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息事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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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見主子回來，急急上前伺候，胤?小聲說了幾句。蘇溶溶心不在焉，自己個識相地杵在一邊。

胤?坐在椅子上，抬眼看著蘇溶溶。看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的臉怎麼了？”蘇溶溶下意識摸了摸，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胤?。胤?靜靜聽著，眸子卻越來越深，蘇溶溶使得這些手段都是些小聰明小伎倆，而且漏百出，每一步都有失敗的可能，可這丫頭居然如此大膽輕狂，她難道就不怕被人認了出來？

蘇溶溶可不這麼認為，她面不改心不跳將所有一切說完，隨後也靜靜地看著胤?。

胤?深呼了口氣，一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眸子盯住了蘇溶溶:“你今所有計策都驚險異常，你如何料定胤祥怕蛇不敢上前？你又怎麼知道潑水之後，他不會憤然責打於你？”蘇溶溶想也不想便說道:“我見十三爺穿過雜草向茅房走去時，十分謹慎小心，便知他定然是怕蛇；我用水潑他之前，見他正在看四爺的書，書桌上放著的書卷似乎是佛經。一個正在看佛經之人，即便他當時被氣的半死，但也礙於菩薩，不便苛責與我。”說到這兒，蘇溶溶有些得意。她早就從胤?那不信任的眼神中發現了端倪，他這麼一問，正好給了自己一個顯擺的機會，心說:“讓你再輕視我，哼！”沒想到，蘇溶溶說完之後，胤?並無出讚歎或是愧疚，而是越發深沉地看向蘇溶溶。心思細膩到如此地步、計謀算計到如此確的丫頭，他還是第一次見。

蘇溶溶被他看得有些不安，頓時紅著臉說道:“八爺，我…我能回家了嗎？”胤?一愣，收回目光，點點頭。此時，管家正好也走了進來，胤?對蘇溶溶說:“那裡面是你的秀女衣服，今吃過晚飯，你再回妞妞房去。”蘇溶溶一聽說能回家正高興呢，可聽到“妞妞房”時，卻一下子變了臉。

胤?當然不會錯過她的反常，平靜問道:“怎麼，你不想去？”蘇溶溶看著胤?，大著膽子點點頭，說不定八爺可能幫自己免去選秀的折磨呢:“我不想去，我不想進宮。”胤?眸子一亮，不動聲地說道:“你不想伺候皇阿瑪，這話便是大逆不道。”蘇溶溶身子一顫，猛然抬起頭，她看了半天胤?，突然發現他其實是在嚇唬自己，並沒有真要將自己罰辦的意思。明白了這一點，蘇溶溶大膽起來，看著胤?侃侃而談:“我若是違心進宮，那才是真正的陰奉陽違、欺君罔上呢！而且心不甘情不願，自然也伺候不好皇上，與其大家都受罪，不如我退出，讓給願意進宮的秀女。”胤?從未聽過有女子敢如此大膽，甚至可以說猖狂地表達自己的心意。他所知道的八旗貴女無一不指望著憑藉選秀而攀龍附鳳，即便是包衣奴才也想盡辦法託門子、走關係，一心想著飛入紫城當鳳凰。而眼前這個女孩兒本應該和她們一樣，卻沒想到居然如此直白地表示自己不願意。她到底是沽名釣譽，還是另有心計。

胤?不動聲說道:“你可知道你阿瑪是禮部尚書，單憑這一點，即便不能選為嬪妃，最差也可以指給某位皇子做側福晉。”

“側福晉？”蘇溶溶輕笑道:“我還真不指望有這種福氣！”聽她這麼說，胤?心裡突然有些不悅。他思索了片刻，繼續說道:“選秀被撂了牌子可不僅僅意味著落選，怕是你的名聲也要大打折扣，你就不怕…”說著胤?臉頰有些發熱，他靜了靜還是說道:“沒人敢上門提親？”

“無所謂！”蘇溶溶心直口快，絲毫沒發現胤?的異常，把心裡想的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若是隻憑選秀沒選上就否定了我整個人，那這樣的對象不要也罷！”胤?哽住了，說她單純吧，在四哥府中倒是很有心計，說她城府深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居然毫不知羞，大談自己的婚事。突然，胤?想起了什麼，他問道:“你剛才說…對象？”蘇溶溶一愣，臉頓時有些紅，怎麼把現代詞彙都說出來了！但她只想了一瞬，便從容說道:“對象就是喜歡自己並且自己也喜歡的人。因為結成夫後，要整面對面對著，並且相親相愛好的像一個人一樣，所以叫對象。”胤?皺皺眉，不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開口說道:“你回吧，老趙會帶著你從後門出去。”蘇溶溶沒反應過來，她原本指望著胤?能開口答應她說幫她想辦法在秀女選秀中落選，可他問東問西問了半天，到關鍵時刻了，卻又不表態，這算怎麼回事？

胤?已經低下頭，不再理她，管家老趙也在一旁雖客氣但不容遲疑地站在一邊。蘇溶溶對著胤?福了福身，轉身要走，可剛邁出一步，她又猛然轉回身，兩步竄到胤?桌案邊，瞪著一雙晶瑩聰慧的大眼睛，湊在他臉前問道:“八爺，您會幫我的是不是？”胤?吃了一驚，下意識抬起頭來。這下他倆幾乎鼻尖對著鼻尖，額頭抵著額頭，不僅呼可聞，就連彼此的體溫都覺到了。蘇溶溶像被針紮了一般，趕緊彈簧一樣跳起身，胤?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一旁沒料到的老趙剛想伸手拉住蘇溶溶，卻發現自己的主子沒有開口。三人就這麼彆扭著，胤?終於率先開口，打破尷尬:“秀女遴選貴在溫良淑惠，縱然再美，無德也是白費。”他說完又不言語了，蘇溶溶揣測了片刻，立即明白過來，她頓時燦爛地笑了出來，對著胤?一個福身到底:“八爺，若是無德除了落選還會怎麼樣？”胤?放下筆，好笑又好氣地看著蘇溶溶，真不知道這個女孩腦子裡裝的什麼，怎麼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認為還會怎麼樣？”蘇溶溶笑的更加燦爛，一雙眼睛彎的如月牙一般，既朦朧美好，又靈飄渺。她蹦跳著站起來，竟然得意忘形地鞠了一躬，高興地說道:“我什麼都不認為，什麼都不認為，謝謝八爺！謝謝八爺！”說著，蘇溶溶小鳥一般隨著老趙飛出了書房，飛出了小院，直到飛得再也看不清背影。胤?開始臉上還掛著笑容，但慢慢散去，如一曲唱罷，件件脫去戲裝的戲子一般，恢復了本來憂心忡忡的神情。虛無縹緲地凝視了半天，胤?緩緩開口:“蘇克察。溶溶”蘇溶溶坐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昏昏糊糊回到尚書府。八爺和蘇克察應該早有代，府裡很少開啟的配門此時已經打開。蘇溶溶下了馬車，立刻進府，直到走回了自己住處，府上下人都沒幾個看見。她關上門，剛呼了口氣，胖丫頭冷不丁喊了一嗓子:“格格，您怎麼回來啦？”蘇溶溶嚇得一蹦三尺高，她一把捂住胖丫頭口鼻，衝她喊道:“你叫什麼！小聲點兒！”胖丫頭被憋得直翻白眼，她拼命點頭，表示聽到了。

蘇溶溶這才慢慢鬆開她，同時疲憊的一股坐到了榻上。

胖丫頭捏著嗓子說道:“格格…”蘇溶溶瞪了她一眼:“先別說話，我累死了。”胖丫頭果然聽話，一聲不吭守在邊。蘇溶溶躺了有一頓飯的功夫，見胖丫頭還在一旁杵著，小聲開口問道:“什麼事兒？”

“老爺吩咐，格格您回來之後，要立刻稟報他。老爺一直等著您呢！”胖丫頭一臉誠實地看著蘇溶溶。

頓時，蘇溶溶一個鯉魚打跳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是您不讓我說話的！”胖丫頭委屈起來。

蘇溶溶啞聲嘆道:“蒼天吶！”不一會兒，蘇克察走了過來，他輕輕敲了三下門，隔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蘇溶溶“呼啦”一下打開門，蘇克察和胖丫頭齊刷刷瞪眼看著她:“格格…我們還…還沒敲完暗號呢！”蘇溶溶狠狠瞪了她一眼，只對著蘇克察說道:“阿瑪，快進來！”蘇克察進屋後，一眼看到了蘇溶溶腮幫子上的紅腫，心疼地問道:“妞，怎麼的啊？八爺…八爺打你了？”

“沒有！”蘇溶溶搖搖頭，她不想解釋的那麼清楚，於是隨口說道:“這是不小心撞的。”蘇克察拉著蘇溶溶的手，無比寵愛地嘆息道:“妞啊，你受委屈了！”蘇溶溶鼻子也有些發酸:“阿瑪，是女兒給您添亂了…”

“格格，這是什麼啊？”胖丫頭一手舉著個瓷瓶，一手往自己臉上抹來抹去。

蘇溶溶見那東西是從八爺給的包袱中拿出，頓時有些疑惑。蘇克察拿過來，在鼻前聞了聞，驚喜地說道:“這是千金，宮裡娘娘才用得的，對消腫去疤有奇效！”蘇溶溶一聽，心中動了動。蘇克察轉身笑著對蘇溶溶說:“妞，八爺真是個菩薩心腸的人啊！”