞪小白，氣呼呼的怒叱著:“小白，坐下！你瘋了？連主人都不認識了？”

“這就是小白？”雅晴睜大眼睛一股又驚訝又愕然又天真無的表情。

“亂講！我的小白只有這麼一點點大！”她用手比劃著，心裡有些打鼓，老實說，她忘了問清楚，桑？肟氖焙蛐“椎降子卸啻蟆！吧笛就罰蹦棠絛Φ猛淞搜！靶”坊岢ご笱劍∧闋吡巳甓嗔四兀“ィ蹦棠躺焓置“椎耐罰嗆旯芬丫磺椴輝傅姆鋁松磣櫻勻揮悶牟揮焉頻難酃獾墒幼叛徘紜！靶笊褪切笊！蹦棠滔鋁俗⒔猓炊參科鷓徘繢戳恕！澳悴荒芟曄奔洌鼓馨涯慵塹美衛蔚模？br>“我的小白不會忘記我，”雅晴噘起了嘴，豁出去的演起戲來。

“這變成大白了，不好玩了，準是有了男朋友…”

“咳！”爾旋重重的咳了一聲嗽，重得連都聽到了，她抬起昏花的老眼，看著爾旋說:“你怎麼啦？一定是冒了。今天你咳了好幾次了！”

“我最近喉嚨一直不大舒服。”爾旋說，若無其事的走到窗口去，忽然大發現似的嚷起來:“桑桑，你快來看，那花棚上的蔦蘿…你還記得嗎？”

“我種的蔦蘿嗎？”雅晴歡呼著，從沙發上跳下來，衝到那窗口去看。爾旋才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不要演戲演得太過火。小白是隻公狗！”誰知道小白是公狗呢？從沒有人告訴過她。演戲演得太過火！她躺在上，瞪著天花板，想著爾旋的警告。爾旋，爾旋，爾旋…她又想起昨天那一吻了。那代表了什麼？他吻了她！為什麼？她下意識的用舌頭嘴，覺得心中陡然湧起一股暖洋洋、昏沉沉的情緒，四肢都軟軟的，像有一片溫柔的在卷擁著她。

爾旋，她低念著這個名字，要命！她從上直跳起來，他是你的二哥呀！起吧，桑桑不見得有賴的習慣，她看看手錶，快十點鐘了。她起了，這房間是套房，有私人的浴室。她梳洗了，對著鏡子，她細心的讓額前的小發卷垂下來，遮掉她那兩道太濃的眉。打開衣櫥，她選了件薄麻紗的淺紫洋裝，對鏡自視，頗有份飄逸瀟灑的味道。她對自己很滿意，不管她看起來像不像桑桑，今晨的她，是清新雅緻活潑而且神采煥發的。她輕悄的走到房門口，輕悄的打開房門，輕悄的穿過二樓的客廳，往樓梯口走去，還沒到樓梯口，她就聽到的聲音了。耳朵聾，她常常自以為在說“悄悄話”實際聲音卻並不小:“…你們誰都不要去吵她，讓她多睡一會兒。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呢！昨天又本沒休息，只是說啊說啊的。噢，蘭丫頭，我有沒有做夢啊？她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紀媽，她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爾凱，你們別笑我啊，我昨夜就是睡不著，我一直想啊想啊，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是不是？她這次回來，你們都要讓著她一點，不能再把她氣走了…哎，她的那些照片呢？誰把她的照片都拿走了？”

“是我。”爾旋的聲音:“，桑桑已經回來了，以後你可以面對她的本人，不需要拿著她的照片發呆了！那些舊照片沒一張照得好的，桑桑自己都不喜歡！”想得周到！雅晴想。那些照片確實是她的威脅，如果宜娟夠聰明，只要拿照片跟雅晴本人好好的核對一下，不難找出十個以上的不同點。

“那麼，桑桑是真的回來了？是不是？”又在問了。

“她確實回來了，是不是？不是我在幻想了，是不是？

…

”傻氣呵！！雅晴又覺得眼眶發熱，簡直忘了自己是個冒充者了。她驀然間飛快的奔下樓梯，飛快的撲向，飛快的抱住的，又飛快的吻在的面頰上，就一連串的喊了出來:“傻！傻！傻！你看，我不是真的在這兒嗎？你不是看得到我，聽得到我，摸得到我，抱得到我嗎？傻！傻！”她把頭埋進她懷中，亂鑽亂拱，像只小貓。

“你怎麼這樣傻氣呵！”

“別鬧，別鬧，”笑開了，笑得咯咯咯的。

“你得我渾身癢酥酥的！抬起頭來，讓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