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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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記得簽上下款送一本給我。”嘉揚只是笑。
“書名叫甚麼?”嘉揚據實說:“還未知道。”麥可建議:“用藍眼兒看世界吧。”嘉揚謙答:“我不過是管中窺豹。”珍伊娜說:“他們華人的養好,一貫低調,從來不誇獎自己,明明有九十分也說成只有六十分。”嘉揚連忙分辯“我真的只有五十分。”大家都笑了。
他們登上飛機。
麥可的手提行李無意碰到嘉揚左臂,她雪雪呼痛。傷口縫了幾針,像一條小蜈蚣,爬在雪白的手臂上,看上去有點詭異。
麥可用寶麗萊相機對牢傷口拍了幾張照片給嘉揚,嘉揚夾在誌當書籤。
珍伊娜說:“抱歉我沒有將身世告訴你。”
“那是你的私事。”
“家母與一名英國人私奔生下我,她孃家一直認為是奇恥大辱,利用親情誘她回去探親,還未進家門已經中槍倒地。”嘉揚問:“他們為何踐踏婦女?”大家默然。
半晌麥可才說:“也許,因為婦女生活上需要照顧,久而久之變成一宗附屬品,任人宰割。”嘉揚慨“是,像一隻狗或一隻貓一樣,
久失寵,仍吃得飽已經很好。”她想到了自己母親,黯然神傷。
“咦,你怎麼會有觸?”
“實不相瞞,家母自三十六歲起就過寡婦般生涯,丈夫在生,但另結新歡,對她不理不睬。”珍抬起頭想一想“到了這種地步,女方亦應負責。”嘉揚說:“我也覺得她應該走出去。”
“她還貪圖甚麼呢,一個虛假的名分?”
“不,她只是缺乏勇氣,她沒有膽量。”
“所以只得天天接受侮辱…生活質素,如此低落,自尊蕩然無存,生不如死。”嘉揚落下淚來。
“咦,嘉揚,那是你父母的事。”嘉揚拭淚“在我們的社會,母女同心。”
“呵,那壓力豈非太大。”
“是,我們的榮辱也往往牽涉到整個家族。”麥可皺上眉頭“多麼麻煩。”珍扯開話題“嘉揚,你看過泰姬陵沒有?”嘉揚老實不客氣地說:“我對於當權者將榮譽建立在人民痛苦上的建設一點興趣也沒有。”珍笑“說得好。”
“但月下的泰姬陵的確美得不似凡間。”嘉揚埋頭讀資料。
這次有人在飛機場接他們。一個高大英俊的美國人胡佛非常親切,口口聲聲願意幫他們做任何聯絡工作:“大家是同事,我派駐加爾各答已有一年,各處門路都鑽得爛。”可是三人組想看的,並非各類名勝或是酒店中為歐美遊客表演的舞蹈及結他音樂。
珍伊娜冷冷說:“我知道該往何處。”胡佛背珍吐吐舌頭。
他採取蚌別擊破術,悄悄同嘉揚說:“真難為你,同這樣一個臭脾氣的前輩合作,她出名霸道,自私,又憎恨男人。”換了是男人,他就會說這個前輩公私分明,工作態度嚴謹,還有,不近女。
嘉揚忽然問這個金髮兒:“你為甚麼歧視女?”他先是詫異,隨即嬉皮笑臉“你
錯了,我愛煞女人。”嘉揚嗤之以鼻。
忽然之間,胡佛作一個恍然大悟狀“我明白了,你是珍伊娜的新相好。”嘉揚拉下臉“你再說我就請你吃耳光。”珍過來說:“胡佛先生,你請回吧,有事我們自然會與你聯絡。”已經說得十分客氣,那胡佛知難而退,大家耳清淨。
珍的第一站是一間學校。校長名古晉,是英印混血兒,看到珍親暱地擁抱,她們應邀參觀課室。
只見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穿美麗的沙裡習舞,鼓聲咚咚,師一邊示範一邊說:“她看到他了,雙手合十,眼珠往左邊瞄去,滿心歡快擺動頭部,腳下生了蓮花,跳躍嗒咚嗒嗒…”她們都擁有一雙鬼影幢幢的大眼睛。
天氣炎熱,嘉揚本來已經出了一身大汗,可是校舍深園大宅,非常陰涼。天井種玉蘭樹,異香撲鼻,嘉揚滿心歡快。
她們在石上坐下來。
迸晉輕輕說:“自窟中把她們救出來,總得會她們一技之長。”嘉揚這才知道震驚,一股寒意自頂
下至踵,原來學生們的身世如此可憐。
只聽得校長說下去:“經費有限,也只得救一個算一個,我們還設有英語班及縫紉班等。”這時女工捧出了茶點,還是道地的英式下午茶,大吉嶺紅茶、青瓜三文治,殖民地時代似尚未過去。
迸晉女士說:“歡你們。”珍說:“我一直掛念你。”正想聊天,又有人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報告,她馬上站起來“請恕我有事。”珍耳尖聽到,便問:“是你那著名的善終服務嗎?古晉,請帶我們去拍攝。”嘉揚一聽,渾身汗
豎起來,她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慘況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