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巧計盜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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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百州吃不消,叫起來:“不能壓了,再壓把腸子都壓出來啦!”傅小保這才停了擠水,放平他的身子,跪在汙泥地上替他推官活血。

才推了兩推,唐百州便揮手格開他的雙臂,從地上坐起來,低著頭滿地亂找東西。傅小保又是喜,又是不解,問道:“你老人家找什麼?”唐百州答道:“找我的仙丹,剛才被你這小子一陣壓,準是把丹藥和水全擠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傅小保忍住笑,道:“就算擠出來了,哪裡還找得到?”唐百州聽了竟大怒起來,橫眉豎眼喝道:“好小子,你真私心,敢情你自己吃了好東西,就不情願人家也吃嗎?”傅小保苦笑著道:“你如想吃,那還不容易,咱們反正要找她們索回你老人家的什麼無上心法,當面再問她要個個八個,吃了豈不更妙?”唐百州聽了,霍地躍起來,叫道:“對呀!這主意不昏,老狐狸偷了我的‘魔劍無上心法,借這岔兒,也敲詐她百二八十顆丸藥吃吃!”說罷,飛步搶到小黃馬身邊,翻身上馬,抖韁便要走,傅小保大急,叫道:“慢一點,還有我呢!”唐百州道:“你要怎麼樣?”傅小保道:“我也要去,你老人家得帶我一起去!”唐百州皺眉說道“我又沒說不叫你去,但小黃馬太瘦,怎能馱得動兩個人?你用兩條腿跑吧!”傅小保聽了急道:“唐大俠,你權當可憐我,只要帶我到前面市鎮處,自能另買馬匹乘坐,這時候你老人家不帶我,卻叫我如何跟得上?”唐百州想了想,道:“好吧!看在你剛才哭著要死的情份上,權且帶你一程。”傅小保急忙躍上馬股,小黃馬循著河岸回頭,奔了又是兩個多時辰,時已過午,方才回到先前那座小鎮上,略用飲食,傅小保便上街去買馬。

但這鎮上小之又小,並無市集出售馬匹,即算百姓人家有養著牲口的,不是留著耕種,就是用來運貨拉車,自己已經珍視異常,那肯出賣?傅小保揣著銀兩,兜了兩三圈,竟然無法買到一匹馬兒。

看看天已暗,傅小保怕唐百州抖手一走,不等自己,心裡著急非常。但如果這麼空手回去,只怕他一樣不會攜帶自己同行,這可怎好呢?

正在著急無計,陡然間,耳邊傳來一陣震耳鑾鈴響,不一會,三匹駿馬並肩馳進鎮來。

傅小保閃在一邊,偷眼見那三匹馬上馱著三個江湖豪客,各人全帶著兵器鏢囊。最前面一人身材瘦長,皮膚黝黑,大鼻厚,年已六旬以上,手上拿著摺扇,背後卻斜一隻金光閃閃的人手形獨門兵器。另兩人一個負著柄金背砍山刀,一個身形略瘦,懸長劍。

三個人各跨駿馬,滿身塵土,顯見經過長途跋涉到此。

傅小保一見這三匹馬兒心中便愛,卻哪裡知道這三人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金臂人魔”孫伯仁和“龍門劍客”霍一鳴,以及他自己苦苦要追尋的殺父仇人,長安城一霸“金刀”李長壽。

傅小保眼見他們三人策馬進城,隨意找了一家小酒館下馬入店,將三匹馬全都隨意牽在店門口。他暗中想了個主意,便急急趕回店裡,向唐百州說道:“咱們是立刻上路?還是等過了今夜,明天啟程?”唐百州見他空手回來,只當他不到馬兒,心裡不耐,道:“自然立刻便走,你如買不到坐騎,便在此地等我,不用纏著非去不行。”傅小保笑道:“實不相瞞,馬匹早買好了,正在上鞍,還未貨。你老人家要是不耐久等,就請先行出鎮,在鎮東口略待片刻,我立時趕到,如何?”唐百州哪有不願意的道理,連道:“好是好,我等你至多半個時辰,過時不去,卻不能再等你。”傅小保拍脯笑道:“絕要不了那許久,你老人家前腳到,不一定我後腳也就到啦!”唐百州點頭應了,上馬自行出鎮而去。

傅小保目送唐百州業已出鎮,這才折回“金臂人魔”等三人用膳的小店前。他本就不笨,冷眼看這三人各有一身武功,尤以那背奇形兵器的老頭兒雙目炯炯有光,內功必已有驚人火候,暗忖:明搶不如暗偷。當下整整衣衫,一搖三擺,也進店裡,撿了靠店門一張桌子坐下。

孫伯仁等三人對傅小保俱都不識,見他不過是個少年哥兒,雖然帶著劍,了不得會那麼幾下花拳繡腿,全沒把他放在眼中,各自只顧喝酒談話,並不理睬。

傅小保隨口要了幾點心,細心竊聽他們說些什麼,但三人語音甚低,且神之間,極是神秘,聽也聽不到。恰在此時,店中一個食客用畢酒菜,結賬起身,從店門口經過,傅小保忙從衣袋中摸出一錠銀子,笑嘻嘻將那人叫住,附耳低聲說道:“老兄,這錠銀子可是尊駕失落的嗎?”那人低頭一看,乖乖,白花花一錠白銀,怕不總有一二十兩,不由貪心大起,伸手接了過去,笑道:“正是,你瞧我這人真夠老糊塗了,銀子失落,尚且不知,要不是公子好意見告,這個財失得未免太冤,真該多謝,多謝。”說罷,拿了銀子,向店外便走。

傅小保早看到了隔座一個帶歪帽,斜披衣的,是個不安本份的土混混。只等那人拿著銀子才到店門,連忙探過頭去,向那土混混說道:“老兄,你剛才可是失落了一錠銀子,足有十七八兩重的?”土混混聞言一愣,探手向懷中一摸,暗忖:我哪有銀子?身上不過幾十個錢,這公子哥兒別是錯了。然而他心裡雖這麼想,口裡卻一事正經道:“怎麼樣?”傅小保用手一指前那人,低聲道:“快揪住他,我親眼見他從你桌邊撿了一錠銀子放進袖子裡,白花花的,怕不足有一二十兩,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那土本沒有錢,聽了這話,猛可裡心中一動,登時一聲大喝:“呔,那傢伙,給大爺站住!”那人白得一錠銀子,心裡正高興,陡聽這一聲吆喝,吃了一驚,一隻腳才跨出店門,又縮回來,扭頭答道:“你叫誰?這麼凶神惡煞似的?”土混混更不怠慢,大步上前,一把拉住那傢伙領口,大聲喝道:“好小子,窩裡雞吃到太爺頭上來啦!你也不打聽打聽,大爺的銀子是動得的嗎?沒別的話,袖子裡銀子拿出來,省得吃一頓生活。”那人只當自己冒領銀子被他看見,想藉機敲詐幾文,哪裡肯聽這一套,也高聲嚷道:“瞎了狗眼的東西,這銀子本是我失落的,物歸原主,你當是什麼財路?快快鬆手,否則,姓趙的可不吃這一套。”這兩人你叫我嚷,拉拉扯扯,誰也不肯罷休,全說那銀子是自己失落的東西,一時間那裡評得清這份理。不消片刻,店裡夥計也有上前分解的,店外的行人有擁來瞧熱鬧的,把個店門擠得水洩不通。

傅小保暗忖: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越著人亂,身出店,解下其中一匹棗駿馬,翻身跨上“唰”地一鞭,催馬向鎮外便跑。

這時候,店中的孫伯仁等全被人群遮住,望不見店外情況,直到傅小保催馬離去,才被鑾鈴響聲警覺。三人奮力排開眾人,出店一看,見孫伯仁的坐騎被人盜去,這一驚,非同小可。賬也顧不得算,齊聲怒喝,掄掌揮拳打翻了幾個圍觀礙事的閒人。孫伯仁搶上李長壽的坐騎,李長壽和霍一鳴同乘一騎,放馬飛也似向鎮外趕來。

傅小保策馬疾奔,沒一會早出鎮口,遠望見唐百州果然停馬在路邊一棵樹下等候。他得意揚揚,放馬奔到,猛的一勒馬韁,那馬兒人立起來,收躥站住。傅小保用手輕拍馬頭,笑嘻嘻道;“看看,我這馬兒可值二十兩銀子?”唐百州見那馬兒混身棗泥,全無一,昂首嘶鳴,甚是神駿,不覺笑道:“二十兩銀子哪能買得這等好馬?別說馬,連馬鞍也買不到,別是你小子去偷人家的吧?”傅小保笑道:“一點不差,整整花了二十兩銀子才買來的,這一來,你老人家的小黃馬只怕不容易撇得下我了!”唐百州也笑道:“那咱們就試試,緊趕一程,天黑之前可以進山啦!

兩人牽馬並肩,正要啟步,看看誰的馬快,就聽身後鑾鈴大震,兩騎快馬馱著三個人烏雲也似迫了來,一面聽得喝罵:“直娘賊,瞎了狗眼,竟敢偷爺們的坐騎,還不站住,當真是不要命嗎?”傅小保扭頭見是孫伯仁等,心裡只悔方才沒有隨手斃了那兩匹,以致被他們追了來,急忙用力一夾馬腹,揚手揮鞭,催馬便走,叫道:“快走!看看誰的馬快,跑得第一?”但唐百州帶馬一橫,竟將博小保攔住,凝視後方,說道:“慢走,這幾個小子好面,好像在哪兒見過嘛?”傅小保急得直冒汗,道:“管他們呢!咱們快些趕路,再等天都黑啦!”唐百州卻像對身後追來的三人有著莫大興趣,任他左閃右避,總用小黃馬攔在他的馬頭前面,不使他空脫身,一面暗暗自語,道:“好傢伙,原來是你們?那真是再巧沒有啦!”片刻間,後面兩匹馬已經如飛而至。孫伯仁等一齊飛身下馬,這才發覺前面小黃馬上坐的正是大鬧長安的唐瘋子唐百州,不由俱都愣住,出聲不得。

唐百州向他們齜牙咧嘴一笑,道:“糟老頭、霍劍客、李七爺,想不到竟是你們三位,幸會,幸會!”

“金臂人魔”孫伯仁羞見唐百州,也是心中一寒,但事到如今,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抗聲答道:“姓唐的,長安城中被你逃得命,不道今天又在此地碰上,這一次可再饒你不得了!”唐百州哈哈一笑,翻身落馬,順手將馬韁遞給了傅小保,上來道:“你們饒我不得,我也饒你們不得,今天咱們誰也別饒誰,來一個年關大結算,好不好?”孫伯仁那幾句狠話,原只為了撐顏面,但他當真要動手,心裡可有點含糊,腳下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回頭向霍李二人道:“對付這小子,何須老夫出手,你們二人上去把他擒來就是!”李霍二人嚇了一跳,心想:“老頭兒,這可是要命的玩意兒,你只顧吹大氣不要緊,怎犯著拿咱們哥倆去做夾心團?他們都是吃過唐百州苦頭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哪敢上前半步。

唐百州可樂了,笑道:“糟老頭,瞧他倆那副可憐勁兒,你忍心拿他們來做墊背的?何不咱倆個玩玩,叫他們小一輩的,在旁邊見識見識!”孫伯仁心念疾轉,以他身份,人家指名叫陣,豈能畏懼不出?若說身而出吧!又怕出去容易回來難。陡然間,心生一條惡計,於是向李霍二人厲聲叱道:“叫你們上,你們怕什麼?只管上去纏住他,老夫自有擒他的方法。”李長壽礙於師叔令諭,只得硬著頭皮,提刀上前,心裡怦怦跳,強作鎮靜,用刀一指唐百州,道:“姓唐的,快來納命!”唐百州笑道:“你叫老唐到哪裡去納命?我有心把命給了你,又怕你力氣太小,扛不動!”李長壽知道這獨眼龍武功怪異,口齒陰損,多跟他搭腔,只有被他佔盡便宜,只得氣呼呼不再答話。

“龍門劍客”霍一鳴耽心李長壽一人不是唐百州的對手,趕來一擺長劍,也搶進兩步,和李長壽並肩而立。

唐百州又笑道:“霍劍客,你怎的跟他這麼要好?難道你不知道,你老頭子在刁家寨上罵得你多苦?”霍一鳴吃了一驚,暗想:他怎知道我爹在刁家寨?於是喝道:“我爹罵我便恁地?”唐百州哈哈大笑,突然聲調一變,學著霍昆的口氣,手指著霍一鳴,說道:“唉!你這孩子也真是個不聽教誨的東西,我不知告誡過你多少次啦!叫你少跟李長壽這種人往,你偏偏是不肯聽話!”霍一鳴臉上一紅,登時大怒,長劍一振,大聲喝道:“直娘賊,你竟敢戲我!”抖手一劍,直向唐百州面門刺來。

唐百州笑嘻嘻換步側身,正要拔劍還擊。陡然間,卻聞身後暴喝聲起,一條人影破空衝到“噹啷”一聲金鐵鳴,早將霍一鳴的長劍盪開,一看,竟是傅小保。

原來傅小保牽馬立在後,一直沒有開口,及聽唐百州學著霍昆口氣,取笑霍一鳴時,話中提到“李長壽”三宇,這三個字可是他切骨深恨,無時或忘的。遽聽之下,混身一震,猛見“金刀”李七手提金背砍山刀,更觸動靈機,一時按不住,從馬上飛身槍了出來。人未到,劍已出鞘,拼力一招“水蛇擺”盪開霍一鳴的長劍,急促地回頭問唐百州道:“誰?

誰是李長壽?誰是長安城土霸金刀李長壽?”唐百州指著李七,道:“喏!就是他!”這四個字才一出口,傅小保雙目盡赤,人如瘋虎,陡地一個大旋身,早已欺到李七身前,劍尖顫抖,指著他厲聲喝道:“你…你就是李長壽嗎?”李長壽見了這種模樣,心驚不已,但他一時間尚未想起傅小保就是自己手中漏網的嬰孩,惘地答道:“怎麼樣?大爺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正是長安的金刀李七爺…。”傅小保未等他把話說完,一聲虎吼,掄劍上步“唰唰唰”就是三劍,全奔李長壽要害,恨不得將他立斃在劍下。

李長壽措手不及,被他一陣捨命搶攻,鬧了個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揮刀連擋帶格,躲開了三招快攻,心裡不怒火上衝,暗忖:“你的,半夜摘桃子,盡撿軟的捏是不是?老於就算打不過唐瞎子,難道打不過你嗎?想著,金背刀“呼”地反揮,一招“拔雲見”震開長劍,喝道:“小子,要找死快些報上名來,七爺刀下向來不傷無名之輩。”傅小保這時雙目噴火,哪有工夫和他通名報姓,連聲不吭,劍光霍霍,直捲上前。恨不得早些一劍戳他兩個透明窟窿,報了殺父母深仇大恨。

常言道得好:一人拼命,萬夫莫敵。傅小保論功夫雖不是長壽的對手,但他有一股舍死生拼命之心,卻不是李長壽所可比擬的。三五招一過,李長壽見他全然不顧自己,招招搶攻,招招進手,似乎存心同歸於盡,沒有再作活的打算,不由得越戰越怕,刀法施展不開,被得連連後退不已。

唐百州在一邊看見,心中大樂,叫道:“霍劍客,你的朋友不中用啦,盡看著幹嘛?快些上去幫忙,兩個打一個,也許還有希望。”霍一鳴本來躍躍試,被他這一叫出來,倒不便厚著臉動手,怒罵道:“我出不出手幹你什麼事?要你來多嘴?”唐百州笑道:“你再不動手,李七爺就要撐不住了。喏,你瞧!這一招‘飛蛇旋身’好危險,差一些沒要了李七爺的老命。哎呀!這一記‘蛇遊枯枝’可惜準頭欠缺了些,不然,準能叫李七爺當場趴下…。”他這種幫腔吶喊,李長壽越發心驚,心神一亂,三下兩下,果被傅小保一劍劃破左袖,僅差寸許,就傷著臂

唐百州更樂了,大聲加油,叫道:“幹呀,小夥子!早些叫他躺下,你的大仇就報了!

啊!可惜,這一劍還差著半寸,對!再加一招‘靈蛇吐須’,快啦!加油!”霍一鳴緊握著長劍,本已拿不定主意是出手還是不出手,再被唐百州一陣亂叫,更是心煩神躁,怒叱道:“你叫什麼?有種咱們也走幾招試試,只在旁邊幹叫幹喊,算什麼東西?”唐百州並不生氣,笑答道:“我豈能和你們一般見識,你不見嗎?糟老頭正在一邊轉壞主意呢!我得防他,誰耐煩和你們這些小一輩的胡纏!”霍一鳴扭頭,見孫伯仁果然正在雙目亂轉,面含陰笑,心中一動,忖道:這時候還顧那許多做啥?這瘋子自有孫師叔對付,何不早些出手,料理了那小子再說。主意一定,逐也不再多慮,提劍擁身而上,長劍抖起斗大一朵劍花,罩向唐百州背心,喝道:“七哥別慌,我來助你!”傅小保聞聲回劍,李長壽才算鬆了一口氣,立時揮刀猛撲,和霍一鳴雙戰傅小保。適才傅小保也不過全憑股銳氣,才使李長壽連連遇險,落在下風。如今以一敵二,哪還能夠進招,被迫得左支右絀,登時落在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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